第五十二話顛沛流離的救世之路（四）
何尋昕剛想說不用，門就吱呀呀地打開了一條縫，拉娜的小腦袋在門縫外，眼睛滴溜溜地打轉著，好奇地窺探著。
何尋昕覺得好笑，便應聲道：“進來吧。”
拉娜推開門，首先湧入的是一股微甜的香氣，像是春風拂過楊柳堤岸。拉娜身上冒著剛出浴的熱氣，麻花辮解開來披在肩頭上，微微有些卷曲，臉上帶著紅暈。
她抱著厚實的繡花被走進來，何尋昕看著她的側臉，忽然有些恍惚，總覺得她很像一個人，一個人曾經出現在他的生命裏又消失不見的人。
他幾乎是脫口而出：“落……”
“落？”拉娜歪著頭，好奇的大眼睛撲閃撲閃著。
何尋昕回過神來，連連搖頭，“落……摞在那裏吧，被子。”
“沒事。”拉娜輕鬆地笑著，“我給您鋪上吧，琉璃大人在練功呢？”
她看著琉璃在一邊貼牆站得筆直，還以為她是在鍛煉功夫，殊不知琉璃是可以站著入睡的，誰讓她本體是一把十字劍呢？
琉璃微微動身，想給她讓出空間來，又想起了什麽：“謝謝，你的衣服。”
“哦，沒關係啦，您不嫌棄就好。”拉娜靦腆地笑了笑，“都是我以前穿的衣服了，挺舊的，有些地方也洗不幹淨。”
何尋昕從**起身，看著拉娜忙活著在草場上鋪上厚實的被子，他看著拉娜的頭發，那是略帶栗色的發色，和落照很像。
隨著拉娜的動作，露出她充滿線條感的後頸，何尋昕卻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
這時候琉璃卻出聲問道：“你身上的味道挺好聞的，是體香嗎？”
“喂喂！你別在這個時候給人添麻煩啊！”何尋昕有些不滿，就像是被人忽然揭穿了自己的小心思般窘迫。
“啊？沒關係的！”拉娜並不知道這句話背後的隱情，很是天真地回答：“不是體香喲，是一種用皂莢樹皮做成的沐浴液啦。的確很香，琉璃大人也可以試試喲。”
“會的。”琉璃點點頭，又不說話了。
拉娜鋪完被子正準備告辭，何尋昕都已經打算揮手說晚安了，結果他的耳邊忽然響起了一道機械化的女聲：“發現主線附加任務線，已歸入救世主命格劇情任務，開啟條件：喊住拉娜並詢問更多。”
何尋昕一愣，這是係統提醒的聲音，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他的喉頭滾動了一下，便喊道：“等等！”
拉娜拉住門回過身來：“還有什麽事嗎？”
“那個……剛才在飯桌上也聊得不多，我想聽聽你還有沒有關於這附近發生怪事的線索。”何尋昕支支吾吾地說道。
“怪事？”拉娜猶豫了一會，“沒有啦。”
何尋昕一怔，又說道：“是不是剛才你爹爹在場，有些事你沒有當場說出來的？”
拉娜神色變化，神情有些動搖，這個女孩子果然淳樸，心裏想的什麽都寫在臉上了。
琉璃會意地上前把門關上，把拉娜帶回屋子正中，說道：“村長現在已經也睡下了，你有什麽事都跟我們說說吧。”
“對啊，情報越多，對我們的工作越有所幫助。”何尋昕鼓勵道。
拉娜看了看他們二人，再三猶豫之下還是開了口：“那……你們可不能和我爹爹說啊。”
“我保證！”何尋昕舉起三指發誓，隨後又用眼神示意琉璃。
琉璃也隻好舉起三指發了同樣的誓言。
“其實呀，我前幾天去海上打漁的時候，也遇到了……”
“海上？不是山穀？”何尋昕有些驚訝。
“是的，但不是我之前說的那個影子，是另一種……我說不清楚啦，是很奇怪的東西。”
“是嗎？”何尋昕坐直了身子，“打斷你了，不好意思，請繼續。”
“不不不，您這麽說太誇張了，我沒問題的。”拉娜把頭發撩到耳後，“那天我出海打漁，小船在海麵上翻了，我落到了海水裏，一不注意就嗆了好幾口海水，特別鹹，鼻子也進水了，灌進腦袋裏也很暈。”
“啊！那沒事吧？”何尋昕擔心起來。
“當然沒事啦！我水性好，爹爹都說我命硬著呢！”拉娜依然很開朗的樣子，哪怕說的是很危險的事情，但她似乎都能樂在其中，“但那個時候的確挺奇怪的，海麵上都沒有浪打過來，我坐的船突然就翻了。”
“我落到海水裏的時候，就不停地往上遊，這時候我就看到一樣東西……怎麽說呢？就像是大象的鼻子一樣，而且還很粗很長，從海底裏伸出來頂在我的船底下。它卷翻了小船後又朝著我伸過來，看起來是要把我卷走，我就一個勁兒地蹬水往上浮。但它的動作很快，我趴在船邊拿起上麵的木槳就去拍它，結果……”
何尋昕和琉璃都屏住呼吸，像是聽到什麽奇異故事一樣，忍不住問道：“然後呢？”
“然後，然後它就碎了，真的很奇怪，那東西就像是水做的一樣，我一槳拍下去它就裂開來，就消失了，像是從來都不存在的樣子，周圍的海水裏也沒有它的影子。”
