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戰爭的號角
麵前的三千老弱殘兵以麻木的眸子看著他，早已心如死灰。
曹昂也有同樣的心情，心如死灰，這樣的軍隊別說跟呂布硬剛了，就算是稍有操練的新兵也能一輪衝垮他們。
老曹借給他的不是兵，而是累贅呀，他欲哭無淚。
典滿憨憨道：“那幾位老爺子是等著哥你給養老的吧？”
曹昂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在方才給他指點的老兵旁邊，坐著幾個頭發半百的老兵，保守估計也得五十開外，在這時代，已經屬於頤養天年的年齡了，而且還是保守估計，真實年齡恐怕都六十多了。
“這，罷了，指望不上就另想辦法。”
“兩個小娃娃說什麽呢，看不起我們嗎？”
幾個老兵站起，為首的正是指點他的那位。
曹昂連忙擺手：“沒有沒有。”
典滿則比曹昂實誠，憨直道：“是呀，看不起的。”
這幾個老兵大怒，典滿撇嘴道：“您要是種田的，俺不敢看不起，但當兵的不行，除了讓俺哥給您養老還能幹什麽。”
“小娃娃你放屁！”
為首的老兵暴怒，一拳打了過去，典滿不屑封擋，卻不想被震退一步，而後老兵又是一腿抽出，典滿雙臂交叉扛下，竟生出酥麻感。
典滿吃了虧，不由內勁迸發，抓住老兵的手臂重重甩出，砸落在地上。
老兵咳嗽著爬起來，又衝了過來，他隻有二品的武道修為，跟典滿根本無法抗衡，但憑借沙場磨礪出的經驗，有幾次都讓典滿陷入危境，第五次被打倒在地，老兵抹掉唇角的血，不服輸的又要衝來。
曹昂急忙攔下，道：“好了，您已經證明了自己，我們收回之前的不當言論，不過您幾位代表不了全部。”
老兵看向其他人，幾乎人人都眼神麻木，不由輕歎一聲，落寞退下，曹昂喊住他問道：“不知您怎麽稱呼？”
“鐵石。”
鐵石心腸，這名字……曹昂忍不住吐槽，這年頭的名字都太奇葩，艸操、艸植、艸熊他們一家已經無力吐槽，植物、動物都是不放過的對象，現在又來一個鐵石，唉，不由感歎沒文化真可怕。
他對鐵石道：“因為您，我給所有人一個機會，一個像人一樣有尊嚴活下去的機會，要不要這機會你們自己做決定，我隻給一個時辰，離開的不追究，留下的要吃苦，開始吧。”
他跟典滿尋了個草垛躺平，嘴裏叼著草杆靜靜等候結果，這樣的老弱在戰場連做炮灰的資格都沒有，但鐵石的心氣打動了他，就算用不上也想給這些人一個改命的機會。
很快結果出來了，離開有一千多人，留下的不足兩千之數，這還是鐵石勸說的結果，若不然一千之數都不一定夠。
老鐵小心看向曹昂，生怕他追究離開之人，誰想曹昂從草垛下來，對那些離開的人連關注一眼都懶得做，吐出草杆一擺手：“走的人會後悔的，至於你們都跟我走。”
他帶著人趕到曹家莊，在莊道上架起大鍋，開始煮肉，在肉香中他讓人搬來桌椅，又請來韓進，坐下來對老鐵道：“排好隊，一個個過來交代自身的情況，餓了的先吃，開始吧。”
老鐵看著燉肉的大鍋，一再吞咽口水，但也知道做事要緊，分批次排隊，一部分等著上前，一部分則先吃肉。
曹昂對此沒意見，他向排在最前麵的老鐵招手，第一個過來。
“姓鐵名石，十六從軍，至今已有三十年。”
“有什麽擅長的？”
“擅長殺人。”
“……”
曹昂看韓進記了個粗鄙武夫，除了殺人放火什麽都不會做。
這讀書人跟武夫的彼此看不順眼還真是根深蒂固，有了鐵石的開頭，後麵的就輕車熟路了，一個個上前，將年齡，從軍年限，擅長的事都一一告知。
