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中明路終於到了，林梵下車緊緊抱著書包直奔小區。
她跑得直喘氣，進了樓道，風聲停了，她喘著氣快步上樓。
二樓拐角處一個身影背對著她而站，林梵頭皮發麻，停住腳步。
樓道裏聲控燈暗了下去，林梵一時間進退兩難，短暫的猶豫後她掉頭往樓下走，打算隨便找個地方蹲一晚上也不想回這裏了，這裏都是鬼。
“你要走嗎？”
林梵回身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張臉，泡得發脹，瞬間慘叫。
“你鬼叫什麽？”她不悅，指責林梵，“一驚一乍。”
林梵已經跳到一樓出口，指著她：“你幹什麽？”
“我不想幹什麽，這是哪裏？我怎麽走不出去。我還要回家給我女兒做飯呢，這是什麽破地方？”
“我猜。”林梵抿了抿嘴唇，抱緊書包，“你可能死了。”
中年女人猛地抬頭：“什麽？”
她麵相本就凶惡，再加上浮腫，顯得異常恐怖。
“阿姨，雖然我不知道你怎麽死的，但是你已經死了。人鬼殊途，你去投胎吧，別擋著我家門，我要回家。”
“死了？死了？”她一臉難以置信，喃喃自語，瘋狂地在原地打轉，“死了？死了？”
林梵站著沒動，很長時間，中年女人直衝下來，林梵連忙讓開路。
“我要回家，你個小騙子，現在的年輕人嘴裏沒一句實話，都是騙子。”
她往小區出口衝去，林梵攥緊書包，連忙趁機上樓進了房間，把髒衣服泡進水盆裏，打開熱水器的開關，外麵響起了說話的聲音：“這是哪裏？我要回家，有鬼啊！”
林梵從洗手間探頭出去，果不其然又看到了那個厲害阿姨，頭疼死了。
阿姨也回頭看到了她，立刻露出可怖麵孔來，飄過來要掐林梵的脖子：“是不是你報複我？使了什麽妖法？”
林梵立刻被撞翻在洗衣服盆子裏，脖子被掐住。
她真的很討厭這樣不講理的人。
“你是不是要害死我？你使了什麽妖法？快把我送回去！”
林梵因為缺氧大腦一片空白，她拚命地掙紮，突然腳就踹到了她的胸口，老阿姨摔出去倒在客廳慘叫，驚恐地看著林梵。林梵捂著脖子劇烈地咳嗽，終於是喘勻了氣，身上的衣服濕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能打鬼，撿起濕淋淋的衣服扔進水盆裏，站起來指著客廳裏的鬼：“活著我不敢打你，現在你是鬼，我揍你不用負法律責任，別沒事找事。”
老阿姨愣怔怔看著她，隨即大哭起來，捶地號啕。
魔音入耳，可怖之極。
林梵回臥室找衣服，實在沒有幹淨的了。
林梵拉開臥室巨大的衣櫃，裏麵掛著一件男式襯衫，她猶豫兩秒後拿出來套在身上，濕衣服拿出去，衣服全部洗完中年女人還在哭。
“你怎麽死的？”林梵倒了一杯水走過去，拿出了書包。“別哭了，你平白無故打我，我還沒哭呢。”
“我——死了嗎？”
“我在這裏見到的全部是靈魂，你說呢？”
這棟樓很古怪，包括那個歐陽，都不像活人。
老阿姨一臉迷茫：“我不知道。”
林梵打開卷子：“你慢慢想吧。”
“你陪我回家行嗎？”
林梵看著趴在試卷上的人，真的很想把她踹出去。
“不行。”
“小姑娘，我也算你奶奶輩了，你帶我回家行嗎？”
林梵深吸氣：“不要侮辱我的長輩，我的長輩中沒有這麽不講道理的人。”
女人的臉色瞬間變了。
林梵看著她，雖然心裏有些害怕，但是她要賭，賭她怕自己。
又是一段漫長的沉默，林梵坐在對麵的小沙發上，低著頭。
林梵拿起筆，心裏卻是異常煩躁，寫了兩道題全錯了，放下筆拿出手機搜索江城命案，命案沒搜到，搜到一條“西流湖發現女屍“的新聞。
林梵打開新聞圖片，圖片經過處理很模糊，看不清楚。
“你家住在什麽地方？”
對麵阿姨立刻抬頭，眼睛裏散發出希望的光芒：“你願意帶我去？”
“我今晚沒衣服穿，全濕了，明天帶你去吧。”
阿姨目光黯淡下去，歎口氣，低頭。
晚上林梵睡不著，這房子有古怪，可她現在隻能揣著明白裝糊塗，因為離開這裏，她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翌日早上五點她就被鬧鍾鬧醒，衣服幹得不徹底，非常潮濕。林梵也沒多餘的衣服，隻能穿上，跨上書包就往樓下跑，跑到二樓被阿姨攔下來。
