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龍鳳雙生 雌雄莫辨

一間隱蔽的暗室內。

上了手銬腳鐐的桑二娘坐在稻草鋪就的簡易床榻上,見有人開門進來,頭都懶得抬一下。

此案機密,需得密審,故進來的隻有高暄,東君小八,還有簡東臣四人。

“府尹大人到,下座人犯,還不速速起身,見過大人。”

簡東臣氣宇軒昂的那麽一站,再氣場十足的那麽一喊,的確有十分的官威震懾感。

桑二娘緩緩站起來,麵向高暄而跪。

高暄沉聲道:“下跪何人?”

桑二娘抬頭,眉眼如絲,柔聲細語,“民婦桑二娘,乃坊間一繡娘。大人,民婦冤枉啊,無故被抓來此處,求大人查證,還民婦一個清白。”

“別喊冤了,徒勞,你還是老實交待,可免你刑罰,還可少受些皮肉之苦,快說!”簡東臣是個老手,一點都不給人犯囉嗦的機會。

“大人要民婦老實交待,敢問民婦所犯何罪,是殺人越貨,還是強搶盜竊呢?”

“你還在裝蒜,說,你去蔡府上都幹了些什麽肮髒事?”簡東臣逼前兩步。

“去蔡府,自然是教蔡姑娘女紅刺繡啊!難不成是去傳授武藝的嗎?民婦可不會。就算會,蔡小姐也不屑學啊!她可是笑不露齒,行不回頭的高門大家閨秀。”

簡東臣:“……”

桑二娘不急不躁的柔聲搶白之言,也算是有理有節,簡東臣一時語塞,隻拿眼看東君。

東君見不得表哥被人懟,施施然上前一步,“桑二娘,哦不對,應叫你花柔花姑娘才對。你或許不會做什麽事,但你的雙生兄長呢?你們裏應外合,做下的齷齪之事,當真以為無人知曉嗎?”

東君一上來就利刃出鞘,毫不留情的剝開了桑二娘的真實麵目。

“你!你是誰?”花柔驚聲反問。

自以為絕無人知曉的身份和背後隱情,就如此輕易被揭穿,花柔瞬間失態。

瞬息過後,她冷靜下來,看著東君的麵具臉沉聲答:“民婦不知你說的是誰?”

“哦!那要不要將你的胞兄花盛帶來,讓你倆認個親,再抱頭痛哭一番,可好——”

“你胡說!”花柔尖叫著打斷了東君,一提到她的兄長,她便失了常態。

“看來你不信,那好,讓本官來告訴你,我們是如何夤夜星火捉到你兄長的。”東君逼前兩步。

花柔仍怒目而視。

東君背負雙手踱了兩步,清聲道:“我先是請蔡府和蘇公子桑玉龍相助,演了場戲,做出他們兩家即將要結親的假象來。

於是,一直隱藏在暗處窺探的你們,或者說是等著看桑玉龍如何結局的你們,便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蔡府為何會輕易放了桑玉龍,更不明白蔡蘇兩家為何會結成親家。

但是,不管是何緣由,你們都絕不可能看著蔡府歡天喜地的辦喜事,更不允許他們的日子過得稱心如意,對嗎?”

花柔眸中恨意濃厚陰鷙。

“可是,這又關那個桑玉龍什麽事呢?”十萬個為什麽永遠在提問。

“這是後話,可等下再提。”東君亦永遠送白眼加回答。

“然後呢?”花柔突然陰柔相詢。

“然後,你實在按耐不住好奇之心,遂悄悄跟蹤蘇公子他們,欲一探究竟,伺機而動。當然,你也有過懷疑,懷疑這是有人故意布的局。但你們很自負,自認此前的行動計劃周密隱蔽,精妙絕倫,是絕不可能有人能窺視其中之奧妙的。

於是,你們便大膽出擊,湊準機會迷暈桑玉龍並假扮其,欲趁蘇公子半醉之機,向他透露蔡姑娘之事,同時也想要一解心中疑惑,問問他為何會同蔡府結親。

不過,你們素來謹慎機敏,是絕不會雙雙一起出動行事的,定會是一在明,一在暗。我知道,縱使我以蘇公子為餌,也最多誘得你一人而已。於是,我在成功誘你落網後,便又……”

東君駐足閉嘴賣起關子來。

“便怎樣?哼!故弄玄虛。”花柔仍然心存僥幸。

因她堅信,隱藏在暗處的兄長,絕不可能會自投羅網,他隻會想方設法脫身而出。

這是他們此前達成的默契,隻有兄長脫身離去,留自己一人,才不會有實證被指控,那就仍然有狡辯和脫罪的機會。

東君仍凝色沉吟不語。

“這個我知道,我告訴你吧。”簡東臣這個直腸子憋不住了,認真道:“這叫連環計。你被抓後,捕快們故意讓你大喊大叫,隨即便塞了你的嘴巴,秘密押解回來。而那邊廂,捕快們則繼續大張旗鼓的製造出你被抓受傷,又逃走的假象來。

然後,重點來了,桑玉龍便扮成你的模樣,假裝被追得四處逃竄。如此一來,你那一直隱藏在暗處的兄長是聽得一清二楚的。而你們兄妹情深,他自然不會置你於不顧,定會顯身相救。於是,他一冒頭出來救你,就被抓住啦!”