近兩千人曹昂隻挑了一千還能堪用的組建軍隊，其餘人則打散安插，紙坊需要人，酒坊需要人，跑商需要人，人情處需要人，建房也需要人，開荒還需要人，如果以現有的攤子來看，這些人手還有點不夠。
曹昂端著碗，撈著肉跟鐵石蹲在一起，指著一片正在建房的工地道：“看到沒有，那裏建的是新房子，以後莊子裏的人家都會是那樣的房子，而你們也會住進去，等所有兄弟安定下來，就去莊裏支錢，把家眷都接過來，一家人還是齊齊整整吃住在一起的好。”
“大公子，我代眾兄弟謝謝您。”
“他們應該謝的是你，若不是你，我不會要你們的。”
鐵石神色有些黯然，道：“其實我們很清楚的，以我們這樣的人，對誰都是累贅，當初大人們將我們挑出來是準備趕走的，但因為大公子才改變主意，轉頭把我們扔給了您，走的那些人不知道內情，還以為回去就能照舊混吃等死，想來現在他們就後悔了。”
曹昂也不知道有這個內情，一邊唾罵老曹不為人爹，一邊又同情這夥人。
“大公子也用不著同情我們，我們這裏的人都是黃巾餘孽，後來被俘，為了吃頓飽飯就投降了，但沒有人信得過我們，再後來趕上屯田，我們總算有了去處，不管怎麽樣，沒死就是好的。”
說完他小心看著曹昂，卻沒有見到忌憚或者警惕，心裏認可了曹昂這位新主。
曹昂瞥了他一眼道：“老鐵，別跟我耍心眼，你這麽低級的手段換個人保準吃不了兜著走，甚至連帶這些兄弟也會失去吃飯的機會。”
鐵石臉一僵，曹昂接著道：“你想要給眾兄弟尋一個好主我理解，但又有幾個能頂得住你這種嚇唬，黃巾之亂害了多少人你應該最清楚，無人會對你們有好感，更遑論生出同情。”
鐵石的頭垂了下來，許久後又抬起來，臉上有淚，卻笑著道：“公子你會呀。”
“嗬，你特麽難怪能活下來，這不要臉的樣子比我強。”
鐵石也不生氣，抹了抹眼淚，鄭重跪下：“公子，往後大家夥的命就是您的了，就算讓我們去死也絕不皺眉。”
附近的老兵也跟著跪下來了，其他人見狀也呼啦啦都跪了下來，曹昂站起身掃過，問道：“都想好了？”
鐵石大聲道：“想好了，您讓我們像人一樣活下去，我們也想像人一樣活下去。”
重重叩頭，其他人也沉默磕頭。尊嚴，誰都不願在能活的時候丟掉，現在他們重新撿回了，眼中的麻木散掉，有了光。
曹昂扶起鐵石，大聲道：“像個人活著可不易，還是那句話，要吃苦。”
“我們不怕。”每個人都握拳吼出。
人心終於可用了，曹昂讓丁伯、狗子、富貴都來領人，身體有殘缺的幹些輕活，年老的做些簡單活，年少的教手藝，參照這樣的基本方針充入他的各個產業。
剩下的一千人則由鐵石帶領開始訓練，曹昂取消了以往的操練辦法，而采用了軍訓那一套，從基本的正步、軍姿開始，後續才是跑步拉練以及各項體能強化。
曹昂沒有太多時間浪費在這裏，喚來鐵石囑咐過就開始頭疼兵甲的事，老曹隻扔給他人，其他的兵刃糧食一概沒有，他要從無到有一點點抓起。
“打造兵器還需要鐵匠，去哪找這麽多呢？”
鐵石看頭疼的他，連忙道：“參加黃巾前，我就是鐵匠。”
曹昂大喜：“那就你了，需要什麽都找狗子要，我再教你兩樣東西。”
他畫出風箱的樣子，又把灌鋼法告訴他，至於能鼓弄出什麽樣子，他就不過問了，術業有專攻，打鐵這種事還得專業人士來。
在莊子裏蹲了三天，見都上了正軌，他又將所緊缺的東西都寫成單子，便火急火燎朝許昌趕去。
隨著劉備三兄弟的到來，意味著小沛被攻破，徐州徹底落在呂布的手中，這是曹操絕對不能容忍的，戰爭的號角吹響了。
而他，要跟時間賽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