拉娜平靜地說著，但聽者則是心驚肉跳，這如果要是沒猜錯的話，這“大象鼻子”一樣的玩意是要捕食她的，可這小姑娘也是剽悍，居然用木槳把對方拍散了。
“我一直以為是我落在海裏嗆了水後出現的幻覺，所以回來後誰也沒說起過這事。你們可真要答應我別和我爹爹說這個啊，他肯定會讓村民們都不要出海的，我不想給大家添麻煩。”
在林泱村的村民大多數都是捕魚為生，要是因為拉娜遇見了一次莫名其妙的幻覺就禁止出海，那的確對大夥來說是有些說不過去。所以拉娜才會一直瞞在心底，直到何尋昕旁敲側擊地問了出來。
“原來如此，看來海底裏也有什麽東西在嗎？”何尋昕托著下巴思考著，“村民們和海的距離比較近，明天就先去海那邊看看情況吧。”
拉娜眼睛一亮：“真的嗎？救世主大人！那可真是太感謝了！”
“你也別叫我救世主大人了，我叫何尋昕，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何尋昕微笑著。
“何……那怎麽好意思呢？”拉娜有些難以接受。
何尋昕看了看天窗，望見滿目繁星，遊戲世界裏最大的好處就是這個，抬頭能看到星河，能夠頓時讓人心情沉靜。
“這樣吧，你叫我昕昕就行了，對吧？你也會看夜空吧？念起來和星星一樣，你就不會覺得別扭了。”何尋昕提議道。
“星星……大人。”拉娜說，
何尋昕用手扶著額頭：“行吧，你非要加大人也行，反正比救世主大人好聽一點。”
“那，就這麽說定了！星星大人！”拉娜高興地跳起來，滿眼都是星光般明亮。
送走拉娜道過晚安之後，屋子裏就剩下來了何尋昕和琉璃。
“剛才為什麽要特意問體香的事？”何尋昕用上了質問的語氣。
“我隻是隨口問的。”琉璃似乎沒有打算正麵回答。
她心裏絕對不是這麽想的，她一直是發覺到何尋昕麵對拉娜的一時恍惚，才刻意說出那樣的話來。
這是什麽意思？故意的挖人心事戳人傷疤？這可真讓人不爽，就像是自己的心思全都被人看穿了一般。
但他怎麽看琉璃，她都是一副冰雕玉琢般的臉，連表情都很少。何尋昕看不出她在想什麽，也猜不出她的心事。
她對他來說就是一個謎。
何尋昕翻身下床，用拉娜送過來的另一條被子蓋過身睡在地板上，又指了指草床對琉璃說道：“你睡那裏。”
“我站著就可以了。”琉璃婉拒道。
“我是主人，聽我的就對了。你睡床，我睡地板。女士優先。”
何尋昕不容分說地熄了燈，合衣而睡，星光從天窗口傾灑進閣樓裏，時空像是凝固般靜謐。
“好。”黑暗中，琉璃輕聲歎道。
第二天，何尋昕在逐漸醒來，陽光從天窗灑落，照亮著空氣裏浮動著的塵埃，周身圍繞著一股濃鬱的蔬果香氣。
他坐起身來，看向床側，琉璃已經不見了，**的被子被折疊得很端正，藤草編織的床鋪中間，落著一把寒冰覆蓋著表麵的十字劍。
“又變成這個樣子了啊。”何尋昕睜著惺忪睡眼說道，看來讓琉璃睡床也沒多大意義，這家夥總會變成劍的形態，仿佛那才是她本來應有的模樣。
何尋昕走過來握住劍柄，一道冰冷的腔調在他的腦海裏響起：
“今天是要去海邊探查情況的，帶著劍形態的我更加安全一些。”
何尋昕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你還能直接在我腦子裏說話呢？”
“這也是契約的緣故，我們之間會形成【靈魂共鳴】，是可以通過心念交流的。也有很多人把這種情況稱為默契。”
“也行吧。”何尋昕將劍背到身後，下了樓，廚房裏傳來好聞的味道，拉娜很早就起來忙活早餐了。
吃過早餐之後，在村長的同意下何尋昕跟著拉娜去到海邊查看情況，實在有必要的話還要航行到大海深處去，何尋昕就是想見見拉娜說的“大象鼻子”。
“咦？”拉娜看了看何尋昕的身後，“今天琉璃大人不出來嗎？”
“哦，她在屋子裏分析情報，不喜歡被人打擾，你可別去找她哦。”何尋昕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放心好了，星星大人！”拉娜說道，昨晚剛和她說過，今天就改口了，這樣的活力少女讓何尋昕覺得有些無力招架。
到了海邊，太陽還沒升到當空，金黃色的光芒灑在起伏的海浪波濤之中，像是每一朵浪花都藏著碎金般的波光粼粼。
不少早起的漁夫們已經返航了，手裏提著一長串的各類海魚朝何尋昕打招呼，還熱情地邀請何尋昕中午到他們家做客去。
何尋昕一一婉拒了，站在大海邊看了半天，著實沒有見到什麽異象，今日的大海格外溫柔，海風輕柔地撫摸著大地與山嶽。
“出海吧。”何尋昕說道。
“沒問題！”拉娜早就迫不及待了，接到指示就挽起了袖子，一蹦一跳地去拉著她那艘漁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