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相約在冬季
陳今催動體內仙氣，難得的浪費了一次，耗損了一些積存的力量，催動運轉全身，突然的仙氣力量的爆發性灌注，頓時引得周圍的自然靈氣聚集，緊接著聚攏在他身體周圍的藍色靈氣瞬間被他身體裏外放的仙氣刺激，爆開成一陣亮藍色的水花，在飄零的落葉間飛濺去遠。
百林仙主微微一怔，看著陳今臉上自豪的笑容，她實在很意外，這不僅難在積累，還有突破的運數得夠好。但她想到陳今的體魄問題，又覺得他命運已夠悲慘，在修煉仙氣上運氣好些，也算是種慰藉，便說了句：“修行之路廣闊無垠，故第八等境界名為八荒之外。”
“原來是這意思。原先我們還說，第九等的九霄雲外和第八等的八荒之外聽起來比第七等境界都威風多了，現在算明白了。第九等境界的九霄雲外，指的是剛進修仙的真正大門，八荒之外是剛走進門裏麵，看見仙道的廣闊天地啊！”陳今感歎著，但也高興著，他都沒想過會這麽快突破，早上仙氣積累才滿，下午這就突破了。
原本仙氣積累滿的時候特別焦心，體內無法繼續更多仙氣，然後就是不斷內耗仙氣，衝擊仙氣之源尋求其質變。每一次的衝擊，都會耗損部分仙氣；下一次的衝擊則需要耗損的仙氣補充圓滿。聽說過運氣不好的人在這關卡有兩個月了，他隻是體會了半日，就覺得突破境界的過程特別煎熬。
而且，境界越高會越煎熬。因為十年樹木突破到九霄雲外時，每次衝擊突破耗損的仙氣量很少，呼吸吐納間就吸收夠了，可是衝擊突破八荒之外時，以他的仙氣吸收速度，也得攢上三分之一刻鍾的時間。
“天地自然交替不止，修行之路亦如是。”百林仙主說完進了仙居，推想陳今突破的快，靠的應該是仙氣吸收的速度，還有那能感覺到靈氣流動的‘特殊本事’。這讓他單位時間嚐試衝擊突破的次數遠比別人更多，這在未來一定境界修為前都會具備優勢。
隻是……陳今修煉進度越快、越凸出，他那體魄無法可救的問題，就越凸顯的悲劇。一個沒有外功體魄的仙門中人，談何未來？大約在仙法閣裏研究整理法術絕技理論，便是最好的出路了吧？
可這就是天地之道，縱有萬般可惜，也總有人力所不能及。人所能選擇的，隻是如何麵對諸如此類事情的態度。
百林仙主看著門旁坐下來靜修的半截背影，想到的是他臉上一定掛著的滿足表情。
這就是她眼裏，陳今麵對不幸命運的態度。
總讓她想到從石板下生長出來的野草。
次日，百林仙主沒來。
陳今在打掃仙居的時候，看見了墨跡未幹的仙氣運轉繪圖和心法要訣字跡。
‘玄冰劍氣：附金之上，以金為骨，為水之源，凝化成冰，金水一體……八荒之外境界勉強可為。’
陳今懷揣著好奇，記憶領會之後，跳進河裏，以便更好的借助外界水之靈氣力量。旋即運轉心法，不急不躁的一點點推進，不過片刻，他手裏那把傷痕累累的劍上，就開始凝結出寒冰……最後，大半豁口都被寒冰填充。
倘若他的修為足夠，毫無疑問能夠讓所有豁口都被寒冰填補……陳今很喜歡眼前的‘新劍’，他覺得比過去幻想過的所有仙兵都更好！
……
是夜，百林仙主回到仙居時，發現有一片片擺放順序整齊的落葉，一葉一字，清清楚楚。
‘玄冰劍之美，超越過往所有幻想過的仙兵模樣。’
百林仙主怔了片刻，拂過片片枯葉，於是全都凝結成冰……
……
陳今第二天沒有看到百林仙主，也沒有就他昨天的留言有任何回複的信息留下。
他有點失落，可又覺得理所當然，百林仙主的性情本就如此，於是繼續如往常那樣，加倍珍惜打理完仙居的時光，專注的修煉仙氣……
這樣的時光仿佛過的尤其快，陳今覺得這種安穩，平靜，簡直就是夢寐以求的幸福了。至於每天還要幹雜活的那點時間，因為有夥伴們一起，大家都為了效率最大化，忙乎的熱火朝天，誰都不會、也不能偷懶，那種氛圍自然也是愉悅的。
寒冬白雪，流水成冰。
雪花飛揚時，陳今發現他呼吸吐納時，因為吸收的靈氣變多，導致仙居裏百林仙主的陣法聚集的靈氣數量變少，以至於不能維持到下一次陣法聚集起靈氣時，就消耗完了！
他錯愕的意識到，他在這裏，開始影響到百林仙主的修煉進度了。
陳今沉默的站起來，跳到冰河上，特意離遠了，用舞劍的方式聚集靈氣，留下不幹擾她的距離。
雪花紛飛，陳今手裏那把豁口無數的劍，隻到他腰的位置了。
他又長高了些，飲食規律，營養足夠，看著也比過去壯實了些。
好一會，他舞的肌肉酸脹，再繼續就得耗損體魄之力了，這才插劍冰河上，靜靜立在雪花之中，就那麽繼續靜修。
百林仙主突然從仙居裏出來，沒有穿著藍黑相見的仙主長袍，而是一身平素喜歡的白色裙袍，如雪那樣白，在紛揚的飛雪中，也隻有飄動的黑色長發，才能在遠處看見她人在那裏。
