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頭孢就酒

有著頭孢跟青黴素,總算讓夏侯惇撐了過來。

箭矢引發的感染正在好轉,身體也呈現出好的一麵,自身的免疫力已經在恢複,五日後昏迷多日的夏侯惇終於清醒了過來……

小朝堂上,曹昂屯田兵充當曹丕府兵的事再度被提起,原本因為夏侯惇去求醫讓容後再儀真的耽誤了下來,但過去了這麽多時日,一點治愈的風聲都沒有。

於禁讓兒子於圭去請教太醫吉平,兒子平日的療養就是吉平負責,多少能說上話,可受了一肚子氣的吉平哪有好臉子,他一言不發,隻是陰沉著臉坐在那裏。

“恐怕夏侯將軍凶多吉少了。”於圭回來是這麽給父親說的,那副表情就像是死了爹一樣,作為曹操欽點給夏侯惇治病的太醫,病人死了他也會受牽連,可不就該這副哭喪的表情。

於禁聽完兒子的匯報,大喜過望,萬萬沒想到一切都這麽順利,先前還擔憂夏侯惇被治愈會導致軍方橫生枝節,現在人都要被治死了,不同仇敵愾一起弄死曹昂才怪。

“時機到了。”

於禁興奮不已,他已經按耐不住複仇的心了,奔走聯合,終於在今日發難。

小朝堂上,於禁率先發難,將此事重新提出,得到一片附和之聲,就連夏侯淵等軍方將領這一次也站在他這一邊。

夏侯惇快被曹昂治死的消息一出,眾將無不咬牙切齒,雖然夏侯惇有一個常敗將軍的不雅稱號,但作為最早跟隨曹操起兵的元老,他的地位極高。

加上在軍中素有威望,曹操又極為倚重,是軍方的代表人物,在湊黃金上他們都出了力,現在收了錢卻要治死人,這簡直是在跟軍方決裂,武夫硬氣,絕不會善罷甘休!

“荀公,此番你怎麽說?”程昱看向荀彧,所有人也望了過去。

荀彧依舊不表態,但此刻的不表態便是默許,曹丕暗自欣喜,大事可成。

眼看無人反對,事情就要被敲定,突然一道聲音打破了小朝堂的平靜。

“如今城裏暗流湧動,各種隱患隨時都會爆發,諸位卻還有閑情逸致在這裏內訌,當真是不近人情的於侯風格。”

伴隨著腳步聲響起,夏侯惇走了進來,雖然麵容上還有些虛弱,但行走間依舊保持著軍人的腰背筆直。

他的突然出現讓小朝堂眾人措手不及,陷入了一片死寂,曹操打量著夏侯惇,雖然一隻眼被遮住了,但他卻實實在在站在了眾人麵前。

“元讓,你無事了,好呀,太好了。”曹操起身衝到近前,抓住他的雙肩激動大笑。

夏侯惇一陣感動,曹操的真情對他們兄弟從來不作假,憶及正事也容不得感動了,深吸一口氣,點頭道:“沒事了,多虧了子修醫術高明,否則我這條命隻怕是要交代了,也在此番親身體會後,方知他當得起神醫之名呐。”

他這通話道出,讓本要欣喜的小朝堂又安靜下來,被神醫二字鎮住了,從當事人口中聽到,由不得他們不信,真的是曹昂治好了夏侯惇,從死神手裏將人拖拽了回來。

先前有多敵視,現在就有多感激,軍方不能少了夏侯惇,因為他不僅是資曆深的老將,還是夏侯氏的族長,夏侯與曹氏不分彼此,要真被曹昂治死了,對曹門跟夏侯氏的關係會造成不可彌補的裂痕,這也是為何先前他們義無反顧對曹昂口誅筆伐的原因,因為他是罪人!

隻是眼下又不同了,他搖身一變成了功臣。

這是誰都沒想到的,曹昂是神醫,太出人意料了,不對呀,之前是哪個混蛋到處傳他要治死人的,敢把他們當槍使,都不是好人。

在他們恨到咬牙切齒的時候,曹操也不知該說些什麽,畢竟曹昂被放逐是他下的令,隻好僵硬著道:“好,你安然無恙就好。”

“多謝主公關心,但我來這裏是為了另一件事。”夏侯惇掃過眾將,沉聲道:“我聽說於侯要動子修的屯田兵?”

矛頭直接對向於禁,他獨目冷視:“於侯真是好大的威風,朝中如此多的精銳不用,偏要欺負一個棄子的安命保障,隻是不知道侯爺是一心為公,還是公報私仇?”

“夏侯惇,你休要胡說,本侯一片公心可昭明月。”於禁起身辯白,“二公子建府,當有護府甲士,從軍中抽調過去麻煩,恰巧曹昂有一支無用的殘兵,豈不是正好合用?”

