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陷入黑暗

殘月掩入稠雲,白日裏三教九流聚集、還有些熱鬧的前院,此刻,終於恢複了它該有的冷肅之氣,而中間那一進的院子裏,仍比往日顯得更加陰鬱。東西廂房還在隱隱傳出低咽的呻吟,怨氣氤氳中,這呻吟像是在發泄著無盡的悲苦,又像是在引誘步入這裏的人,亦或是,在悲切聲中傾訴著什麽。

穿過院子,走進麵前的堂屋。三盞油燈忽明忽滅,像是預示著人生無常。迎麵還是那口紅棺材,在陰幢幢的燈火下顯得愈發毛骨悚然。那個東洋法師正如臨大敵地在那口紅棺材前左右踱步,念念有詞地做著法!曉春、海沙爺、還有穿著黑色和服的田中信都站在後麵,神色緊張地看著。

“八咫鏡的法力果然厲害!我們要找的東西就在這口棺材裏麵了!”田中信激動地說道。

突然!東洋法師猛然間一回頭,舉起手裏的小銅鏡:“……素顔を見せましょう(現形吧)!”

好刺眼!

好像哪裏不對!手?……手怎麽變成了黑色?!

東洋法師跑過來!一把拉住那隻黑色黏滑、失了形的手!

看清了!

鏡子裏是一張陌生女人的臉!滿臉是血!可是——為什麽她的表情還是那麽從容,她在微笑?她在對我說什麽?鏡子裏的她又在看曉春哥!

“雲珂!……”曉春也衝了過來!

“曉春哥!小心棺材!……”

不好!紅色棺材蓋微微錯開了一道縫隙!東洋法師用手中的銅鏡,照向裏麵!裏麵有東西!從裏麵怎麽能噴出藍色的火焰呢?!

東洋法師倒地哀嚎起立!銅鏡失手掉進了棺材裏。

“生まれ変わる子供は、人ではなく、人ではない!これは呪いで、生まれ変わるのではない!私は呪われた人ではないので、私に來ないでください。(重生的孩子,不是人,不再是人了,這是詛咒,不是重生,別過來!我不是施咒人,不要來找我!)……”

“雲珂,小心!……”

曉春哥衝過來了!撞開了東洋法師,可是,還是被反撲回來的東洋法師,死死掐住了脖子!顧曉春瞪著血紅的眼睛還在依舊盯著……

“都給我閃開!是被掉了魂兒的‘活鬼’附身了!……”海沙爺這時大吼一聲,從煙袋裏,倒出一些煙灰渣,衝上去,直接扔進了棺材裏!同時,海沙爺又掏出一把煙灰,狠狠拍在了東洋法師的臉上!

“怎麽回事?”田中信愣在原地,不斷朝門口退去。

海沙爺也回頭看過來!“這都是幻覺!丫頭!醒一醒!……”

“曉春哥!……”

呼喊漸漸已經發不出聲了……

為什麽?再怎麽也抓不到顧曉春的手!身體變得軟綿綿的,同時!我隻能眼睜睜看著曉春被棺材裏探出來的又一隻黑手,死死地拖住!我要用盡全力衝上去,可是怎麽沒有力氣了,像是被一股力量死死拽住了……

“雲姐姐,我好難受啊,我們回關帝廟吧……”

低頭,是小湯圓!他正扯著我的衣角!還是地洞裏那滿臉青紫的樣子,十分委屈的眼神,看著無比心酸。

我到底該先救誰?!

環顧四周,原來其他的棺材裏,也開始有許多的孩子爬出來?!有的渾身蒼白腫脹,有的全身裹著蜜蠟一樣的東西,還有的變成了似人又似蟲的東西!……一瞬間,周圍就都爬滿了孩子!哭聲不絕於耳。他們都爬了出來!他們是都“得救”了?!還是……

我為什麽不害怕?……

“姐姐帶你們回家!……”

“雲珂……”

身後又有一個聲音響起!是外婆!

