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神女（3）
眼見餘十七將手中長劍刺向西陵仙荷的心口要害，燕孤鳴比他更快一步，甩出了三根針紮入其後頸。
西陵仙荷的臉上盡是痛苦掙紮之色，她忽然低吼一聲，雙掌向前猛然推出，爆發出一股強烈的氣勁阻止餘十七近身。
縱然有禦靈術“金剛不壞”護體，餘十七還是被推得倒退出好幾步，感到自己的胸腹都為之震**。
他匆匆回複禦敵的身姿，西陵仙荷的後手已經攻至。縱然無法以秘術對餘十七造成威脅，但神女的一雙玉手依然打得餘十七幾乎隻有招架格擋的功夫。
彼此之間的武藝修為有著天塹鴻溝般的差距，即使“雲體風身”和“靈刃一閃”讓餘十七在速度和力量上都能勉強跟的上對方，可惜對方的實戰應變經驗明顯遠在他之上。餘十七出招的瞬息之間，西陵仙荷就能立刻做出最為得當的應變，同風門風脈和雷脈的一般劍術招式幾乎完全被她破解了。
餘十七一麵以金剛身硬接西陵仙荷的進攻，一麵嚐試以風雷劍術的轉換來與之對抗。麵對西陵仙荷幾乎綿長不斷的連消帶打，他心中暗自慶幸多虧有七重禦靈術加身全方位地提升了自己的能力，否則即使是麵對不用秘術的西陵仙荷，他恐怕也走不下三招。
禦靈術“天人明鏡”和“混元無相”在這個時候幫了餘十七大忙。前者能令劍主五感靈識倍增擴張，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識破幻術幻象，不為邪法所惑。後者則是令劍主能解構絕大多數自己所見過的武學，並加以模仿融匯貫通。
餘十七的造詣雖然還學不會西陵仙荷的招數，但在這兩種禦靈術的幫助下加上交鋒中積累的經驗，已經勉強能夠判斷出西陵仙荷出招的形式，終於得以穿插機會反擊上一兩劍。
燕孤鳴開始焦躁不安起來，他沒想到原本自己並不放在眼裏的這個少年，竟然能和他苦心孤詣複活操控的靈族神女纏鬥這麽久，並且還有漸入佳境的趨勢。
若是沒有那把劍和那些麻煩的禦靈術，自己隻需要下令讓西陵仙荷隨手一個秘術就能將其抹殺，然而萬法心源的存在讓燕孤鳴的這個想法無法實現。
“夠了！”燕孤鳴終於忍不住了，“不要管他了，立刻招來冰雪吧！”
西陵仙荷接到命令，瞬間往後縱躍拉開了距離，抬手念動複雜的古咒。
餘十七舉起手中長劍：“沒用的，在萬法心源麵前，一切秘術都無能為力。”
“是嗎？那隻能庇護你一個人而已。”燕孤鳴冷笑，“我說了，我要用冰雪抹去半個西涼州，這個願望現在就要實現！”
餘十七愣了一下，看見西陵仙荷仍在念咒，她的雙手之間出現了璀璨的冰晶，和之前西陵玥施術時的模樣幾乎一般無二。
萬法心源確實無法影響浮身在半空中的西陵仙荷，據餘十七自己的估計，能令秘術失效的範圍大概僅限於他自己身周圍五步之內而已。
“燕孤鳴！讓她停下來！”餘十七閃電般突進至燕孤鳴身前，一把將其按倒在地，未隱劍指向其咽喉。
“即使我死了，我的複仇也不會停止。”燕孤鳴一臉坦然地麵對著餘十七手中的懸頂之刃說道，“除非雪崩成型，否則她是不會停下來的。我的複仇從下令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完成了，現在，輪到你了。”
餘十七怔怔了望著燕孤鳴，憤怒又無可奈何之下他手中的劍刺歪了，劃傷了燕孤鳴的側頸。
殺了燕孤鳴，也無法停下西陵仙荷毀滅西涼州的秘術，他明白這一點之後，便意識到當務之急是對付空中的神女。
仰頭觀察了一陣，餘十七自認自己無論如何也跳不到那麽高，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沒有辦法。
餘十七一把甩開了燕孤鳴，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支撐陵墓洞穴頂部的立柱上。
