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戲子
“……啊，羅密歐，為什麽你是羅密歐？否認你的父親，拋棄你的姓名吧，也許你不願意這樣做，隻要你宣誓做我的愛人，我願意不再姓凱普萊特了。隻有你的姓氏才是我的敵人，即使你不姓蒙太古，仍然是這樣的你，這跟名字又有什麽關係？
給玫瑰換個名字，它還是照樣芳香，所以羅密歐也一樣。羅密歐，拋棄你的名字吧，我願將我的身心，補償你這身外的空名……”
“我相信你說的……給，給我，你的愛，我——將，接受重新洗禮！我將不再是羅密歐！”
雲珂坐在台下，放下手裏的雜誌，抬頭瞥了兩眼台上的“羅密歐”和“朱麗葉”，同時一鬆口，原本叼在嘴裏的棒棒糖落入了手中。緊接著，雲珂打了一個哈欠，朝四周望去，看到導演和其他戲劇社成員都全神貫注。不過，惹事的蔣芳君，今天倒是沒來。
忽然，雲珂發現了側幕邊上探出了一個腦袋，正是唐瑤。兩人目光相對，唐瑤朝著雲珂頑皮地吐了一下舌頭。雲珂則衝著唐瑤揮舞著手裏的棒棒糖，又用棒棒糖在唇邊比了一個飛吻的動作！惹得唐瑤一時忍俊不禁，又強深吸了一口氣，擺手示意雲珂，像是讓雲珂不要再逗自己笑了。隨後，雲珂便見唐瑤在上場口旁，探頭扒著幕簾，緊張地觀察著台上的“朱麗葉”和“羅密歐”，嘴唇一張一合，嘴型看上去是在跟著台上念著台詞。
“這是把男主角的台詞都背下來了？按說這記憶力不錯啊，怎麽成績上就沒怎麽長進呢？”雲珂心裏不禁一陣唏噓。
“雲珂？！稀客啊！在這兒也能見到你了！”
忽聽身後有人叫自己，雲珂一回頭，正看到一個文質彬彬的男生，臉上架著圓眼鏡，戴著鴨舌帽，穿著米色格子西裝。雲珂認得，正是許久沒見的初小時的同學邵俊傑。
“邵俊傑？！上一次見你的時候，你不是說在準備留學嗎？”雲珂用棒棒糖點指著眼前的男生，遲疑了一下，然後略帶戲謔地笑道，“噢——您這副會長，想必是在學聯又更上一層仕途了？我說呢，怎麽敢來我們學校來指點江山了呢！”
雲珂這話一出，坐在她附近的戲劇社和學聯的人，都不禁神色好奇地有意無意看向雲珂這邊。
“你還是這麽伶牙俐齒的，我隻不過是代理一段時間，還是出國手續已經在辦了，嗬嗬……”邵俊傑倒是滿不在乎，笑容滿麵地轉到雲珂正麵，顯得很興奮,“雲珂！我們得有兩個多月沒碰麵了吧！”
“嘖嘖嘖，真是羨慕啊！到時候，可別忘了同窗之情呀！”雲珂瀟灑地靠在椅背上，叼著棒棒糖，抱著肩膀，“所以——邵會長親自來看彩排，是來巡視戲劇社工作的？”
“我嘛，額，我算是發起人之一吧，今天代表校方聯合學生會，來看一看彩排效果，回去再酌定投入多少宣傳，放多少票什麽的，畢竟這裏麵有一些影視公司也會出資捧場，哎呀，總之都是雜七雜八的事情。” 邵俊傑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臉上卻是神采飛揚，俯身到雲珂麵前，“你覺得怎麽樣？我們這次可是下了大本錢了！如果後天效果好，我們準備聯手你們學校來一場大巡演！”
“哎——那也是給你這個大會長的麵子嘛！”雲珂揶揄著拍了一下邵俊傑的肩膀，“行啊！果然是走仕途的才俊呐。”
邵俊傑倒像是非常受用地微微搖搖頭，扶了扶眼鏡：“你嘴尖牙利，也是越來越不饒人啊！”
“對了，台上那個‘朱麗葉’是新人嗎？”
