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話和你一起浪跡天涯(十二)
落照聽到喊聲進入店裏,被車頭燈照亮的店麵範圍,顯示出一排排水晶櫥窗的輪廓來,而櫥窗內部放著各種各樣的珠寶、玉器還有看起來就很名貴的槍劍與服飾。
何尋昕一臉幸福洋溢地趴在水晶櫥窗上:“這麽多東西,這要是拿去賣了的話,你的長弓就能買回來了!”
落照微微皺起眉頭:“這些東西不是我們的,這算不義之財吧?”
何尋昕的笑容僵在臉上,略帶窘迫地輕咳幾聲恢複正色道:“我就是開個玩笑嘛,其實我是來找我當年當在這裏的十字劍,不過好像哪都沒找到呢。”
“小子。”威爾科大叔靠在門檻處,“你當時賣劍的時候簽的是多少的協議書?”
“協議書?不知道哎,好像叫絕當什麽的。”
威爾科滿臉無奈地扶著額頭:“絕當是沒有贖回意念的情況下才簽的,這就意味著你直接把劍賣給當鋪了,都這麽久了,老板估計已經轉手把劍賣給別人了,你在這當然找不到了。”
何尋昕恍然大悟:“還有這種說法!我被坑了!”
“也不能算坑吧,你當時那把劍畢竟賣了一個高價出去,要不是簽的絕當你也拿不到這麽多錢,對於你們雙方來說,頂多算公平買賣。”
何尋昕意興闌珊,看了看店麵側麵架子,上麵擺著一把柳葉刀,刀柄是鎏金雕刻的遊龍,顯然也是一件好東西。
他從架子上抽過刀來,刀身不長,有他胳膊三分之二的長度,他順手舞動幾下,感覺還算趁手。
“找不到十字劍,我拿到刀防身總可以吧?”何尋昕問落照。
“你,你問我幹嘛?”落照有些納悶。
“呃,我想著做這件事前應該要先知會你一聲。”何尋昕笑著說。
落照低下頭去:“不用問我啦。”
何尋昕帶著短刀從店鋪裏退出來,想了想把年輕人留下的招牌也放到店裏去,回身把大門給鎖上了。
於是三人又繼續沿著長街往前走,夜裏溫度降得快,夜風冰涼徹骨,天空中愁雲籠罩,把月光都給遮住了。
這一路上還是那麽冷清,除了年輕人他們沒再見另外的活人,所有的居民樓和商店都是緊鎖門窗,黑燈瞎火。
門口堆著一些不知道荒置了多久的箱子和籃筐,擺在陽台處的晾衣架空空如也,不見有任何人在此生活的影子。
“真安靜啊,你說這兒的人都上哪去了呢?”何尋昕扛著刀問。
“可能有什麽地方有集會,把大家都叫過去了吧?”落照說。
“可感覺上不像啊,周圍這麽安靜,感覺方圓十裏都不見人煙,集會又在哪裏辦的呢?難不成是在地底下?”
“那我就不知道了。”
“威爾科大叔你覺得呢?”
“我哪管這些?我隻負責收到你的尾款早點回去睡覺呢!”威爾科大叔不屑地說道。
“切!你這吸血鬼!”
“我這是正經人的買賣!”威爾科強調著。
走著走著,眼前又出現了一個人影,在街尾的地方。
那個人正試圖拉著一匹馬往外走,但那匹馬似乎是受到了驚嚇,怎麽拉它都趕不動,年輕人隻好躍上馬背上,但那馬忽然人立起來,把年輕人又從背上摔了下去。
“是剛才那家夥!”何尋昕看出來了,一個箭步衝過去,斷然喝道:“哪裏走!”
年輕人被嚇了一跳,催促著馬兒快走,但馬卻紋絲不動,穩如泰山。
何尋昕揪住了年輕人的領子,免得他再次逃脫:“你是誰!為什麽見到我就跑?”
年輕人明顯被嚇到了,渾身發抖,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落照趕過來,柔聲說道:“何尋昕你溫柔一點,他已經被你嚇到了。”
何尋昕無奈地深吸一口氣,平靜下來說:“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叫朱愛財,是,是典當行朱老板的兒子。”
“什麽啊,那不就是自己人嘛?你在這裏做什麽?”
“前……前段時間我在外地,一直聯係不上我爹,索性就挑了一個時間回來看看,結果一回來就碰上‘那種事’,我爹也下落不明了……典當行是我爹一生的事業,就連招牌都是重金打造的,裏麵摻雜了黃金。我當時就想著把招牌也回收了,沒想到就碰到你們了……”
“摻了黃金……我就說那鬼玩意怎麽那麽重呢!”何尋昕翻了個白眼,“你剛才說‘那種事’,具體是什麽事?”
朱愛財瞪圓了眼睛,似乎是回想起了什麽極為恐怖的事情,他的呼吸急促加劇,胸膛瘋狂地起伏著,感覺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何尋昕怕他一口氣喘不上來,忙換了一個問題:“不說這個,你知道何家吧?就是我家,何家府邸……或者何家大院,怎麽都好啦,你知道在哪嗎?”
朱愛財顫抖著抬起手,指著街尾對出去的一片漆黑的密林之中。
“在林子裏嗎?”
