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走過黑夜

陳今放鬆肌肉,讓體力消耗和承受的痛苦處於一個適合他的平衡值,如此一來,兩個時辰熬過去後也不至於體力耗盡。承受的痛苦因此減輕,而他在這期間修煉仙氣的效率也能得到提升,承受水刑時不能根據靈氣散溢的節奏呼吸吐納,他意誌力再強也到底還是凡胎肉體,但好在這地方本來就水靈氣特別充沛,效率仍然很高。

下來的時候,那兩個水刑的弟子笑著說:“也就我們知道兩個時辰的水刑你能抗住了,要不然,仙主們能給你特設四個時辰起步的水刑懲罰。”

“多謝兩位師兄關照。”陳今知道這是他們善意,才會這麽久都不對別人說。

“他們管林區的有肉吃,我們幹苦差事的何必替他們為難你?最好別再來了,常炎那人本來就厲害,背後靠山又硬,年輕一代的裏麵,怕沒有能跟他爭鋒的了。”

“兩位師兄好意,我不會忘記。”陳今知道這兩個本是職責所在,其實也沒多壞。屬於是家境條件比起別人差的不富裕的村護家族,也沒有什麽強大的關係背景,雖然成為正式弟子時修為排名不低,還是被安排到水刑之地負責苦差事。他們也早想開了,就隻管修煉積累修為,爭取早日上第五層境界,就有資格到派外曆練了。

“你到處找仙主控訴,那麽多管林區都恨你,真不知道你還耗著做什麽?趁還沒到十六歲,投別的仙門不是更好?”那兩個水刑弟子早就服了陳今了,所以才會說本不該說的好心勸告。他們對於自身的處境,其實是有後悔的,當年如果不是執著於玄劍派的話,他們在小些的仙派裏肯定不至於落得這般田地。

“心裏一直隻有玄劍派,好不容易進來,實在沒辦法退縮。”陳今說的是心裏話,但其實更多的原因是他肩膀上還扛著許多責任。

“罷了,你啊,也就是四年前的我們。”那兩個弟子無奈歎氣,當初他們也早想過走,也是不甘心。後來才懂,用生命去賭氣,有多不聰明。

陳今回林苑區仙居的路上,途徑的林區裏的那些備選弟子們,許多看見他時,很多人都招呼了聲:“水刑仙回來了?”

一路過去,都是這樣的聲音,那些沒招呼他的,大多也至少會投以注目禮。

因為沒人需要避諱他了,最初喊水刑仙是嘲弄挖苦譏諷的意思,但隨著他一次次創造水刑的新記錄,備選弟子們都服了,於是就逐漸成了調侃的綽號。也早就開始有些備選弟子跟陳今見麵招呼聊幾句了,反正錢笙乾也不會因此在意。

因為錢笙乾實在對陳今無語了,一個兩天水刑一次的滾刀肉,還有什麽特別針對的意義嗎?他在門規範圍內能給陳今最大的打擊,本來也就無外乎是水刑懲罰而已啊!

一個半月前,連常炎都在開會的時候直接說:“別管陳今那瘋子了!反正夜禁盯著點,見他出去就抓,每天該派的活不減,讓他沒時間修煉留不下來就行了。別的時候就當他透明!這名字我都聽吐了!”

錢笙乾雖然還是恨他,卻寧可當他透明,早課若有疑難提問,肯定不會理他。不過——陳今還沒在早課時候提過問題。

過了早課的時間,陳今仍然要幹活,從中午到晚上,根本就沒有閑暇的時間。

當然,這隻是錢笙乾以為。

因為他早就放鬆了關注,有那麽多時間不放在從富家備選弟子兜裏掏錢上,誰願意都浪費在陳今身上?更何況,也早沒新鮮感了,常炎明確發話了之後他直接就懶得在理會了。

風輕言按陳今的想法,規劃了孤兒們每天雜活的時間,通過配合調度,減少了每個人每天後勤工作中無謂奔波的時間,都采取就近配合,完成自己和別人區的方式協調,這麽一來,多得了一個時辰修煉的時間。

他們不回仙居,就在做雜活的林子裏集體修煉。

風輕言這麽規劃的時候,還有人擔心說:“按這規劃就是讓陳今也省了時間,常炎他們知道了怎麽辦?會不會認為我們故意的啊!”

