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話顛沛流離的救世之路（三）
“哎呀，果然是個美人胚子呢！”
村長老人坐在長桌的盡頭驚歎地看著琉璃，素白無暇的麵容，綠寶石光澤般的眼眸，纖細的身子，如白雪般的發絲，怎麽看都像是某個王國裏未經世事的公主。
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我還是覺得我家娜娜最好看！抱歉，沒有冒犯的意思……”
琉璃點頭，輕聲道：“我明白。”
何尋昕擦幹了頭發後也跟著落座，拉娜把燒好的飯菜端上餐桌，都是一些何尋昕沒有見過的菜色，想必應該就是與世隔絕的小漁村自己發明的農家菜係，倒是意外地色香味十足。
何尋昕怕琉璃太沉悶不動筷子，不停地給她碗裏夾菜，同時向長桌盡頭的村長舉杯，又說道：“對了，這麽晚了，您夫人不一起用餐嗎？”
拉娜盛湯的手微微一顫，湯勺敲在碗邊發出不和諧的聲音。而村長的動作也停了下來，酒杯舉在嘴邊沒有喝，神色有些黯淡。
何尋昕當即就明白了，他問錯問題了。
“夫人她……前些日子進了山穀，就沒有再回來了。”村長沉聲道，聲音已有幾分哽咽。
何尋昕一怔：“山穀？是說悠明山穀嗎？”
“是的，兩個月前，那裏突然發生了巨大的災難，包括夫人在內很多村中的年輕獵戶也一並失蹤了，再也沒有出現過。”村長說。
“這失蹤，就是和山穀裏的那場龍卷風有關嗎？”
村長搖搖頭：“村裏有多人都說那是一場龍卷風，卷跑了那些沒回來的人們，但我覺得那裏是藏了一隻凶惡的野獸，它的一聲咆哮就能讓狂風呼嘯，它的一道爪子就能撕開半片森林！”
“所以。”何尋昕放下筷子，麵露嚴肅，“其實你們也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麽？”
“確實遺憾，我們曾經派了一些有經驗的老獵手去山穀裏一探究竟，可惜他們也都一去不回，到現在人心惶惶，再也沒有人敢去那裏。村裏的人都把它叫做‘死亡山穀’。我們的能力太低微了，也無法為尊敬的救世主們提供重要的線索，請接受我的歉意。”
村長說著忽然從位子上開來，推開木椅就要跪倒在地以表歉意，這可把何尋昕嚇壞了，趕緊跑過去把他攙扶起來。
“別別別，您別這樣，我沒有責備你們的意思，我隻是在了解你們所知道的所有情況，好做出相應的打算。”
何尋昕把村長扶回位子上，自己也重新落了座。
“除此之外，還有什麽特別的事情嗎？”
“有啊有啊。”拉娜忽然叫了起來，“我上次爬山崖采藥草的時候就看到了……”
“娜娜！”村長厲聲責問道：“我不是告訴你山穀裏很危險，讓你不要再上山去了嗎？”
拉娜嘟了嘟嘴表示委屈：“我又沒去悠明山穀那個方向，我去的是靠海的那座山，離那裏遠著呢！”
“那也不行！現在山裏頭很危險，村民都不去了，你也不能去！”村長急著連敲拐杖，發出篤篤的響聲。
“好好好，不去不去，我聽爹爹的。”拉娜倒是很開朗，即使被責怪了也不沮喪。
“是的，山上很危險以後就別去了。”何尋昕也表示讚同，“不過你可以跟我說說，你上次究竟遇到了什麽嗎？”
拉娜又換上標記性的笑容來，甩動著她腦後的兩條大麻花辮道：“我剛爬到山頂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影子很快地從林子飛過去，真的很快，就嗖的一聲！然後影子就不見了，樹林的葉子還是嘩啦啦的響個不停。”
“那然後呢？”
“然後我趴在山崖邊不敢探出頭去，就聽到遠處的海麵發出撲通的落水聲，很快又傳來另一陣破水聲，應該就是那個影子跳到海裏又跳出來了吧？前後不過幾秒鍾，特別特別快！”
拉娜用著小孩子特有新奇感受來描述著當時的場景，“再然後影子重新穿過樹林不見了。一直等到我爬上去看的時候，發現影子穿過去的樹林都出現了一個圓形的通道，就像是可以通車的山洞一樣，原本很多的樹都在那裏，但都被撞開了，很多樹幹上都留著很深很深的大洞！”
說到後麵拉娜的詞匯就有些匱乏了，她無法完整地形容出自己所見到的景象，但何尋昕也大致明白她的意思了。
按照她的說法，應該是一種能夠在樹林裏橫衝直撞的生物，它所經過的地方，就連粗壯的樹幹都會被撞斷。那個生物應該是從山崖上跳入海麵去捕食去了，抓到幾條魚後又跳回了山裏消失了。
