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殺神房日兔
“不可能的……”衡師陵不可置信的搖搖頭,“東方大帝封鎖了十方世界,任何人都無法突破封鎖……”
“哦,”房日兔大神從袖中拿出通行令牌一塊,“聽聞十方世界受魔尊百裏雅鉗製已久,我向青帝請命,自願下界除掉百裏雅。”
衡師陵的瞳孔微微放大,“你、你已經除掉了百裏雅?”
房日兔幽幽的歎了一口氣,“不曾。”
“我自天穹城頂進入十方世界,約戰魔尊百裏雅。他來了,與我交手幾招……”房日兔的臉上似有憤憤之色,“他停了手,對我說「你乃將死之神,便是我贏了,亦是勝之不武」。”
其後,百裏雅撤回宮內,緊閉大門,任她在外如何挑釁,也絕不再應戰。
炎螢和衡師陵雙雙一顫,“將死之神?”
房日兔點點頭,目光之中不無哀傷之意,“我本欲發揮餘熱斬妖除魔,不想百裏雅閉門不出,竟是空走一趟了。”
衡師陵覺得好生奇怪,房日兔大神空走了一趟,不是應該原路折返,從天穹城離開十方世界麽?
“大神為何會在此處?”
房日兔神色平平地道:“兩點之間,直線最短。”
秉承著這條樸素的神生原則,她一路橫行十方世界,遇山跨山,遇水穿水,來到了永安城背後的山上,被一麵鏡子般的屏障擋住了前方的道路。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觀摩著鏡中的人物。霧裏看花的感覺,讓房日兔吃力得厲害,所以終於出聲相問。
炎螢老老實實地說出了目前的境遇,“我們被困在了此處。”
房日兔“唰——”的拔出腰間長劍,看也不看,一劍深**入足下土地,“被這造夢妖物?”
一時間劍波**漾,地動山搖,仿佛有什麽龐然大物難忍其痛,不住顫栗。
被房日兔攪擾了安寧,一隻獅身魚尾獸平空竄出。
正是在永安城為非作歹多年的那一隻。
房日兔舉劍一揮,將妖獸一切為二,就在被割開的那一瞬間,切開的兩半又化分為四。
房日兔切得越快,妖獸化身就越多,從獨獨一隻到漫山遍野都是晃動的獸影,也不過是在頃刻之間。
妖獸厭倦了今日屢屢遭到他人的阻礙,無數化身一擁而上,將房日兔嬌小的身軀淹沒。密密麻麻的妖獸堆積成了小山,遠遠望去如同一個巨大的、蠕動的蜂巢。
無數妖獸一起發出了笑聲,“今日吾亦食神!”
笑聲未落,蜂巢上綻開無數裂口,“嘭——”的炸開來,洶湧的氣浪將妖獸吹卷向四麵八方。
房日兔頭發披散,全身傷痕累累,眼中卻閃耀著異常興奮的光。
“來!”
散落的妖獸從四處不斷匯集,滾動著聚沙成塔般組成了龐然大物,張開血盆大口。
當看到房日兔輕靈一躍跳上巨獸身軀時,衡師陵心想著總算是不負此生,能夠親眼觀摩學習大神的劍技。
但他很快就發現,學習劍技……該如何學習?
房日兔手起劍落,毫無任何花哨的劍式,沒有軌跡,不講套招。一劍出一劍落,殺得鮮血四濺,碎肉橫飛。
妖獸掙紮扭動,想要將背上的房日兔摔下,又化出若幹小獸,不住啃咬著她,企圖減緩她的攻勢。
房日兔在被兩頭夾擊之際,化出雙劍,在哈哈大笑間雙臂齊揮,絞肉如雨。
血肉滾落在她幼女般的麵龐,秉持著天真可愛的模樣,幹出的卻是讓人心膽俱寒的舉動。
百裏雅隻是要對手輸,但房日兔卻是要對手死。至於她自己會不會也因此而死,她根本就不在乎。
一個真正的殺戮機器,除魔鍘刀。
但凡是沒有把握能對她一擊必殺,都會對自身也造成巨大的傷害。難怪百裏雅會避戰不出,想必因某些不可知的原因,他還是惜身的。
妖獸受痛不住,開始哀求,“房日兔大神饒命!”
房日兔一腳蹬在妖獸的頭上,看似弱不禁風的身軀卻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壓住了翻騰的妖魔。
“你本為神君坐騎,吞食生靈時,也不曾聽過他們的祈求。”
這已經是一錘定音的審判。
與此同時,伴隨著房日兔一劍破開天靈蓋,妖獸被取出了本命精元。
黑氣從房日兔的傷口幽幽逸散,很快就止住了血液,凝合了傷口。但黑氣卻持續升騰,將她整個麵龐都掩映得模糊不清。
見到房日兔這般情態,衡師陵心中暗自吃驚。
神界真是不拘一格降人才,連這種隨時崩走於妖魔邊緣的神也敢啟用?
