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美人計

我在心裏把那個狗屁巴羅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

不過,說真的,我也真的害怕。

手腕還攥在伽羅手裏,我一反手就握住了他的手,在他的手心裏劃拉著一個單詞,NO-NO-NO!

可是,他的沉思靜默讓我不安。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因為我抓不住這個男人的心,所以拿不準他會做出什麽樣的決定。

我再次把身子倚向他的懷裏些,我渾身都在抖,我在向他求救。

四周靜極了,隻有船桅上懸著的一盞燈,在風中搖晃著,光影變幻,就像無數的黑色怪物張開的大嘴,攪動的空氣也越發緊張,窒息。

海風還在烏拉拉地叫喚著,濕漉漉的氣流在空隙中流竄,我已經覺得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沉得帶不動,我想,我快站不住了,我需要休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伽羅,等待著最後的結果。

我的手指因為太緊張而**,可我仍舊不敢鬆開,隻怕自己一鬆開,就會萬劫不複。

終於,他開口了:“我想——”他環顧一下四周,最後把視線落在我攀援的那隻手上,隻一眼,我發現他眯起眼睛,透著狠厲,然後,他用力,將我甩開。

我心裏一激靈,心裏話,完了!

站穩後,我的眼眸低垂,淚水潸然而下。

好吧,既然你這樣決定了,我也有權選擇自己的死法,於是,我在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向船舷邊跑去,然後,我動作麻利地爬了上去——啊,大海真的很廣闊啊,它一定能包容我的罪過,也能承載我的委屈。

我來了——我張開雙臂,深吸一口氣,身子向前傾——

可是,我並沒有如願,一隻手臂自後麵環住了我的腰,怒不可遏,“沒有本王子的允許,你以為你死得了嗎?”他一用力就把我從上麵拽下來。

我背靠船舷,他逼近我,眼中寒光凜冽:“你害死了馬伊紮,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奴隸,伺候我吃喝,給我洗衣做飯,鋪床疊褥,我讓你站,你不許坐著,我讓你躺下,你要敢給我坐著,我就砍斷你的雙腿……明白了嗎?”

他的雷霆之怒嚇壞了我,我一個勁地往後躲,可是避無可避,我隻能把自己縮小再縮小,盡量減少存在感,但他的怒火依然把我燒得外焦裏嫩,我隻能頻頻點頭如雞啄米。

“明白了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去打水鋪褥,伺候本王子就寢。”然後,他就大踏步離開,我大氣不敢出,唯唯諾諾,碎步小跑著跟在後麵。

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船艙裏總會傳來摔打東西的聲音,當然這其中還夾雜著我的慘叫聲,他的咒罵聲,尤其是每天半夜我尖利的哭叫聲,一定已經引起了許多人的關注——

這麽說吧,我水深火熱的生活已經開始了。

每天半晌的時候,我就會走過甲板,來到靠近水房的船舷邊,用無限幽怨的眼神,楚楚可人的姿態眺望一望無際的海平麵,淩亂的衣衫,蓬鬆的發髻,引得巡邏的士兵們頻頻注目,水房門口來來往往的士兵更是肆無忌憚地盯著我,那眼神像一把把刀子,一件件剝去我的衣衫,我雖然心中發毛,但仍舊保持著那樣的風姿。

我的目標很快出現了——烈尉士。

他看了我一眼,卻不打算理睬,邁開大步離開了。

我無限幽怨的小眼神一直盯著他,他的同伴已經在提醒他了,“嘿,那女奴對你念念不忘!”

不過,他沒回頭。

數日後,他終於肯回過頭望我一眼,頗有些意味深長,我立即有些欣喜若狂了。

我的表現那麽明顯,他不會注意不到。

又幾日,他沒有隨著同伴一起離開,而是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呼啦啦的海風一吹,我就倒在了他的懷裏,他的手臂攬了過來,我看到了那條馬伊紮修飾過的魚骨鏈子,就在他的手腕處,但我裝作沒有發現。

雖然摟住了我,但他的眼神波瀾不驚,我知道他根本就不信我。

我剛要離開,他卻將我禁錮,“你在勾引我!”

我就開始哭,嚶嚶伊伊,扭扭捏捏,十足的柔弱女子樣,惹人憐惜。

“你早就知道是我,你現在在想著為那小子報仇!”他明了一切。

我點頭,“我一直都想那樣做的,因為隻有這樣可以洗刷我的冤屈……”

我的坦白讓他笑起來,“可你殺不了我,所以就用美人計。”

我點頭,“這確實是計劃之一,可你並不上當。”

“你殺不了我,伽羅也不能夠……”

“嗯,除了巴羅——所以你看,我已經繳械了。”

“算你聰明,那麽能告訴我,現在你想做什麽?”他麵無表情,但手上的動作卻不慢,已經將我的身子扳了過來,呼吸相聞,粗糲的指肚摩挲上我的臉頰,有些疼。

我順勢抓住他的手,巧笑嫣然,“勾引你啊!”

“可我並不上鉤。”他反手將我的手握住,放在唇邊一吻。

“沒關係,我上鉤就行。”我的食指擦著他的唇,笑得妖嬈。

然後,我就看到這個危險的男人笑了,再然後,他就要親我,我所盼望的那個不合時宜的男聲終於響了起來,“栗文沁,你個死女人,工作時間居然開小差,我允許你出來了嗎?你活都做完了?水打好了沒?地板擦了沒?衣服呢,洗了沒有?還有,我要的番茄醬做好了沒有?”隨著那話音,玉樹臨風的伽羅王子終於氣焰囂張地出現在了我們的視線裏。

我忙推開烈尉士,“我走了!”

整整衣衫,我就向伽羅迎麵走去——

我們是低聲說了幾句話的,他總是趾高氣揚,我低眉順目,忽的,他還是發怒了,揚手就是一巴掌。

我的身子轉了幾圈之後,腳下不穩,一不小心就落進了正趕過來的烈尉士的懷裏,於是,我靠牢了這個懷抱,不想放開。

伽羅追來,扯過我的手腕,滴溜溜轉了個圈後就跌坐在甲板上,餘怒未消的伽羅又一把攥住了我胸前的衣服,掄手就要再來一下,嘴裏還罵罵咧咧:“誰借你的膽子,還敢頂撞本王子,忘了自己是什麽身份了,你給我記清楚了,奴隸!”

眼見得那一巴掌就要落下來,一隻粗壯的手臂擋了下來:“伽羅王子,有話好好說!”

伽羅偏頭見是烈尉士,攥住我衣領的那隻手又緊了緊,勒得我喘不上氣來。

“烈尉士,把你的佩劍給我,我要結果了這個害人的女巫,我都想好了,屍體帶回城堡,就對王上和王後說這個女人是個奸細,她還勾結強盜害死了馬伊紮……”說到這裏,他的聲音顫抖著——唉,他又想到了馬伊紮。

我瞟到烈尉士欲拔劍的手縮了回去,轉而勸慰王子,“王子閣下,您也清楚我們此次運送的乳香氣醇,最怕汙物熏染,一個奴隸,死不足惜,隻怕到時王上和王後會怪罪……”

“一個奴隸,確實死不足惜!”他咬著牙重複了一句,忽然就鬆開了手,轉身大踏步離開。

“還不快走!”不耐煩的聲音又響起,“看我回去怎麽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