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話 脫胎換骨
哈雷穿過走廊，來到一個大廳。室內空間大的嚇人，差不多能將整棟黃昏之吻旅館搬進來。裏麵全是同齡人，打扮各有不同，不難看出還是貴族子弟居多。
他突然的出現，讓不少新生回頭。本以為是又來了什麽大師，沒想到隻是一個鄉下打扮的小子而已，隻看了一眼就沒了興趣。
但有個女生在向哈雷招了招手。
哈雷還沒認清是誰，大廳深處的高台上麵有人威嚴地喊了一聲「安靜」，震徹整個房間，所有人神奇般的地立馬閉上了嘴，齊齊看向高台。
高台上站著一個穿著黑色鬥篷的高大男人，不，準確的說那個顏色比黑色還要深邃還要陰暗，哈雷前所未見，一時無法找到合適的詞語形容。
男人麵目陰柔，有著一雙禿鷲般的眼睛，炯炯有神卻透著一絲絲的陰毒。沒人願意與這雙眼睛對視。
他拿著一柄銀色權杖放在喉嚨處，應該就是靠這個放大的嗓音。
「我是代理校長，薩迦·嘉米爾大師。我每年的此時此刻，都會麵對如你們一樣多的新麵孔。然而我每次所言極少，不是因為我討厭你們。而是你們大多數人明日即要離開此處。從此再無交集。」
不安的竊竊私語如預料中的，在新人們之間蔓延開。
「肅靜！」薩迦大師又吼了一聲。
「我知道你們急迫想知道理由，而這也正是我要說的。你們以為打了一下滑稽的小醜，鬧劇般的叫喚幾聲，就有資格加入黎明利刃了？世上是不會有如此可笑之事的！」
「那隻是初選。接下來，你們會獲得一瓶覺醒之血。飲下它會有獲得強大的力量，而代價亦多，聾啞，目盲是常見之事，左膀右臂從此失去知覺也不足為怪。喪失味覺，小指失靈可謂幸運無比。而幸運至極之輩，則將無所犧牲而獲得力量。」
「你們每一個人，將被分配單間，有一夜的思考時間，喝與不喝，皆是你們的自由。幸與不幸皆是你們的命運。明日此時，仍在此廳者，便為我校新生。以上。」
哈雷被分批的帶到單間，那裏與其說是石屋不如說是石室更合適。隻有五平米不到的空間裏有一張單人床，和一張桌子，除了桌子正中立著一管試管般的玻璃細瓶以外，簡直就像牢房。
想必這就是所謂的覺醒之血。
有幾率致殘，難道就是變強的代價麽？
喝？
不喝？
哈雷猶豫了。
還是喝吧，老頭子不就什麽事都沒有？
他給自己鼓勁，然後一仰頭就喝了個幹淨。
血味果然好重！
這時，有人敲門。
誰？
難道是剛才招手的人？
哈雷覺得自己心跳在逐漸加快，但還在可控範圍內。
他打開了門，一股奇香撲麵而來。
他一下沒站穩就往下癱倒。
在完全失去意識之前，他模糊的看到有三個有點眼熟的家夥，掰開了他的嘴，又給灌下去兩管東西，味道和剛才的覺醒之血好像！
「卡斯，這小子不會死吧。」其中一人問。
「我要的就是他死！」中間那人答。
「那不會查到咱們吧。」另一人有些顫抖的問。
「瞧你這點出息，本頓，覺醒之血有幾率讓人血管爆裂而死，是唯一的副作用，也是眾所周知的秘密。這小子的死，隻會被算作情理之中的不幸。」
中間那個名叫卡斯的家夥，蹲下去，朝著哈雷的臉狠狠甩了三個耳光。
「還你的。」
他還嫌不解恨，又朝著臉補了兩腳。
「快走，快走，有人來了。」
卡斯被他兩個夥伴拉走。
原來除了那個女生，哈雷還是被別的「熟人」認出來了。
趴在地上的哈雷，根本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麽，他的耳膜、眼鼻、手腳每一個器官都被心跳野蠻衝撞著！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心跳又響又密，如鼓如雷，仿佛心髒要從胸腔裏疾跳而出，血液如成群的燃燒烈馬在疾奔，肌肉充氣般膨脹起來，無數條血管在皮膚表麵暴起。
哈雷難受極了，此刻就像是一個內核已經爆炸了的人肉炸彈，全靠皮囊將龐大的能量鎖在體內。
隨時都有可能爆體而亡！
他最終還是失控了，血珠從每一個毛孔滲了出來，眼鼻口耳全部在噴血。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在他體內暴走，橫衝直撞。他全身浴血地從地上彈起來，他像困獸一樣咆哮嘶吼，吼著毫無意義的音節，他十指亂刨亂抓，用拳頭瘋狂擊打牆麵，用頭猛烈撞牆，直到血肉模糊也沒減輕他的痛苦。
他把自己的背包撕碎了，外用的治愈藥膏被打開瓶蓋，一瓶接一瓶的往嘴裏倒，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做，他需要的是發泄。
他抓住了那顆鐵灰色的霧核，不斷的往自己頭上砸，不斷地砸，不斷地砸，血把霧核染成了赤紅。
本來細紋密布的霧核，本來已經「死掉」的霧核。
此刻竟微微泛起了奇異亮光！
它像是在吸收能量！
逐漸的，哈雷像一頭被馴服的野獸，再次趴伏在了地上，不再動彈。
而霧核隨之赤芒大盛，亮到巔峰時，竟像是活物一樣，從哈雷手中躥了出去！
它飛快地向門口「逃」去，卻飛進另外一個人的手裏。
霧核在神秘人手裏猛烈的晃動，仿佛像是奮力掙脫蛛網的飛蛾。
「如果讓你跑了，我的計劃豈不是就要泡湯了。」神秘人手心用力一握，霧核上裂出了閃電簇般密集的細紋，隨後猛地一震，竟碎成了一蓬血霧般、細到極致的粉末。
這血霧化成千絲萬縷頭發般細的霧絲，一絲絲一縷縷將哈雷整個軀體籠罩，以毛孔為通道滲回哈雷的體內。
哈雷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痂、複原、長出比之前更強更有勁的新肌肉。
如果有醫生在場目睹這一幕，他絕對會不停地驚呼這是奇跡！
然而同時，他腦海裏還會不斷地閃著另一個詞。
另一個更貼切的詞——
脫胎換骨！
神秘人蹲下身子，想去撫摸哈雷的臉，手指快接觸到的時候，卻又突然懸住了。
「我很想幫你擺脫棋子的命運，但可惜，我無能為力，因為我也隻是一顆棋子。」
神秘人輕歎一聲，起身便離開了石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