風輕言故作輕鬆回了句說:“沒聽說嗎?常炎聽見陳今的名字就煩,根本不想搭理他,早就當他透明人了。我們這些工作協調起來,特意為了避開他反而麻煩。再說了,陳今雖然不聽咱們的勸,到底為的是大家夥的事,這點事也沒什麽好在意的吧?”

許多人想了想,都表態說:“那你跟他說說,他肯定得配合我們的規劃內容,我好久沒跟他說過話了。”

臨近區域的流浪兒在幹雜活上跟陳今直接相關,他們想到這麽久以來從沒聽陳今說過一句罵他們的話,甚至提都不提被他們一個個出賣的事情,又聽風輕言說不會惹麻煩,大多心存愧疚,當然也願意把陳今算進去。

“行,我跟他說。”風輕言很高興計劃走入了最後階段。

這份規劃運作起來後,他們加上告密減少的,每個人總共有兩個時辰的修煉時間,本來活就少的人,得到的修煉時間更多。這麽久了,孤兒們早就明白了,再怎麽低三下四討好拍馬屁,常炎的人給他們的甜頭也有限,是沒有公正對待給他們的,說白了就是——不會讓他們成為十六歲留下的正式弟子!

尤其是他們知道了,雜務的安排別人也是花錢減免,還有修煉心得也固定了名額價高者得等事情後,想不清醒也不行。

但成為玄劍派正式弟子才是他們不能放棄的希望,常炎不會給他們,自然隻有團結在風輕言周圍,一塊創造希望。

盡管看起來這希望也不大,但每個人按照新的分工協調計劃做事時,仍然加倍振作。

風輕言跟陳今說了情況,又說:“大家都很願意替你分擔,現在也都徹底認清處境了。讓你一個人委屈了這麽久,是不是該告訴他們真相?”

“好不容易計劃實現了,保持穩定就好了。人多口雜,如果讓常炎他們知道,肯定會惱羞成怒,那這麽久的罪真的白挨了。”陳今倍覺輕鬆,尤其是,開始他真沒想到,會把常炎、錢笙乾等人關注他的耐心給磨沒了。

這算意外的收獲,隻是代價可悲。說白了,他這種代價就是弱者沒有辦法的辦法。

“照說應該不會……”風輕言實在是心疼陳今,但看他堅持搖頭,也就不說下去。“對了!今天西子跟我說了件事,他今天被喊去打掃仙主的仙居了,說看見仙法絕技的書,他害怕沒敢多看,覺得最後麵的一定最厲害,就記了最後麵一招。”

這事被發現了,就不是水刑的事情了!

陳今眉目一沉,也不禁替西子的行為擔心,但他更疑惑的是:“怎麽會喊西子去?不會是他們設的套吧?”

風輕言撲哧失笑,受不了的瞪了他一眼說:“他們要設套也該針對你呀,連你都懶得搭理了,哪有工夫去整西子?有年滿十六歲考核了的弟子走了,就會從我們剛來的人裏補充,減少更換的頻率。這事讓我有了想法,現在幹後勤工作的主要都是我們,陸陸續續補充上去的人,也是我們!我寫份字表,讓參與這些工作的人留心仙主們的絕技,讓大家夥根據記憶拚出每天記憶的內容,你覺得怎麽樣?”

“偷師?”陳今知道這是嚴重觸犯門規的事情,而且,他們現在偷了也沒用,那些都需要深厚的修為當基礎。“對於十六歲的考核沒用,風險還這麽大,值得?”