陡然間!轉過身,那隻是一個形似外婆輪廓的黑影!沒錯!還是那個黑影!那個看不清麵貌的黑影冷笑著,提起身邊的一個孩子,下一秒,竟狠狠咬了下去!

“不要!……曉春——!救命!啊……”

伴隨著黑影愈發癲狂的笑聲,眼前一片黑暗。

“……雲珂!”

……

眼前再一次明亮了起來,顧曉春的臉也逐漸變得清晰。

“……你做噩夢了吧?”

“是啊……”雲珂神色茫然看著顧曉春的臉,長長舒了一口氣。

兩人就這樣上下兩相對視著,沉默了片刻。

“雲珂,你脈象虛浮,麵色無華,唇色深紅,應該體虛,還有些內火——”

雲珂攏起目光,垂眼看到曉春的手正輕搭在自己的手腕上,隨後,雲珂又閉上眼睛,用另一隻手慢慢扯過被子的一角半蓋在臉上。

“……我是有內火!……火大了!你知道嘛!”

“哎呦!疼疼!……”

冷不防!隨著被子被虛晃一槍似地一把掀起!雲珂整個人也跟著從**彈了起來!一把揪住了曉春的右耳朵,緊接拎著耳朵的胳膊開始轉起了圈:“嗬!顧先生,我謝謝您,上門問診!賞你一個!”

“哎呦!……”

這還沒完,緊接著,雲珂毫不留情地一巴掌就拍在了顧曉春的後腦勺上!這一下著實可不輕,把顧曉春拍得是眼冒金星。

“顧大夫!您現在是不是也頭暈眼花了啊!樓下早餐您得多吃點兒!……”雲珂順勢在**打了個滾,靈活地繞到顧曉春的身後,扔起被子!呼啦一下!便蓋在了顧曉春頭上!緊接著,雲珂再從**奮力一躍!狠狠壓在顧曉春的背上!雙手熟練地鎖住了顧曉春的脖子,在顧曉春身上使勁兒地胡亂搗著。接下來,曉春就隻有被悶頭痛打的份了,急得他在臥室裏,盲目地四處碰壁。

這一刻,兩個人似乎回到了兒時的時光。

“疼疼……你這力氣肯定沒病!……我錯了!昨晚都是我錯了!……”

顧曉春正告饒著,門口忽然傳來外婆的聲音。

“嗬嗬……你們兩個都這麽大了,怎麽還像小時候打打鬧鬧的,嗬嗬……”

雲珂眼疾手快,掀開蒙住顧曉春頭上的被角,一時不好意思地蒙在了自己的頭上。曉春則看著外婆,滿臉通紅。

“外婆,我們——這就下去吃飯……”

外婆走過來,慈愛地摸了摸曉春的頭,然後又拍了拍雲珂頭上的被子:“這麽大的姑娘了,還這麽能瘋額的,好啦,別鬧了,都下樓吃飯吧。”

雲珂撩開窗簾,一股清新的紫藤與木香的香氣撲麵而來,加之昨晚一場透徹的雷雨,此時的空氣格外沁徹心脾。今天終於是一個大晴天了,清晨的眼光透過層雲,傾瀉而下,樓下滿院的花草生機盎然。梧桐樹稍,落著兩三隻灰喜鵲,正在嘰嘰喳喳地叫著,灰藍色的翅膀在陽光下十分醒目。

“哈!……終於放晴了!”

雲珂一邊吐著牙粉的泡泡,一邊伸展著腰肢。遠望小石橋,阿寶娘此刻已經忙得分身乏術了。二黃則蹲在熱氣騰騰的麵攤前,歡快地搖著尾巴,在它麵前,放著一個大瓷碗。每當有客人吃完早點,就會經過大瓷碗前,向裏麵丟入舊銅板或者法幣。這時,二黃就會一聲聲的吠叫提醒著阿寶娘。雲珂曾經問過阿寶娘,忙起來,就這麽放心讓二黃來看錢罐子?