他找到了距離西陵仙荷最近的一根玉石立柱，將劍背在身後，開始手腳並用地利用立柱上凹凸不平的雕紋向上攀爬。
在雲體風身的加持下，餘十七很快便敏捷地爬到了頂部。他小心地調整自己的姿態，讓自己半個身子幾乎懸空，空出右手拔出劍，眼神充滿了決絕之色。
燕孤鳴躺在地上瞪著眼睛，雖然猜到了但還是有點不敢相信餘十七接下來要做的事——從那麽高的地方跳出去攻擊。
餘十七自己心裏也沒底，他想自己隻有這一次機會，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去，禦靈術金剛不壞能抵消多少衝擊是個未知之數，也許他會把自己摔得不省人事。
但他不能再猶豫了，西陵仙荷的秘術已經進行了這麽久，留給他做決定的時間所剩無幾。
如果隻有一次出手的機會，那就隻有用那一招了。
同風門除了風脈和雷脈之外，還存在著第三個流派雲脈，但雲脈的武學在基礎理論上便非常複雜晦澀，門中年輕弟子少有能夠學懂掌握的，餘十七也不例外。
虞令維當初傳授他武藝時，也曾說過在三十歲之前能將風雷二脈掌握便已足夠，至於融會貫通雲脈的武學則是畢生之功，不必強求。
因此當初他隻學會了一式雲脈扶搖之劍，名為雲龍回首，時至今日實戰中也不曾用過。
要說如何神奇鋒銳，雲龍回首這一劍倒也稀疏平常，但餘十七心中所想的是既然風雷二脈的劍術可以融匯為風雷奧義，那麽雲脈劍術理應也存在著與風或雷結合的可能。
這個念頭是他在雲中劍時就已經在腦海中形成了的，隻不過後來經曆諸事，終於棄劍離隊決定做一個江湖流浪畫師，鑽研雲脈與其他兩脈結合的奧義武學這件事就被他給拋在腦後了。
現在他決定賭一把，賭自己能夠將這個或許在虞令維聽來都覺得天馬行空的想法付諸實現。
餘十七心意已決，奮力從攀附的石柱上往外躍出，飛身接近西陵仙荷，同時將手中長劍以歸鞘般的動作收在身後。
他的身上並沒有劍鞘，但他的想象之中此時劍已經入鞘，雷隱雲藏風不動，但一切都蓄勢待發。
風聲呼嘯之中，餘十七幾乎要撞上半空的西陵仙荷，他眼神淩厲地將劍拔出那不存在的劍鞘，劍身之上紫雷纏雲，光芒奪目刺眼。
“雲雷奧義——天隙流光！”
西陵仙荷身軀一震，護身氣勁在紫雷爆裂之中盡數摧破，她的衣衫後背被撕開一道巨大的口子，頓時血如雨下。
餘十七攜劍從她身側飛過，淩空旋身回首再補上一劍，這一次是真正的雲脈劍術，雲龍回首。
失去了周身的禦體真氣保護，西陵仙荷的血肉之軀頃刻間被未隱寒鋒穿透，劍鋒所在的位置正是她的心口。
餘十七握著刺入西陵仙荷胸前的劍和她一同下墜，於半空中聽到她發出喃喃的稱讚之聲：“做的……好……啊……”
“前輩……”餘十七望著她掌心消散的冰晶，心想這一切終於都結束了。
地麵上的燕孤鳴痛苦地抱著頭跪在地上，發出不甘心的連聲怒罵，但除此之外他也做不了什麽了。
在最後一刻，餘十七感到自己飛快下墜的身體忽然往上浮了一下，劍也從西陵仙荷的身體裏抽了出來，兩人不再因那把劍而彼此相連。
西陵仙荷露出微笑，抬手對他做了一個往上托的動作，一朵泥碗大小的冰雪蓮花從她指間飛出漸漸變到足有八仙桌大小，頂在了餘十七腳下將他托住。
“這是……最後的……感謝和禮物。”
在餘十七的注視之中，神女的身軀墜落重重撞在青石道旁的水域冰麵上，砸破冰層落入水底消失不見。
“前輩！”餘十七忍不住叫了出來。
冰雪蓮花托著他緩緩回到地麵，然後又重新變回泥碗大小，停在他麵前不斷地發光旋轉。
餘十七隻道這是西陵仙荷的留下的什麽神奇法器，沒有太過在意，轉身跑去藤以寧身邊。
“藤前輩，藤前輩……你快醒醒，都結束了。”心中又太多太多的話想問藤以寧，以致於他此時的語氣有點焦急。
背後冷不防傳來一陣狂喜的大笑，餘十七回頭，看見燕孤鳴雙手捧著那朵西陵仙荷留下的冰雪蓮花，眼中放出希望重燃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