“你呀,這事就想的太近了!”風輕言左右看看,眼裏洋溢著興奮的光,低聲說:“派裏對我們根本不公正,十六歲的時候你覺得我們有多少人能通過正式弟子的考核?大家夥不能白進來玄劍派一趟吧?我們記著厲害絕技,將來不放棄修行,總有一天用得上!”

陳今知道風輕言進玄劍派也是為了學厲害絕技,這事對她有利,但也確實對大家的未來都有好處,每天修煉的時間有限,將來能留下的能有多少?

他正想著,有別的林區的孤兒送來附近幾片林區的藥材,陳今剛要過去接手,幾個孤兒就跑過去說:“你們聊著,我們去就行了。”

“好。”陳今答應了聲,目送那幾個人過去接受藥物,分配著時還看著他微笑笑,還有的眼裏帶著愧疚。他也很高興的回以微笑,終於能跟夥伴們說話了。

“是吧。我覺得現在大家夥比過去更團結更可靠!”風輕言一旁看著,滿眼笑意,這些日子她都快憋死了!多少次都想說出真相,可又得忍著,還得偶爾配合大夥,說陳今想不開什麽的。但實際上不是他想不開,是大夥想不到。

“嗯!你的主意很好,就是得小心些。”陳今作出決定,因為這確實有益於眾。

“放心吧。仙主的仙居都安靜,又隻要一個人打理,肯定沒問題。”風輕言正說著,看見個備選弟子過來,是接她班的,她也就先撤了。

那人來了,別的孤兒讓他搬藥材,他看藥材抱起來一動有許多灰,便嫌惡的避開說:“憑什麽我搬?當我跟你們這些下賤人一樣髒慣了麽?”

陳今看見,就壓著火氣說:“這是輕鬆的活了,要不然你到山腳搬木頭?汗濕一身,蹭髒一身。”

另一個孤兒知道這人是家道中落,交不起雜活補助金了,偏偏還張口就下賤人的嘴臭,就嘲諷說:“你不下賤幹嘛來這?給林區的師兄交錢不來就好了啊!你家裏出事錢都罰沒了,還當自己多了不起啊!”

那人異常憤怒,他從出身起,就是村裏富戶,從沒想過會有這麽一天,此刻還被過去不屑一顧的貧賤的家夥嘲笑,頓時怒指他吼道:“不知死活的下賤東西!我們生來就不一樣,永遠都不會一樣!你們這些無父無母的玩意,別以為現在就能跟我平起平坐了!你們根本就不是人,還不如我家裏的畜牲高貴!”

“見過罵人的,沒見過罵人帶上自個的,我們畜生不如,作為同類的你也就畜生不如嘍?”一個孤兒放肆嘲笑,另一個孤兒挖苦說:“都淪落到給不起錢被派來打雜了,還趾高氣揚什麽勁?認不清現實你還不如我們呢!我們是習慣了,你可是從高樓上掉泥巴裏了卻還當自己穿著好看衣裳站樓上呢!”

那人受不住這刺激,頓時失了理智衝過去打人,陳今怕夥伴吃虧過去要攔,被一個孤兒擋住了直勸他說:“沒事就讓他打幾下,好不容易逮著機會,不整去水刑簡直對不起他!”

兩個孤兒跑去找巡山的,兩個剛才說話刺激他的故意挨了幾下,然後就開始戲弄那人。這個故意挑釁激怒,然後就在林間繞走躲避,那人快追上時另一個就在後麵說通難聽話,激怒他轉移目標。

就這麽折騰了一會,喊來巡邏弟子的人還沒到就扯著嗓子給信號:“就前麵,就前麵!”

本來跑著的孤兒就立馬倒地上,抱著頭,殺豬般的叫了起來,另一個就趕忙抱著那人的腰,嘴裏可見的喊:“要殺人了要殺人了……”

巡邏的來時,看見這畫麵,當場把那人打翻地上,問了情況,倒地上的就趁機說這痛那痛,被扶著去上藥殿了,打人的那個則被拖走,妥妥的罰了四個時辰的水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