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神秘故人

管事看向主子,永王緩緩開了口,“雙方各執一詞,皆言之有理,那依捕頭之見呢?”

“這簡單啊!推勾斷獄,乃是府衙推官份內之事。咱府衙正好不缺推官,小人這就回去請人去。”

“慢著!”

簡東臣揚起的腳步被喝止,是管事的聲音,“既如此,那二位皆身負嫌疑,就好好留在府上吧!小人自會差人去。”

簡東臣大度點頭,“也行,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清者自清,您請便。”

隨後,他和小十便被關進了一間偏僻的廂房內。門上下了重鎖,還有二人在門口寸步不離。

簡東臣靠向小十,悄聲嘟囔,“總算是進來了,你家主子鬼主意就是多,唉!可就是連累了我這堂堂捕頭成了階下囚。”

小十沉默如初,隻審視著屋內周遭事物。

高暄急急往府衙大堂趕,府丞緊步跟上,“大人,您不是說不趟這攤渾水的嗎?”

“唉!”高暄無可奈何長歎息,“能置身事外嗎?那永王府的管事都打上門來了。”

府丞:“亦不知推官他用的是什麽法子,也不提前同咱們通通氣,如今又該如何應對呢?”

“通過了,他說依律法,按刑律,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府丞還在愣神,高暄已經快步而去。

高暄謙遜的聽完管事的講述,瞬時麵露驚疑驚悚,“竟有此等咄咄怪事!”

府尹大人不愧是久處官場之人,老成深厚,隻一句不偏不倚的言語,便表達了自己的立場。

事情未明,兩不相幫,亦兩不得罪。

管事:“正是,煩請大人速差推官前去取證調查。”

“這?”高暄麵露難色,“王府出了此等大事,下官原本應立即遣他前去的。可不巧的是,推官他這三日尚在休沐,隻能等幾日了。”

“三日?”管事懷疑自己聽錯了。

“正是正是!”

“那召回來吧,王府之事,可耽擱不起。”管事開始頤指氣使。

“召不得,亦召不回。每月這三日,推官他都得去城外就醫調理。”

管事氣惱,“不像話!一個小小的推官,竟有如此大的官威,早就該罷了!”

“貴人慎言!”高暄作驚恐狀阻止,“相裏推官一職,乃今上親定。”

管事一怔,“相裏推官?”見高暄點頭,慎重道:“原來是他,小人略有耳聞,既然召不回,那依大人之見呢?”

“王府之事,下官自不敢怠慢,亦不敢擅專,勞煩貴人回去稟報王爺,可否等推官三日,到時候定會給王爺一個交待的。”

“那……”管事剛要張口,高暄搶著道:“至於簡捕頭二人,身負嫌疑,原本是該押回府衙看管的。但是,此案特殊,就讓他二人暫且留在王府看押著吧!貴人認為呢?”

管事想了想,除了這般,似乎也沒有別的更好的法子了,遂點頭揚長而去。

前者一走,高暄便對著府丞發牢騷:“本官這府尹做得,一天安生日子都沒過過,就又開始提心吊膽了。”

府丞陪著笑臉:“大人放心,東君惹出來的事,他自會解決的。不過這次,真不知道他要如何收場,畢竟這永王府是老虎的屁股,輕易摸不得啊!”

“唉唉!”高暄撫額連聲歎息,“東君的本事,本官是知道的。可是每次這個過程嘛,它著實驚險難捱,稍有不慎,本官這頂官帽……”

“大人,那顆大東珠,真的變成了小珠子嗎?”

府丞突然轉了話題,一不小心又正正戳中了高暄的心窩子,他撫額呻吟,“哎喲,哎喲喂,頭好痛。”

府丞壓低聲音繼續不知好歹,“難不成永王府真敢——偷梁換柱不成?”

“哎喲!本官頭好痛!”

“若真是如此,那顆大東珠定是難以收回了,到時又該誰人擔責呢?”

隨從一句連一句的追問,句句如利刃,戳得高暄心窩劇痛。

他雖知道,東君施此計謀,是為了送簡東臣和小十進永王府,伺機調查花柔失蹤的女兒一事。

可是,東君這個計謀使得太莫名其妙,顛三倒四,還嚇死人不償命。

不僅白白送出去一顆大東珠,一夜之間這珠子還莫名縮了水,那到時候該如何圓這個謊呢?

正如府丞所言,永王府,可不是任人糊弄的。

“大人——”

“閉嘴!”府丞還想囉唆 高暄高聲打斷了他,煩躁拂袖走人。

永王府內。

永王看著恭立的管事,“王管事,你是說這事來得奇怪突然,懷疑他們另有所圖。”

管事:“可不是嗎?小人想來想去,都覺得此事蹊蹺,無端端送珠子,珠子又莫名變小,又無端端送人來,然後還那麽巧請不來推官,太多的巧合了,令人生疑啊。”

永王輕拍管事的肩膀,和顏悅色,“管事言之有理。不過,咱永王府又不是什麽龍潭虎穴,更沒有見不得光之事,隨他們吧!本王懶得搭理他們。”

管事恭腰,“那是,王爺您可是修仙問道之人,自不會為俗事煩惱,更不與俗人一般見識。王爺放心,王府有小人幫您看顧著呢?”

