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弱勢的選擇
“一定會熬過去，最終見到陽光。”陳今對未來自信，這本是支撐他的力量，感覺到風輕言的情緒低落，他微笑著說：“說點好消息吧，我今天進入十年樹木境界了。”
“真的？”風輕言又驚又喜！旋即又壓低聲音，左右看看，確認沒人注意，才問：“怎會這麽快？”
“我也不知道，但確實練出仙氣之源了。”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僅就入門境界的修煉效率，我都沒聽說有你這麽快的了，是不是以前修煉過呀？”風輕言實在不敢相信，因為這完全違背常理。可是她很高興，眼裏洋溢的歡喜，好像是她自己突破了那般。
“從我記事起肯定沒練過，但再以前就不確定了，照說也不會。過世的父母都是村裏的普通人，遇到仙門爭鬥打塌了房子被壓死的。”陳今說起這事，看風輕言情緒又落了下去，一臉抱歉的樣子，忙說：“沒事。其實我自己都不記得，當時在山上采藥，等回去都第二天了，就記得他們屍體被並排擺著的情景。”
“那你還會喜歡仙門？”
“當時打塌房子的是邪派仙門出身的惡人，玄劍派的仙人不遠萬裏的追捕，村裏人說打鬥時玄劍派的人未免傷了無辜一再回避，可那惡魔利用玄劍派仙人的弱點用了厲害仙法，把我家房子打塌了，那仙人硬接了惡魔絕技，可沒擋住還受了傷。後來拿下惡魔，我家房子也是那玄劍派仙人清理的石頭。”陳今說起往事，已經沒有最初那麽悲傷，因為早已經接受、並且習慣。
“難怪你對玄劍派如此執著……當年那個玄劍派的仙人是誰？”風輕言好奇的追問，卻見陳今歎了口氣說：“在我們那邊很有名氣，綽號斬魔劍仙，可惜第二年聽說死在仙門爭戰裏了。”
“這麽好的仙人死於仙門征戰！那麽多混蛋仙人卻在玄劍仙山作惡多端！”風輕言更對玄劍派絕望，陳今也為曾經聽說的美好和至今為止目睹的肮髒反差哀傷。
林苑區的幾個弟子過來，催促陳今說：“錢師兄叫你們快去幹活！別偷奸耍滑的賴在這裏不走。”
他們出去的時候，有人叫住風輕言，是林苑區裏的明星備選弟子，出身玄劍城的護長家族，而且資質優異，比起別的城護長家族的地位都更高，家族裏有不少人都在玄劍派裏，屬於仙門世家，以玄劍城為姓氏。
因為林苑區的人尊稱其姓作為稱謂，也沒人跟他們交流，所以不知道他名字叫什麽，也隻是跟著大家一起叫他玄劍城。
陳今等了會，突然看見別的林區的名人，驕傲的鳳凰過來，她的備選弟子外袍敞著，裏麵穿的衣服貼著胸前的雙峰般部分包裹，小半部分全都露了出來。迎麵過來時，陳今連忙閉上眼睛，臉扭到一旁。
本來沒在意他的鳳凰不由駐足，一副看著就讓人覺得時刻在散發驕傲氣息的臉上，添上了疑問。她就那麽看著陳今，好幾秒過去，見他保持頭臉側轉，閉著眼睛的姿勢一動不動。鳳凰笑了，問他：“你為什麽看見我就閉上眼睛，頭扭到一旁？”
“非禮勿視。”陳今記著風輕言平時著重教他的規矩。
“……怕人看我又何必這麽穿？你這反應，倒像醜的不堪入目似得，才真讓人介意。”驕傲的鳳凰一笑而過，徑自走過去，那頭玄劍城回來了，看見他時，站定在哪裏，拿眼上下仔細認真的打量了一遍，笑著稱讚說：“鳳凰新裝，豔而不媚！”
陳今看著，聽見，暗覺又長了些常識，原來別人自己這麽露的不但可以看，還得認真看。
陳今又等了一會，沒見風輕言回來，卻碰到錢笙乾出來催促，他隻好先去幹活，卻遠遠看見了常炎過來。