飛雪中的藍色靈氣突然旋動了起來，陳今回身看見百林仙主握著把雪白的長劍，足不觸冰的漂浮著舞動著劍。
雪花飄揚，黑發飛揚，白裙擺擺，劍影重重又連綿不絕，時而旋動扭擺，時而飄然翻飛。而在陳今眼裏，還有周圍漩渦般以那飄飛麗影為中心的藍色靈氣，充斥的範圍之大，簡直超乎他的想像。
飄雪飛仙，便是這般景象了吧……
陳今不由勾起曾經胡思亂想過的仙子模樣，隱約覺得曾有過諸如眼前這樣的幻想，卻又覺著，眼前看到的比那些幻想還更美。
劍停了，百林仙主握著劍，站在風雪裏。那雙鳳眼，隔著飄雪，還是讓陳今看著，感覺與平日有些不同。
陳今看到她腳下靈氣上湧至足底，又四麵散開一定範圍，再回流地上，吸聚更多靈氣循環上湧的情形，立時就明白了踏足虛空的靈氣流動大概原理。
突然，周圍旋動的靈氣瘋狂湧向百林仙主身上，急劇的聚攏，引得一片飄雪激**亂飛，軌跡、方向淩亂不堪，又很快全都爆開化成了冰水！
而百林仙主身體裏，猛然爆開藍色的光亮！
這不是陳今一個人能看見的光，因為他的劍上，周圍的冰雪都映上了藍色。
“仙主突破境界了？”他猜測著，雖然他的修為境界突破沒有這麽大動靜，但仙氣修為質變會有異常動靜。
百林仙主注視著他，突然開口道：“剛才那是玄冰劍訣。”
陳今一愣，這是風輕言所渴求的，純粹水靈氣的頂尖絕技。
“我可以學嗎？”陳今已經記住了全部外功招式動作，但沒有運轉仙氣的心法秘訣，也就不可能練成。
百林仙主不置可否，突然換了話題道：“明日早課結束再過來最後一次。我修為已然突破，明日就該離派主持事務，換別的仙主回派靜修。”
這是，要再見了？
突然的離別到來讓陳今毫無心理準備……他愣著，好一會，才開口問了句：“多久再見？”
這句話的聲音裏，透著異常的顫動。
“若你能留下，五年之後。”百林仙主沉默幾秒，又突然說了句：“時間到了。”
陳今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靜了會，最後隻能拔出冰上的劍，說：“我會通過考核，一定！仙主在外，保重。”
陳今轉身去了。
百林仙主立在風雪中，目送他的背影融進了風雪裏……
次日早課剛結束，陳今就一路飛奔的趕過來。
可是，仙居裏沒有人。
平日百林仙主盤膝修煉的地方，在他靠近仙居的時候，閃動了一陣藍光——緊接著，屋裏的陣法運轉，聚集起靈氣能量，化成了一些文字。
“玄冰劍訣……”陳今看著，卻覺得失落，甚至難過。
這就是說，他今天大概、也許、根本就見不到百林仙主了……
玄冰劍訣的引氣運轉心法在發光的文字中說的很清楚，至於配合心法的外功完整招式，昨日百林仙主親身演示過了。
配合最後一招的心決也結束後，陣法的運轉卻沒有停止。
靈氣被陣法聚集的更多，發光的文字和光影聚集而成的小人，舞動著劍演示著招式，但其實又不是招式，分明隻是為了讓人領會仙氣在體內運轉奧妙的示範而已。
陣法停了，形成最後四個光字後，聚集的靈氣消散殆盡。
“玄冰飛劍……”陳今沒聽說過這仙術，他不確定是否百林仙主獨創的絕技。
他站在屋外的冰雪上，等著，等著……期盼著再次見到那條飄雪中的白影。
冰河高處。
百林仙主在林木下，勉強可以看見仙居前的藍袍身影。
她身邊還有一個女仙主，比她稍微矮些，長臉上一對細長的眼睛，也正看著陳今。
隻是，距離太遠，看不清。
“他就是水刑仙陳今？”
“是。”
那女仙主發現百林仙主沒有過去的打算，但實際上，她是否看清陳今的模樣根本不重要。
“你讓他負責仙居，清長老不至於有太大意見。但若我替你為他說情，你必然會得罪了清長老，而且清長老護短成性，我開了口，恐怕你也隻是白白得罪了他而已。”
“那是我若非在外，便會自己說。至於結果，順其自然吧。”百林仙主聲音平靜，感覺不到情緒波瀾，那女仙主點點頭，答應道：“我一定替你說。隻是，為什麽要幫他而得罪長老？都知道他體魄衰退不出幾年，根本沒有未來。”
“不知覺間想這麽做就做了，自然而然。不以為需要煩惱探究是為何，也就不知道是為何。”
“好吧！”那女仙主並不意外這樣的回答，又問她說：“你該還有話跟他交待吧？我在這等你。”
“不必了，當別離時則別離，無謂執念於強求那一點多或少。”百林仙主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那女仙主最後看了眼風雪中的身影，跟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