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毒蘑菇
蘇青全身戒備，嗬斥出聲之後才暗暗後悔。她現在身上帶著手鐐和腳鐐，萬一遇上心懷不軌的人不見得會占上風。更何況，她警覺依然在，可如今的身體體力和爆發力卻是跟不上的。
然而，半響都沒有回應，她緩緩移動腳步調整視線角度，等看清楚陰影裏的情形時非但沒有放鬆反而皺起了眉頭。
陰影中並沒有任何可疑的身影，沒有人，甚至連貓或者狗都沒有。
難道真的是錯覺？
蘇青緩緩搖頭，慢慢放鬆下來，失笑轉身離開。她步調平靜，漸漸變得輕快，等重新回到人來人往的村子中央時這才在心底深深鬆了一口氣。神色如常地找了人換取糧食和幹柴，“正巧”就遇到同樣換完了東西的李氏和蘇紫。
“阿青，一起回去吧。”蘇紫客客氣氣地打了個招呼，一旁李氏目光在蘇青手中的糧袋和木柴上遊走了一番，這才笑著道：“怎麽是阿青出來了，你娘呢？”
“她有些不舒服。”蘇青懶得跟李氏應酬，因此冷著一張臉，也不多話。李氏說了幾句，見她這樣子就訕訕閉嘴。三個人一路回去，等到了地方李氏這才擺手讓蘇紫去做飯，然後回去“探望”她的二嫂孫氏去了。
蘇紫尷尬地笑了下，低聲道：“母親就是這樣，刀子嘴……阿青，你別放在心上。”
蘇青搖頭，沒有多言語。直接在一個空著的灶膛生火做飯。蘇紫挨著她，也不多話隻沉默做事。蘇青對她倒是沒有什麽惡感，想起那日承諾的話，趁著沒人注意就塞了一節蛇肉過去。
“這……”
“噓，偷偷吃，別讓人知道。”她說，在蘇紫驚喜的眼神下又補充了一句，“你母親也別說！”
蘇紫遲疑了一下，然後才點頭，當著她的麵撕了塊蛇肉塞進嘴裏，半響才點頭：“真好吃！”
她笑了下，擺手道：“這肉我烤得幹，不過也放不了多久。你餓了就偷偷吃，不用留著。”
蘇紫點頭，兩人又沉默下來。蘇青把之前曬幹的野菜放進粥裏一些，然後整鍋都端進了通鋪屋中。這裏有些回來早的人已經在吃法了，蘇青過去跟孫氏分吃了晚飯，又燒水擦了擦身體，這才挨著躺下。
一屋子的人早已經被折騰得筋疲力盡，一躺下不一會兒屋中就安靜了下來，偶爾還能聽到幾聲打呼的聲響。
然而蘇青卻是雙眼緊閉無論如何都睡不著，隻想著之前在村子邊緣遇上的那個人。
她絕對信任自己的感覺，那一瞬間被人盯梢的感覺絕對不會是她的錯覺。隻是，那人反應比她還快！想到那一瞬間的心驚肉跳，蘇青幾乎忍不住在黑暗中睜開了雙眼。通鋪中此起彼伏的呼吸聲讓她隱隱有種安全的感覺，半響才又放鬆下去。
之所以會跟蘇紫和李氏一起回來，就是她擔心自己落單了之後再次被人盯梢。然而，從那之後她一路暗暗提高警惕性，卻依然沒有半分收獲，就像那真的是她的錯覺一般。
她隻是巧合被對方注意到了，還是說，對方是個高手，一直都暗暗跟在她左右。隻是之前四下無人，所有才讓她察覺了？
第二天一早醒來，蘇青就發現孫氏有些發熱，在沒有藥材的情況下她隻能偷偷把最後那些蛇肉都埋在了孫氏的那碗粗糧粥裏，又裝了不少的熱水供她路上喝。等到一行人從這個不知名的小村子離開的時候，混跡在人群之中的蘇青還是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自然不會發現什麽，安安靜靜的村子裏麵炊煙嫋嫋，透著一股平靜和安逸。
而在村子之外的一處破廟中，一個臉色蒼白如紙的男子正斜靠在破舊的案桌旁，絲毫不顧及那一身的華服沾染了積年的灰塵。他目光悠遠地看著那遠行的隊伍，許久才露出了一個笑容。