山腰，各林區的孤兒陸陸續續都來了幹活，那些以風輕言為首昨日當了告密者的，一些得了命令的還如往常那樣跟陳今說話，沒得命令的就有意避開陳今，劃清界限。
這些人無一例外的，都各自試探相熟的孤兒，有意說陳今受了水刑的事情，又說些認錯賠罪肯定能被輕饒，將來能得到公平對待之類的話。
“真的嗎？我們林區的王師兄真這麽說過？隻要跟陳今劃清界限就能被輕饒？”
“當然是真的！林區的師兄親口對我說的啊！這還能有假？”
這些孤兒許多都被打動，於是又拿這些話去說服其他人。
陳今對於這些情況其實心裏明白，卻故作一無所知，好不容易忙到晚上，他回了仙居，試了試修煉，果然沒辦法吸收紊亂的靈氣能量，又困極了，倒頭就睡。
次日沒有什麽特別的渡過，到了晚上夜禁時分，陳今幹完活回了仙居，沒等多久，又爬上了山腰的雲霧之中。
他白天跟去年來的林區裏做後勤雜務的師兄打聽到了另一個仙主的所在，距離他所在的林苑區很遠，他找到的時候，天都快亮了。
結果剛表明身份，直接就被那仙主掃的摔飛滾下了山去，緊接著又被叫來的巡夜弟子抓住，把他送了去林苑區交給錢笙乾發落。
看著陳今毫無悔意的眼神，錢笙乾氣的額頭上青筋跳動！
“好哇！很好哇！上一次你擅自驚擾仙主，這一次還跑去驚擾別區的仙主！很好，今晚你就繼續去水刑之地反省吧！”
陳今早料到逃不過水刑懲罰，隻是沒想到，這一次找的仙主，連說話機會都不給他，拒絕的如此幹脆。但他不後悔，因為他本來就要鬧事，就要跳，這樣才能把常炎為首的那些人的注意力收縮到他一個人身上，繼而減輕對別的孤兒的迫害。
“錢師兄接連違規在夜晚懲罰，如此無視門規，就不怕嗎？”
“不服氣？可以再悄悄找仙主啊！”錢笙乾一聲冷哼，昂著頭走了。
風輕言怕錢笙乾懷疑，故意等到幹活的時間，才問陳今情況，盡管明知道他存心蹦跳吸引仇恨，卻還是被他的大膽驚到了。“你怎麽還敢去找仙主？上次水刑跟要了你命差不多！”
“反正要招他們恨，我就想試試，到底有沒有會替我們主持公道的仙主！”陳今還沒甘心，風輕言也不知道怎麽勸。不想她擔心，陳今轉移話題問：“昨天那個玄劍城找你幹嘛？”
“示好。說什麽公開招收的時候就想認識，話語裏吹他家族多厲害，暗示能替我說情，免了這些遭罪的事情。”風輕言口氣平淡，陳今卻很高興的說：“這是好事啊！”
“好什麽事？接受了他的幫助，就等於被他家族養了起來，將來如果離開，就叫叛徒，我才不幹。天上可不會掉餡餅，看起來什麽都不需要付出的白得便宜，才是最貴的。再說了，我們都約好了，沒有我，誰能在關鍵時刻帶動大家反過來幫助你們？”風輕言的話讓陳今有所明悟的點點頭。
他沒想過這些，因為以前接觸不到，但很容易就理解了說：“我懂了。就像我過去流浪時遇到別的孤兒團夥，無緣無故給吃的喝的就是要拉我入夥，那種明明白白談條件讓我幫忙做事情的就是交易。”
“一點就通！”風輕言很高興，末了又說：“那天常炎還找我了，說他需要雙修的伴，我要是答應，從今不必幹雜活，而且保我將來能成為正式弟子。讓我改變主意了就告訴錢笙乾，我才懶得理他。”
“雙修的伴？”陳今沒聽說過這東西。
“仙派裏一種積累仙氣的特殊練功辦法，一方積累的仙氣會以損耗的方式，迅速轉化給另一方。”風輕言沒說具體是什麽，隻說實質。
“這不就是想占你修煉的成果便宜嗎？真卑鄙！那你要小心，他說不定會加倍迫害逼你！”陳今沒想到還有這種事情，難怪許諾的那麽好。
“雙修得是心甘情願，要是勉強，存心謀害的話，我就能害他損失大量仙氣修為，我看他也就是廣撒網罷了。”風輕言托著下巴，目光撲閃的注視著陳今，一點都不擔心自己，反而歎氣說：“又被罰水刑，你怎麽熬呀？”