“噢——她呀，是聖瑪利亞的。”邵俊傑說著，也是一皺眉，“其實，‘朱麗葉’選角早就定了，可是，昨天你們學校也不知道什麽原因，突然把戲劇社兩個備選‘朱麗葉’的演員都撤換了，哎？你知道嗎？導演、編劇他們都不說。”
聽著邵俊傑的話，雲珂尷尬地露出一絲苦笑，便悻悻地低下了頭，“滋啦滋啦”地吮吸著棒棒糖。
邵俊傑哪裏想得到，搞得他帶人四處奔走尋求女主角，又累得半死的混世魔王，此刻正穩坐在他眼前。隨後，邵俊傑像是饒有興致似地，順勢就坐在了雲珂身邊，翹著二郎腿，先是掃了一眼雲珂手裏的雜誌，然後指著台上聊起了天：“怎麽樣？你不是也挺愛文藝的嗎？我記得你文筆還不錯呢！你——就沒想過出去再鑽研一下歐洲古典文學？我到時候可以幫你做做reference、申請fellowship上幫點忙什麽的。”
“謝謝哈！我倒是挺想出去走走的，不過，要是出去學習嘛——還是算了吧！嗬嗬！”雲珂自嘲似地撇了撇嘴，不動聲色地把腿上攤著的雜誌裝進包裏，用棒棒糖的木棍搔了搔頭，將目光投向舞台，裝作認真看起了劇。
邵俊傑側頭瞄了一眼雲珂，猶豫了半天，問道：“額……你那個南市的鄰家大哥，聽說——出師了？我媽媽昨天去羅善堂，怎麽沒見他在呢？我還尋思順便問問都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雲珂眼神一凜。目光便凝滯在了台上。雲珂麵無表情沉默著。邵俊傑知道雲珂還是察覺到了自己這句家常的話外之音，正想再找話題，忽聽得那鼓鼓的腮幫裏傳來“嘎嘣！”一聲脆響！
緊接著，雲珂把棒棒糖從嘴裏拖出來，然後緩緩轉過頭，詭異地假笑著盯著邵俊傑，嘴裏還在“嘎嘣嘎嘣”地咀嚼著碎糖塊，手裏晃著已經隻剩下了個半圓的棒棒糖，又指了指台上。
“你們——”邵俊傑被嚇得一縮脖子，見試探不明，還貌似惹起了一股無名火，便隻管賠笑道，“……我們好好看戲，這段改得特別好！”
雲珂轉回頭，冷笑一聲，轉移了話題，“戲劇都是這樣嗎？這怎麽就是不讓好好說話呢！我以前看書的時候，以為真人不會按照劇本那麽演的呀……”
邵俊傑尷尬一笑：“嗬嗬……這是內心獨白，既是角色之間的對白，也是與觀眾的情緒溝通，雖然有翻譯的原因，但是每句台詞也確實都是有寓意的，我們本來是想找人重新翻譯的，可是時間上有些來不及。”
雖然雲珂在心裏對邵俊傑的解釋不置可否，但是嘴上還是故意說道：“你這麽一解釋，也算是有理由的，因為你的英文真的很好啊！你爸在招商局，時不時就會帶你去見見世麵，你的語感是最好的，你應該也能翻譯的。”
邵俊傑連連擺手，笑道：“這個嘛，我實在是分身乏術啊，而且，莎翁他老人家所用的語言其實是和現在的英文有著很大區別的，中古英文的發音也是有很大不同的，你比如說tree這個詞……”
這一番解釋，徹底讓雲珂是繃不住了。
當一個男生試圖克製自己的想法時，就像夾住了自己的尾巴，不經意間，露出了尾巴事小，自不所知地還搖晃著尾巴，又斌斌有禮的樣子，反而更會招致更大的反感。雲珂後來自覺這麽想邵俊傑倒也是有些過重了，不過，她也是這個時候起，意識到了自己骨子裏是一個非常驕傲的人。
是的 ，也意識到，很像雲素怡，可能是她一直不自覺地排斥這一點吧，所以，雲珂平時為人處世，很想做一個樂於交際的人，還有真的就做成了。不過，遇到邵俊傑嘛，她現在還是本性使然地有些藏不住了。
“人呢？！……”
