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是不是怕
大門外傳來聲音，像是有人來了。兩人停下了爭執。
來了五六個人，有男有女，有的手裏提著雞蛋，還有的手裏提著雞。
張大嫂聽到聲音走出來跟他們用方言交談，艾希也加入了進去。
穆競培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隻看到他們時不時朝他看過來，像是在討論他。然後，他又看到艾希像是想拒絕又拒絕不了，接了人家的雞。
艾希回頭翻譯說：“他們是中巴車上的乘客還有乘客的家人，今天是特意來看你的，還送了雞蛋和雞。”
說著，她舉了舉手裏的兩隻雞。
兩隻走地雞的腳被綁了起來，她就粗暴的抓著四隻雞爪。頭朝下的雞撲騰翅膀掙紮著，力氣大得像是要起飛。她始終穩穩地抓著，眼睛都沒眨一下，顯然很熟練。
穆競培往後仰了仰，對那幾位老鄉說：“我就是受了點小傷，沒什麽。不用這麽客氣，這些東西就拿回去吧。”翠園村的條件雖然比紅楓村好一點，但也說不上富裕。
艾希說：“我說了，但是他們非要送。”
張大嫂勸說：“你們就收下吧，這是大家的一點心意。”
他們隻好收下。
又聊了一會兒，幾個老鄉才離開。
張大嫂繼續去幹活了，艾希正想把雞提進去，看到站在一米遠外的穆競培，忽然停下腳步。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試探問：“穆競培，你……是不是怕雞？”他從剛剛開始就站得很遠。
穆競培臉上還是那副散漫的表情，反問：“我為什麽要怕雞？”
艾希拿著雞朝他走近兩步。
穆競培立即往後退。
“……”嘴上說不怕，身體已經做出了誠實的反應。
艾希先是覺得不可思議，隨後大笑了起來，笑彎了眼睛：“穆競培，你居然怕雞！雞有什麽好怕的啊？”她又把雞往他麵前舉了舉。
被一個小姑娘嘲笑，穆競培的臉色有些差，僵硬的語氣裏帶了幾分警告：“拿開。”
他平時在工作室裏難得露出這樣嚴肅的表情，其他人都是不敢說話的。
“我就不。”艾希的笑聲很清脆，“你居然怕小小的雞。”
穆競培沉默了一下。
他發現這姑娘根本不怕他。
“雞沒什麽好怕的，你抓翅膀或者腿就行，要不要試試？”
“不要。”
“試試嘛。”
艾希每走近一步，穆競培就後退一步，就差在院子裏追逐起來了。
張大嫂的兒子以為他們在玩，邁著小短腿跟著他們。
艾希倏地停了下來，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說：“你答應帶我去上海的話，我就不嚇唬你了。”
“好。”穆競培滿口答應。
也太好說話了。
艾希懷疑地問：“真的？”
“真的。寶貝兒，你看我像說話不算話的人嗎？可以把雞放下了吧？”
他嘴角勾起的一抹笑很迷人，艾希心跳加快，卻沒有被他迷惑，趁他不注意突然把兩隻走地雞往他麵前湊了湊。
穆競培嚇得差點跳起來，身上的優雅散漫有一絲崩壞：“陳艾希！”
艾希又笑了一陣，笑夠了才說：“我去問問張大嫂雞可以養在哪裏，省得你反悔。”
“……雞和你，隻能帶一個，你自己選。”
艾希的臉上露出了糾結的表情。
穆競培連哄帶騙，終於讓她打消了養雞的念頭，那兩隻雞被張大嫂燉成了雞湯。
喝著香濃的雞湯，艾希的心情非常好。她還貼心地給穆競培夾了個雞翅，說：“你的手臂受傷了，需要補補。”
穆競培對這種用雞翅膀補手臂的以形補形嗤之以鼻。
忽然想起什麽，艾希小聲問：“雞翅膀你怕不怕啊？”抓住了穆競培弱點的她今天格外活潑。
穆競培臉一黑：“閉嘴。”
“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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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飯，穆競培和艾希去院子裏吹風乘涼。
因為是陰天，夜空上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什麽都看不見。山區沒有信號也就沒有什麽娛樂活動，才不到八點，各家各戶都已經關上了門，山間萬籟俱寂，不見光亮。
這些天穆競培的作息都變得健康了不少，每天聞雞起舞，這個點居然已經有點困了。
“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去上海？”艾希問。
穆競培轉過頭就對上她一臉“你要是反悔我就再去找隻雞”的認真表情。
他把身體轉向她，腿往前伸了伸，膝蓋碰到了她坐的那種用竹子做的小椅子的椅背，然後微微俯身，將她整個人籠罩住，黑漆漆的眼睛鎖著她：“不許再拿這件事威脅我，知不知道？”
他忽然靠近，身上好聞的味道也像是沉沉的夜幕壓下來，艾希感覺到危險，下意識屏住了下呼吸，身體往另一邊歪了歪。
她的聲音很軟，透著緊張：“可、可是你要是反悔怎麽辦。”
嚇唬她的效果達到了，穆競培轉回身體，整個人懶洋洋地往椅子靠背上一倚，說：“等水退了，山路清出來了才能走啊。”
不知道他的車有沒有被泥石流埋了。
想到車，他又想起一件事，問：“前天真的是你第一次開車？”
艾希點了點頭，睫毛還在輕顫。
“聽你哭的時候說是你爸教你的？”
“是的。”
“連真車都不碰，他是怎麽教的你？”
“就是拿個差不多的臉盆當方向盤，刹車和油門都是用腳踩的皮老虎——”
“……鼓風生火用的那種？”穆競培活了二十四年第一次有點懷疑人生。
艾希的語氣正經極了：“是的。我爸爸在我們家的院子裏放了個小椅子，用這些給我搭了個模擬駕駛室。他教了我手動擋的車、自動擋的車，還有卡丁車。”
穆競培聽不下去了：“行了，我知道你爸喜歡帶你玩過家家。”
難以想象，前天那麽危機的情況下隻玩過家家開過車的艾希竟然會坐上駕駛座，也不知道是誰給她的勇氣。更匪夷所思的是，車還被她開起來了，想想都很瘋狂。
艾希認真地說：“不是過家家。”
後知後覺自己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的穆競培現在有點不想說話。他們一車人真的命大。
艾希繼續說：“我觀察過了，你的開車習慣不太好，技術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