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話 櫻落享樂(六)

在此之前,享樂宮的大小事務都是由菲莉斯瑪一人決斷,根據事情輕重緩急,能不打擾到夜王的,絕不打擾。

但如今,她既然已經稱火兒為「夫人」,那就必須先對火兒匯報。

以聖煉除邪使的立場,遵聖教殿法規,染血之手是火兒要鏟除的對象,她怎麽可能讓此等肮髒之輩與夜王相見?

而此刻,她人在享樂宮。

她猶豫了一下。

「讓他們的人等著,我回去問下夜王。」

「有勞夫人。」菲莉斯瑪說。

火兒回到了夜王的寢殿。

夜王閉著眼坐在窗邊一動不動。

「有人要見你,你要見嗎?」火兒問。

「何人。」

「染血之手的首領,紅骨。」火兒沒有記住那人的名字,隻記住了外號。

夜王睜開眼,站了起來。

「更衣。」

給夜王更衣,大概是三大帝國王侯將相中最容易的。

他隻需把睡袍褪去,換上一件新的袍子便是。

夜王平展雙臂,沒有自己動手的意思。

火兒決定再忍他一次,便走到夜王的正麵,解開了係在腰間的帶子。

然後她繞到夜王背後,抬手將衣領往後拉,夜王稍作配合地將雙臂朝後伸去,睡袍便褪下來。

火兒趕忙轉過身去,不敢去看夜王**的背脊。

也正在此時,她才想起來,睡袍雖然脫下來了,但接見外人的袍子在哪?

「夫人。」門外響起菲莉斯瑪的聲音。

她走進了寢殿,身旁跟著一名端著托盤的侍女。

「夜王大人的外袍。」

「你們替我幫他穿上吧。」火兒說。

菲莉斯瑪笑了笑,從托盤上取下袍子,先是為夜王右臂套上了袖子,接著是左臂,然後她繞到夜王的前麵,幫他細細係好腰帶,最後理了理衣領。

火兒將全程看在眼裏,菲莉斯瑪不知為夜王更換過多少次衣服才能練得如此嫻熟,尤其是替他整理衣領細節時,金絲眼鏡後麵透出的柔情賢惠,竟有點老夫老妻的模樣。

殿中四個人,有兩個人是多餘的,其中一個就是自己。

火兒心說。

長袍換好,夜王沒有任何的表示,親自將刹那念火懸在腰側,轉身朝門外走去,菲莉斯瑪跟在他的身後,兩人快到門口時,火兒才有所反應,「我也去。」

夜王腳步頓了一下,「那就跟上。」

接見染血之手的地方,火兒是第一次來。

這間屋子雖然上頂高挑,但總體並沒有夜王的寢殿大,盡頭有三層台階,台階之上一張高背寶座,椅背上端是一隻似鷹非鷹的金色大鳥雕像。

因為隻有一張椅子,所以火兒隻能站在夜王的右側,按年齡她尚且還是一名少女,體型單薄的她很容易讓來客誤會為夜王的貼身侍女,幸虧菲莉斯瑪帶著兩名夜刹姐妹站在了火兒的右側,這才突顯出來她身份的不同。

台階之下,屋子的中央,站著三個紅袍人。

紅色兜帽遮住後兩人的麵容,尖頂的帽上麵會有一隻血跡斑駁的白色手掌。

火兒認得出來,這兩位都是染血之手的「招牌」——血巫師——是竊神者中格外邪惡的分類。

前麵之人的衣著要華麗許多,布料的邊緣燙著暗金色的絲線,即便是室內,他仍戴著厚厚的棉質手套,他的衣服上並沒有染血之手的標誌,而是在臉上——

即便是身為聖煉的火兒也不禁頭皮一陣發麻。

五道高高凸起的醜陋傷疤在此人臉上以扇形分布,就像是五條蜈蚣鑽到了皮膚之下。

這不是先天的胎記,而是顯而易見的燒傷——是被燒到滾燙的掌形烙鐵或者是燃燒著的惡魔之手印在了臉上——「中指」正好與鼻梁重合。

無需置疑,此人便是染血之手的首領。

紅骨·珀塞爾·艾斯特裏。

臉上的傷疤讓人一時無法辨認他的年齡,大概四十多歲,又或許五十多歲。

「來者為何事而來?」菲莉斯瑪問道。

紅骨連句禮貌的問候都沒有,直接說道:「來做一筆交易。」

「什麽交易?」菲莉斯瑪問。

「隕鐵鋼。」紅骨說,「大量的隕鐵鋼。」

「送客。」夜王說。

「作為交換,我們將派人輔助享樂宮彌補『裂縫』。」紅骨拋出條件。

裂縫?

沒等火兒想明白這是什麽。

突然鼻尖一涼。

「放肆。」

濃濃的殺意從長發男人的身上散發而出。

「你可知在跟誰說話。」夜王深邃的雙瞳幽藍得嚇人。

「昂克魔亞的夜晚之王。」紅骨說,「但我並非僅代表染血之手,而是公主的使者。」

「哪位公主。」

「銀眸公主。」紅骨以自豪地口吻念出這個名字。

「又是何人。」夜王說。

「能改變這個世界的人。」紅骨說,「同樣,也是能幫這個世界彌補『裂縫』之人。」

「話語是咒的基礎,會召來死亡的厄運。」夜王說,「趁我沒有改變主意,滾出去。」

「裂縫對這個世界是秘密,但對我們,不是。」紅骨說,「我們日日夜夜都能感受到它的召喚,感受著它的可怕。有人終將會為此墮落,恐怕到那之時,即便是你也無能為力,你當初能殺掉一個『裂界之魔』,如今還能殺掉第二個麽?」

呼——

屋內平地起風。

夜王站在紅骨麵前,俯視他。

「就憑你們也敢吐出這個名字。」

嘶。

血噴濺的聲音。

紅骨左手後的那名血巫師被衡腰斬成兩半,大灘的血在地板上爆開成盛開的紅花。

火兒眼睛連眨都沒有眨過,她卻根本就沒有看到夜王是如何出刀,又如何收刀歸鞘。

「給我一個機會。」紅骨說。

另一名血巫師將同伴的屍體拚在一起,將鬥篷撩開露出斷裂之處,他用左手雙指蘸足地板上的血,念念有詞。

更多的血液竟從地板上一滴滴地飄了起來,在空氣中匯成實質的符文,細小的符文組成兩圈,像是腰帶一般纏在屍體斷口處,然後猛然收緊,皮膚上就像是爬上了密密麻麻的紅螞蟻。

接著……

這個被斬成兩段,應該死絕的血巫師竟然站了起來。

他向夜王一躬身。

「這就是血巫師的力量。」

紅骨邪邪地說。

PS:奧運雖好,但別忘了英靈呦。

科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