永王點頭,“這三日,本王要在永樂院坐禪,無事不準來打擾本王,府中事務管事就多費心吧。”

王管事平日就得永王重用,掌管著王府的一應事務。

如今又再次得了信賴授權,他更覺高人一等了,便趾高氣昂的來到關押簡東臣和小十的廂房前,高聲吩咐,“你們將這二人給我看好了,這三日不許他們離開此處半步。”

房內的簡東臣忍不住嘀咕,“小十,你說這王府管事除了狐假虎威之外,倒也沒什麽心機,還像個草包似的。”

小十回看了他一眼,輕聲細語,“對,就簡捕頭有心機智謀。”

簡東臣鼓起大眼,“難道不是嗎?”

小十低頭不語,他心裏其實和前者一樣的看法。

這個管事未免也太草包了,他該不會以為一把鎖和幾個守衛,就能看得住我們吧?

簡東臣和小十早早歇燈睡下,門外的兩名護衛初時還精神抖擻,至二更天時,便漸漸哈欠連天,昏昏欲睡。

一眨眼,小十便如鬼魅般的站在了一護衛身後,揚起衣袖,那二人便癱坐於地,沉沉睡去。

隨後,小十與簡東臣便兵分兩路,往各處小心搜尋。

他二人皆身手不凡,隻見兩道敏捷身影兔起鵲落,東隱西現,機警的避過王府巡邏,在各處神出鬼沒。

此時,一高處屋頂上靜伏著一人,標準的夜行人打扮,隻露出一雙黑眼珠,亮如黑夜明星,將簡東臣二人的行動盡收眼底。

稍傾,他起身幾個縱躍,起起落落幾重,然卻無聲無息,已然身在王府高牆之外。

月色之下,黑衣人手中竟握著一枝粉色芙蓉花,想是剛由永王府中隨手摘取的。他凝視著手中之花,溫聲細語:“玉九歌,許久未見,甚為想念,然卻不得不與爾兵戍相見。”

三日倏忽而過。

巳時未到,高暄與東君小十已然在王府門口候著了。

小十將東君身上的披風緊了緊,“公子,天氣一夜之間就轉涼了,小心保暖!”

“是啊!”高暄打了個冷顫,“昨夜下了一場秋雨,一場秋雨一場寒,轉眼就要入冬了,記得添衣。”

說話間,側門大開,管事麵色不耐的將三人迎進,在小花廳等了小半個時辰,一身灰衣的永王才慢條斯理的走了出來。

他手中仍舊捏著一對玉石珠子,正轉得是得心應手,哢哢作響。

東君一行人恭謹見禮,永王繼續他寬厚仁慈的作派,“免了免了。”

管事上前,恭身請上意:“王爺,現在就開始嗎?”

“開始吧!這點小事,速斷速絕,本王還要去禪房打座誦經呢?”

管事一揮手,簡東臣和小十便被人帶了上來。

大堂廣眾之下,東君亦隻能和簡東臣用眼色交流了。

東君:“如何,查到些眉目沒?”

簡東臣:“沒有,一些些都沒有。”

東君眼神掠過小十,後者亦對他微微搖頭。

看來,永王府要不就是沒古怪,要不就是早有防備。

不過這個結果,東君也早有心理準備。他根本也沒指望這麽輕易就能查出永王府的蹊蹺來。

下一刻,東君捧起匣子,慢慢取出那顆小珍珠,煞有介事地審視良久,又用力搓了搓。

隨後,他又拿起木匣子,翻起底層黃綢夾層,看得出起神來。

管事看著東君的麵具臉早也不耐,又見他對著個木匣子出神,半晌不語,便憤然催促,“推官大人,王爺還等著呢?”

“哦!”東君這才回魂,轉向永王,“據下官所知,近年來鴿子蛋大小的東珠稀缺難得,而今所存皆是數十年,乃至百年前東海所產。”

永王:“……”

永王繼續他寬厚之風,慈悲麵孔,笑而不語,管事便代主子反問,且聲色嚴厲,“那又如何?”

東君則溫文回:“小人曾閱過一本古籍,書上記載,東珠乃是珠母貝類所產,是由珠母貝自身的分泌物層層包裹沙粒而成,珠體瑩潤潔白光澤——”

“那又如何?”管事再次不耐煩的打斷了東君之言,“推官還是揀重要的說吧?”

東君毫不介意,清聲繼續,“故而,年深日久,時光流轉,東珠便會失去其光澤,更甚者還會逐漸風化,直至消失殆盡。”

“啊?”場中一片嘩然質疑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