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競爭者
幾個孤兒看他們走了，把憋半天的喜悅化成放肆的笑聲，笑著彼此擊掌，又衝陳今擠眉弄眼說：“當替你討還點利息！這些家夥，平日裏就不把我們當人看，逮著機會整一個算一個，挨兩下算個屁啊！”
陳今笑著搖頭，要說玩兒這些心眼，剛才那樣的，隨便一個有閱曆的孤兒都能妥妥的完勝，幾個夥伴如此默契，那就意味著……
“看來你們平時受了不少惡氣。”
他們幾個很久沒跟陳今說話了，本來就憋得慌，有這樣的開心插曲打破隔閡，紛紛開啟了話匣子模式。
“陳今你是不知道啊！這些家夥有多可恨！我們陪笑著他們還張嘴閉嘴下賤人貧賤人的，一個個狐假虎威狗仗人勢……去吃個飯，都不知道他們是誰——也對我們呼三喝四的使喚叫我們幫排隊領餐！我們有氣不敢撒，萬一攤上哪個真跟管事的王八蛋說的上話怎麽辦？”
“嗎的！我洗衣服現在都躲著沒人的時候！要不然，他們看見了一個個都把髒鞋子丟過來讓我給刷！衣服倒不讓我洗，說我下賤人得把他們的好衣服洗壞！一個個人模狗樣，都有錢不得了似得，卻還他嗎的占我們的便宜！不舍得花錢在派裏洗髒鞋子，讓我們免費替他們洗！”
“說起來就一肚子氣！將來我要出頭了，就讓這些王八蛋天天掃茅房！”
“當初剛入派的時候，他們還隻是嫌惡不搭理我們——我算明白了！人不平等了，越輕賤自己越被踩的狠！”陳今聽的心酸，是啊，夥伴們這些日子投降過去了，甘願低聲下氣的侍候各自林區管事的師兄，可是換來的是更多羞辱。
林區管事的師兄誰在乎他們？隻是把他們的低姿態視為理所當然，林區裏其他人本來嫌惡不理會他們，看見他們放低姿態的模樣，反而對他們肆意欺辱。
幾個孤兒想著忍受的屈辱，氣的眼眶發紅，陳今深吸了口氣，高聲道：“不說這些了！時間不能浪費了，咱們趕緊把事情做完了好修煉，不管多少委屈現在都得放心裏，全變成不浪費修煉時間的動力！十六歲，我們都要爭取留下來！成了正式弟子，我們團結在一塊，一定能改變命運！”
幾個孤兒彼此抓握著對方的肩膀，發紅的眼睛在目光交匯時，立下了堅持的誓言。
是的，他們不能站著浪費時間的抱怨，他們能修煉的時間本來就少，一點都浪費不得！
陳今和孤兒夥伴在不同的工作區裏，整體分工協調得到的閑暇時間，就用來修煉。這時分，他們忘記了疲憊，因為他們協調工作為的就是得到這些修煉的時間。
有別的備選弟子在工作區的時候，他們默契的挑釁，激將送他們去水刑之地；遇到不討人厭的，就安排些送藥材到很遠的林區的輕鬆活，為的就是又不礙他們的事。大家夥團結合作，總是能在工作區創造出修煉的清靜時候。
陳今和風輕言商量後，反複叮囑大家每月考核時別顯露修為，靠著風輕言教的辦法隱匿仙氣水平。
“林區裏放棄了的散漫人越來越多，十六歲考核時的真正競爭者會越來越少，我們一定要堅持，不能鬆懈！還有三年多的時間，我們的機會每天都在變大！”這話陳今說的，風輕言經常給大家夥重複。
是的，每個月都會多了鬆懈下來的人。
因為每個月初的修為考核，各個林區裏都出現了越來越明顯的分化。
這些富家出身的人裏，約莫有三成的數量加入仙門就隻是個念想，沒想過修行如此枯燥乏味，這類當備選弟子沒有多久，就會湊在一起，懶散了下去，早課之後幾乎沒有怎麽修煉的。直接就放棄成為正式弟子了，覺得還不如十六歲了回村裏、城裏安逸的享用財富算了。
對於這類人，他們的經典看法就是：修仙一輩子都如此枯燥乏味，修了幹嘛？反正村裏自然有仙門弟子出來的巡護，家裏也雇得起人。
陳今他們是沒條件有這種想法的，有的孤兒雖然暗暗羨慕這些人，覺得他們就是命好，可是，沒條件效仿。
剔除這三成完全沒有競爭力的備選弟子，剩下的七成裏，放棄的也與日俱增。
因為每個林區裏都有一些修為進度領先太厲害的‘天才’，每個月初的測試，他們的修為都高了別人太多。開始雄心勃勃的，可是極盡努力還逐月被拉開了距離，就被迫承認了差距，掉進第二梯隊，然後是第三梯隊——到這時候，也就意味著十六歲時能當正式弟子的機會渺茫了，或早或晚，喪失了保持長時間修煉的決心，於是跟第一第二梯隊的差距更大，這反過來讓他們更沒有重拾最初修煉積極性的熱情了。