朱愛財瘋狂地點頭,隨後又瘋狂地搖頭,神態癲狂。
“到底是不是啊?”何尋昕完全迷糊了。
“別……別!別去!”朱愛財徹底崩潰了,無形的恐懼壓斷了他最後一絲理智,整個人像是蝦米一樣弓起身子,身體卻像是被寒風不斷吹襲般不停地狂抖。
何尋昕無可奈何地回頭看向落照和威爾科大叔。
但他剛轉過頭,手裏的力量一鬆,朱愛財掙脫了他的束縛,像是脫韁野馬般狂奔出去,何尋昕來不及喊住他,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裏了。
“連馬都不要了。”何尋昕無奈地說,“我有這麽嚇人嗎?”
“你已經第二次把人嚇跑了。”落照說。
“總之,他說我家在林子裏麵,先過去看看吧。”
三人再度啟程,向著漆黑如墨的密林之中行進。
在摸尋了大概半個時辰之後,他們站在了一棟漆黑的大型建築群麵前,烏雲正在這時被風吹散了,月光灑落在烏黑的殘垣斷壁之上,整個場麵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淒涼感。
威爾科愣愣地看著眼前殘破的建築,從規模上來說的確很龐大恢弘,但這些輝煌都已經付之一炬了。
他拍了拍馬頭調整了車燈往上照去,照亮了門楣上的牌匾,上麵還留著幹涸的血跡,血跡底下藏著一個大字:何!
當啷一聲,何尋昕手中的短刀落在地上,他臉上的表情似乎是凝固了,張大了嘴巴看著眼前的大樓,愣了半晌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落照看著麵前的慘狀大為動容,同時她也在時刻關注何尋昕的神情變化,生怕他一下子接受不了這種巨大的打擊。
“看來,這就是何家了。”威爾科幹澀地說道。
“我……我家被火燒了?”何尋昕目光呆滯,喃喃地說道。
威爾科跨入外牆進入其中,門口處的影壁還算完整,有一半被火焰燒成了焦黑,而麵對大門的另一半上留著烏黑幹涸的血跡,可以看出當時血跡撒滿了整塊影壁,這該用多少鮮血啊!
威爾科的麵色變得凝重起來,他在被火燒過後的廢墟裏走了一圈,還發現了一些沒被火完全燒成灰的骨架。
骨架上的喉骨以及脊椎最頂端都被破壞了,很顯然,這一家子的人在被火燒死之前,是先被謀殺了,還是一個身手利落的殺手所為,幾乎每個人都死在同樣的手法之下。
這麽大的宅子,上下估計得有幾百號人,這麽多人麵對一個殺手居然隻有被屠戮的下場,那這殺手究竟是何方神聖?
威爾科走到廢墟的中央,這原本該是府邸的大廳部分,現在隻剩下的焦黑的木柱和一地的灰燼。
他漫步在廢墟之中,眼角忽然捕捉到了一絲光亮,那是一把鋒利的十字劍,正紮在地麵之上,在月光下泛著猙獰的寒光。
“隻能找到這把劍了。”威爾科遺憾地說道,走出府邸,把劍遞給了何尋昕。
何尋昕木訥地接過劍:“你是說,我家裏人都是被人謀殺的?”
“從現場來看是這樣的。”威爾科點頭,“他們留下這把劍估計就是要宣明一件事:他們一直監視著你的行動,並表明他們會為了實現某種目的而不擇手段。”
“不擇手段……不擇手段……”何尋昕低聲重複著。
威爾科回身再看了一眼殘破焦黑的大樓殘骸,終於長歎了口氣說道:“你的錢我就不收了,隻是我現在還要回到應有的崗位上去,畢竟是係統設定如此。我先走了,你們兩個以後一定要多加小心。”
落照乖巧地點頭,扶著何尋昕的胳膊說:“好的,您走好。”
“你要看著點這小子,別讓他做出什麽怪事出來。”
“嗯。”落照應諾。
威爾科轉身離去,身影逐漸消失在了密林之中,所幸他們還剩了一匹年輕人留下來的馬,暫時不缺交通工具。
何尋昕呆呆地望著月光下的廢墟,那是他的家,可他再也回不去了。
耳邊傳來一長串的叮咚聲,何尋昕一愣,是係統裏任務欄發來的提示音,數目之多,達到了近百條。
何尋昕一打開任務欄,無數個對話框像雪花片一樣飛揚出來:
“已經回到指定地點,確認等級為1級,新手引導任務默認開啟,請按照任務指示完成任務。”
“任務目標:見過老爺,已登錄列表。叮!任務失敗,無法搜尋到指定對象,任務取消。”
“任務目標:與侍衛長交談,已登錄列表。叮!任務失敗,無法搜尋到指定對象,任務取消。”
“任務目標:女仆的煩惱,已登錄列表。叮!任務失敗,無法搜尋到指定對象,任務取消。”
“任務目標:廚師的做菜心得,已登錄列表。叮!任務失敗,無法搜尋到指定對象,任務取消。”
“任務目標:老爺的叮囑,已登錄列表。叮!任務失敗,無法搜尋到指定對象,任務取消。”
“……”
“……”
何尋昕看著對話框接連地彈出來,剛有一個任務出現後又被新的任務蓋住了,仿佛無窮無盡一般。
何尋昕明白了,這些任務其實都本該是他的新手引導任務,完成他自己的引導任務就是先熟悉自己命格裏的身世家庭背景和人生誌向等等,可他急著去找學姐,錯過了瑟琳娜的建議。
他當時沒有選擇上回家的馬車,一個星期後他回到這裏,家裏已經沒有人在等候著他了。
他錯過了,因為一個小小的選擇,他就徹徹底底地錯過了。
“我……”
何尋昕剛說出一個字來,淚水就迅速模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