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出了賊!

冷謙看起來寵她,但卻連一個實實在在的名分都不肯給她,冷家的財富更是跟她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冷謙雖然給了副卡給她,想買什麽都可以買,但是,說到底,所有的消費都在冷謙眼皮子底下,半點自由和隱私都沒有。

至於閑錢?有還是有點的,但那閑錢的來曆,要是讓人知道了,隻怕不僅冷家父子會嫌惡她,她在整個圈子都要抬不起頭來。

想到這裏,她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麽,微垂的眸子眼底一片晦暗。

而此時的時悅,則是與梨雪完全不同的另一種心情。

心底裏有種暖意,像潮水上漲般緩緩湧上來,填滿了胸腔。

她一直以為冷父沒有注意到她和冷輕寒之間的有名無實,卻原來,冷父都裝在心裏。

他大概也知道,在這種事情是勉強不了自己的兒子,所以打算讓她進冷氏。因為如果感情上不能占領高地,至少事業上她得有一席之地,這樣她才能坐穩冷少夫人這個位置。

《戰國策》裏說,“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冷父不是她的親生父親,但為她思量的,卻遠比她的親生父親要多得多。

這一刹那,她的一顆心飽脹得近乎酸軟,以至於她的眼睛泛起了一層水光,看起來比平時還要清亮。

她小幅度的抬了抬頭,想借著這個動作把眼睛裏急於冒出來的更多水汽逼回去。

然而一抬頭,就看到了正站在樓梯上,皺著眉頭的冷輕寒。

冷輕寒換完衣服從房間出來,剛走到樓梯口,正好聽到了冷父那句話。

時悅和梨雪都能聽明白的事情,他當然不可能聽不明白,但他不讚同。

冷氏能在他手裏壯大成如今的龐然大物,離不開他賞罰分明唯才是用的用人原則,任人唯親這種做法,在他看來對公司的發展半點好處都沒有。

不過他沒打算當麵去駁自己父親的麵子,甚至連皺眉的動作都極短,那點不讚同幾乎是一放即收。

但很不巧的,就是被時悅捕捉到了。

別人也許從冷大少爺萬年冰川一樣的臉上看不出什麽,但她前世在近乎三年的時間裏一直小心翼翼的討好、揣摩著他,又怎麽會看不出來?

她忽然就笑了,笑得冷峭又傲氣。

但那笑也隻是對著冷輕寒,一放就收。一轉頭對著冷父的時候,就換了張臉。

隻見她朝著冷父笑著吐了吐舌頭,俏皮道:“我才不去呢,天天跟人對著臉吐唾沫星子,我早晚要跟冷輕寒一樣變成麵癱,多劃不來。”

哼,冷輕寒不想她進冷氏?她還不願意去呢。

她對自己的未來,另有打算。

上天既然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會,她自然不會浪費了,必定要活出個樣子來!

冷輕寒從樓梯上走下來,將她整個變臉過程盡收眼底,忍不住眉梢一揚。

這丫頭是學川戲出身的吧!

還說他麵癱?

很好。

冷大少爺一邊在心裏掏出小黑本本,狠狠地記了一筆,一邊麵無表情走向餐桌。

冷父聽時悅形容冷輕寒是“麵癱”,想著,應該給自家兒子辯兩句,好歹他那張臉還是能拉回幾分的,不能連唯一的得分項都丟了。

於是沉吟了一下,道:“嗯……雖然輕寒性子是冷了點,”

冷輕寒剛好走到桌邊,在他下首坐下。

“但‘麵癱’倒還不……”

一張靜態圖片似的冷臉直直地懟在他眼前。

……至於吧。

冷父:“……”

他至於不下去了。

時悅端著果汁,嘴唇含在杯沿,目光在冷父牙疼似的表情上轉了一圈,又在“麵癱”的黑臉上停了一瞬,無聲笑了。

這頓早餐吃得氣氛詭異。

梨雪全程淺笑垂頭吃東西,看起來溫柔又優雅,但那笑不能細看,細看就跟拿筆畫上去似的。

冷大少爺一張臉始終又冷又黑,冷父一頓飯掃了那張臉不下八遍,牙疼似乎又嚴重了點。

唯一吃得歡快的,大概隻有時悅了。

不過這歡快,隻維持到了餐後半個小時。

今天是周日,難得冷輕寒不用去公司又沒有出差,吃完早餐,冷父便拉著他陪自己喝茶,順手把時悅也拽上了。

冷父和冷輕寒一邊喝茶,一邊聊了些趙家兒子最近要回國了陸家兒子最近了不得之類的無傷大雅的話題,梨雪坐在冷父身邊,給幾人煮茶,時悅在旁邊安靜的聽著,端著茶杯有一口沒一口的啜著。

一杯茶還沒啜到底,兩個女傭忽然慌慌張張從樓上跑下來,其中一個附在梨雪耳邊低語了兩句。梨雪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就起身,跟著她走到了一邊。

三人背對著冷父等人,低低地說起話來。

時悅撩起眼皮看了一眼。

剛剛在梨雪耳邊說話的那個女傭,看起來已經有五十來歲,身材有點發福,在冷家一眾女傭裏,算是年紀比較大的。

她記得,叫李巧蘭。

至於她身後那個年輕的,看起來隻有二十多歲的女傭,記憶就更深刻了。

李、欣!

