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大雨淅瀝

段一針又朝蕭遺方向微微一鞠躬,“多日來,承蒙蕭老板照顧了,隻是在下福薄……”

張雲清看著段一針走過去,從人群裏挺著直直的腰杆,走到門前。

空氣中寧靜的氣氛有一種要爆裂的趨勢。

所有人的臉上因為有人可以打破僵局而出現的輕鬆,還有一絲愧疚感,所有人都怕死,尤其是在黑暗中的人。

樂清不知道為何,垂著腦袋,段一針經過他的時候,略一停頓,但又緩緩走過去了。

張雲清咬牙,看向蕭遺。

蕭遺麵無表情,沒有輕鬆也沒有愧疚,更多的是看開的淡然。

船老大窩在裏麵,看著段一針的身影,揩一揩眼睛,“大夫!這外麵天寒地凍,喝杯酒再走吧!”

外麵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了,這不同往日綿綿的細雨,是有些淒厲,砸在船上,都能感覺到船在顫抖,一點點的蔓延到每個人心裏。

段一針拱拱手,“謝謝老板了!”

船老大從桌子上摸了一個酒杯,為段一針緩緩倒滿,“這一杯,我們敬您!”

因為顫抖的手受不住控製,幾滴酒掉在邊上,段一針笑笑,“這酒正香,別浪費了。”

船老大不住的點頭,如小雞啄米般,“船中酒薄,原諒則個。”

酒氣混著濕漉漉的空氣,一同入了段一針的肚子,段一針臉上有了血色,嫣紅嫣紅的。

段一針轉身,雙手搭在門栓上,蕭遺走到他身後一丈處,以防萬一。

手微微動了,外麵的雨往裏麵鑽進來,黑色的蝴蝶卻不知哪裏去了?隱在雨裏還是已經回去了?

段一針顧不得了,這扇門一旦打開,就沒有回頭的路了。

他跨著步子,往上走,大雨淅瀝,已經打濕他的衣裳。

蕭遺緩緩將門合上,不留了一個縫。

“叩叩叩~~~”

忽然不大的船艙裏裏麵傳來敲門的聲音,悶沉沉的,難聽的很!

張雲清臉色發白,這麽快嗎?段一針這麽快就被殺了嗎?

聲音還在繼續。

蕭遺抬手示意許節開門。

許節不敢有任何怨言,即使讓他現在衝進雨裏,他都要衝進去。

門緩緩的開了。

門前是個兩個女子,一人紅衣,一人白衣,紅衣女子輕輕收起傘,踏著木鬆屐,輕輕拂開肩頭的水珠。

後麵便是傾盆大雨,端的是妖異。

眾人一時愣住,唯有蕭遺靈台清明,冷冷道:“不知道元教主為何深夜前來?”

兩個女子淺淺笑著,一同走進來,紅衣女子掩嘴道:“蕭老板在此,小女子務必要來一趟!”

張雲清連忙拉拉鐵算盤,這兩個女子,就是之前在集市上遇到的兩人。

鐵算盤低聲道:“白衣的是現在紅教的教主元英,紅衣的話,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上一任教主的獨女段浮玉,元英本是段沉水的大弟子,後來因為段沉水早早過世,那時段浮玉又小,所以教眾都推舉她做教主,不過聽說段浮玉和元英的關係極好。”

張雲清明了,段浮玉就是段一針的妹妹,“隻怕他們今日來不僅僅是因為林執衣!”

鐵算盤伸著脖子看了看,“段大夫不見了。”

張雲清點頭,一開門她就發現了。

蕭遺笑的郎朗,“此言差矣,這處沒有一人叫做蕭老板,姑娘怕是找錯人了!”

段浮玉本和段一針一起長大,雖然是女子,但是父母寵愛,哥哥愛護,養了個驕縱蠻橫的性子,事事不饒人,聽見蕭遺推諉,謾罵道:“你這渾人,姐姐說你是蕭老板,你就是蕭老板!再說一個不字,我要你粉身碎骨!”

蕭遺冷冷一眼刀掃過去,段浮玉一個哆嗦,元英忙安慰,“蕭老板,舍妹衝撞您了,在這裏元英,向你陪個不是。”

李程一看見兩個人往裏麵又走了走,立即走上去,護在蕭遺身前,冷冷道:“止步!”

元英被李程一的氣勢怔住,但很快反應過來,嬌笑道:“小女子隻是想找個機會,和蕭老板喝杯酒罷了!”

蕭遺擺擺手,李程一退到邊上,“段一針呢?”

