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話和你一起浪跡天涯（十一）
“人為？”何尋昕震驚了，“那種山一樣大的巨杉，居然是有人故意弄出來的？”
“你這麽說也不準確，杉樹本來就在那裏，隻不過有人把它弄倒了。”威爾科大叔說道。
“是誰？誰要這麽做？他跟格蘭哈爾小鎮有仇？”
“說不定是跟杉樹有仇。”
“別開玩笑了！”何尋昕有些不滿地說道。
威爾科大叔歎了口氣道：“這種事就算問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啊，雖然我們這些半浸式NPC之間都有內部的交流溝通方式，但那件事發生在荒山野嶺，實在沒有人知道詳情內幕。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倒是最近幾天有人去勘察現場去了，發現倒下的巨杉根部似乎被什麽東西炸掉了，周圍還殘留著魔法道具的氣息。”
“魔法道具？是魔法師幹的嗎？”何尋昕追問道。
“也不一定，這隻能說明爆炸物是由魔法作為核心成分構成的，但不能就把矛頭指向魔法師群體，說不定是有人借用了魔法的手段研製出來的炸藥，總之事情的真相到現在還是撲朔迷離。”
“啊！”落照忽然叫起來，“這麽說來，上次我送到‘杉穀’的包裹就有魔法氣息在裏麵！”
威爾科大叔扭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杉穀’？你確定嗎？你是說雇傭兵的任務吧？可‘杉穀’裏沒有人居住，怎麽會有人要求你把東西送到那裏去？”
落照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那包裹真的是就是爆炸物呢，還是經我的手……送過去。”
落照神色黯然，幾欲垂淚：“是我害死格爾哈蘭小鎮的……”
“不能這麽說。”何尋昕趕緊安慰她，“你是不知情的，真正的壞人是製作出爆炸物並安排雇傭兵護送過去的人。”
“你還記得接過包裹的人的模樣嗎？”威爾科大叔問。
“不記得了，他穿著一身裹住頭臉的黑袍。我看他頭部還有不規則的突出，有點像是牛角之類的結構，可能是半獸人吧？”落照回想了一陣道。
“半獸人？”
“遊戲裏命格的一種，數量較少所以比較稀有。”威爾科大叔解釋道，“不過再稀有也沒你的罕見，據我所知，你的命格是全世界獨一份的。”
“咦？何尋昕？這麽說來，你的命格到底是什麽啊？我看怎麽都是問號？”落照也在這時候發問了。
“這個嘛……說來話長。”何尋昕撓撓頭。
“總而言之，你們最近也小心點吧。我總覺得最近這段時間遊戲世界有點不太安定，似乎有什麽邪惡勢力在底下暗流湧動著，也不知道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威爾科大叔扭動把手，摩托車重新提速，發出尖銳的嘶吼聲。
“邪惡勢力？”何尋昕嘟嘴，“是遊戲設定上的大反派嗎？”
威爾科搖搖頭：
“一開始這個世界上並沒有設立反派這種存在，但因為遊戲開放了近乎無限的【可能性】，所以每個玩家和NPC會形成多個對立或平等的陣營。等到這些陣營因為某些理念發生衝突的時候，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戰爭就開始了。”
“所以我們是卷到什麽戰爭裏去了嗎？”落照認真地問道。
“應該是的，所以才要小心啊。”威爾科大叔望著前方，“都坐穩了，我再加點速，爭取天黑之前趕到淩淵城。”
何尋昕也隻好摟緊落照的腰，嘟囔了一句：“你隻要不老是亂顛來顛去的話，我都可以的。”
下午六時，高懸在天空上的太陽落下去了。在他們趕到淩淵城城口的時候，那枚巨大的火球正慢慢落入山坳之中，漫天霞光收於一點，夜幕開始慢慢地蠶食帶有餘溫的蒼穹。
何尋昕在城口處跳下車來，望著空無一人的大街，有些恍惚。
差不多一個星期前他就是從這裏出發去的格蘭哈爾小鎮，現在才回到熟悉的場景來，總有種晃晃悠悠已經過去一個世紀的錯覺，仿佛鬥轉星移物是人非。
威爾科大叔也從車上跳下來，摩托車在一片機械連響聲裏重組，變回了一匹精神矍鑠的黑馬來。
“奇怪了，怎麽沒人了？”威爾科大叔牽著黑馬走在大街上，落照跟在馬的邊上。
確實很奇怪，現在夜幕剛剛降臨，而他們所處的大街沒有一絲光亮，路邊的店麵一片漆黑，原本色彩絢麗霓虹燈以及明目的照明路燈都熄滅了，寂寥的風吹過長街，卷起幾隻空空的籃筐到天空上去。
“停電了？”落照問。
“不，不是停電，是真的沒人。”何尋昕走在最前麵，他察覺到了不對勁。
沒有燈光，沒有人聲，甚至連犬吠聲也沒有，這裏本該是城裏最為熱鬧繁華的不夜城街區，可現在隻剩一片死寂，他們就像是進入了一座死城之中。
