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話 聖光之殤(五)
每一個人都很清楚一點,自己是在一種「遊刃有餘」的狀態下活著的。
這種感覺體現在方方麵麵,比方說搬舉、跑步、攀岩……
人知道自己有餘力,也知道自己未到極限。
但非一般情況下,人類是不願意讓自己進入極限狀態的。
究其根本,極限狀態對人類身軀有著難以想象的負荷和損耗,規避進入極限狀態,是一種本能的自我保護。
於是,在某種意義上,所謂變強,便是逐漸遠離本能保護的過程。
然而聖教殿的聖石縮短了這個過程。
聖教殿將人與極限狀態之間劃出一條清晰的分界線,稱之為「臨界線」。
聖力釋放度便是臨界線上的進度,聖石的效力會推動著它朝百分之百衝鋒,直到突破。
而此刻的突破,則帶來了另一種含義——不受控製!
格斯·懲戒雙目因為高度充血而變得通紅,他朝著哈雷衝鋒而去,一劍劈下被彎刀擋住,但力量之大震得哈雷虎口迸裂,左手彎刀差點脫手。
哈雷右手刀橫斬,劈開了格斯·懲戒腰側的輕甲,刀刃卻僅切進肌肉少許,手感好似用鈍刀在砍樹。
近距離觀察,哈雷發現眼前這個聖煉的體型似乎比之前要大了一圈。
格斯·懲戒無視腰側的刀傷,右劍抬起,再度劈下。
哈雷瞬步躲開,這是進入戰鬥之後他第一次後退。
在秋枝眼中格斯·懲戒等同於怪物,她的箭從側麵射過去,即便是射中了頭,也無法造成有效的傷害。但卻因此吸引了格斯·懲戒的注意。
那個癲狂的聖煉轉移目標,朝秋枝衝去。
秋枝不是他的對手!
哈雷右手卯足了勁將彎刀甩了出去,如回旋鏢般打著旋斬向格斯·懲戒的後頸。
格斯·懲戒好似後腦生眼,腦袋一低就躲了過去,他衝勢未減,秋枝已經來不及躲閃。
於是長馬尾的少女丟掉了長弓,雙臂抱住格斯·懲戒揮劍的右臂,竟以此臂為軸在空中旋轉了一周,當她雙腳再次落地的時候,同時拽倒了格斯·懲戒。
緊接著秋枝雙手上提格斯·懲戒的右臂,身子一旋,雙腿同時纏住這條臂膀,整個人將格斯的右臂鎖住。下一個動作,秋枝抱著格斯·懲戒胳膊朝後倒去,等她後背落地,便是格斯·懲戒右臂折斷之時。
但她下落到一半,竟懸在半空中。
?!
秋枝自從跟爺爺學會這一手抱摔絕技,就沒有失手過。
格斯·懲戒以一種不可思的蠻力翻了身,左手撐著上半身,高抬右臂,僅用單臂就能吊起秋枝全身的重量。
他右手狠狠地朝地表砸去,要用大地將秋枝拍成肉泥。
他的動作出人意料,好在秋枝動作更快,她雙腿騎上格斯·懲戒的肩膀,雙手托住格斯·懲戒的下巴,同時朝左右兩個方向發力。
哢嚓。
頸骨斷裂的清脆聲響。
格斯·懲戒砰的一聲趴在地上。
秋枝站起身,一柄銀色長劍撲麵而來,她側步躲過,另一柄劍接踵而來。
秋枝手腕格擋對方握劍的手腕,接著反手一探,像是蛇口一般擒住對手手腕。
她的對手是一個女孩子,看上去與自己年紀相仿。
「對不起,我不會對女人手下留情。」秋枝手臂朝後一拉。
被秋枝輕鬆撂倒的強壯男人不計其數,更何況一個單薄的女孩子。
火兒·懲戒雖然此刻雙劍在手,但卻絲毫幫不了她,她的視線瞬間天旋地轉,她感受到大地的拍擊穿透了輕甲的防禦,仿佛將她的脊椎和內髒一同拍碎。
「小心!」秋枝聽到哈雷突然朝她喊來。
腦後有風,她本能的一低頭,一陣風嗚地一聲掃過她的頭頂。
與此同時,一股巨力從側麵撞中了她,秋枝就地翻滾卸去力量,站起來一看,那個被她扭斷脖子的聖煉又重新站了起來。
這怎麽可能?
秋枝咳出一口血,胸腹的地方傳來劇痛。
她伸手摸了一下,肋骨斷了至少兩根。
斷骨插進肺裏了嗎?
她不知道。
「你還行嗎?」哈雷問。
「還行。」秋枝說,她看著哈雷,突然覺得很安心。大概是因為哈雷已經拔起了長槍。
「後麵的事你就別管了。」哈雷說。
「好。」秋枝說。
格斯·懲戒聽不懂他們兩個在說什麽,此刻他腦中隻有濃濃的殺意,他能判斷出秋枝是兩人中較弱的一方,於是他又一次衝向秋枝。
火兒·懲戒與另一個聖煉衝向哈雷。
「閃開。」哈雷現在沒心情在於他們糾纏,橫掃長槍要將兩人逼開。
火兒·懲戒不讓他得逞,再度用雙劍阻攔。
但這一槍,與之前的不一樣!
好重!
乒!
火兒·懲戒眼睜睜的看著槍鋒將自己的兩柄銀色長劍切斷,然而槍尖幾乎是貼著自己的脖頸橫掃而過。
死亡的恐懼壓在了火兒·懲戒的鼻尖,她的雙腳釘在了原地。
有這麽一瞬間,她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但眼球卻跟隨著哈雷的身姿而動。
那個黑發的少年高高躍起,而後威武地從天而降,攔在那個長發少女與格斯·懲戒的中間,他的長槍順勢下劈,將格斯·懲戒握劍的右臂齊肩劈落。
而後他後拉長槍,再朝前一刺,刺穿了格斯·懲戒的喉嚨。
這一槍並沒有奪走格斯·懲戒的命,他就像是一個沒有痛覺的怪物,脖子串著槍杆朝前挪動,發出無聲的嘶吼,左臂抓向黑發少年。
但下一瞬間,嘩啦一聲。
黑發少年用槍杆硬生生地將格斯·懲戒的脖子掄斷了。
一顆頭遠遠飛出,重重的摔在地上滾了又滾。
主攻手現在隻剩下火兒·懲戒和那個使出聖判瞬斬卻沒有效果的年輕聖煉。
後者把所有的聖石都倒進了嘴裏,然後他衝向哈雷。
同伴的死蒙蔽了他的理智。
這麽短的時間聖石還無法發揮作用!
火兒·懲戒要衝上去救,卻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黑芒一閃,他的頭顱就與脖子分了家。
火兒·懲戒眼中的世界仿佛一下子變成了血紅色。
悲憤像是龍卷一般在她心中席卷。
她也掏出了自己所有的聖石。
然而。
就在此時。
被血染紅的山路上,卻響起了歌聲。
歌聲莊嚴神聖,仿佛天籟。
安娜·禱言整個人散發著金色的微光,她雙手放在胸前,用拇指支撐成一個三角形。
「聖父的戰士永生不死。」
她嗓音溫柔的好像四月的風。
不可思議之事,在風中蘇醒。
本已死去的聖煉們,一個又一個重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