夏侯惇冷笑一聲後道:“你說的正好合用藏了鋒利的刀吧。”

不給於禁反駁的機會,他接著道:“我來問你,那一千老弱先前無人看上,是當甩累贅一樣甩到子修那裏,如今別人養起來了,你又要搶回去,是何道理?”

“你明知那些人跟曹家莊早成了密不可分的一個整體,他們的家人都在莊子裏營生,他們裏的許多人也不是純粹的兵將,有的是莊子裏的鐵匠,有的是木匠,現在讓歸隊入府當值,你們放得下心?”

“不用你說,我能猜到一二,於侯會將這些人集中起來,讓他們為你所用,從者收編,不從者殺之,這是於侯一貫的冷酷鐵血對不對?”

“為將者……”

“去恁娘的為將者,你侯爺的命是命,兵卒的命就不是命了?”夏侯惇獨眼裏湧動寒光,這個仇結早憋了太久,現在一吐為快,“你口口聲聲說一心為公,到最後還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你特麽以後少在我麵前放屁,要不是身體還未恢複,非打你一頓不可。”

“靠著同袍命上位的混賬,狗屁的侯爺呀,你就是個劊子手,還是專殺同袍的凶頑。”

“我告訴你,子修的人你再敢動歪心思,我拚了這條命也要殺了你,這話是我夏侯惇說的,你記住了!”

赤果果的威脅,透露著夏侯惇的霸道與底氣。

“元讓,你放肆。”

曹操大喝,剛烈的夏侯惇一言不發,緩緩跪下,對著曹操磕了一個頭,而後抬起頭,已淚流滿麵。

“大兄,我不是一個有能力的人,這些年要不是大兄照顧,我有何資格竊居高位,平日裏我戰戰兢兢,生怕做錯事丟了大兄的臉,可此番僥幸生還,想通了許多東西,人活著是不能忘記初心的,當年我為報師恩殺仇敵遠遁江湖,至今思來毫不後悔,還懷念那段最痛快的日子,今日若我不能報子修之恩,愧為長輩,愧對初心,不如一死。”

曹操氣惱了,真想拔劍砍了他。

曹仁、夏侯淵、曹洪等將全都跪地求情,曹操更氣,鬆開劍柄又舉起了矮桌,可望著梗脖子的獨眼男人,又不舍得打他了,畢竟他九死一生是為了自己的王圖霸業,說到底是自己虧欠了他。

一聲長歎,隻能頹然坐回去。

他揮手驅散了所有人,曹丕、於禁等人即便不樂意也不敢再多言,悄然退下,看著空無一人的小朝堂,曹操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憊。

“子修,你到底有什麽妖術令一個個人不惜為你而死,典韋如此,現在元讓也如此……”

於侯府邸,威嚴氣派,一杆於字大旗迎風招展,意味著府主是武將,還是握有兵權的武將,這是獨屬於府的殊榮。

於禁半生榮耀,怎麽也沒想到卻在曹昂那裏接連栽跟頭,回到侯府的他氣得頭疼,典韋、夏侯惇他認了,但曹昂算什麽?吉平不是說他要把夏侯惇治死了嗎?怎麽突然成了神醫,還把將死之人救回?

他重新喚來兒子於圭,詳問那天的事,當得知從頭至尾吉平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全是兒子的猜想後,他怒了,怒火衝天,他一腳踢了過去,不成器的東西,坑爹的兒子!

於圭嗷一嗓子跪倒在了地上,聲音淒厲尖銳,於禁這才驚覺,他踢的地方是自己兒子的**,原本在吉平的調理下是有望恢複的,可現在他又聽到了雞蛋碎裂的聲音。

無望了,徹底無望了,於家要絕後了!

他把自己氣昏了,而後多日發燒生瘡,城裏的大夫都治不了,隻能去太醫院求醫,正逢孫扶傷坐班,這位早已不在太醫院的大夫帶給了於禁兩樣治病的法寶。

飲烈酒消毒殺菌,吃頭孢消炎去瘡。

於禁在感激中一並服下了……

頭孢就酒,說走就走。

雖然有所誇大,隻有少數人才會真的走,但遭一番罪是肯定的了,生不如死啊……

吉平趕去了,卻也很難把握這種情形,隻能盡可能的施針救治,忙活了一晚才讓於禁好轉過來,也在這時才知道他是遭了曹昂算計。

孫扶傷已不是太醫院的人,甚至都不屑回來,此番歸來就是為了坑於禁。

這時候下人在花叢裏撿到一張牛皮紙,是孫扶傷留下的,上書兩行字。

“把老子當棋子,還撬老子牆角;新仇舊恨一並算,祝於侯早死早超生。”

於禁被氣得再次吐血,整個人昏死過去,父昏死,子絕後,於府上下徹底亂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