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死而未死

天下著大雪,在一棵非常大的柳樹下,有兩個夏族女人正挖著什麽。拓跋連城站在她們旁邊帶著鬥笠看著周圍,岩石壘起來的房子,有些簡陋,但是在大荒年代,已經算不錯的民居了。這時她們挖到了東西,拓跋連城想知道那是什麽,可是沒有人告訴他。看起來非常象夏族老人招魂用的東西,就是在一種宗教儀式上,為失去靈魂的人招魂後埋在大柳樹之下。拓跋連城想看看,順手拿起一個已經破碎的甕,裏麵突然浮現四個殘缺不堪的字體,前兩個是“安魂”。後兩個他怎麽都記不起來。他興奮的將上麵的字指給那兩個女人看,可是對方沒有搭理他。

另一個刻有女人盤坐著的圖像,身穿豹皮,頭發很長是綁起來的,五官非常精致。拓跋連城把這些東西放在大柳樹下的一張桌子上,雙手合十。他抬頭看,天空昏暗,在石頭壘起來的房上有一個女人!一身白袍,頭上有銀白色頭飾,仙風道骨,五官也很完美,看起來隻有二十左右。

拓跋連城走向石屋,想看清楚屋頂的夏族女人,卻發現雙腳已經不能移動,於是他有一點慌神。掙紮時天空忽然間變得無比的昏暗,剛才的一切似乎瞬間就被淹沒了。

拓跋連城努力睜開眼睛,驚恐使他全身的神經和毛發急速膨脹,近乎崩裂。他終於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也看到了周圍的環境。一條白色有小黑斑點的花蟒正吞噬他,三角狀上顎的括約肌擴張的很大,兩排細長錯亂的彎鉤牙,正對著他的眼睛,透明粘稠的口液掛在齒尖,隨時都會滴落下來。

粗壯的大蟒已經從他雙腿到胸腔纏卷起來,牢牢禁錮住,使他無法調整姿勢反抗。幸好他睡著的時候,手握賀蘭刃,否則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蟒蛇吞掉。

求生的欲望使他雙臂肌肉條件反射,膨脹彈起,一手扒住大蟒上唇的軟肉,一手摳它下顎,讓自己的頭慢慢退出血盆大口。大蟒受到拓跋連城的抵抗,纏繞的蛇肌加速緊縮,光滑的鱗片沙沙摩擦著他的衣服。他的兩肋發出咯咯的響聲,疼痛席卷全身。

他無法呼喊,被蟒蛇纏繞隻能出氣不能吸氣。死亡的恐懼猶如黑夜。如果不是獵人的天賦,在黑暗中拓跋連城都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堅持下去不是辦法,必須空出一隻手,與它搏殺。放開它的下顎,拓跋連城的後頸頓時疼痛鑽心,大蟒下唇的邊緣內側,也有兩排鋒利的小齒,雪莽不想獵物滑出口腔,使勁閉合嘴巴,鐮刀似的牙齒釘進拓跋連城的肉裏,將他鉤咬住。

本來握住小刀的胳膊也被蟒蛇纏繞,費了很大勁兒,才感覺攥到刀把的手腕有了一點力量,猛地抽了出來。他不可以直接舉起鋒芒四射的尖刀,往纏繞自己的蟒身上刺,大蟒的鱗片很滑,極有可能刺死自己。

肩頭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痛,不能再猶豫,匕首被他平著塞進胸口和蟒身擠著的縫隙,用力上挑,翻轉刀把,憋足一股勁兒,狠命的拋劃出去,然後再平塞進去,斜劃出去,如此反複著。

濃烈腥氣的鮮血順著拓跋連城的胸口緩緩的流散開。匕首往裏塞的時候,也切破他自己的皮肉,但這樣的傷口不至於致命。大蟒的傷口卻很嚴重,他每向外刨割一下,大蟒就跟著抽搐緊縮,它的上下鄂也隨著疼痛使勁閉合,想咬死拓跋連城。