精元一取,妖獸龐大的身軀失去了凝聚力,又複散落為無數細沙,連同牽絆衡師陵的逆轉禁錮也一同碎裂。
少年誌滿的衡師陵在屢屢被這個世界教做人之後,終於清醒地明白了一個道理。
百裏雅能夠將十方世界的主神挑下馬,房日兔能在談笑間摧毀危害人間多年的神獸,實力都遠非他能夠企及。
差距可以跨越,再強大的對手也可以被打敗,但他需要時間。
他從來沒有一刻像此時般焦急,百裏雅那句“你將老死於此”更是像無限循環的噩夢,不停提醒他渺渺無光的未來。
隻有飛升成神,修為精進,他才有時間彌補與百裏雅之間巨大的鴻溝。
否則夙願難了,抱憾終身。
炎螢眼也不轉地看著房日兔大神捏在手裏的精元,“房日兔大神,你可知這妖獸是何來曆?”
房日兔當然是知道的,“當年泰萊神君乃是本界主神,副神為妻子流波神女,座下有一神獸夢貘,擅長編織幻境,化虛為實。”
“泰萊神君力抗百裏雅,與流波神女一同被打落輪回,坐騎夢貘也墜落於此地,不得回到神界。”
夢貘靠自己無法翻身,為了能夠有朝一日突破封鎖回到神界。便不惜利用人心,聚起城鎮。希望等到時機成熟時再一口吞之,獲得足以外逃的力量。
炎螢已經不止一次聽見他們在自己的麵前提起“百裏雅”這個名字了。
熟悉的疼痛在心中蠢蠢欲動,她嘟囔著,“看來這百裏雅造成了許多人間慘案呢。”
炎螢實在是舍不得這轉瞬即逝的肉身,又不知道應該怎樣才能拉進與房日兔大神之間的關係。冥思苦想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一個借口。
既然許多野狐都會自稱為塗山後裔,自己又為何不可?
“房日兔大神,我乃塗山氏血脈,大神可識得心月狐大神?”
“識得。”房日兔點點頭。
炎螢正欲說出“既然二位大神乃是舊識,不如將夢貘精元送給我凝聚肉身”雲雲,便聽房日兔道:“不過我二神隻在就職典禮上見過一麵。”
房日兔接下來的話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潑下,“後來就聽聞她下了界,助夏皇治水,又在人間成婚生子。沒過多久,心宿隕落的消息傳回神界。這些年來,巡邏心宿治下世界一事,一直由我代為履行。”
炎螢愕然。
這算什麽熟識?換個心胸狹隘之神都可以反目成仇了。於是那索要精元一事便堵在了嘴邊,再也不好意思說出口。
正在垂頭喪氣之間,炎螢又聽見房日兔道。
“你既然身為心月狐後裔,理當勤勉修煉,莫走先輩老路。這夢貘精元便予了你,望你凝聚肉身,早登大道。”
衡師陵見炎螢得了這意外的驚喜,當下自己也不再端著,誠懇地求教房日兔,“房日兔大神,我欲飛升前往神界,但十方世界已被封鎖,多年來無一神得以飛升,大神可有破解之道?”
房日兔不僅在行動軌跡上直來直去,於身外之物也是毫不留戀,可有可無,能丟則丟,“隨我來。”
二人跟隨著房日兔一路行進,來到一片開闊的平地,房日兔化為一道黑氣離地而去,在天幕上破開一洞。
一道金光墜地,化為一塊通行令牌,房日兔的聲音遠遠傳來。
“此令牌為青帝賜我在十方世界通行之用,與我性命聯動。我離世之前,你可用此令牌召喚神界飛升天雷。”
衡師陵撿起令牌,“大神,你……”
他實在問不出口,房日兔究竟會在什麽時候辭世?
房日兔像是已經遠去了,聲音微不可聞,“也許就在明日。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光明大道就在衡師陵的眼前,房日兔甚至留給了他鑰匙,而他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啟那道大門。
明日複明日,令牌上的金光好像暗淡了一些,但還在微弱的閃爍著。不知道直來直去的房日兔大神又跋山涉水到了哪個世界,又會選擇在哪個世界長眠。
但衡師陵知道,時間每過去一天,他的機會就流失一分。
炎炎夏日之中,心浮氣躁的情緒讓他的心中縈繞著揮之不去的陰影。
隨著相處時間的增多,炎螢漸漸沒有一開始那麽抵觸他。跟他一起遊曆的時間久了,也產生了某種依賴的感情。
衡師陵答應炎螢,會在恰當的時間為她尋找到一枚能與靈魂融合的狐狸內丹。加上化虛為實的夢貘精元,炎螢也許能夠凝聚肉體,死而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