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話 天謀地策（十九）
如果世間沒有第二個「龍之子」的話，那麽龍形紋咒飛行艇上亮起的那圈金輪以及從中射出的金色光線，必然是出自天雲之手。
這就證明電鰻號已經回歸無疆之風。
而哈雷臉上這張麵具正是按照電鰻號廚師魚骨送他的那張打造的。
如有電鰻號之人跟著大罪人弗瑞一同落入軍團堡壘的話，一眼就能把哈雷認出來。
哈雷有些緊張。
盯著廣場沙塵逐漸消散。
三個身影出現在龍語大宗師的身後。
其中一人的身影，讓哈雷不由心中一驚。
哈雷見過很多高大之人，比方說自己的鐵哥們狗耳、電鰻號的廚師魚骨、精準之手公會的鱷魚，以及今天剛剛見到的熊心大宗師。
但這幾個人，都沒有藏身於銅門城黑市的山猿高，人如其名，山猿根本就不像是人類，他比狗耳還要高出半個身子。
龍語大宗師帶來的這個巨人，竟然與山猿近似同高。
他戴著獨角獸戰盔，上身**，膨脹的肌肉好似大塊的岩石填充進了骨骼。固定肩甲的皮帶在胸前交叉，一柄巨大鋼刀被扛在肩甲上。
那柄鋼刀又寬又厚，比死去的飲血衝鋒傭兵團團長——坦利巴·斯卡達手中名為「雷痕」的長柄巨劍還要寬闊，就像是簡單粗暴地在門板大的鋼板上開了刃，然後接上刀柄。
哈雷估計若此人揮刀，隻需一劈，就能將城門劈開。
巨人左膝前，站著一個白衣矮子。
他看上去很年輕卻拄著一根木杖，臉上帶著一副褐色的琉璃眼鏡。這兩樣東西，不得不讓人聯想到此人是一個瞎子。
不過，他既然能跟隨龍語大宗師一同前來，必然是有著不凡的真本事。
巨人右膝前，站著一個女人。
一個比擁有著驚奇身高的巨人還要惹人注目的女人。
她有著前凸後翹的曲線，櫻紅色緊身魚鱗甲宛若她第二層皮膚，墨黑色的長發挽在左邊肩頭，半副金色麵具遮住了鼻梁以下的部位，讓人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那對嫵媚風情的眼睛上。
哈雷永遠不會忘記那對眼睛。
其主人便是蟲與毒的公主——紅毒女妖·緋爾希拉。
三人中沒有一個是電鰻號之人，這讓哈雷暫時鬆了一口氣。
戴倫·拜菲仕王爵鬆開了潘妲的手，朝著龍語大宗師走去，在距離兩米的位置，停住腳步。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大罪人。」
「你膽子更大，戴倫。」弗瑞微笑。
哈雷同意弗瑞的話，別說此刻兩人之間僅隔兩米，哪怕是二十米，隻要秋雨龍切出鞘，戴倫王爵必死無疑。
這種生來就享受著榮華富貴之人，通常不都是貪生怕死的嗎？
這個男人竟有如此的魄力，難怪他能成為昂克魔亞帝國第一王爵。
「此刻軍團堡壘之中，除你之外還有三位大宗師，其中更是包括天下第一的星燃大宗師，隻要他們動手，便可一舉為三大國鏟除巨患。」戴倫說。
「我和你的看法不同，戴倫。全昂克魔亞帝國實力最雄厚的幾位王爵就在我眼前，對無疆之風來說，可是一個省事的好機會。」弗瑞說。
「區區罪人之言，無法威脅到我。」戴倫說。
「這是自然。」弗瑞說，「否則何須血流成河。」
「你企圖激怒我。」戴倫說。
「不，我本是在跟軍團堡壘的主人對話，是閣下非要插言進來。」弗瑞說。
「您可真是一位強勢的客人。」潘妲笑。
「對無疆之風來說，天下間不存在阻礙，高山攔不住自由的風，高牆更是不能。」弗瑞說，「不知你是否願意答應在下的提議。」