這批人裏，還有一些本來自視甚高，結果發現自己的修煉成果不屬於頂尖之列，灰心喪氣之下，就懈怠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這批各林區裏修為領先的排名，大家都知道了。大家比對著過往能通過考核的修煉進度，也就估摸出哪些人必可留下，哪些人壓力山大，哪些排名程度以下的機會渺茫了。
半年過去，必可留下的那些不說，一直的領先優勢讓他們始終能維持勤奮修煉的競爭熱情。除此之外還在拚的，就是那些一旦鬆懈就跌入希望渺茫程度的群體——亞曆山大的那類。位於這區間以上的，還剩下四成了。
那些機會渺茫的，雖然沒有了最初勤奮的動力，但也還會記著每天練練，都有學本事的意願，想著即使當不了正式弟子，有個像樣的基礎，也能為將來的人生增色加分。這類人逐漸把時間放在建立人脈交情上麵，尋思的是差不多情況的將來不定有見麵合作的機會，考慮的也是離開仙門的前途了。
陳今他們沒想到會有這些情況，對於他們來說，拚盡全力留下來，成為正式弟子是唯一出路，何曾想過對於別人來說，仙門隻是一個選擇。
真正競爭的數量少了，稍微增大了他們留下的機會，這給了他們很大的鼓舞。
目前六成左右沒競爭力的備選弟子，因為時間散淡，都是拿時間來聚會娛樂什麽的，也就經常會以羞辱取笑孤兒們為樂。
但這些，陳今他們都不在意，他們心裏積攢著的所有委屈，都是他們堅持不懈的動力！
每日清晨，飲樹上雨露。
每風雨時，他們在工作區裏尋地方躲雨，擠成一團取暖修煉仙氣。
風雪飄搖，他們熱鬧又溫暖。
沒有華貴的私服，卻有備選弟子保暖的仙衣，對比過去破衣城牆下，他們隻有滿滿的幸福。
陳今沒再承受水刑了，因為沒那需要。至於說尋仙主做主這種念頭，他早就絕望了。因為他過去尋過的仙主有二十多個，毫無作用。
相比之下，他有時候還會不由自主想起百林仙主的話：受得了就受，受不了就走。
因為，百林仙主是唯一聽他說了那些話，而且還回了他那麽多話的仙主。
絕大多數根本就不聽他說，直接讓巡守弟子拉了他走；少數聽他開口就打斷嗬斥了讓他走；剩下的聽他說完，然後一句知道了，就讓他自回林區領水刑懲罰。
陳今發現他們麵對的現實就是：沒有人替他們主持公道，他們能做的就是咬牙堅持下去。
但陳今沒去找過百林仙主，因為沒事找她，錢笙乾早就不搭理他，也沒興趣針對他做什麽事。
其實陳今很好奇，因為他之前在水刑之地時，百林仙主去過幾次，隻是當時他體力耗盡，連抬眼的力氣都沒有，僅僅知道她去了，卻沒有交談，也沒聽她說過任何話。
比起剛入派的時候，現在他們覺得太安穩了。雖然還被不公平的對待著，但拋開從開始就被針對的因素，他們也想明白了，沒錢的話，說到底他們還是要淪落到幹最多的雜活。
叫小李的孤兒抱著陳今的劍過來，不好意思的說：“我修為太低，就把劍上的鏽跡弄幹淨了。這劍鞘是多的，我看合適就問仙主討過來了。”
大家看深藍的劍鞘上還有星月圖案妝點，看起來就值些錢，可拔出陳今的劍，因為清理幹淨了，通體白亮，很有些架勢，隻可惜被刃上無數豁口出賣了真相——到底還是把破爛。
“沒求仙主幫幫忙？”有孤兒覺得可惜。
小李的就皺眉說：“那不是做夢？仙主每日鑄劍的時間有限，派裏的好劍都忙不夠來，還能替我們修劍？不過我趁他休息的時候請教過了，他說仙劍有三部分，劍心、劍骨、劍體。陳今這把劍體完全毀了，原先比著寬也厚，現在看見的是劍骨。劍心在劍骨裏，是劍的仙氣之源，如果被毀了，劍就不能連通仙氣，也就算死透、徹底作廢了。如果劍心還有救，那劍骨將來就可以通過長期蘊華仙氣自行修補，然後再尋劍師鑄造劍體。”
“劍的豁口還能自己恢複？那得什麽境界的修為？”許多孤兒都感覺匪夷所思，但又一想，仙派兵器沒點不尋常的地方，那還叫什麽仙派兵器？
“得五湖四海以上的境界才能喂養仙兵。”小李說完又歎氣說：“早的很，就那個玄劍城現在也才是第七層的七竅玲瓏境界。”
“咱們還是十年樹木的入門境界，那玄劍城從小根基就打的牢靠，他那樣的十六歲有可能就達到五湖四海的境界，直接能去派外曆練了。是跟常炎一樣的天之驕子啊！”有孤兒羨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