“沒事。”陳今不想說多，水刑的滋味他體驗過了，想到再來一次，真的會畏懼。可是，他卻必須強迫自己麵對恐懼！他定的計劃，那就要執行下去！各種逃不過的苦楚，他都得麵對。
但是，意誌改變不了水刑造成的痛苦。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陳今從開始就盡量放鬆些肌肉，以免很快沒了體力。
但半個時辰後，他的體力仍然耗盡了，再度跌入痛苦最大化的噩夢之中……
一次次，他都忍不住想運轉身體裏的仙氣之源對抗水流衝擊的痛苦，可是都忍住了。仙氣修為積累起來緩慢，用起來卻很快。
體內的仙氣不是說練出來了多少，用完就能迅速恢複。
而是杯子那般，境界不同就相當於杯子的材質和大小不同，裏麵裝的仙氣的質性也不同。但是，積累了多少仙氣，杯子裏就裝了多少，一旦使用，總量就是少了，不會說迅速恢複到最大的總量。少的仙氣力量，就隻能靠仙氣修煉積累。
掀起修為的境界越高，修煉積攢仙氣的速度就越快，達到更高境界的基礎條件就是積累滿仙氣，才能嚐試突破到更高境界，每一次的突破都會損失仙氣，下一次突破需要再修煉滿了才行。境界越高，仙氣儲備越難，每次突破失敗耗損的仙氣也越多。
陳今一次次對抗著意誌的瞬間軟弱，堅決不浪費體內的仙氣力量對抗水流的衝擊……直到，他的體力又一次消耗殆盡……
但這一次，他在迷迷糊糊中覺得，身體裏的仙氣之源在身體裏特別的活躍……
天亮的時候，他又被丟在仙居樹下。
林苑區的備選弟子們，又有了談資。
有人猜想他這一次早課該是去不了了，兩次水刑之間就隔了一天。
可是，陳今還是拄著樹枝，趕到了早課。
錢笙乾沒理會他，兩次水刑，足夠讓人知道厲害了。但在內心，他卻隱隱期待陳今能繼續折騰，然後再遭水刑懲罰。大約就像貓玩耗子時，希望老鼠能掙紮久點的心理吧。
早課結束的時候，陳今仍然戀戀不舍，因為他今天的修煉還是那樣，吸入的藍色靈氣力量特別多，效率非常高。
吃飯的時候，風輕言告訴他說，又多了些孤兒如他計劃的那樣，離開了他的陣營，又說錢笙乾叮囑她多留意他的舉動。
陳今笑了笑說：“他沒讓你夜禁後盯著吧？明晚我還得走一趟。”
“又找仙主？”風輕言替他擔心。
“今晚休息恢複體力，明晚繼續。我如果鬧的不夠多，他們就不會接納太多孤兒，也就不會給你們太多甜頭。”陳今一點都不想繼續體會水刑那種持續痛苦又絕望的滋味，可是決定了的事情，他得繼續！
次日夜晚。
陳今在迷霧環繞的區域裏，找到了那條河，看見了水麵上的仙居。
“林苑區備選弟子陳今，打擾仙主。”陳今抱拳作禮，聲音清晰。可他的注意力，卻在水上紊亂的能量上麵。那些能量，飛進仙居裏麵時，一股股的被捋清楚了那般，顏色分明。
“隔一天不受水刑便不自在？好，成全你，回去自領水刑四個時辰。”仙居裏，百林仙主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清，全沒摻雜任何情緒似得。
“弟子願領責罰，但有一事要說：既然本派重視規矩，那麽錢笙乾師兄違背門規，專門挑選夜晚讓我受水刑，仙主又該不該管？仙主說過天地之間的道理，那麽錢師兄在仙主的治下還接連違了門規，受罰也是順應天地之道的必然吧？”陳今所以來找她，就因為錢笙乾屬於百林仙主的管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