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夜襲
兩人平分了那一大堆的蘑菇,裝野菜的帶子就鼓了起來。蘇紫怕這蘑菇不能吃,又拉著蘇青找了半天的野菜這才往回返去。蘇青特意落在了蘇紫的身後,她們距離其他人都有些距離,一旁又有樹林子作為遮擋,若她真的是被人跟蹤了,這會兒那人應該會露出一些端倪才是。
之前采那毒蘑菇的時候,她隱隱又有種被人盯著的錯覺。因為感覺太過於薄弱,她沒有輕舉妄動。那一直跟在她左右,如同想要捕食一樣盯著她的獵人卻比她所想象的更加有耐心,竟然沒有露出半分的痕跡。
蘇青說不上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更加緊張了。
一行人零零散散的吃了晚飯,各自尋了合適的地方睡覺。一開始的時候,這些平日裏嬌生慣養的女人如何習慣在這般露天野地裏睡覺,隻是誰也沒撐得住這流放一路的艱辛,如今早已經被磨掉了曾經的嬌氣,躺下不一會兒就能夠睡著了。
那些沒習慣的,就隻能死路上,被押送他們的官差砍下腦袋送去麟州作數。
連著死都不能落下一個全屍,這些人自然是要拚命地活下去了。
蘇青看著身邊熟睡的孫氏,這才露出了一絲笑容。一旁臨時用的火塘裏還散發著餘熱,她略微觀察了下四周,這才躺下拉上被子睡覺。這樣的地方,夜裏潮氣大,若是不蓋的嚴實一些,定然是會寒氣入體,出不了三五日就要病倒的。
這樣的環境對蘇青來說不算惡劣,當年出任務的時候,不要說是露天野地裏了,就算是泥塘子,她說睡也是能睡著的。睡眠不足,說不定下一刻就會因此而喪命。自然是要把握一切可以睡的時機好好休息了。
不一會兒,她的呼吸就平穩了起來。營地中還有兩頭的火光微微晃動著,照亮這一片不大的地方。
一股淡淡的甜香味隨著夜風緩緩飄了過來,睡夢中的蘇青眉頭微微蹙起,幾次掙紮之後猛然睜大了眼睛。
她還未來得及起身警惕,就被一隻手捂住了嘴巴,同時她一雙手也被人抓著,那人更是在她的腳踢出去之前直接壓在了她的身上。現在她完全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一般了。
這人是什麽時候到她身邊的?
蘇青立刻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咬著舌尖努力保持清醒。她一雙眼睛在黑暗中死死盯著那捂住她嘴巴的蒙麵人,見那人看了一眼左右,似乎是在觀察四周的情形。許是感受到了蘇青的目光,他這才回頭看了過去。
“你是誰?!”就算是隔著一層布料,這男人的聲音也透著一股子的冰冷。蘇青沒有想到這人竟然會先問她的身份,心中一鬆看著他,眼睛中透出了明顯嘲諷的神色——你捂著我的嘴巴,我如何說話?
那人遲疑了一下,這才警告道:“那些人一時半會兒絕對醒不過來,你要是叫的話,我就直接掐死你也是有時間逃走的!”
蘇青眨了下眼,努力表示她會配合的。
情勢比人強,她若是不配合自然隻有死路一條。更何況,之前那股甜香的味道分明就是這人下了迷藥,她雖然因為自身的警覺強行從夢境中醒來,如今卻依然是四肢無力。
這身子本就嬌弱,如何會是眼前這人的對手。
那人緩緩鬆開了捂著蘇青嘴巴的手,蘇青略微咳嗽了兩聲,這才覺得舒服了些。她看向半壓在自己身上的男子,“你問我是誰?”
蒙麵男子緩緩點頭,蘇青忍不住笑了下,“你都不知道我是誰,竟然就要……”她想了下,找了個合適的形容詞,“就要這樣劫持我?”
“你不是蘇青!”
那人開口,卻讓原本有些啼笑皆非的蘇青渾身都緊繃了起來。
“我說對了!”兩人之間隻隔著一層不了,蘇青的反應如何能夠瞞得過對方。遠處的火光映著他的眼睛,透出陰森的光芒來。
“你是誰?”
那人又問了一次。
蘇青咬著舌尖,絲絲的痛楚讓她越發的清醒起來。她盯著那人,卻是一句話都不說。
那人見她這般倔強,眼神中閃過一絲怒色,伸手過去道:“你以為你不說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說話間他的手就落在了蘇青的臉上,捏起她臉頰的一塊肉用力一扯——蘇青發出吃痛的嘶嘶聲,整張臉都被扯得變形了都沒有說出一句話。
而那人見狀又伸手摸向她的脖子,順著脖子摸索著往上尋找。
熾熱的掌心落在她的脖頸之上,蘇青緊張得冒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隻怕這人一把就掐斷了她的脖子。不過,她大約也明白這男人如此舉動背後的目的——他這是以為她帶了人皮麵具,易容之後假冒了蘇青嗎?因此,她強忍著心悸的感覺,沒有反抗半分,任由著那一雙手在她脖頸和臉之間細細的摩挲。
不過,由此看來這個人之前的舉動也就能夠理解了。一路跟蹤監視她,定然是因為這人察覺了她與蘇青本尊的不同。而之前她采集那些毒蘑菇的舉動,更是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般,讓他徹底起了疑心。所以他才會半夜用了迷香大範圍迷暈了這群人,然後摸到她身邊來質問自己的身份。
那這個男人是什麽人?他的目的是什麽?
是想要蘇青身上的秘密,還是暗中保護蘇青的人呢?
一時間她心中轉過了無數的念頭,任由那人檢查她的臉部,直到最後放棄時,她才緩緩開口,用堅定的語調道:“我就是蘇青。你是誰?”
“你不可能是蘇青,蘇青不可能會這些東西,不可能認識蘑菇有毒沒有,不可能收集毒蘑菇,也不可能會彈指殺蛇的功夫……”
那不過是巧勁……
蘇青幾乎可以肯定,這是一個見過蘇青本尊的人。隻是不知道原主到底認識不認識他,他們之間究竟熟悉不熟悉?
“你怎麽知道我不會,你陪著我長大嗎?從小對我寸步不離嗎?”她開口嘲諷,“我是什麽樣的人,隻有我自己清楚。我蘇青,可不是那種養在深閨裏,隻知道哭哭啼啼的柔弱女子。你要是敢放開我,我還敢揍你呢!”
她說著冷哼了一聲,“我就是蘇青,要殺要剮隨意!”
說完這話,蘇青眼睛一閉,揚起下巴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
她在賭,賭這個男人不是來殺蘇青的。
果然,半響那男人沒有動一下,甚至鉗製著她雙手的那隻手都有些鬆動。她趁機立刻用上巧勁,一雙手如同蛇一樣柔軟扭動從男子的手中掙脫出來。蘇青沒有半分的遲疑,一旦雙手獲得了自由就一把抓住了放在身邊的簪子,直直抵在了那男人的脖頸上。
簪子尖銳的一端在她用力之下沒入了男子的皮膚,一點點血腥的味道在夜色中緩緩散開。
“住手!”她輕喝了一聲,“不然我可不敢保證我這簪子會不會直接捅入你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