阿寶娘卻說:“來吃飯的都是附近的街裏街坊,阿寶當年能體體麵麵地走,也蒙了大家的恩,所以錢扔不扔的倒不打緊,這世道,咱們都活得下去就好。”

“阿姐——!”雲珂站在陽台,衝著遠處的阿寶娘興奮地招手喊道。

忙得團團轉的阿寶娘自然沒有聽到,倒是二黃立刻豎起了耳朵,挺起身,衝著雲珂的方向“汪汪”地回應著。

飯桌上,此時,雲素怡已經用完了早餐,衝了一杯磨好的咖啡,坐在飯桌前,悠然地看著報紙。在她對麵是顧曉春,曉春埋著頭,喝著粥,默不作聲。外婆坐這時從一旁的廚房裏走出來,神情疑惑地對雲素怡說道:“素怡,我昨晚熬的黃魚餛飩呢?怎麽隻有你煮的白粥了?……”

聽了外婆的這句話,顧曉春猛然一頓,握著勺子在嘴邊,瞄了一眼雲素怡,便又迅速把頭低得更深了。雲素怡輕呷了一口咖啡,對外婆微微一笑:“我昨晚當宵夜了。”

“哎呦!你這個樣子,和你爸爸一樣的啊,野貓的性子,總喜歡晚上偷吃東西,我給孩子們包的河鮮餛飩……”

見外婆微微皺起眉頭,顧曉春立刻又抬起頭,向外婆投去了安慰的目光:“額,外婆,沒關係!我一直吃得清淡……”

曉春還沒說完,雲珂就從樓梯上手忙家亂、小旋風似地“刮”了下來:“黃魚餛飩都沒了?!我昨晚就沒找到啊!出鬼了嗎——”

雲珂嚷嚷著,與回頭的顧曉春對視了一眼,好像立刻明白了什麽,便不自覺地吐了一下舌頭,不再說話了。

雲素怡放下咖啡杯,看了看腕表,淡淡地說道:“騎車已經來不及了,你如果能在十二分鍾內吃完早飯出門,就還能趕上外洋涇浜的七路電車。”

還在整理著書包的雲珂,一聽雲素怡的話,立刻端起桌上的大碗豆漿,一仰頭,咕咚咕咚地就大口灌了下去。最後,“啪!”地豪爽放下碗,還摩挲著胸口自己順了順,揮手擦了擦嘴角,幾滴豆漿正好就被甩進了身邊曉春的臉上。顧曉春也不敢動,還是低頭喝著粥。

“慢點兒!珂兒!……”外婆這時走過來,用手帕給雲珂擦了擦嘴。

雲珂隨即一皺眉,噘著小嘴:“外婆,你拿的是什麽呀!什麽味兒?……”

外婆一看手裏,不禁苦笑一聲,急忙去解身上的手帕:“是抹布!我忘了!……”

“不用啦!我著急去找唐瑤!”

“唐瑤?……”雲素怡微微蹙眉,回頭看過去。

同時,顧曉春微抬眼皮,觀察著雲素怡,隱約覺得她有那麽一絲擔憂。

“我去上學了!”

而雲珂這時已經抓起一根油條,衝出了家門。雲素怡回頭看向顧曉春,截斷了顧曉春的視線。顧曉春立刻放下筷子,起身說道:“我也吃好了!雲姨,外婆,我正好去送送雲珂!”

“吃飽了嗎?就光喝了幾口粥?……”外婆站在門口,看著曉春跟著奔出去的背影,神情恍惚,“嘖,怎麽,素怡啊,你覺不覺得曉春那好像……一個人……”

“……像誰呢?”

