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威逼利誘

“好。”

張雲清匆匆答完,就上了後麵那輛車。

還好樂清和連清都是在鏢局混熟的臉了,兩個孩子不過及冠,嚷嚷著讓張雲清進去坐,他們來趕馬車。

張雲清顧不上說什麽,就趕緊鑽進去,隻見裏麵的空間很大,後麵堆了兩大箱子,鋪著羊皮子毯子,還有個攢金枕頭,倒是像去春遊。

不過一會,外麵有人喊道走了,張雲清撩起門簾,就見蕭遺坐進來,嚇得往後直退。

蕭遺進來,先把麵具拿掉,便扣扣門框,馬車緩緩動起來。

張雲清低頭,想說話,卻張不開嘴。

蕭遺也不說話,不知道在忙些什麽,隻是裏麵黑漆漆的,看不真切。

“離天亮還有一會,你先睡會吧!”

張雲清嗯了一聲,“我們去哪?”

“送瘟神回家!”蕭遺冷笑。手上還在搗鼓,好一會才停下來。

“有火折子嗎?”

張雲清搖頭。

蕭遺轉身撩起門簾,“給我一個火折子。”

火折子的火不大,但是在這個有些狹窄的空間,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尤其是那張臉。

蕭遺的臉變了,榮貌軒昂,豐姿俊爽,正是在段一針醫館見到的男人。

張雲清哆哆嗦嗦,要說這世上最可怕的人是誰,張雲清此刻肯定會回答蕭遺。

這女人的心都比不上蕭遺換臉的速度。

蕭遺見張雲清的樣子,忍不住嗤笑,又道:“拿著鏡子給我瞧瞧。”

張雲清趕忙雙手奉上。

蕭遺接過來,左瞧右瞧。

“差不多了。”

張雲清心裏有些豔羨的,這就是每本武俠小說裏都有的易容術!

“那日在醫館的月白衫子男人是你?”

蕭遺譏諷,“不是我?你一人請得了段一針?”

張雲清咬牙,剛剛有的一點敬佩全部喂進魚肚子裏了。

蕭遺看了一眼外麵,似乎有什麽心事,一直皺著眉頭,好久才緩緩道:“離天亮還有時候,你先躺一會吧!”

張雲清皺眉,“你在這裏,我怎麽躺?”

蕭遺嗤笑,“放心,你該看的都也看過了,現在沒什麽興趣!”

張雲清一口銀牙,差點咬碎了,趕緊躺下來,蜷縮著身子。

這林執衣就在前麵的馬車裏,雖然夜裏出的京城,但是之後肯定追兵無數,這隊人不過十幾個,各個是一頂一百的好手不說,這馬車裏麵還有個一千的,張雲清不在擔心。

卻忽然想起來,自己為何會被帶上,因為自己知道林執衣的真相?

迷迷糊糊想著,張雲清竟然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

醒來的時候,已經天亮了,張雲清睜開眼睛,發現蕭遺靠著車窗打瞌睡,胸口一起一伏,而馬車已經停下來了。

張雲清一起身,蕭遺忽的睜開眼睛。

“醒了?”蕭遺的聲音有著剛起來的枯澀喑啞,像是幹涸了很久的水井。

張雲清坐起來,張望了好半天點點頭,“我們到哪了?”

蕭遺閉上眼睛,歇了一會,撇開門簾。外麵陽光竄進來,張雲清才發現天已經不早了,尷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

“無妨!”蕭遺先一步先去,頂著俊朗的臉,倒是讓張雲清羞赧。

“下來吧!已經快到午時了!你倒是能睡!”蕭遺又說話了。

張雲清下來,才發現眾人在一處農莊裏麵,三四間屋子相依,環山抱水,邊上的小菜園被昨夜的霜打的發白,鐵馬車在院子裏,而自己待著馬車卻離幾間屋子遠遠的。

蕭遺站在樹下,幾束陽光打在他臉上,格外俊逸,張雲清忍不住道:“你昨晚就照看了我一夜?”

蕭遺點頭。

張雲清臉露笑意,心裏思忖,怎麽不抱進去呢?

蕭遺卻淡淡道:“我怕你是裝睡跑了!”

張雲清臉一黑,不再多言。

順著小路往裏麵走,便能聽見人聲,看見一個不大的菜園子,卻井井有序。

“咚……咚……咚……”

越近越能聽見那停在門口馬車裏發出的沉悶的聲音。張雲清警惕起來,心裏清楚應該是林執衣弄出的動靜,盡量控製自己的臉色,不讓蕭遺瞧見。

“瞧什麽?”蕭遺卻早就注意到了,像是回應張雲清想的一樣。

打著哈哈道:“沒什麽!就是想這好風水的地兒怎麽就被你找到了?”

蕭遺哼道:“話到你嘴裏就變味了!安得是什麽心?”

張雲清羞赧,“哪裏哪裏!我這安的心日月可昭!”

“少貧嘴!進去!”

張雲清閉上嘴巴,抬腳進了屋子,隻見裏麵甚是幹淨,雖不明亮,但卻整潔,兩三天窗於東側牆上,一張粗木桌子,四把長凳,左右各有幾把太師椅,但是椅子上木漆斑駁,甚是寒酸。

中間堂上掛著財神畫像,供桌上放了一對紅燭,似乎很久沒有點著的樣子。

“連清,飯好了嗎?”蕭遺繞過張雲清走進右邊的小窄門裏。

“好了!就等你們了!”說著那叫連清的年輕人,端著圓形銅盆還帶著蓋就上來了。

“還有一個,讓一下嘞!”連清身後還跟著一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男孩,穿著深色長袍,外麵套著鶴氅,聲音輕輕朗朗。

張雲清看見那男孩手裏用布抱著一個四十厘米左右的四瓣錫製湯鍋,上麵配著同樣的湯蓋,細看還有簪花圖案,很是精細。

“燙死了!”男孩急的趕緊捏耳朵。

蕭遺笑笑,單手接過來,放在桌子上麵,“樂清,你去叫其他人吧!”

