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道別

根據秦鵠最開始的分析,鄭武完全可以獨自殺死高守。

可早上同二把刀合計了一下,又覺得此事還有蹊蹺。

趁著這個機會,正好可以問問鄭武。

反正看他也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應當不會隱瞞。

果然,鄭武隻是稍作猶豫,便準備全盤托出。

“下毒的是我,動手的不是!而且,我雖對師父生怨,可一開始並不打算殺他,是有一個人找到我,他說……”

“說什麽!?”秦鵠神色一正,急忙追問。

可就在鄭武張口時,一股危機感迅速襲來。

秦鵠本能地翻身躲過,站定時就見一根箭矢沒入了鄭武的喉嚨。

“鄭武!喂!”

秦鵠扶起鄭武,後者雙目圓瞪指著房外,似要說些什麽。

可一張嘴,便是大股鮮血冒出,顯然是沒得活了。

“誰!?”

秦鵠望向屋外,隱約見到一個黑影越過高牆。

他立即起身跟上,將速度催到了極致。

而蕭秋雨比他還要快一點,不過片刻就攔住了那個黑衣人去路。

可兩人交手隻一合,蕭秋雨就敗退下來。

“小心!他很厲害!”

能一招逼退蕭秋雨,確實是很厲害。

但再怎麽著,應當也在二品之中。

趁蕭秋雨拖出他的這瞬息功夫,秦鵠已然趕上,劈刀便取此人要害。

對待這等高手,他也不敢托大生擒,先將他斬了再說!

隻要知道麵貌,總能查出身份。

而對方的反應也無比迅速,立即抽刀對抗。

叮!

叮!

叮!

隻刹那間,兩柄鋼刀便撞擊了三次。

秦鵠後撤幾步,握刀的手竟有些微微發顫。

“這刀法……”他皺眉看向黑衣人,後者冷哼一聲後直接逃走,似不想和他們纏鬥。

“休走!”

輕功更勝秦鵠的蕭秋雨想追,可馬上被秦鵠拉進了懷裏。

“小心!”

咻……

箭矢從蕭秋雨方才所站的地方一閃而過。

也就是這麽一個停頓,黑衣人便消失無蹤,再追也無濟於事了。

“喂!你拉我做什麽,不然我肯定能追上他!”蕭秋雨睜開秦鵠的懷抱,還有些憤然。

秦鵠懶得解釋。

方才不是他拉一把,蕭秋雨也得和鄭武一樣。

此人究竟是誰?

除了強悍的刀法外,竟還是個神射手。

這等人才,連錦衣衛裏都找不出幾個。

隻是方才他那刀法……

“你想什麽呢?現在鄭武死了,我們怎麽辦?”

秦鵠看了眼鄭武私宅方向,歎道:“先離開吧,免得麻煩。至於此人……他的刀法非常奇怪,我竟沒有見過。”

“天下門派多如牛毛,你當你是神仙各個曉得?”蕭秋雨鄙夷。

“也對。”秦鵠便不再糾結此事了。

但他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爽的。

好不容易解開一個謎團,結果才發現後麵有更大的迷霧。

不出意外真正動手殺高守的就是這黑衣人了。

可他為何要這麽做?又是如何勸動的鄭武?

此外他今日是跟著自己來到的這裏,還是跟著鄭武來的……

秦鵠莫名想到了被聽雪樓暗殺的事。

難道這其中也有聯係?

“走吧。”

想太多也沒用,畢竟秦鵠馬上就要去福州了。

心裏雖有個疙瘩,但錦衣衛的任務顯然更重要。

鄭武被殺,兩人都有些悶悶不樂。

一路上也沒什麽話,秦鵠也忘了和蕭秋雨告別的事。

走了不知多久,兩人到了一條安靜的長街。

街道另一端傳來的腳步聲,讓兩人同時看去。

隻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晃晃悠悠走在街上。

他穿著公服,正昂頭往嘴裏倒酒,行了幾步後腳下失力,跌坐在了路旁。

“二把刀?”

“鐵大哥!”

兩人終於看清那人模樣,秦鵠快步走了過去。

將醉醺醺的二把刀扶起後,秦鵠苦笑著問:“鐵大哥,怎的喝酒也不叫我啊?”

二把刀沒有回答,垂頭喪氣自顧自說著醉話。

“老弟,你說我該怎麽辦才好……”

“發生什麽事了?”蕭秋雨也走了過來。

二把刀整個人如爛泥,完全靠秦鵠撐著。

他目光迷離,魂不守舍道:“我方才與知府大人在喝酒……”

秦鵠:“他說了什麽?”

二把刀沒有回答,隻是不住搖頭。

過了片晌,他又癡癡笑了起來:“這身公服,我穿了近二十年,一直引以為傲。可看到鄭武逍遙法外,便不知道自己這二十年來到底為何而活……”

“知府大人說為取大義,必舍小善。”

“可身為一個公差,見惡不懲,談什麽大義啊……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這二十年來,我竟活得如此糊塗!”

二把刀哪裏糊塗,他是個不可多得的聰明了。

隻是與秦鵠相識後,仿佛看到了年輕時一腔熱血的自己。

他在柳劍門前怒而拔刀,是記起了初心。

如今宿醉於街頭,卻是初心難複。

隻要他還想穿著這身公服,這等取大義、行小惡的事,他就得一直做下去。

正義和公道。

秩序和安定。

後者才是一個公人該有的思維。

前者,則更像是江湖遊俠……

秦鵠不知該如何勸他,因為他其實也算半個公人。

錦衣衛設立的初衷,就是為了穩定政權和秩序。

不過他是赤焰衛,所以才稍顯特殊。

行走於江湖,自然就沾染了許多江湖氣息,所以他也算得上半個遊俠。

“有什麽好想的!”

兩兄弟沉默間,抱胸而立的蕭秋雨看不下去了。

她不屑哼道:“堂堂七尺男兒,怎的這麽瞻前顧後。你管他什麽大義小義,你自己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唄!”

“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二把刀喃喃自語,神情有些呆滯。

“對啊,要是被這個捆著、那個束縛,學這一身武藝幹嘛?人活一世,不就圖個快活?”蕭秋雨再道。

而二把刀的頭垂得更低,像是被她數落到無地自容。

秦鵠瞪了蕭秋雨一眼,又歎了口氣,稍作猶豫後,從懷裏摸出了一張字條。

撕下一小半,他將餘下的字條塞進了二把刀手裏。

“鐵大哥,我有事要去福州。今日一別,可能再也不見。但有機會的話,我還是想同你再痛飲千杯!”

說罷,也不管二把刀回應,秦鵠朝蕭秋雨使了個眼色,直往客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