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曹植的報複

鞭子的陰影,推倒的仇怨,腦袋被包成印度阿三的憤怒,無時無刻不折磨著曹昂口中的孩子——曹家老四,曹植。

不巧,這老四並非善茬,是有壞心思的壞孩子。

他懷著悲憤打開房門,正好看到一張紙,他打開一看,畫還成,可字太醜了,剛準備扔掉,忽然看到在角落有一行小字,他細細看完,整個人興奮起來:“這是曹昂的字?”

“文人標杆?”曹植獰笑著,“今兒我要你身敗名裂,一敗塗地。”

他越想越難以自製,扯掉頭上的繃帶,大聲呼喊:“來人,送帖。”

曹植乘坐馬車到了鹿鳴湖,這裏是老曹將獻帝遷到許昌後修建的,並嫖了詩經裏啾啾鹿鳴,食野之蘋的句子,化作渴望人才的殷切,又因為登高俯瞰,湖體呈鹿回頭的形狀,故此命名為鹿鳴湖。

他廣發帖子,邀請城中的讀書人都來此見證,他要當著眾人的麵將曹昂踩得一無是處。

隻有身敗名裂,退出文壇,他才滿意,這便是他的報複。

誰說孩子沒有壞心思!

曹昂對此一無所知,他午飯都沒吃就朝鹿鳴湖趕去,抵達的時候早已人滿為患,許昌裏近半的讀書人都匯聚在這裏,堪稱一場文壇盛會。

曹植舉辦的詩會名頭極大,因背後有相府的影子,不知多少寒門士子削尖腦袋鑽進來,希望能憑一句兩句出彩的詩句謀一個晉身的階梯。

至於士族子弟也希望能脫穎而出,將來入朝為官能有待價而沽的足夠資本。

曹植身為詩會的主人家,自然要迎接,隻是他誰都迎接,偏偏沒有迎接曹昂。

曹昂從沒有標誌的車上下來,並無幾個人認得他,他環顧四周,衣著光鮮的都是士族子弟,而樸素長衫的盡為寒門士子。

士族子弟看他一眼的興趣都沒有,唯有寒門的幾個士子朝他拱手點頭,曹昂也回禮,人嘛,敬我一尺,還其一丈。

“四公子,許久不見,不知近來可有佳作讓我等一觀?”士族弟子都圍繞在曹植的身邊。

一來因為他的身份最高貴,二來他聰慧過人,七歲通經史,八歲讀百家,今年九歲已作詩賦,一句巢許蔑四海,商賈爭一錢,曾讓許昌士子爭相追捧,將巢父許由的高尚情操與商賈爭一錢的醜態做比,彰顯讀書人的品格,多少讀書人拍手稱讚,若非曹昂那句收盡天下讀書人的詩太無解,他才是許昌最靚的仔。

曹植在人群中朝著曹昂瞥了一眼,仰頭大笑起來:“諸位抬舉植了,不過為報答眾朋的賞臉,便即興作一首,若是不好,還要多多包涵。”

在場文人都起哄,詩會嘛,自然不能少了詩,他算是拋磚引玉了。

卷起袖子,他揚聲道:“取紙墨。”

矮桌上備好東西,曹植揮毫而動,周邊的幾家子弟都圍在旁邊,輕輕念誦起來:“慶雲未時興。雲龍潛作魚。神鸞失其儔。還從燕雀居。”

“好詩,好字,此為言誌詩,四公子有大誌向,我等佩服。”

前麵的人極力吹捧,後麵的人也暗暗點頭,曹植是有真才實學的,弱冠之年能有這般成就著實讓許多人汗顏。

曹植雖然矜持,但少年心性還是不免驕傲起來,得意看向曹昂。

誰知這時的曹昂根本沒看他,隻是坐於偏僻處飲酒品菜,嘴裏還不停點評,總之都是失敗,失敗之類的詞,曹植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他要的是曹昂驚羨的目光,然後在自己最風光的時刻看著曹昂身敗名裂,現在算哪般,自己的風頭他沒看到!

有眼力勁很好的士族子弟已經注意到曹植的目光,順著看到了曹昂,一個粗鄙丟人的家夥,在詩會上隻顧吃喝,簡直敗壞讀書人的形象。

楊修,楊氏長子,地位很高,與曹植為好友,此刻看不慣,道:“這位兄台,你這般吃相,難道是沒吃飯?”

曹昂驚訝的抬頭:“厲害呀,沒吃飯都被你看出來了,別客氣,反正是不要錢的,坐下一起吃點?”

楊修愣了一下,繼而譏諷道:“看來兄台也是寒門出身了,隻不過連飯都吃不上未免可憐了些,不若讓四公子施舍你些碎銀子,免得晚間連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沒有。”

這毒舌,曹植喜歡,他配合著掏出幾兩碎銀子扔到曹昂麵前,極盡羞辱,將熊孩子的討厭表現得淋漓盡致。

曹昂皺眉,他就是純粹想見識一下詩會,竟不想因吃東西便遇到這些肮髒事,而曹植的舉動更是讓他不爽,不敬兄長,欠打了是吧?

