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話 聖光之殤（十六）
世上有一種說法，小史瓦爾德山脈是三大國西邊的盡頭。
這種說法之所以被認可，是因為事實似乎的確如此。
將米德加爾德大陸的地圖平鋪在桌麵上，不難看出，從北到南的小史瓦爾德山脈比昂克魔亞帝國國土的「寬」還要長，同時也是三大國最長的山脈。
然而，提到地圖，就不得說一件很詭異的事情。
三大國本為一體，它領土的最東側是一條蜿蜒的海沿線，麵對著大鐵海。最南側同樣是海沿線，相對於整條東海岸的蜿蜒更像是一條平行於東西方向的直線。
三大國的最北麵，便是聖教殿的所在——聖教之國奧梅約坎，它的總麵積大概是阿卡迪亞帝國的三分一，從聖教之國在往北，地圖上則繪畫著金色的光暈，象征著聖父的存在。
所以，這個世界上每一張地圖都是這樣畫的——
地圖的中央是陸地——繪為橙色。
地圖的東南是海洋——繪為藍色。
地圖的北端是聖光——繪為金色。
地圖的西邊是……
不知道。
沒人知道。
這個世界每一張地圖的西邊——小史瓦爾德山脈以西全部塗抹著象征黑暗的濃濃黑墨。
並且。
黑暗不僅僅存於大陸之上。
小史瓦爾德山脈仿佛不是一條「線段」而是左右兩段無限延伸的「直線」，它的南端插入海中，它的北端屏蔽聖光。
所以，當米德加爾德大陸的地圖是長方形時，以左上角為起點，幾乎地圖整個左半邊都被一大片斜形的漆黑覆蓋。
沒人知道小史瓦爾德山脈的背後是什麽。
沒人知道。
而小史瓦爾德山脈前麵卻有幾個地方很有名。
山脈北段、昂克魔亞帝國之北的軍團堡壘。
山脈中段、昂克魔亞帝國之西的享樂宮。
前者的主人是軍團女皇，後者的主人則就是夜王。
乘坐紋咒飛行艇從帝國北部主城「山牛城」出發，一路向西南飛行，需要花費三天三夜的時間抵達帝國西部主城「寒桑城」。從寒桑城西門出發，轉陸行進入「幽情嶺」，直到深入小史瓦爾德山脈山麓之下，便可以抵達享樂宮。
但這是理論說法，由夜王所建的享樂宮舉世聞名近十年，卻幾乎沒外人進去過。
不，準確的說，有外人進入，卻沒有再出來。
所以，在昂克魔亞國民眼裏享樂宮更多的是一個神秘的符號。
哈雷與霜河等一行五人，已經在天上飛了三天，今晚就能降落寒桑城。
根據霜河的推斷，如果動手之人真的是夜刹姐妹，如果她們與秋枝有過交流。秋枝反而不會有危險。
道理很簡單，夜王完全沒有理由與軍團女皇起衝突。他們隻需要抵達寒桑城，然後接著秋枝立馬返回軍團堡壘。
但哈雷並不信任霜河。
自從他在電鰻號待過之後，他的暈艇症似乎被完全治好了。在飛行艇上的幾天，他有充足的時間和清醒的理智來回味整件事的細節。
最後他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霜河之所以來救秋枝，就是一種緩兵之計。
正如霜河自己本人所說，拯救秋枝這件事並無難度，甚至不需要軍團堡壘出麵，隻需秋枝自報家門，夜刹姐妹就會將秋枝毫發無傷地送回山牛城。
所以，哈雷一行五人更正確的做法是先回到軍團堡壘，但那時，潘妲與霜河的對質將無法避免，霜河必然會露餡，然後小命不保。
他現在如此積極地去救秋枝，無非是想再度把「籌碼」控製在手中，從而控製哈雷。
至於哈雷，即便想通這一點，他也沒有立馬發作——在山牛城把霜河等人殺掉、在飛行艇上把霜河等人殺掉。
因為他想看看霜河到底還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或許，等看到秋枝安然無恙的那一刻，就是霜河等人喪命之時。
秋枝會難過嗎？
管她呢，與我無關。
但好像不殺他們也無所謂，自己本來不就是打算離開軍團堡壘的嗎？
就讓他們帶著秋枝回去就好，寒桑城的獵魔團分布與山牛城的沒有絲毫區別。
哈雷這三天來，思來想去，最後也沒有下定決心。不過，想必是他心中的搖擺所致，他眼神中的殺意也忽閃忽明，幾天的飛行艇上的相處，倒是把岩斧嚇得夠嗆。
那個粗莽的漢子表麵看上去很鎮定，但言語中的顫音早就出賣了他。
這也難怪，他右臂剛剛接上不久，還在愈合期，而且他也沒有武器防身，簡單的說，他已經是五人中自保能力最低的那一個了。
他以為的依靠就是霜河和綠足，他簡直就快變成一塊糖黏在了那兩人的腳底。
相對那三人，哈雷對綠鷹更為好奇。
他當時在鼴鼠故鄉地道中露出的那一手的確讓哈雷震驚不已，更何況在紫葡萄旅店中，他曾架住了哈雷一刀。
在飛行艇上，哈雷刻意觀察過綠鷹的行為，希望能找到一點關於綠鷹能突然化身「霧氣」的線索。綠鷹的話很少，非必要的時候絕不多言，以至於飛行艇上其他的旅客把他當成了啞巴。
綠鷹和綠足一樣，兩個人是沒有腳步聲的，當然經過刻苦的訓練，哈雷自己也同樣如此。
但兩者間有著很大的區別，哈雷之所以沒有腳步聲，更像是貓科動物用腳掌的肉墊消音。而綠鷹與綠足，則更像是壓根就沒有踩在地上。
哈雷對綠鷹的觀察，自然是被綠鷹注意到的，但他的臉大部分是被兜帽的陰影遮住的，哈雷看不清他的表情，不過，就綠鷹毫不避諱的行為來看，他並不在意。
等救了秋枝，我要與他切磋切磋。
哈雷這個決心倒是下得很堅決。
夜幕將空中的雲染上了鉛色，紋咒飛行艇準時停在了寒桑城。
哈雷一行五人下了艇，哈雷正在考慮如何去找秋枝時，隻見霜河向著兩個陌生女人走去了。
果然不出霜河所料，來者的確就是夜刹姐妹。
她們帶著哈雷一行人去到了一個旅館。
他們在大廳裏，見到了秋枝。
以及秋枝背後一排至少三十名夜刹姐妹。
她們有一個共同點，看著哈雷的眼神非常不友善。
「你們的小姐，我們沒有傷害她。」一個看上去教官模樣的女人說道。
「很好。」霜河微笑道，「我希望就當做我們小姐的一次遠遊。」
「這樣最好不過。」女人嘴角微笑的弧度幾乎與霜河一模一樣，她看向哈雷，「至於你，我們的確有一筆賬要算。」
「算什麽？」哈雷問，「怎麽算？」
「首先，你要先把腰後的彎刀交出來，那是我的姐妹的東西。」女人說。
「如果，我不給。」哈雷說。
「那你，走不出這個門。」女人微笑。
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
所有的夜刹姐妹，全部拔出了武器！
「上句話，」哈雷緩緩解下背後長槍，「我收回『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