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話 再遇
霍安迪家族是銅門城四大紋咒師家族之一，以研製新紋咒與販賣紋咒道具積累巨大財富，雖沒有皇室頒發的世襲爵位，但地位毫不遜於城主級以下的貴族。
卡斯·霍安迪身為家族嫡三子，除了兩位兄長和城主一家以外，在銅門城幾乎無所畏忌。
可萬萬沒想到，一個鄉巴佬居然讓他在集市上當眾出醜，還打了他三個耳光，簡直是此生的奇恥大辱。
更讓他咽不下這口氣的是，他回家想調動私家衛護軍找回麵子，卻遭到了阻攔。
「你丟家族的臉還嫌不夠多？這件事到此為止。」
家族第一繼承人，他的大哥這樣嘲諷道。
卡斯恨得牙直癢，卻無可奈何。他是家中三子，沒有資格、也沒有膽量忤逆大哥，隻好任由仇人消失在偌大的銅門城裏。
所以可想而知，當昨天哈雷出現在大廳時，卡斯心裏是有多開心，差點就要大笑出來。
腦中隻有一個念頭：「讓他死！」
昨晚的計劃從頭到尾都很順利：
第一步，跟蹤到那小子的房間。
第二步，從兩名放棄者手裏騙到兩管覺醒之血。
第三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敲開門，用迷香迷暈。這迷香名叫「蝶吹香」，是卡斯買自於黑市，平日為了占姑娘便宜而隨身所帶，沒想到卻派上了大用場。藥效本不會發揮得如此迅速，但卡斯賭定那小子必會飲用覺醒之血，那會讓藥效加快。
最後一步，掰開那小子的嘴，灌下兩管覺醒之血。
一管覺醒之血隻有極小的幾率讓人血管爆裂造成內部重傷，兩管覺醒之血就讓幾率一下子擴大到百分之五十，對身體的損傷也更大，但仍不致命。
可如果三管覺醒之血，那就必將爆體而亡。
整個計劃，完美無暇。
現在，飲下覺醒之血的合格者們陸陸續續在大廳裏集合。那小子的屍體大概已經被校內人員找到了吧。
「真想親眼目睹那小子的死相啊。」卡斯·霍安迪掩飾不住臉上的得意神情。
「卡斯，沒想到你居然是個犯罪天才。幸虧我們是朋友，而不是敵人。」那個名叫本頓的家夥狂拍馬屁。
「你覺得呢，阿比蓋？」卡斯問。
阿比蓋是三人小團夥裏麵最矮的那個，他與本頓一樣，都是霍安迪家族劍侍長之子，表麵上看似卡斯的朋友，而事實上更像是隨從。
他本想超過本頓想出更好的詞，更諂媚的句子來稱讚卡斯。但他的表情愣住了。
「喂，發什麽愣，你看見鬼啦！」卡斯有些不高興。
「或許還真是活見鬼。」阿比蓋雙眼看向入口處，透著驚恐。
卡斯與本頓倆人一齊扭頭看過去，倒吸了一口冷氣。
一個渾身是血，背著長槍的家夥正走了進來。
「那個鄉巴佬詐屍了！他是來索命複仇的！」
三個人同時閃過這個念頭，不由地冷顫不止，趕忙往人多的地方鑽。
幸運的是，他們想多了。
哈雷壓根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事，他的記憶隻停留在自己喝下了覺醒之血。
當他早上醒來的時候，看著滿屋子的血和一地狼藉，把他自己都嚇到了。
從場麵來看，他像是赤手空拳與一頭猛獸廝殺了一夜，勝利者是他，而猛獸的屍體則不翼而飛。
背包已經被撕成了碎片，治愈藥膏變成空瓶，鐵灰色的霧核也找不到了。
難道被自己砸碎，嚼著吃了？！
這種可怕地假設讓哈雷欲哭無淚，那可是一大筆錢！
不幸中的萬幸是，他仔細地檢查一遍了身體，發現不僅沒有損失任何一種感官，反而更強壯結實了。
同時，雖然從頭到腳都是血，卻沒有一處傷口。這讓他非常意外，他沒有自信經曆如此慘烈的戰鬥之後，身上毫發無傷。
「說不定我比代理校長口中的『幸運至極之輩』還要幸運呢。」
他自己腦補了一個理由。
哈雷清點了一下所剩物品，除了寶貝長槍「突擊者」以外，割刀匕首和錢袋也還都在懷裏，沉甸甸的一千五百多枚銀環，分文未少。
衣服已被血染得髒的不能再髒，但他沒有可換洗的衣服。