曹昂起身,彎腰就要撿散落的銀子,這時寒門中有一人出言阻止:“不可,撿了他們的銀子,我們的脊梁就彎了。”

看了一眼,是一個穿著樸素長衫的少年,他咬著牙不忍看,而腰杆挺得筆直,維持著寒門士子的尊嚴。

曹昂衝他笑了笑又彎腰拾撿,少年咬牙,身邊的同伴拉扯他的衣袖,道:“韓進,別生氣,人各有誌,不可強求。”

名喚韓進的少年雖點了點頭,卻還是悲憤,他們雖無背景,卻更該自重。

士族子弟則已經笑得前仰後合,以前的詩會哪有今日這般好玩。

“窮鬼就是窮鬼,就算讀了書也還是上不得台麵,不懂禮義廉恥。”

“哈哈,笑死了,他來詩會就是為的蹭頓飯吧?”

“兄台高見,一語中的,現在還意外多獲了銀子,恐怕他心裏早樂開了花。”

譏諷的話語一個比一個難聽,到了後麵已經是惡毒,可曹昂充耳不聞,如同聾了一般隻顧撿碎銀子,這一幕讓韓進悲憤怒吼,其他寒門士子也扭過頭不忍再看。

曹昂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自顧自的做著自己想做的事,還有最後一塊碎銀子,他彎腰伸手的時候銀子卻被楊修踩住。

曹昂抬頭仰視著他,淡淡道:“拿開你的腳,踩著我的銀子了。”

“你的銀子?”楊修嘲諷著,“不好意思,這是四公子給你的賞銀,若跪下謝賞便是你的,若是不然,連你手裏的銀子也拿不走。”

“哦,跪下才能拿走?”

“不錯。”楊修傲然,曹植也昂頭,要是真能讓曹昂下跪,他的怨氣也能平息幾分。

曹昂緩緩站直了身子,他比楊修要高了一頭,站得如此近成了居高臨下之勢,他身子前傾,指著曹植說道:“跪他?他還不夠格,你讓我跪他,更加不夠格。”

“放肆。”楊修沉聲大喝。

曹昂的聲音比他更大:“你才放肆!”

楊修被突如其來的怒吼鎮住,這時候曹昂盯住曹植,緩緩道:“四弟,你是不是忘記介紹為兄了?”

四弟?為兄?

鹿鳴湖內的讀書人全都腦袋發懵,曹植的兄長,這般年紀,這種做派,全都指向一個人。

楊修的腦子嗡得炸開,他猜出了曹昂的身份,伸出手顫顫巍巍道:“你,你是大公子曹昂?”

“知道了?”曹昂冷冷一笑,“不知我的銀子可以拿走了嗎?”

楊修急忙移開腳,曹昂冷冷打量著他,道:“撿起來。”

楊修咬牙,曹植附耳低聲:“撿吧,他是個瘋子。”

楊修恨意衝天,但望著殺機實質的曹昂還是彎腰撿了起來,他陰沉著眸子遞給曹昂,但曹昂沒接,而是連帶著將掌心早撿起的碎銀一並砸在楊修的臉上。

“你好大的膽子!”曹昂厲喝,“汙蔑我相府吃不飽飯,此為蠱惑人心;強搶我相府銀兩,此為不臣之心;還要我堂堂相府長子下跪,此為謀逆之心,告訴我,誰給你的膽子!”

楊修一下癱軟在了地上,這三道罪名,一個比一個重,休說他承受不起,就是楊氏一族也承擔不起。

“大公子,我……”

曹昂一巴掌抽了過去,冷聲道:“我讓你說話了嗎?”

凜冽的殺機洶湧,楊修捂著臉呆住了,他被打了,被打中打了,隻是此刻敢怒而不敢言,這時曹昂又轉向了曹植,這個壞孩子早嚇呆了,尤其見到當眾抽楊修耳光,他才知道這位兄長是多麽的無所顧忌,都說他是棄子,哪裏有棄子的覺悟。

他怕了,拔腿就跑,曹昂豈會讓他逃掉,伸手一抓,揪著後領就提了回來,當著眾人的麵將他按在腿上,重重的一巴掌落了下去,鹿鳴湖響起清脆的聲響。

曹植被當眾打了屁股,繼楊修之後,又多一無地自容之人……

“啊,曹昂你敢如此羞辱我,我跟你拚了,今天咱們就魚死網破。”曹植拚命掙紮,逃離曹昂的巴掌從袖中取出了那張紙,張開給眾人看,歇斯底裏的吼叫道:“看,都好好看看,這便是曹昂的字,字如其人,你們也親眼看到了他是如何對待親兄弟了,他不配為讀書人,他就是天生凶戾之惡徒。”

所有人都上前查看,當看清上麵那完全不配稱之為書法的字後,除了少許的震驚外,全是敵意。

字如其人,觀其字可知其人,從猙獰的字體中他們確認了曹昂的人品,盡管他曾作出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神詩,依舊不能為之所容。

因為這是士林的規矩,是天下讀書人都遵循的觀人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