何尋昕走了幾步，不管走到哪裏都是如此的景象。
他試著向遠處眺望出去，但目光所到之處除了漆黑還是漆黑，仿佛在這個凝重寂靜的世界裏，除了他們三人和一馬，哪怕一個活物都沒有了。
“威爾科大叔，你不會帶錯路了吧？”何尋昕回身問道。
“怎麽可能？我開了十幾年車了，不信你自己查地圖。”
何尋昕打開地圖界麵，上麵定位的確是“淩淵城”他家所在的小城。
天越來越黑了，太陽完全落下去了，所幸夜空裏還掛著一輪明月，好歹借以月光還能看清腳下的路。
他打開NPC圖鑒，撥通了女仆瑟琳娜的對話，但最終顯示為“連接失敗，搜尋不到指定對象”。
何尋昕隻能作罷，他本想著回到小鎮就能聯係上瑟琳娜了，結果還是不行啊。
“咣當”一聲，一個極為響亮的聲音傳來，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何尋昕向著聲源的位置看過去，發現有一個漆黑的影子貼著一棟樓的外圍，腳底下踩著梯子，正伸手去夠商店外麵懸掛著的招牌，剛才那聲巨響就是他不小心弄倒了招牌發出來的。
何尋昕看到有人，心裏不禁一喜，幾步趕上前去。而那個人正在收掛在二樓的招牌，看到何尋昕跑過來，手裏一滑，招牌從上麵砸落下來。
何尋昕趕緊伸手去接，但招牌一入手他就感到意外的沉重感，一失手招牌從他手裏滑了出去。
還好落照也及時趕到，十分敏捷地俯下身勾手，以一個靈活的動作把招牌抄在手裏，對著何尋昕笑了笑。
何尋昕也無奈地苦笑，他的力量值太低了，連塊招牌都拿不住。他看著落照手裏的大型招牌，發現上麵寫著的是“買臣典當行”。
這麽巧？何尋昕心裏一跳，買臣典當行不就是他當年賣劍的地方嗎？
他抬起頭，梯子上站著一個較為年輕的人，不像是之前典當行的老板，他看到何尋昕站在下麵，一時進退兩難，不知道該不該從梯子上下來。
“你好啊，你是在典當行工作的嗎？”何尋昕朝著他打招呼。
一道雪白的光束照下來，何尋昕眯起了眼睛，伸手去擋那刺目的光亮。
年輕人舉著手電對著他，問道：“你是誰？”
“我啊，我也算是這個典當行的客人了，當年我在這裏賣過一把十字劍呢！”何尋昕試圖套著近乎，免得把對方給嚇到了。
“你……你是何家小少爺！”年輕人突然就認出他了。
何尋昕很是得意，扭頭對落照他們說：“看到沒？我在這裏還是挺出名的。”
但他話音剛落，手裏扶著的梯子猛地傾倒過去，何尋昕一抬頭，就看到那名年輕人慌慌張張地從梯子上摔下來，落在地麵發出沉悶的聲音，隱約還能聽見骨頭裂開的脆響。
“哎呀，怎麽這麽不小心啊？”何尋昕正要去扶他，卻被年輕人躲過了。
“別，別過來！鬼啊！魔鬼啊！別過來！”年輕人無比驚恐地喊道，看到何尋昕的接近，他在地上瘋狂地挪動身體往後退。
何尋昕一愣，魔鬼？
年輕人仍在不要命地叫喊著，他掙紮著站起身，也不管什麽招牌和梯子了，一轉身就跌跌撞撞地往街尾的方向跑去。他的腿似乎摔傷了，一瘸一拐卻拚命逃亡的樣子很是狼狽。
“喂！喂！你什麽意思啊！喂！”何尋昕衝著他的背影喊著，但對方不聞不顧，徑直跑開了。
落照揶揄他道：“你們家在這裏不會也是什麽為非作歹的惡霸或者地主吧？”
“瞎說！怎麽可能！”何尋昕反駁道。
不過他說這話也有些心虛，畢竟他剛進入遊戲後就離開淩淵城了，也沒回過家一趟，他自己也不清楚何家究竟是做什麽的。
威爾科大叔望向街尾的方向，那個年輕人已經跑沒影了，他不由得嘖嘖出聲：“跑那麽快，是小子你把他嚇到了麽？”
“開什麽玩笑？本少爺玉樹臨風風流倜儻，怎麽可能嚇到人呢？”
何尋昕往店裏瞧了瞧，這家店和街上其他的店麵不太一樣，其他店都是門窗緊鎖，大門用鐵鏈和鐵門加以封閉，一副嚴防死守的樣子，唯有這家店大門是敞開的，應該是之前那名年輕人打開的。
不過店內沒有開燈，裏麵黑魆魆的，什麽都瞧不見。
落照看著手裏的招牌，那個年輕人真的是什麽都不管就跑走了，未免也太誇張了吧？
“威爾科大叔，你把那馬的眼睛調一調，弄點光出來我進去看看。”
“你小子可真會使喚人。”
威爾科大叔無奈地拍了拍馬頭，隻見黑馬頭部有一半忽然沉了下去，暴露出內部的機械和電路來，隨後經過拆解組裝之後，變成了一盞大功率的車頭燈，光束如利劍般刺入店內。
落照驚訝地看著那隻黑馬的腦袋，有一半還保持著黑馬的模樣，大大的眼睛，漆黑的瞳仁還有時不時噴吐熱氣的鼻孔，而另一半卻像是汽車引擎前蓋一樣，隻有一盞大燈泡代替了眼睛的位置。
看著這詭異分明的場麵，她忽然有種看啟示錄裏浮世繪的感覺，說不出來的震撼。
這時候何尋昕在店內驚喜地喊道：“我的天，還有這麽多東西留著，那小子連這些寶貝都不要了！我們要發財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