“我一時也想不起了,想必是得了病,記性也不好了吧……”

雲素怡看著門口外婆的背影,神情凝重,語氣反而又顯得非常輕鬆。

“媽,家裏的河鮮還剩了那麽多,我一會兒拿去泡一泡,晚上我回來用韭菜炒一炒。”

雲素怡說著將外婆攬回到飯廳。外婆一聽河鮮兩個字,神情疑惑地走進了廚房。

“咦?——”外婆低頭望著水盆裏的河鮮,先是一愣,然後緊皺起眉,好像在仔細回想著什麽,“怎麽還有這麽多?阿寶娘有送來這麽多嗎?可能是我記錯了吧……”

“隻是還剩下不少呐。”雲素怡淡淡地說著,十分自然地轉身朝飯廳走去,“媽,一會兒十點鍾,我要去醫院一趟,我也會把門鎖上,不到兩個鍾頭就能回來,你安心在家——”

“……素怡!”

聽到背後傳來外婆驚厥似的呼喚。雲素怡猛然站定,但是卻沒有回身,像是害怕麵對著什麽。

“怎麽了?”

“我這幾天,我昨晚夢到一個人,特別的像曉春!……他在我麵前跪下,還對著我哭……”

“……媽,您還是太擔心那兩個孩子了,再說了,大夫說您這個病需要靜養,而且以後,早上,您最好在**靜臥一會兒再起來,讓血液流通一下。”

外婆摸著太陽穴,微微晃了晃頭,深深歎了一口氣:“唉……可能是吧,噢,對嘍!我該去吃藥的,來了就是給你添麻煩,我說不來不來,成娥嫂非要送我來,她哪裏知道這會兒的輪渡多一個人都不好買的……”

雲外婆念念叨叨地走出廚房,穿過飯廳朝客廳走去,全程好像是沒有看見雲素怡一般。這時,雲素怡不得已才緩緩回過身,望著踽踽孑然的背影,雲素怡的眼圈居然漸漸泛紅,喃喃自語:“難道說,真的,到時候了嗎?”

“素怡?你是十點鍾出去是吧?” 外婆反問的語氣帶著一絲怯懦,又像是故意在表現著自己的記憶力其實還好,“給我拉一會兒琴聽聽吧,好久沒聽了。”

外婆說著扶著沙發坐下,圍了一件毯子在膝蓋上,一副準備好了正式欣賞音樂的模樣,有些可愛。

雲素怡扶著客廳口的柱子,衝著外婆笑著點了點頭:“好啊……您想聽什麽?”

“那叫……是叫小夜曲吧?我記得你小時候,在咱們家院子裏的那棵櫻桃樹下練琴,練的那首就叫做小夜曲……”

雲素怡笑著點了點頭:“正好,昨晚我剛清理了琴。”

雲素怡笑著轉身去樓上去小提琴。

這時候,外婆悵然地看著雲素怡的背影,幽幽地說道:“昨晚,我做夢的時候,夢見你又變回了小姑娘,就站在床邊,便要拉著我起來,給我拉琴,嗬嗬……”

車站。

雲珂雙手晃悠著身前的書包,瞥了一眼身邊的顧曉春,故意冷嘲熱諷著說道:“顧大夫您快去忙吧。”

“我,我也順路搭電車啊,哈哈。”顧曉春回以冷笑,不過,又拿出一方藍色手帕,遞給雲珂,“擦擦嘴吧!”

雲珂噘著嘴,瞪了顧曉春一眼!然後一把搶過手帕,胡亂擦了擦,轉手就又丟在了顧曉春臉上!顧曉春則故意裝作十分嫌棄地用食指和拇指捏著手帕,裝回到褲兜裏。雲珂正要發作時,一陣“叮叮叮!……”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隨即電車緩緩駛過來了。

等車的人群隨即一擁而上。顧曉春健步搶在雲珂之前,擋住了圍攏上來的擁擠人群。雲珂得意一笑,跳上電車,同時被曉春背後又狠狠掐了一把。曉春吃痛,一鬆勁兒,便被人群擠到了旁邊。

