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警覺
蘇青語調輕飄飄中帶著陰冷，本來就透不過氣的徐解差幾乎以為她是女鬼附體，竟然嚇得雙腿一哆嗦，然後整個人都暈了過去。
片刻，他身上就泛起了一股尿騷味。
蘇青試探了兩下，確認他真的暈倒了，這才解開了他脖子上的鏈子起身離去。
把烤好的蛇肉從幹泥巴裏磕出來，雖然沒有放佐料，可拿單純的肉香也讓人口中津液泛濫。香味很快蔓延開來，等到味道散去，蘇青這才把那條蛇分了裝在了不同的地方，然後原路返回。
守夜的另外一個解差在火堆邊上睡著了，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蘇青的去而複返，更沒有注意到他的同伴不見了蹤影。
第二天天色微亮蘇青就起身了，活動了下四肢，等看到徐解差一臉菜色從林子中走出來的時候，她才對著對方微微一笑。
徐解差動作猛然一頓，本來就難看的臉色更是陰沉了三分。
蘇青神色如常地走了過去，在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才壓低了聲音道：“下次，差爺可能就不會有這麽好的運氣了！”
她說著右手微動，做出一個掐脖子的動作，帶動著鐵鏈發出清脆的響聲。
徐解差額頭上瞬間冒出一層冷汗，下意識地扭頭看著蘇青走入樹林這才吐了一口氣，回身大聲叫著讓那些人起身準備早飯。
太……太可怕了！
他臉色鐵青，幾乎是一搖三擺地朝著一旁的騾車，直接就倒在了一堆雜物之上。
“幹什麽呢，吃了飯再睡，守了一夜空著肚子睡可不行。”一旁剛剛起身的一個年長解差勸了一句，徐解差隻無力地擺了擺手，想起一夜睜眼看著漆黑的林子，聽著那各種叫聲到天亮、不能動、不能發出任何聲響的經曆，隻恨不得立刻死過去。
那都是噩夢！
他渾身顫抖著，想起那噩夢一般警告他不許妄動蘇青的聲音，根本就沒有理會好心的同僚。
那人見狀也沒多管閑事，這是一趟肥差，雖然照顧這些嬌生慣養的女人耽擱行程，然而這一趟跑下來拿的油水可比以往兩、三趟都要賺。
徐解差卻是因為這一晚的遭遇一病不起，加上第二天遇上暴雨耽擱了本來就放慢的路程，眾人皆是狼狽不堪，等到傍晚雨勢漸停，這才又連夜趕路。
結果徐解差就在這個時候發起燒來，滿臉通紅不斷冒虛汗的樣子倒是把這一隊的頭領程昌給嚇了一跳。
這群被押解的婦孺這還好好的呢，怎麽向來健壯的徐大病了。程昌讓他去騾車上歇著，轉頭問了另外幾人，這才知道了他半夜尋隊中女眷的事情。
聽當時跟徐大一起守夜的解差這麽一說，程昌的臉這就黑了起來，恨不得這就過去把徐大拉起來抽死算了。
見他臉色不好，一旁人也都勸著，程昌還是恨恨道：“就讓他熬著，看他還給我惹事。我警告你們，這一批不能出一點差錯，敢有一個出事的你們就拿命給我填！”
誰也沒有想到程昌會因為這麽一個小事兒發怒，說白了他們這些專門往各地押送囚犯的解差，一路上勾搭個把女犯真的不算什麽。別說是用強了，有時候那些女犯為了活的好受點，暗中用盡辦法勾搭他們也是有的。
這真不算是大事，怎麽程昌臉色就突然變得這麽難看？
程昌卻是懶得跟這些人說話，轉身沒入了隊伍中間的催促著那些婦孺快些走，一路觀察著裏麵的人，直到看到了蘇青扶著孫氏走在人群中間，臉色似乎沒有什麽變化這才直接越了過去。
“都快點走，前麵十裏的地方就有個莊子！到了地方，就有熱水能喝了，還能好好睡上一覺！”他大聲說，“都加把勁快點趕路，我看著天還會有雨！”
雖然下了一場大暴雨，然而天上的雲層依然壓得很低，蘇青抬頭看了看天，確信程昌說的沒錯。隻是，程昌過來的時候，她隱隱有種感覺，這人是衝著她來的。
扭頭看了一眼程昌，許卿這才慢慢回頭，低聲道：“你還好嗎？”
“我沒事，阿青照顧好自己就好了。”孫氏勉強笑了下，前段時間照顧蘇青耗盡了她的心力，這幾日連日趕路，又遇上這麽一場大雨，她實在有些撐不住了。
蘇青扶著她，聽著身後程昌的大聲嗬斥，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趕在雨落下之前眾人終於到了一個可以暫時歇腳的小莊子，這莊子在京都往麟州流放犯人的必經之路上，早已經習慣了每年接待或多或少的幾批流放隊伍。雖然這次程昌他們是半夜到的，卻也很快就安置好了這麽一批人的住宿。
解差們自然是被安排得妥妥帖帖，兩人一間，三四人一間，都不算擁擠。而這些蘇青這些犯人，就沒那麽好的運氣了。她們這一批犯人本就多，這村子裏隻有兩個大通鋪的房子，分成男女給過路的犯人休息。
還好他們這麽一批倒是沒有年紀大些的男子，大家湊合一下擠一擠總比睡在荒郊野外的好。
而最重要的事情，則是跟村民兌換吃食。
孫氏今天累得夠嗆，身體也有些發熱。蘇青不放心她出去，怕吹了寒風真的病倒就硬是把她給留在了屋中。她無奈，隻好偷偷把衣角拆開，從裏麵摸出了一塊碎銀子，“這大約有二兩銀子，都是純度高的好銀子，你拿去換些幹糧之類的。”
若是放在早幾日，孫氏定然不放心讓蘇青做這樣的事情。而這幾日蘇青死裏逃生，倒是脾氣立了起來。隻看妯娌李氏幾乎要躲著蘇青走，再不敢顛三倒四的說些難聽話就知道了。
因此，她雖然不放心女兒，怕她被騙了，卻也想著讓她練練手--今天這一場風雨讓她生出了無力感，流放千裏的路途豈是好走的，萬一她不能護著女兒了……
蘇青哪裏知道孫氏心中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拿了銀子出門，就見不大的村子幾乎到處都是燈火通明。這些人早早就有了經驗，拿著藏起來的銀子，珠子、首飾之類的換取食物。
她一路走過去，倒是看到蘇紫跟人換了半袋子的粗糧，隻是一旁李氏麵紅耳赤幾乎要與人打起來的樣子。
蘇青微微搖頭，真是愛作死。她一個常年在後宅討生活的女人，怎麽可能是村中農婦的對手，若真打起來她絕對要吃虧的。
村子不大，蘇青一會兒就走到了頭，正想往回走突然心中一緊，轉頭朝著一旁陰影處看去。
“誰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