時悅的牙關動了一下,把這兩個字咬在了齒間,長長的眼睫再次垂下,遮沒了她眼底的冷光。

三人說話間,冷父的茶杯空了,見梨雪還沒回來,皺了皺眉頭,看了過去,“你們在嘀嘀咕咕什麽?什麽事不能大聲說?”

梨雪轉過頭來,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點複雜,像是遇到了什麽極其為難的事情。

“這個……”她囁嚅著,飛快地看了一眼時悅。

看起來像是下意識的舉動,卻又清晰無誤的傳達著“這事跟小悅有關,讓我很為難”的信息。

時悅看得歎為觀止,這演技,可比如今電視上那些隻會瞪眼摳圖的大花小花們要精湛多了。

而冷父的反應也確實沒有辜負她的演技,下意識跟著看了一眼時悅,眉頭就皺了起來。

“到底怎麽了?”

梨雪猶豫了一下,似乎是在考慮要怎麽措辭。

倒是她身邊的李巧蘭似乎看不下去了,“哎呀,太太不好意思說,我來說吧,是我剛剛打掃少夫人房間的時候,撿到了這個。”

說著走到冷父麵前,攤開了虛握著的右手,露出了掌心豆大的物件——一枚玫瑰狀的耳釘。

“耳釘?”冷父一臉疑惑,“這耳釘有什麽問題?”

冷父反應也不慢,知道如果這耳釘沒什麽問題,就不會被拿到他跟前來說。

“老爺您不知道,”李巧蘭連忙解釋,“昨天太太房裏不是少了一小盒珠寶首飾麽,那裏頭,就有副這樣的耳環,我們都見太太戴過,跟這個一模一樣。”說完轉向身後跟過來的李欣,“對吧?”

李欣點了點頭,瞥了一眼垂眸飲茶的時悅。

那一眼,飽含不屑,卻又似乎帶著壓抑不住的嫉妒。

冷父被她們說愣了,看了看耳釘,又看了眼時悅,“這……”

就連八風不動的冷大少爺都抬起了眼皮,不過他隻是看了那耳釘一眼,眸子微微眯了眯,就轉而看向了時悅。

那眼神,格外的意味深長。

時悅好似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仍然垂著眸子,淡定地在喝茶。

現在,還不到她說話的時候。

李巧蘭見她不說話,聲音又揚了幾分,“我昨天就說過了吧,太太的盒子都沒拿出來過,莫名其妙就不見了,把家裏翻過來都找不著,這明顯啊……”

她拖長了音調,斜斜地瞥向了時悅,“是出了賊!”

冷謙哪還能不知道她們是什麽意思?

一時心下有些煩躁,“事情還沒弄清楚你們在這急吼吼的嚷什麽!”

“老爺,我們這都是替太太著急啊,”李巧蘭擰著兩根顏色寡淡的眉毛,宛若勸說皇後的容嬤嬤,“有些人昨天可是出去了一整天,再晚一點,那藍寶石戒麵都不知道被弄到哪去了,到時候找不回來,太太得多傷心啊。”

李欣在她身後嘴一撇,“還說爬山,我看是銷贓才對。”

出去一整天……爬山……

這些詞一出來,就差指著時悅的鼻子說是她偷的了。

時悅像是終於聽懂了,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瓷杯杯底與大理石台麵相觸,發出不輕不重清脆的一聲。

所有人都被這一聲吸引,下意識的看向了她。

她這才抬起了眼,看向李巧蘭和李欣,“你們這是在說,是我偷了雪姨的珠寶?”

她看起來沒有絲毫被揭發罪行之後的羞愧,也沒有半分被冤枉的憤怒,顯得十分平靜,連那眼神,都是清淡的。

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讓人心生寒意。

就好像眼前不是什麽出身鄉下的窮酸弱女,而是一隻立於皚皚雪巔的長天之鳳,隻是側首的一個眼芒,就讓人心旌搖曳。

李巧蘭和李欣同時不自覺退了退。

隨即兩人就因為自己被一個小姑娘一個眼神嚇退而漲紅了臉。

李巧蘭有些惱羞成怒,又上前一步,“難道不是嗎,耳釘就是在少夫人你房裏撿到的,鐵證如山。不是少夫人你偷的,難道是耳釘它自己長腳跑過去的嗎!”

時悅心中冷笑,可不就是自己長腳麽,有你們這幫狗腿,什麽東西都能長腳跑我房裏去不是嗎?

但臉上卻一點都不顯,甚至露出了一點恰到好處的委屈,轉向沉默了半天的梨雪,“雪姨,你也是這麽認為的嗎?”

梨雪頓時麵露尷尬,“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