“叮叮叮……”電車又開了。

雲珂站在電車後的圍欄前,看著還在站牌下站著的顧曉春。兩人目光相對,一來兩小無猜不再,一回兩重心生日月。

顧曉春似乎也看懂了雲珂方臉上的笑容。各自也明白了這便是如何也回不到從前的成長時光了。長大總是這樣,不經意間又已成了定局,覺得失去了從前的所有,頓感無能為力,正想為此彌補而決定抓住當下時,又覺得時間懲罰自己似地又停滯不前了。就像是狡猾地在等待下一次自己的不慎不惜。

而雲珂望著遠去的顧曉春,也是心潮暗湧。昨晚於素的話,言猶在耳。

“小姑娘,我以為你不會來找我呢?有什麽事嗎?嗬嗬……要不姐姐我今晚帶你去上流宴會逛逛可好?”

“我想——求您!……我想知道顧曉春在哪?我不知道他背著一個大包袱是要去哪?”

“顧曉春?這個小赤佬又想要鬧什麽幺蛾子?……上車!額,不過,我現在確實隻能先把你交給老刀,我無論如何得先去百樂門打個照麵,那群瘋瘋癲癲的人呐!唉——和你說了你現在也不懂,總之我隨後就到……”

……

“你知道你家小樓還有一段前世今生嗎?”

“我家?鬼樓而已嘛,租界南市的傳說,我從小就聽說!沒什麽可怕的!”

“鬼和故事都有,嗯~不過,小樓裏還藏著一個大寶貝!”

“什麽——大寶貝?”

“這個嘛——,算作是我們兩個的秘密,我們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說,你先和這位蒙麵刀叔去城西吧,放心,他看起來凶,為人很方正的,比我更像警察!晚些時候,我們自會碰麵。”

……

“你不要亂跑!我們就在梅林這邊等著於處長!對麵是田中會社的人!很危險!”

“可是——曉春哥他有危險!……”

“……你回來!別亂跑!”

……

“嘿!想什麽呢?!”

雲珂的肩膀從後麵被一把摟住。聽聲音,她知道是唐瑤,不知不覺發著呆,就已經過了兩站了?可是,雲珂還是顯得憂心忡忡,沒有整理好心情。

“你怎麽了,雲珂?”唐瑤抱著雲珂,側過臉,仔細打量了一番雲珂,“你到底怎麽了?還在為昨天飯堂的事情擔心嗎?沒事的,而且我爸爸說,明晚會來接我們去書院弄那邊吃淮揚菜!”

“唐瑤,你爸爸媽媽現在還會故意瞞著你一些事嗎?”雲珂突然轉過臉問道。

“會啊!”唐瑤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們嘴上說著讚同我以後去演戲,但是,心裏巴不得讓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呢!我跟你說呀——”

唐瑤說到這裏,忽然壓低聲音:“我們家也是後搬到上海的,可是,我問我爸爸之前我們是從哪裏來的,家裏爺爺奶奶都還好嗎?他都不和我講的呀!”

雲珂聽了唐瑤的話,若有所思,隨後,又歎氣搖了搖頭:“唉——這就是長大嗎?值得我們想要知道的越來越多,可這些事的後麵,卻好像都跟著一件不想知道的事呢。”

“什麽意思?改成台詞倒是不錯!……”唐瑤一臉天真且疑惑地看著雲珂,始終也想不明白為什麽,索性抓起雲珂的手,岔開話題,“哎呀!今天我們戲劇社彩排,你來看呐!《羅密歐與朱麗葉》呀!我最喜歡的劇!是和中法學堂聯排的!邵俊傑他們學校?”

“所以——你演朱麗葉?”

“我演朱麗葉——的乳媼。”唐瑤十分自信地說道。

“乳媼?就是——奶媽嗎?”雲珂想要笑,但是視線往下移去,卻反而忍住了,然後十分認真地默默點了點頭。

“哎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