邵俊傑還沒說完，就看到雲珂叨念著，忽然站起了身，朝著後台快步走去。
“……哎？你去哪？！”
“……去看看朱麗葉的乳媼。”
“乳媼？……你等等！”
邵俊傑也急忙起身，又引得周圍人不禁側目，於是他先對坐在四周共事的同學點頭打了個招呼。
“不對勁！……”
而此時，已經走出了側門的雲珂，臉上的忐忑不安突然直接變為了驚慌失色！原來，就在剛才！雲珂忽然看到滿心期待上場的唐瑤，被一雙手從上場口給猛然拽了回去！而且那好像是一雙有力的男人的手！
“現在後台都是備演的演員啊！怎麽可能有強壯的男人闖進去？！”
“所以才要去看看！你費什麽話！唐瑤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可饒不了你！”
“……你放心，不可能的，而且咱倆認識怎麽也比唐瑤時間長吧，不至於不至於哈……”
“邵俊傑！我現在沒心情跟你開玩笑！趕緊找人！”
雲珂站定，指著邵俊傑，表情嚴肅。後台演員們的目光也都被邵俊傑和雲珂給吸引了過來。
這時，後台一個負責劇務的友校男同學直接怒氣衝衝地走過來，一把攔在了雲珂的麵前：“你是誰啊！到後台搗什麽亂！還居然跟邵學長這麽說話！”
還沒等邵俊傑說話過來解勸呢，雲珂已經探出手一把扯住麵前男生的領帶！就這樣“牽著”半頭高的對方，一路繼續走著。對方被勒得張口瞪眼，滿臉通紅。
“……你怎麽這麽沒禮貌！……我，我要向你們學生會……主席告……”
雲珂看也不看對方，一邊掃視著各間屋子，一邊十分平靜地說道：“想告狀現在跟我說就行，本人就是代理學生會副主席！有什麽不滿意可以直接向我申訴，我都會認真聽取您這位友校同學的意見，不過——你們來我們學校禮堂彩排，現在演員無故失蹤，你們怎麽交代？！”
“……失蹤？誰啊？……邵學長……救命……”
這時，後台已經被雲珂攪得亂哄哄的，演員們紛紛圍過來看熱鬧，誰都沒空去管舞台上的“羅密歐”和“朱麗葉”了。
邵俊傑見狀，立刻湊到雲珂身邊低聲勸解道：“好啦……雲珂，別鬧了，我幫你找還不行嗎！”
雲珂見周圍探頭探腦地圍了好些人，不給邵俊傑麵子也是不太好，於是一鬆手，放開手裏扯著領帶的男生，然後繼續朝著後台走廊的一個小後門走去。那男生氣不過，剛想過去再理論，被邵俊傑一把推了回去。
“學長，她是什麽人啊！剛才是……”
男生還沒說完，邵俊傑便對著男生連連擺手，扭曲的五官都快把眼鏡給擠下比鼻梁了。那表情好像在說：在這人麵前，我用不著你在這兒替我撐場麵，趕緊該幹嘛就幹嘛去！
“唐瑤？！……”雲珂這邊呼喊著，轉身已經跑進了後門。
周圍的男生女生見狀，立刻都閃到了一邊，議論紛紛起來。
“這不是甲班那個和蔣芳君作對的那個女生嗎？……什麽你知道？……她家住租界那個鬼樓你不知道嗎？……難怪這麽凶的咧……”
“都繼續彩排！別看熱鬧！……”
雲珂自然也是不在乎，隻是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唐瑤的名字。
邵俊傑驅散看熱鬧的學生們後，這才又緊跟著雲珂追了下去。
出了禮堂後台的後門，是一段非常黑的走廊，走廊鐵門的盡頭連通著學校後山丘下的後花園，一般這裏都非常僻靜，也沒什麽人來。也正因如此，雲珂此時可以很清楚地聽到走廊鐵門寬大的門縫光亮處，傳來了爭執的回聲，其中一個聲音正是唐瑤！另一個聲音雖然有些耳熟，但一時想不起來。