「您這種大人物既然願意擔當見證人，我覺得沒人會質疑其中的分量。」潘妲說。
「多謝。」弗瑞說。
潘妲轉身朗聲道：「凡進入軍團堡壘的便是帕沃達蒙家族的客人。帕沃達蒙家族會庇護每一位客人的安全，諸位即便立場不同，也請在比武期間稍作忍耐。希望諸位大人成全我的這份願望。」
潘妲環視眾人，最終視線落在戴倫王爵身上，後者牽起潘妲的手。
「我的天職之一，便是實現你的願望。」
好戲散場，擔當引路人的衛兵們將不同人的帶去居住之處。
哈雷拉住秋枝，在她掌心寫了幾筆。秋枝從後麵叫住了本來要去幫忙霜河。
霜河看秋枝表情便知有事，跟著二人一同回到炎心修武場，然後進到止水場。
秋枝推動拉杆，瀑布嘩啦嘩啦地從假山頂端奔湧而下。
「我可能會被人看穿。」水聲遮掩了哈雷的聲音，隻有霜河和秋枝能聽到，他把麵具的來路與無疆之風的關係簡短地講了一遍。
「換漆色肯定沒用，這個麵具是隕鐵鍛造，現在也來不及修改造型。」霜河說。
「能搞到別的麵具嗎？」哈雷問。
「麵具不難，難得是找到像隕鐵一樣牢固的。」霜河說，「事情有點棘手。」
「你的刀應該可以在麵具上鏤刻花紋。」哈雷說，他自己的黑獄和彎刀都是隕鐵鋼所鑄，也可以用來對付隕鐵的麵具，但痕跡難免會有些粗糙，反而更加引人懷疑。
霜河的武器是斬鐵刀，通常是由四紋鋼鑄造，遠比隕鐵鋼鋒利，雖然哈雷曾經用彎刀斬斷過霜河的刀一次，可後來，這柄刀竟然自愈了。更是說明四紋鋼的神奇。
「斬鐵刀，是殺人之器，不是匠人的刻刀。」霜河說。
「師兄，哈雷並不是有意冒犯你。」秋枝替哈雷解釋。
「我知道。」霜河說，「我的意思是，我自認為我的刀術未練到那麽精深靈巧，強行雕刻，怕會壞了事。我想到了另一個主意。」
「怎麽辦？」
「午夜之後，找師父他老人家。」
哈雷沒有出席晚宴，因為他不知道究竟會有多少無疆之風的人會出席。雖然白天之時隻來了四個人，但說不定晚上便會有更多的成員從紋咒飛行艇上下來。
更何況，他的麵具是完全遮麵的，本就不適合進食。
他本想趁夜去看一下拉蒙赫是否被金色射線傷到，可他又不想對死光之母解釋自己麵具之事。同樣的，也沒人能替他去問。
他能信得過的人沒有幾個。
拉辛不認識死光母子，綠鷹不知道他麵具之事。
霜河是軍團堡壘的得力幹將，晚宴上的應酬與交際必然少不了。而秋枝作為灺煬的孫女、潘妲的妹妹更是要盛裝出席。
最後，哈雷孤單一人呆在自己的房間，聽著門外的熱鬧。
整個軍團堡壘就像是過節一般，即便王爵們帶來的衛兵們全部擠在廣場上痛快暢飲，但哈雷仍聽到優美的弦月從宴會廳中遠遠地傳來。
以及，用雜音做掩蓋的腳步聲。
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很快，腳步聲停了。
停在了哈雷的門前。
叩。
叩。
有人敲門。
哈雷後背貼在門旁的牆上，屏住呼吸，左手單握一柄彎刀。
「師弟，自己一人很無聊吧。」
老獵人，泰克·火輪的聲音。
他這個時候來幹什麽？
哈雷想假裝自己不在已經來不及了。
他打開了門。
老獵人進來，帶進了滿屋子酒氣。
哈雷用手勢詢問他有何事。
「裝啞巴很辛苦吧。」泰克眯眼看著麵具後的那對眼睛。
「我很好奇，你居然還活著。」
「黎明利刃的獸魂者，哈雷·哥麥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