那叫樂清的孩子先是抬頭瞅清了張雲清的臉,然後像猴一樣竄出去了。

張雲清看著兩人又端了幾個碗上來,很是尷尬,想上去幫忙,卻又不知從何幫起。

“你坐著吧!”蕭遺見沒有什麽了,就坐下來,見張雲清還站著,才開尊口說了一句。

忽然又道:“還沒洗漱吧?”

張雲清麵上一盈,“沒有。”

“算了,吃吧!”

張雲清在蕭遺對麵,如坐針氈,她一直不是這樣被人呼來換取的人,可到了他麵前,就不敢多放肆。

半天也隻是憋了一句,“人多了,凳子不夠吧!”

蕭遺掀開湯鍋的蓋子,“倒是勞你操心了,連清和源清去搬了。”

張雲清咬牙,“你這是誠心找我麻煩了?”

蕭遺眼皮都沒抬,看著湯鍋裏麵一股熱氣兒,順著兩人就散開來,張雲清這才低頭去看桌上菜品。

那四瓣大湯鍋裏盛的是綠色的粳米粥,邊上稍小一號的是酸筍竹葉湯,白色濃湯上麵還漂著幾滴油,近蕭遺的兩個碟子裏麵還放著包子。

張雲清咽了咽口水。

蕭遺拿起一隻粉瓷小碗,盛了碧粳米粥,放在張雲清麵前。

張雲清挑了挑眉毛,正要拿起來大快朵頤,耳朵裏就聽見糊塗怪怪異的笑聲,忙打個冷戰。

張雲清趕緊喝了一口粥,再回頭去看,糊塗怪連著越旭他們四五個人已經進了門,樂清低頭退進小窄門裏。

“段先生,來吃飯啊!”張雲清又看見俊朗不凡的段一針,趕緊招手。

段一針也早早就瞧見了,“張姑娘,早。”

張雲清扭捏,“早。”

蕭遺忽的冷哼,“糊塗怪,不要亂碰,否則你就去和樂清他們去廚房吃!”

張雲清趕緊轉身,想起來還有一個專門使毒的家夥。

糊塗怪早就到桌子上了,看著蕭遺,臉皮抽抽,收回了手。

越旭打個哈欠,就坐在張雲清邊上。

鐵算盤也挨著張雲清。

全部坐下來,蕭遺掃了一眼,便低頭,繼續吃飯。

眾人臉上神色不一,張雲清看的心裏疑惑不已,這蕭遺威逼利誘四人前來,不說好好相待,卻擺起來架子,不知道裏麵有什麽勾當。

“我們要在這裏幾天啊?蕭老板?”糊塗怪還是忍不住多嘴,喝著湯,砸吧著嘴。

蕭遺看了一眼糊塗怪,“時機到了就走。”

糊塗怪不滿,“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啥都沒有,在這裏幹什麽啊?”

蕭遺淡淡的,“不做什麽。”

糊塗怪還要再說,張雲清咳嗽道:“老前輩,你嚐一嚐包子,這剛剛蒸出來的。”

糊塗怪瞧了一眼張雲清,捏起一個包子,“小姑娘你也來了?”

張雲清點頭,“這皮薄餡足,不油不膩,爽口的緊。”

糊塗怪哦了一聲,張口咬了大半包子,若有所思的沉吟道:“小姑娘說的一點不錯。”

越旭拿了幾個包子,塞了一會道:“鳥不拉屎的地方哪來的肉?”

段一針和鐵算盤一頓,忙看向張雲清,隻有糊塗怪不管不顧。

張雲清被說的食欲全無,放下包子,喝了口粥,“別看我,我也不知道,是樂清做的。”

一頓飯畢,蕭遺最先離開。

鐵算盤提溜著眼睛,覺得糊塗怪不好惹,跑的也快。

越旭抹抹嘴,“雲清姐,我們去山上捉鳥吧!”

張雲清咳嗽一聲,站起來,“我有事,你們繼續。”

越旭轉向段一針。

段一針頓了頓,拱手告辭。

越旭沒勁,又想教唆樂清他們,剛進去廚房就見裏麵已經清幹淨了,就剩兩個黑衣人在洗碗。

鐵馬車裏的聲音一直不斷,很有節奏的在響,張雲清想不出來需要多大的毅力,想走過去看看。

發現之前那個說變天的男子和另外一個人走出來,趕緊躲起來,放慢呼吸,側眼去看。

隻見鏢局的那人,在馬車前搗鼓一會,便開了一個小門,隻有兩隻手般大小,另外一個人拿著一疊包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將包子塞進去,剛塞進去,小門立即就被關上。

兩個人配合的天衣無縫,好像排練過多次。

“咚……咚……咚……”的聲音緩了下來,慢慢的消失。

張雲清見那兩個人已經走進去了,大著膽子往馬車那邊去。

“小姑娘!”忽的有人捏著嗓子在她耳邊喊了一聲。

張雲清驚得一身冷汗,回頭就見糊塗怪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無聲息的站在自己身後,一臉笑嘻嘻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