“你放開我！……我不……”
唐瑤這麽一嚷嚷，使得雲珂情急之下，也管不了許多！
雲珂一邊聽著，一邊放慢步伐靠近，偷偷摸到廊薄皮鐵門後麵，緊接著，暗暗攢足了勁兒，對著鐵門猛然就是一腳飛踢！出奇協調的動作，柔軟的腰肢，再加上側踢出去的矯健長腿，組合在一起，近乎擺出了一個優美的丅字。
隻聽得“砰！”的一聲悶響！顯然，鐵門外的那個男人是被踢開的鐵門狠狠地撞了一下！
果不其然，鐵門之外，那個男聲則這時發出了一聲吃痛！緊接著，又是唐瑤的尖叫！雲珂聽到這裏，從鐵門後轉身跳出去，拉著唐瑤的手，就往走廊裏麵跑！
“雲珂！哎我……”
“你和顧曉春怎麽都是愛招麻煩上身的人……”
“……爸爸？你沒事吧？雲珂你等下一……”
“……爸爸？”
雲珂忽然站定！緩緩回頭。唐瑤正一臉無奈與尷尬地看著自己。雲珂立刻將目光投向遠處那個捂著腦袋的男人，又仔細回想著剛才去拉唐瑤的一幕，餘光裏的那個麵熟的身影……
“雲珂……剛才是我爸爸在外麵。”唐瑤這時看著雲珂，有些沒心沒肺地笑著。
可雲珂看著唐瑤，卻什麽也沒說，麵無表情地慢慢鬆開了唐瑤的手。
“……雲珂，你等一下哈，我去看看爸爸，怎麽樣了？”
唐瑤說完又轉身跑向了走廊盡頭的鐵門。雲珂看著唐瑤逆光變得有些扭曲的身影，心裏好像什麽地方一空。
這時，邵俊傑從後麵也追著跑了過來。
“雲珂！你在這兒啊！那個唐瑤找著了沒？學校不應該有陌生人闖進來的啊！……”邵俊傑說著說著，便也發現了前方的唐瑤，“那不是朱麗葉乳媼的戲服嗎？那就是唐瑤吧？那個男的是誰啊？……”
誤會解除。
雲珂本想走，可是覺得還是過意不去，不過邵俊傑在場，正好能拉著他硬著頭皮去給唐瑤的爸爸唐文和道歉。可是，令雲珂意外的是，唐文和倒依舊是初見那般的有禮隨和。
“嗬嗬……沒關係，我們唐瑤在學校有你這樣的朋友，我很高興呢！”
“唐叔叔，這，真的很不好意思，我還是帶您去醫務室看一下吧……”
“不礙的！嗬嗬……”
“額，這位先生，我是中法學堂的學生會主席，我叫——”
“雲珂，你也參與戲劇社嗎？……”
除了一臉尷尬的邵俊傑。當然，最出乎意料的自然就是唐瑤了！自打她記事起，父親幾乎就從來沒有這麽溫和地對自己說過話，所以，心裏不免莫名地還是有些小情緒暗起波瀾。神經通常十分大條的唐瑤，不知怎地，自打昨天學校一麵起，自己就覺得爸爸對於雲珂總是懷著一種難以言明的感情。唐瑤正十分不解地盯著自己爸爸腦門上的一塊青紫，從走廊外麵傳來李教督略帶聒噪的聲音。
“……唐先生，原來您在這裏啊，剛才您一轉眼怎麽就不見了呢，呀！您這頭上是怎麽弄的呀！哎呀呀……”
唐文和對李教督擺了擺手，禮貌性地笑了一下：“剛才我看見唐瑤好像在禮堂這邊，所以就過來看看。”
“噢噢，那你還真是健步如飛啊，嗬嗬……唐瑤你跟著爸爸回——”李教督轉向唐瑤，發現雲珂也在，“雲珂？！你怎麽在這裏？”
唐瑤隨著李教督的視線，看到此刻的雲珂，又一秒鍾恢複了嬉皮笑臉。雲珂隨即不冷不熱地說道：“看戲啊，我剛去過飯堂吃過午飯了。”
“看……你——”
邵俊傑見李教督被噎得說不出話，急忙解圍著道：“既然如此，唐瑤，你就和我們回去繼續彩排吧，時間緊迫，我們後天就要演出了。”
唐文和聽了邵俊傑的話，微微一皺眉，這才下意識地打量著邵俊傑，隨後，隻是寒暄點了一下頭而已。不過，當他的餘光瞥向邵俊傑身邊的雲珂時，臉上的表情不自然地又鬆懈了下來：“……那我兩個小時後，在校門口等你們吧。”
