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話 閑暇之日（八）
「你同意？」西內塔問雅爾薇蒂。
「你想得美。」雅爾薇蒂啐道。
果然如此。
西內塔心中的猜想得到了印證，不過，既然大家都沒有把話說明，他也不會捅破這一層。
「那可不是什麽美事。」西內塔反擊道。
雅爾薇蒂白了他一眼，決定不再搭理他。
「貝奧大人也會來帝都嗎？」基拉問貝奧·堡壘的嬌妻艾斯達美拉。
「貝奧應該正從他的師門趕回來。」艾斯達美拉回答。
「貝奧大人傷勢恢複得怎麽樣了？」西內塔問，去年他和貝奧等人聯手與大罪人的那一戰，至今曆曆在目。男人之間有一種交情，是在戰場上捶打出來的。
「除了無法使出拳勁之外，其他的已無大礙。」艾斯達美拉說。
「那他這一次來帝都，我一定要找機會跟他好好請教一番。」西內塔從父親那裏證實過了，貝奧的確是師從武鬥大宗師·百兵塚·銳易·凱力，同時讓他在意的是難得誇人的父親對貝奧的那句評價——「那是一頭凶狼，堪比虎豹。」
「你可不是我姐夫的對手。」雅爾薇蒂說。
自古以來，小姨子都是姐夫的小情人。
基拉心中笑道。
這句話太輕佻，即便是頑劣如他也沒敢在這個場合下說出口。
芮希一看基拉的眼神就知道這小子心中沒想好話，暗中伸手朝基拉大腿掐去。
「你怎麽了？」西內塔瞧基拉的臉頰不自然地朝上堆去，就像馬戲團的小醜麵具。
「我為貝奧大人的美滿生活感到高興。」基拉說。
故人重逢，就算過去不太熟，在新的環境下也會感到格外欣喜。
西內塔邀請佛旦姐妹一同遊玩，姐姐艾斯達美拉以身體需要休息的理由拒絕了，但鼓動妹妹雅爾薇蒂和西內塔等人同去。
雅爾薇蒂畢竟是年輕人，玩性重些，很爽快地就答應了。
與堡壘夫人在金刀大殿門口分別後，西內塔擔當起導遊，帶著基拉、芮希、雅爾薇蒂三人暢遊帝都。
帝都人皇城，是阿卡迪亞帝國十大主城中最大的，半天的時間怎麽可能逛完，到了晚上大家都有些意猶未盡，約好了明天繼續。
第二天，距離銀羽劍姬繼承儀式還有兩天。西內塔早上先去銀色調調接了兩位遊騎兵，再去堡壘家族在帝都的公館接上了雅爾薇蒂。
四個人東奔西跑，走街串巷。加上昨天的進程，這才逛了半個帝都。晚上的時候，西內塔請眾人在黑珍珠吃飯，這天的特供食材是雪山鹿的腹部——剝皮去血之後，將鹿肉切成薄如紙的兩指長兩指寬的長片，切時用的是特殊的貼刀法，從亮如蜂漿的脂肪處切入，刀刃緊貼著肉，將油脂連帶著「抹」在肉片上。這樣切出來的薄片，呈現出清淡漂亮的櫻紅色，仿佛被油汪得晶瑩剔透。之後便不需更多烹飪，直接將肉片鋪在事先準備好的冰盤之上，即可使用。
再好的鹿肉都不免帶有膻味，所以必須搭配夏日紅。眾所周知，窖藏越久的夏日紅味道越為醇香，而配這道主菜，反而要選擇當季的新酒。新酒微酸，就像新媳婦般不懂討男人歡心，卻又能勾起男人對她的好奇與探索。清新的酸味中和源自高山寒嶺的野味，兩種味道相輔相成，水乳交融。
於是，大家難免便貪杯了一些，話題也隨之變得多了起來，一不小心就聊到了很晚。
首先發現這一點的是雅爾薇蒂，她突然叫了一聲：「糟了，到門禁的時間了。」
「門禁是約束你獨自外出的。」西內塔笑道，「我約你出來，這門禁怕是作廢了，你若是回去太早，你姐姐反而會失望。」
「呸！」
雅爾薇蒂自然是能聽懂西內塔的調侃，她將杯中最後一點酒飲下，「趕緊的，送我回去。」
「遵命，我的大小姐。」酒力讓西內塔整個人也放鬆了許多，他對基拉和芮希說道，「你們繼續喝著，我送完便回來。」
出了黑珍珠，兩人坐上了馬車。
這是兩人這兩天第一次獨處，同時兩人認識以來第一次獨處。
「我聽說過一件事。」西內塔說。
「什麽？」雅爾薇蒂微醺，夜風讓酒勁發散，俏臉映紅，眼神也變得嫵媚幾分。這是專屬夜的美。
一種微妙的氛圍正在不大的密閉空間裏彌漫。
「你去年受的處分。」西內塔說，「那一夜全校禁止擅自行動，而你帶著武器衝出了校門，你去做什麽了？」
「這與你無關。」雅爾薇蒂說。
「傳言，你喜歡哈雷。」西內塔挑明。
雅爾薇蒂轉頭看向車窗外，橙黃的路燈飛一般的閃過，在車窗上打下星星點點，看著看著，那一雙明澈的眼眸泛起一層幽幽霧氣。
「不是傳言。」她說。
「你知道，他心中隻有雪茉。」西內塔說，「雖然他最後幹了混蛋事。」
「他喜歡誰，是他的事，我喜歡他，是我的事。」雅爾薇蒂說，「喜歡上一個人，難道不是最簡單的事麽？該喜歡的時候，就該喜歡。反正，」少女轉過頭看著西內塔，「像你我的出身，最終娶的嫁的都不是自己真正喜歡的那個人。」
「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西內塔說得有些委婉。
我不娶你——這樣說倒是直接又明了，但難免也會傷姑娘的心。
「你可以試試。到頭來你會發現隻是白費力氣。」雅爾薇蒂說。
「如果，我是說如果。」西內塔說，「那個人還活著，你會怎麽做？」
「不需要如果。」雅爾薇蒂說，「我從來就沒當他死過。」
馬車的速度慢慢放緩，抵達了目的地。
西內塔下車，替雅爾薇蒂打開車門，少女下車，微風輕輕吹拂她的長發。
她沒有與西內塔道別，一言不發地走進公館，走上台階，與不知道站在這裏等了多久的姐姐擦肩而過。
艾斯達美拉心疼自己的妹妹，輕輕的歎氣。
「這麽快就回來了？」基拉對西內塔回歸的「神速」表示驚歎。
「我不會無恥到那種地步。」西內塔說，「你懂我的意思。」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的義氣，隻有你懷疑我。」基拉說。
西內塔笑了，給自己倒滿一杯。
他仰頭飲下的時候，餘光掃到了正在收拾東西琴器準備下台的琴手。
他突然想起，有一件事，他今晚錯過了。
ps：今晚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