後頸和肩部的疼痛和體內骨骼的響聲越來越清晰。這個時候,拓跋連城知道自己必須挺住,作為獵人,他知道這是最為關鍵的時刻,化疼痛為力量,於是狠命的刺割大蟒。他的呼吸已經困難到極限,擠壓變形的胸腔使肺無法吸入氧氣,雙眼漸漸模糊發黑,四肢鬆軟了許多,不知不覺昏厥過去。

大蟒將死而未死,也處在昏迷的狀態。

睡夢中的林惜玉聽到一陣奇異的聲音,好像是有人在打鬥刺殺東西一般。她一下就驚醒了,向拓跋連城打坐的地方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

一條巨大的蟒蛇幾乎將拓跋連城從頭到腳纏繞得沒有一絲空隙,除了隱約能看見腦袋外,其他都變成了白色環繞的模樣。

林惜玉用手按住蟒蛇的下顎,把帶著倒鉤的小齒從拓跋連城的後頸慢慢拔出,用手輕輕撫摸拓跋連城的脖頸,手指沾滿黏黏糊糊的凝血。這種大蟒是靠蠻力捕殺獵物,幸好沒有毒素注射。

魅族既然是用毒天下第一,當然療傷也不會差,僅次於仙族遊醫。林惜玉拿出藥物給拓跋連城敷上,一邊輕輕拍打拓跋連城的臉頰,小聲呼喊。

林如玉和林惜玉也在幫忙,將蟒蛇纏繞在拓跋連城的身子一圈一圈的搬開。已經變得有點僵硬的蛇體,漸漸剝離,拓跋連城總算掙脫出來,還是在半昏迷狀態。

林如玉好奇地問:“他怎麽不喊我們幫忙?”

“噓!”林問玉做出一個小聲的手勢,用手摸了一下拓跋連城脖頸上的動脈後說道:“大姐怕他逃跑,做了手腳,當他睡著以後,會睡得非常死,很難醒來的。”

“我看他並沒有惡意。”林如玉心直口快。

“那是外相,誰知道獵人安什麽心,還是要提防。你忘了我們對夏族做的事情了嗎?”林惜玉小聲說道。

為了賀蘭聖石,魅族和皇族勾結,利用離間計將夏族搞得分崩離析,幾乎達到了滅族的狀態,這深仇大恨,作為夏族族長拓跋秋水的兒子能放過他們嗎?

“我們用不仁的辦法對待他,而他在獵殺狼人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一點私心,他如果知道我們暗地裏的詭計,以德報怨,這怎麽理解?夏族獵人,那是睚眥必報,是不是他真的忘記了以前的事情?七年前就在賀蘭山深處救過我們一次,我們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看著拓跋連城這個受傷的孩子,林問玉有一點母愛天性流露的感覺。

林惜玉點點頭:“我們想辦法救活他,可能我們以前做的過分,但是也沒有辦法。大荒之中,弱肉強食。現在能上不周山求仙唯一的方法就是那塊不周山靈道口發現的賀蘭聖石,知道這塊賀蘭聖石的人就隻有他,我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他真的知道嗎?”林如玉不解地問道。

“你想想他的能力,你看看這條蟒蛇,在他陷入絕境都可以將蟒蛇殺死,就是正常時候,你認為我們被蟒蛇偷襲以後能逃生嗎?”林惜玉問道。

“應該無法逃生。可是他們是獵人,說不定天生就是如此。”林如玉還是難以理解姐姐的意思。

“他的能力超出了正常的獵人,按照我們的理解,一個十四五歲的夏族男孩,修為能達到善獵者已經非常不錯了,就相當於三年修為提升一個檔次,可是他的能力明顯高於遊獵者,至少也達到這個層次吧,你認為他是怎麽做到的?”林惜玉問道。

“這……”林問玉無言以對。

“噓!”林問玉看見拓跋連城眉毛似乎動了下,示意大家不要講話。

林惜玉繼續將治療創傷的藥物敷在拓跋連城受傷的脖頸上,每次她的手指撫摸到拓跋連城的臉頰,心裏都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等拓跋連城醒來的時候,渾身像被千斤的鎖鏈壓住,體內劇痛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