花柔眼中血色遍布,咬牙恨聲狡辯:“我們皆是普通百姓,又沒殺人放火,你們抓我們作甚?”

“哼哼!你們雖沒殺人放火,但所行之事,同殺人放火又有何不同,可惡,可惡至極。”一直沉默的高暄猛然喝斥。

“嘿嘿,嘿嘿,證據呢?”花柔不置可否的輕笑兩聲,她還在心存僥幸。

因為,她依然固執的認為,自己同兄長的計劃天衣無縫,精妙絕倫,怎麽可能會被人看透識穿呢?

所以,不到最後,她絕不低頭認罪。

簡東臣被她的態度惹急了,輕推了推東君,“你說,你全都告訴她,好讓她死了僥幸之心,老實給老子認罪伏法去。”

東君閑淡一笑,“如此天衣無縫的絕妙計謀,不說出來大家共賞,那豈不是可惜了。”

“對對,東君你快說,細細的全部說出來,好讓她閉嘴。”

說實話,直到此時,簡東臣對此案仍然是一知半解的,他巴不得東君詳盡解析呢。

高暄亦然,抿嘴表示讚同。

東君便如他三人所願,一邊繼續悠閑踱步,一邊講述:“首先,你以繡娘身份進入蔡府,悉心指導蔡姑娘的繡藝。並且,以你高超嫻熟的繡技,博得蔡夫人的信任賞識與尊敬,許你可自由出入蔡府。

有了這個特權後,你便時常以購買繡品材料為由,出府去選購物料。如此,機會便來了……”

東君剛一停頓,簡東臣的眸子便放大,迫切追問:“什麽機會?”

花柔略微垂下眼眸,這是心虛的表現。

“自然是試探的機會咯。”東君兀自悠閑踱步,“初時,出府去的是花柔,再進府的,便有可能是同他生得一般無二的雙生兄長花盛了。”

“啊!他們這是在搞什麽東東?”一聲驚詫,又連續追問的還是簡東臣。

“因為,他們要先作個試驗,看看初進府的,男扮女裝的花盛,會不會被人認出來。”

“然後呢?”

“然後,在確認無人識破他的身份後,他們便再無所顧忌,隨時隨地的交換身份,大搖大擺的進入蔡姑娘的閨閣,靜待時機,伺機而動行不軌之行徑。”

“滿口胡言。民婦在蔡府時,需得日日教導蔡姑娘,大多數時候還需親自繡上幾個時辰。若是我兄長進了蔡府,豈先不論他的樣貌,他一個男子,豈會那高難度的雙麵繡技。隻要他一上繡架,定然會即刻穿幫露餡啊!”

甫一聽之下,花柔的辨解十分合理,東君便從善如流,“問得好!對呀,假若你兄長真的進了蔡府,那他又為什麽沒有被發現呢?這,似乎不合邏輯啊!”

花柔暗鬆一口氣,眼神無辜,“大人,可不是嗎?”

東君歎了口氣,繼續裝傻,“是呀!他為什麽沒有穿幫露餡呢?不應該呀!好生奇怪?”

“本官知道為什麽?”高暄傲然挺胸。

“大人竟然知道!”簡東臣乍乎乎的,“那您快講。”

“因為啊!她的胞兄不僅同她容貌相似,身型相仿,且也最是擅長女紅刺繡,不僅能教,亦可親繡。如此他一旦身入蔡府,便可以假亂真,伯仲難分。”

“啊!他一個男子,也會繡那麽精細的玩意兒,不可能不可能。”簡東臣看過那副巧奪天工的繡品,故不願輕易相信。

“花家的老本行是做什麽的呢?你不是剛從揚州回來嗎?”東君出聲提醒表哥。

“繡坊啊……” 簡東臣還是不明所以然。

“家裏開著好幾間繡坊,他的胞妹是自小習技,那他必然也是自小廝混其中,耳濡目染的習得了一些技藝的。再加上後麵計劃又有這個需要,想來便又勤習苦練了一番,自然功熟技成,事半功倍。”

“妙啊!絕妙啊!如此一來,他們二人便可隨時隨地轉換身份,表麵上是個女子,實則暗裏可男可女,真正是……”簡東臣正興奮地拍著大腿,猛然住了嘴,警覺道:“如此一來,那便令人防不勝防,天大的危險啊!”

東君第一次沒有送白眼給前者,而是微點頭讚許,“簡捕頭言之有理,正是如此!所以蔡姑娘才會防不勝防,糊裏糊塗的被迷暈,又被她兄長奪了清白之身,事後竟是全然不知不曉,著實詭異可怕,故才……”

東君住了口,蔡姑娘瘋傻之事,不能讓花柔知道。

“哈哈哈……”花柔眼見自己的陰謀詭計被拆穿,放肆大笑不止,笑完方問:“大人講的故事真精彩,可民婦兄妹倆與那蔡姑娘無冤無仇,又為何要處心積慮的去害她呢?”

“蔡姑娘與你們無冤無仇,但蔡尚書呢?他卻與你們有舊仇未雪,舊恨未消,對吧?”東君逼前兩步,直言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