那段浮玉一聽見段一針的名字,臉都白了,咬牙道:“段一針?好個段一針?他段濉河竟然替了爹爹的名號!”

蕭遺不聽,“段一針去哪了?”

元英握住段浮玉的手腕,“蕭老板當真不請我們進去喝一杯嗎?”

“我要執意不肯呢?”蕭遺笑笑,一人擋在前麵。

“這今日還真是不巧!又是起霧又是下雨!我們兩個女子,不說柔弱,但也不敵你們這麽多人,不說我妹子武功低微,更是施展不開,這夜裏寒冷,隻是套一杯酒,交個朋友,素聞蕭老板黑白通吃,為人坦坦****,甚是瀟灑,這一晚倒是為何懼怕我們兩個女子呢?”元英的話糯糯的,不像是常居北方的人,倒像是江南水上養出來的女子。

其實這個道理,張雲清懂的,生前是個律師,最能吹捧的也就是嘴上這一套,碰上一些有良心的人,開頭便是下馬威,氣宇軒昂的說出一大串狠話來,先發製人,叫人啞口無言。

張雲清有些想笑,隻是為了一個目的,硬生生的磨破了嘴皮子,以前自己是最愛幹這事的,後來撂下了,竟然生疏了,教一個女子說的自己啞口無言,隨即無言的笑笑。

鐵算盤被笑的滲人,扯扯張雲清的衣袖,“你怎麽了?”

“這番話說來,倒是我們欺辱你兩個弱女子了,但是在座的誰人不知,你們二人不就占著有蝴蝶傍身,我們不敢動手,甚至是怕你們麽?又何必說的這麽光明堂皇,一句話的事情,翻來覆去的找由頭來擠兌人,可不是一教之主幹的事情!”張雲清的聲音並不像元英那樣甜美,甚至有些沙啞,但是硬生生叫人反駁不了。

那元英似乎沒料到張雲清也是伶牙俐齒的人,更是不怕戳破情麵,忍不住笑道:“姑娘好口才。”

“就是你這個賤婆娘!我要他好生生的呆在三井巷子,就絕不會出事!你非要扯他出來蹚渾水!你這賤人!”段浮玉似乎恨毒了張雲清,指著她鼻子就是一頓罵。

張雲清被罵也不憤怒,更不喜悅,隻是呆呆的瞧著段浮玉的手指,但她的話聽著就就好笑,這船艙裏都是心懷暗鬼的人。許節一個,林執衣一個,那兩個女子一個,再加上蕭遺。都不說是什麽好人,但這雨夜裏偏偏生出了一場好戲,著實有趣。

“怎麽?我有本事奈何的了我?”張雲清眉一挑,一掃之前被壓製的晦氣,滿身辰光就從她的眸子裏麵散發出來,連精神都抖擻了三分。

段浮玉氣的咬牙,“你……你……”

這話雖然夾在嘴裏出不來,手裏卻不含糊,一把小刀帶著寒光就射向張雲清。

張雲清心裏是有些害怕的,但是她就猜著蕭遺不可能會讓段浮玉傷了自己。

果不其然,蕭遺動手了,隻是平平常常的舉起手,手指一點,那小刀就落在地上,“這船裏的酒,已經喝完了,怕是勻不出了。”

元英本是有備而來,帶著蝴蝶,帶著解藥,她不怕任何東西,但是蕭老板出手的時候,她怕了,就是那平平常常的一個動作,她隻覺得有千軍萬馬的氣勢,根本就贏不了。

“元教主,我在這裏還叫你一聲教主,我蕭遺今天要打馬過了這個關卡,若是幸運,毫發無傷過了這個關卡,今後定當奉上最好的酒,在最好的樓,請上你一杯。”蕭遺隻是說著,但是張雲清覺得他話裏沒一點真心。

“蕭老板,你還是保的四方周全,再來和我說喝酒的事吧?”元英走下來,一旋雨傘,攪起一個江湖的風波。

“這陰著天,下著雨,餓得要死,怎麽也不是一杯酒的事情!兩位姑娘不嫌棄,留下來吃一頓飯如何?總比水酒要暖和的多!”張雲清緩緩道。

眾人靜下來,幾個人來來去去瞪了一眼張雲清,船老大抖著嗓子道:“這廚房在外麵啊~”

張雲清道:“無事,你隻管去,連清也跟上,這外麵應該沒有什麽蝴蝶了,是吧!元教主?”

連清皺眉,猶豫不決,但沒有拂了張雲清的臉,拉著船老大就繞過元英二人,往外麵去。

元英一時不知道張雲清打的什麽主意了,隻道走一步看一步,反正二人蝴蝶在手,解藥也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