“小姑娘，你不是說今天陪我回家嗎？”
林梵看時間馬上就要遲到了：“中午陪你去，我得去上課了。”
“你不能說話不算話啊，這是失信於人。”
阿姨飄到一樓堵住林梵的去路，林梵想罵人。
“我中午去看，你快讓開，我馬上要遲到。”
“你讀書重要還是我的生死大事重要？你知不知道輕重……你怎麽打老人！”
林梵狂奔向公交站台，到底還是遲到了，從後門溜進教室。
“點名了嗎？”她拿出英語書。
“班長替你找了個理由。”同桌翻了個白眼，“遲到也有人幫，真是好命雅。和我們這些人不一樣，背書了。”
林梵看向許州的座位，默默吐了下舌頭。
下了早自習，林梵沒有去吃早飯，坐在教室裏吃剩餘的麵包，昨天秦峰買得多，她沒吃完。
空****的房間突然響起腳步聲，林梵抬頭看到許州走了過來，他把一盒牛奶放到林梵麵前：“以後不要遲到了。”
“謝謝。”
林梵挺不好意思，連忙拿出麵包：“要吃嗎？”
“不用。”
許州看了林梵一眼，他皮膚偏白，戴著眼鏡是一副冷清斯文的模樣，卻沒有再多說什麽，轉身回到座位拿出卷子。
許州的成績非常穩定，一直穩居年級第一。
林梵打開牛奶，還有餘溫。
早課飛快結束，下午月考，林梵也就忘記了那個阿姨的事。一直到下晚自習，林梵突然想起來，收拾書包連忙往外麵走，剛到校門口就看到阿姨站在車來車往的馬路中間。
車子穿過她的身體，她似乎很迷茫。
“喂？”
林梵喊了一聲，那個阿姨也看到了林梵想跑過來。
“林梵？”
林梵回頭看到許州騎著自行車出了校門：“怎麽還沒走？”
“在想怎麽走，現在大概沒公交車了。”林梵隨口撒了個謊。
“上車，我帶你。”
林梵一愣，剛想拒絕，許州下車拿出紙巾擦了擦後排座位：“現在十點四十，最後一趟公交車剛走。”
“那——謝謝了。”林梵笑了笑，上了許州的自行車後座。
她突然不見了，去哪裏了？難道被收了？
林梵腦洞大開。
自行車在黑暗裏飛馳，他的衣襟被風吹起來，撞在林梵的身上。
“你之前在哪裏讀高中？”
“項縣。”
許州在班裏一直很嚴肅，話也不多。他瞪著自行車，喘氣聲在黑暗裏格外清晰：“能適應嗎？”
“還行。”
之後他們再沒有多餘的話，風吹過耳畔，林梵拉起羽絨服的帽子蓋住臉。這是第一次，男生騎自行車載她，很奇妙的感受。
他的呼吸散在風裏。
終於到了中明路，許州停車：“7路公交車到中明路是早上五點半，你很難不遲到。”
林梵也在想這個問題：“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跑一站路等2路。”
林梵想了想：“謝謝，那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要不——”他撓撓耳朵，抬起頭漆黑眸子盯著林梵，似乎鼓起了勇氣，“我明天早上來接你，你五點二十在這裏等就可以了。”
林梵：“啊？”
“我先走了。”他調轉車頭，飛快地融入了黑暗裏。
“謝謝了。”林梵喊了一聲，他似乎揮了揮手，林梵忍不住揚起嘴角。
心情愉悅。
剛進小區迎麵就看到一張浮腫的大臉，林梵嚇了一跳。
“你剛剛去哪裏了？”
她沒說話，目光有些呆滯。
林梵：“我現在帶你回家，今天放學比較晚。中午我忘記了，對不起。”
她不說話，低著頭，往小區裏麵走。
林梵看她情緒似乎不對，追了上去：“你剛剛去學校幹什麽？”
“我死了。”她停住腳步，回頭看林梵，“我死了，我現在是鬼。”
“你怎麽死的？”
“我不知道。”她搖頭，臉上是慘白，“我看到了我的屍體。”
林梵的電話響了起來，從書包裏找到手機，來電是秦峰。
他打電話幹什麽？
林梵接通：“喂？”
“四月三號你在七路公交車上和一個中年女人發生爭執，你還記得嗎？”
林梵看著麵前浮腫的白臉，抿了抿嘴唇：“她死了是嗎？”
“是的，你是嫌疑人之一，你地址在什麽地方？我派人去接你。”
“我打車過去吧。”林梵歎口氣，“我不是凶手。”
“我們看證據。”
他掛了電話。
林梵看向麵前的人，覺得很可笑。
“明明是你欺負了我，現在我還被當成嫌疑人，這什麽世道！你在這裏待著吧，我去警局接受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