你們？什麽意思？唐瑤就是一愣，隨即便被雲珂拉住了手。唐瑤當下也來不及細想，可以不被爸爸拉回家去，下午停課能好好練彩排，還是讓人心情舒暢的。
“叔叔，給您添麻煩了。”雲珂對著唐文和鞠了一躬，便拉著唐瑤轉身快步走開了。
唐文和看著雲珂的背影，喃喃自語：“真的是像……”
而雲珂此時疑惑的隻是為什麽唐瑤的爸爸回出現在這裏？雖然今天下午是文科甲乙兩班臨時停課，但是唐瑤爸爸怎麽知道呢？
“你爸爸怎麽來了？”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他剛才也不知道怎麽就摸到了後台，就是不想讓我參加聯校巡演。”唐瑤緊接著又對邵俊傑放低聲音問道，“哎！說起來你應該知道為什麽今天下午停課吧？聽說你們學校的老師也去教育局開會了？”
邵俊傑歎了一口氣，沉著臉說道：“還不都是日本人鬧的，眼看日本人就要侵占整個租界了！到時候租界學校裏法文、英文都要改成日文，估計租界校方的抗議也是無功而返，日本人太過分了！聽我爸爸說，還要把校舍改成戰地醫院和軍營！”
“日文？那應該比法文好學一點吧？還能有英文課就好了，我還是想背原版的戲劇台詞！”唐瑤憂心忡忡地說道。
“嗬！王師不見，都是列強而已，國文課都沒怎麽好好上過。”雲珂冷笑著說道。
邵俊傑聽出了雲珂的嘲諷，但又有些不服氣，於是，據理反駁道：“可是，工部局這些年確實是在建設上海這片土地啊，可是日本軍隊開進來了，就要強行扶植起來一個新政府，就是要搞徹底的奴化教育！”
“工部局為了賺錢，日本人是在搶錢而已，你爸爸在招商局沒教過你這個道理？……”雲珂還想再說些什麽，不過見三人已經走回到了後台，便咽回了嘴邊的話。
邵俊傑被噎得愣住了，反問雲珂：“這些話都是聽誰說的？”
雲珂剛想回懟邵俊傑，唐瑤先說了話。
“這些你都是聽誰說的？”唐瑤說這話，眼睛是看著雲珂的，語氣也是很平常。
但是，雲珂與唐瑤對視著，還是隱約感覺到了些什麽。而唐瑤這時則有些不自然地先移開了視線，在她的認知裏，雲珂這種女孩兒的確是與眾不用的，可是麵對邵俊傑這種已經算是有見識的身份和家庭背景的學生才俊，她還是能有如此的自信能侃侃而談。
邵俊傑催促著兩人，無奈地搖搖頭，又看了看表，拉回了話道：“好啦，我們先不談政治了，我要去協調了彩排了，你在這裏等我，應該還有不到二十分鍾彩排就結束了，我出國前得先請你吃飯，額，唐瑤也一起吧。”
“啊？那我——唉！”唐瑤被邵俊傑這最後一句話，說得反倒有些尷尬，忽然覺得自己有個霸道女兒奴爸爸，好像也沒有以前那麽苦惱了，但是嘴上還是得為自己再找補一下，“我爸爸真夠煩的！還是你好，你自由，雲珂！”
唐瑤話一出口，自知說得有些失口了，剛想解釋一番，卻見雲珂淡然一笑，朝自己揚了揚下巴，示意自己趕快上台。這時，台下傳來了導演急躁的吼聲。
“快快！……朱麗葉乳媼！就等你一個了！人呢？！剛才幹嘛去了？！……”
導演的吼聲還沒停，禮堂之外就傳進來一陣叫喊嘈雜聲。緊跟著，便響起了兩聲槍響！
“日本人進來了！還……有警察！他們！……在抓老師！……”這時，一個滿臉是血的學生叫嚷著，跌跌撞撞地闖進了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