算了，無所謂了，說不定別人更糟糕呢。
他挺起自信，背起長槍便從石屋離開，獨自走了好長一段路，終於來到大廳。
「血人」哈雷進入大廳，立馬引起了轟動。
自我安慰中的「更糟糕的別人」根本不存在，大家都幹幹淨淨的，隻有他一個人一身血臭。
「這人誰啊！好嚇人！」
「好腥，守衛哪去了，為什麽會放這種人進來。」
「這不就是昨天最後遲到的那個小子嗎！這打扮是刷存在的新招數？」
「千萬別靠近我，我可不想沒有胃口吃晚飯。」
「天呐，他是要朝我這邊走過來嗎！」
鄙視、嘲諷、尖叫讓哈雷臉麵泛紅，幸虧有血遮著，讓別人瞧不出來。
他從小到大跟著父親到處與迷霧作戰，父親傳授他槍術、勇氣、以及恐懼真正的含義，卻從來沒有教過他如何應對窘迫。
哈雷本能地想躲到角落裏呆著，但自尊心卻不允許他臨陣脫逃，於是他就像一個傻子一樣直挺挺的立在原地。
「穆大師！」
不知道是哪個姑娘突然興奮尖叫了一聲，接著其他姑娘們也開始跟歡快的叫喊起來。
一個長袍男人風度翩翩地出現在高台上。
「同學們，安靜，全都聚攏，嗯，讓我看看……看來今年有勇氣的人不少呢。」穆大師有一種天然的親和力，溫柔地腔調讓人甘心順從命令。
所有的年輕人都聚集在一起，很自覺的排成了六列隊伍，哈雷別別扭扭地站在最後麵。
「首先，我要恭喜你們正式成為了黎明利刃的學生。」穆大師懶懶散散地說，「第二，我要澄清一件事，想必大家也都發現了，在場的每一個人似乎都是代理校長口中的幸運至極之輩呢。」
「所以，真相就是，」穆大師笑得像隻老狐狸，「覺醒之血並不會致殘，爆裂幾根血管就是最大的副作用了，頂多流流鼻血。換一個角度說，昨晚是否敢喝下覺醒之血，才是真正的入學測試。為了消滅迷霧邪物，過人的勇氣與覺悟才是我們最看重的！」
副作用隻爆幾根血管？流流鼻血？
那自己這身血是怎麽來的？鼻血狂流成河？
哈雷徹底迷茫了。
然而，穆大師的話還沒說完。
「肯定不少人在猜，既然致殘是騙人的，那麽獲得強大力量是不是也騙人的。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三點。覺醒之血的的確確會讓你變得強大，因為它是能讓人開啟戰能的金鑰匙。」
「戰能」一詞一出，立馬隊伍中就有不少人變得亢奮，忍不住起哄起來。
「我知道你們有些人恨不得現在就開始學習戰能。但那是你們明天的課程。現在，被我喊到名字的同學請優先走進我右手邊的門。」穆大師拍了拍手，他左右兩側各開了一扇門。
穆大師一連點了五個人，每個人走上高台的時候，都在隊伍裏引起了一番議論，似乎被點到名字的都不是泛泛之輩。
「他們難道是……有特權優先吃午飯？」哈雷這般揣測著，穆大師點出了第六個名字。
「哈雷·哥麥普。」
哈雷一愣，下意識地「啊？」了一聲。
「啊什麽？你認識啊？」站在哈雷前麵的少年轉頭問。
「就是我啊。」哈雷說。
「那你還不趕快過去，擺什麽臭架子！」那少年滿眼嫉妒地瞪他，周圍好幾個人也扭頭看向哈雷。
哈雷懶得反駁他，硬著頭皮穿過人群，像是撕開了一道口子，衣著鮮亮的少年少女紛紛掩鼻避讓。
今天一定要買一身新衣服，哈雷這樣想著，邁上了高台，與穆大師點頭致敬時，他讀到了對方眼裏的好奇。
門後是一條不知通往哪裏的走廊，前先在進來的五個人都等在那裏。
其中兩男一女應該是認識的，有說有笑的聊著。另外兩個男生間隔很遠，看來是陌生人。正在談笑風生的三人眾，見哈雷瞧了過來，臉上立馬都掛起一副「別跟我們套近乎」的高冷表情。
哈雷暗罵一聲媽的，誰想搭理你們。他徑自找到一個靠窗的位置，向外看風景。
門緊接著又一次被打開，進來的是一個少女。
金發的少女。
在場五個少年的目光齊齊落在她的身上，其中四個無疑是被少女的可愛相貌所吸引，而哈雷則是驚訝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