由此可見，這種生物最起碼有著很強勁的身體力量，介於它能撞出一個圓形的通道而不是粗暴地撞斷樹幹，所以可能有無比鋒利的尖刺或利爪。再介於它能靈活地在山崖頂部與大海之中來回，說明它能飛翔或者彈跳力驚人。
如果再結合上以前所說的龍卷風相關的描述……
何尋昕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這究竟是種什麽樣的生物。
不過是生物就好，不是什麽奇異的魔法力量或者未知的自然現象就好，起碼有了可以解決的餘地。
吃過晚飯之後，何尋昕又到村子裏去收集資料去了，他走家訪戶地挨個問過來，但能夠得到的線索很少，大多數人都沒有去過那片山穀，因為去過的人都已經失蹤了。
但因為何尋昕是救世主的緣故，他每到一個人家都受到了熱情的招待，動不動拉著他上家裏吃幾口飯，臨走時還給他塞幾個水果和幹糧。一路走過來，還有人對他鞠躬作朝拜狀的。
何尋昕覺得這裏的居民都太誇張了，熱情得有些讓他難以招架，就灰溜溜地跑回村長家了。
到林泱村的第一天晚上就在意外順利的情況度過了，何尋昕躺在閣樓的草**，斜支著身體望著夜空，明月就像是映在相框裏一般出現在屋頂的圓孔外。
草床並不比棉花床彈簧床舒服，但這在村子裏算是最高級的享受了，都是用山崖上的一種虞香藤草編織出來的，倒是意外地柔軟，睡在上麵也別有一番風味。
琉璃站在他的身側，像是一座雕像般站得筆直。她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改小了一圈，穿在她的身上正合適，就像是一個鄰家小妹妹似的。
真的不得不佩服拉娜這個女孩心靈手也巧，農業手工捕魚采藥什麽都行，簡直是行業翹楚。
何尋昕望著夜空，略微有些出神，他看著琉璃的側顏，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問你一個問題。”
“是關於那個為你而死的女孩的吧？”琉璃也不回頭就一下子戳穿了他。
何尋昕心裏一跳，“你怎麽知道的？”
“我想你總有一天會問我的。”
“那你應該也知道我想問什麽吧？”
“知道，你想問的是那個女孩究竟還在不在了。”琉璃轉過頭，綠色的眼瞳像是蛇的眼睛，“是這個問題嗎？”
“對。”何尋昕重重地點頭。
“從整體上來看，她並不存在。”琉璃輕輕地說著，但這話傳入何尋昕的耳裏，就像是莊嚴的審判落下重錘，對他宣判了某個人的死刑。
“憑什麽？！”何尋昕翻身坐起，音量拔高，“她怎麽就不存在了？我明明看到她也聽到她了，她還給我擦過傷口，也給我寫過情書，那麽活生生的一個人，你怎麽就說得出‘她不存在’這句話的？”
“她在遊戲裏已經死去了，所以她的存在也會消亡。”
“扯淡！”何尋昕不滿道，“一個遊戲而已，還真成什麽了？一個人玩玩遊戲不小心角色死了自己也要跟著丟了命？那這不就是殺人遊戲嗎？”
“你不明白，這對她來說，或者對於你來說，就相當於遊戲世界裏少了一個NPC，你平時玩遊戲會在意哪天一個不知名的NPC突然消失不見了嗎？”
何尋昕猛跺腳道：“可那是現實世界！現實世界的人不能隨隨便便就不見了！”
琉璃定定地看著她，那道幽幽的眸子就像是蛇類鎖定了目標：“你難道從懷疑過，你自己所在的現實世界就是真實的嗎？”
何尋昕的瞳孔巨震：“你……你是說？”
琉璃卻搖搖頭：“這不是我涉及的秘密了。而我剛才說的這些就已經超出了這個世界的容許範圍，說不定我會因這些話招致殺身之禍，你應該明白的，剩下的你隻能自己領悟。”
“殺身之禍？”何尋昕露出迷惘的神情，“難道說之前追你的白袍人也是……”
“我窺探過這個世界的秘密，也得知所有的真相，但我無力改變更無法逃離，所以我被強行封鎖了這些記憶也封印了我的力量，本來我早就已經死去了。但你，我命中注定的主人，世界欽定的救世主，你救了我很多次。”
何尋昕咕噥著：“我那時候以為你是學姐，我是替兄弟考慮才出手的……”
這時候門板上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誰啊？”何尋昕趕緊恢複正色。
“是我，娜娜。”拉娜在門外喊道，“天冷了，您要不要添床被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