“昨夜差點被發現，我倒是沒有想到蘇元哲竟然能夠把女兒教養得如此……”他說著微微搖頭，直接吩咐身後人：“處理掉那些不懷好意的尾巴，至於另外一條魚，既然是蘇元哲尋來的人，由著他在明麵折騰吧。”
他身後一身漆黑衣衫的人立刻低頭，隻對外打了幾個手勢，就再無動作。
男子此時臉上卻浮現一層紅暈，最終忍不住掩唇劇烈咳嗽起來。半響拿開捂唇的帕子，上麵卻是點點發烏的血跡。
“王爺……”身後黑衣人神色一緊，卻見那華服男子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我還撐得住。”
出了登州之後，這一隊流犯就在解差的看押下進入了祁州境內，孫氏病情好轉，精神了不少，這會兒就給蘇青科普祁州的知識。
“祁州有鐵礦，所謂景朝十鐵七祁，說的就是祁州了……”孫氏正低聲說著，就見蘇青猛然挺直了脊背，朝著路旁看了過去。她有些錯愕，不由抓住了蘇青的手問道：“怎麽了？”
蘇青搖頭，“沒有，就是有些難受，所以活動下手腳……”實際上，她又感覺到了那種被人盯著的目光。
她借著活動胳膊朝著剛剛感覺到被刺探的方向看去，路邊是深深的樹林子，底下是灌木叢，稍微遠一點兒的地方陽光都照不透，自然是什麽都沒有發現。
是她太過於敏感了，還是……真有人盯上了她？
蘇家犯的雖然不是謀逆之罪，卻是在皇位爭奪之中站錯了隊伍，把如今那位九五之尊給得罪狠了。若是他咽不下這口氣，真想要斬盡殺絕也不是沒有可能……
蘇青一路提心吊膽，然而那詭異的、如同針紮一般的目光卻再也沒有出現。直到天黑一行人在一塊平地上紮營休息，她都沒有找出一個可疑的人來。
營地中升起點點火光，照著四周反而更加影影綽綽的嚇人。蘇青和蘇紫兩人一同去采了野菜，許是這裏近兩日剛下過雨的緣故，她竟然還在幾顆幹枯的樹幹之下發現了不少的蘑菇。
“這東西誰知道有毒沒有……”蘇紫有些遲疑，每日裏都是那些口感生澀的野菜粥，怎麽比得上這些蘑菇可口呢？想起家裏沒有落難時的小雞蘑菇湯，野山菌小燉鍋，還有生煎口蘑，蘇紫的口水都忍不住要流下來了。
這蘑菇若是能吃，她們兩家分一分、省著點的話，最起碼夠吃上三四頓。
蘇青卻是認得這些蘑菇的，大部分都是無毒，那一叢叢的蘑菇正好加在雜糧粥中。至於一旁那紅豔豔的幾朵蘑菇，不用人說都可以肯定是有毒的。
這種蘑菇的學名蘇青倒是不太清楚，不過效果她卻是深知。
這蘑菇味道極為鮮美，隻是吃了之後一時三刻就會讓人性情大變，充滿暴力傾向。甚至還會看到幻覺，大喊大鬧。若是再多上一些，讓人爆體而亡也不是做不到的。
這樣的蘑菇，可謂是居家旅行必備的良藥呢！
她雙眼微微發亮，看了眼蘇青，指著無毒的那一叢隱隱有些發灰的蘑菇道：“這些都能吃，你采了我們二一添作五，如何？”
蘇紫遲疑：“你確定？”
“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先收著，等我今晚吃了沒事，明日你再吃也是一樣的。”蘇青卻是沒那麽多的耐心，隻道：“晚了等其他人尋來，你可就分不到那麽多了。”
蘇紫聞言連忙四下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到她們這裏就連忙過去把那些蘑菇采了。大約是對美味的執念，她甚至都沒有問一聲她采蘑菇，蘇青做什麽。
蘇青此時正小心翼翼得隔著隔著一塊粗布帕子把那幾顆紅豔豔的蘑菇給完整的采摘了下來。趁著蘇紫眼力隻有吃食的時候把它們一裹就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