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話 聖光之殤（三）

今天是火夏節，天氣熱辣。

狼寐草高原通往山牛城的道路上行人絡繹不絕，他們大多來自周圍的村莊，成了親的爺們肩膀扛著孩子，婆娘們則挎著籃子跟在男人的後麵，三五結伴地聊家常。未成親的小夥子牽著毛驢，驢背上坐著心儀的姑娘，今晚會發生什麽好事，年輕人們心照不宣。所以牽驢的小夥子滿臉紅光，姑娘們嬌羞低頭。

道路兩旁有樹林，樹木陰影中有人。

「羨慕嗎？」年輕男人問站在一旁的搭檔。

「你會羨慕螞蟻？」年輕女人反問。

「會啊，每天埋頭苦幹，簡單又踏實。」年輕男人說。

「你說了一上午的話，難道就不累麽？」年輕女人說。

「你還是沒有正麵回答我問題，看來真相是羨慕的。」年輕男人說。

年輕女人白了他一眼，不再吭聲。

這一對年輕男女皆穿著銀色輕甲與白鬥篷，樹林中還有另外十三個打扮相同的人。

斬殺獸魂者對奇赫·救贖並不是第一次，但這一次不知道怎麽的心底卻升起不安，胃裏仿佛裝了一隻活青蛙，一蹦一跳。

聖父的真言此刻無法讓他心靜，所以他不得不找人聊天來排解。

「情報裏有沒有說這個獸魂者用什麽兵器？」

「你為什麽關心這個？」留著方形絡腮胡的格斯·懲戒問。

「最好別是長槍。」

「長槍又如何？」

「去年阿卡迪亞帝國的大行動你難道已經忘了？當時圍捕的獸魂者用的就是長槍，那柄長槍很邪門，殺了五十多個聖煉。」

「他自己隻殺了二十六個，還有二十四個是死於包庇他的遊騎兵手中。」睫毛彎彎的笛歐·救贖矯正道。

「二十六個和五十個有什麽區別？」奇赫·救贖說，「我們總共隻有十五個人。」

「聖光無懼黑暗。」格斯·懲戒說。

「聖光無懼黑暗。」奇赫·救贖在胸口劃了一個手勢，「但如果黑暗夠濃，則需要更多的聖光才能刺破。」

「放心，那種初代級別的獸魂者如今早已幾近滅絕，而且那個獸魂者已經在銅門城被砍掉了頭。」笛歐·救贖笑道，「三百多年過去，獸魂之力通過血脈傳給第四代就已經很薄弱了，如今的第五代第六代，幾乎與凡人無異。」

「但他們仍會獸化，以至於斬殺獸魂者的優先級依然很高，僅次於契約者。」奇赫·救贖說。

「僅用兩名聖煉便能斬殺獸化後的第六代獸魂者，四名聖煉輕鬆殺掉第五代。而我們為了保險起見，這一次行動共有十五名聖煉，別說是第四代獸魂者，就算是第三代也足以將其徹底淨化。」笛歐·救贖說。

「願聖父保佑我們。」奇赫·救贖說，笛歐的話起了一定安撫作用。

「聖父必會保佑我們。」格斯·懲戒說，「如果隻是第六代，我一個人就能送它去見聖父。」

「你這次戰鬥最多隻能服下兩顆聖石。」幽麗·救贖提醒道，她是與格斯·懲戒組成搭檔的祛咒師，「你如果再次突破臨界線，很有可能就無法再回頭。我不想看著你變成『嗜殺者』。」

「格斯上次突破臨界線是什麽時候？」安娜·禱言突然問。

「很久之前了。」格斯·懲戒說，「隊長你可以放心。」

「不，就在半個月前。」幽麗·救贖說。

「多嘴。」格斯·懲戒怒視她。

安娜·禱言用手勢讓格斯·懲戒安靜，繼續問幽麗·救贖，「是斬除染血之手血巫師的那次任務？」

幽麗·救贖本就相貌平平，被安娜·禱言的美貌襯托得更加不起眼，但她毫不避諱安娜·禱言的直視，甚至口吻露出一絲責怪。

「對，情報中血巫師隻有一人，事實上卻有兩個。」

「你該告訴我的。」安娜·禱言看向格斯·懲戒的眼神中滿是歉意。

「安娜，你不用愧疚。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格斯·懲戒道。

「那這次任務，你找別人給你祛咒吧。」幽麗·救贖麵色冰冷。

「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幽麗·救贖轉身越過幾個人，遠離格斯·懲戒而站。

上次任務中，她為了把格斯從臨界線拉回來，自己接連服下了兩顆「聖石」。這個量所帶來的風險對祛咒師來說是主攻手的三倍，幽麗·救贖體內的聖力釋放度也超越了臨界線，差一點就把自己搭進去。

「我給你祛咒，那誰又給我祛咒呢？」

這句話被幽麗含在唇齒見，聲音小到隻有她自己可聞。

「聖父在上，我哪裏惹到她了？」格斯·懲戒皺眉。

「此事聖父可幫不了你。」笑起來睫毛彎彎的笛歐·救贖拍了拍他的肩膀。

「閃開，笛歐。」格斯·懲戒沒好氣地打開同伴的手。

「格斯，把你的聖石交給我四顆。」安娜·禱言說。

根據聖煉職責不同，聖石的配額也有所不同，主攻手攜帶的上限是五顆，祛咒師則是三顆。

然而一顆聖石隻能將格斯·懲戒的聖力釋放度從百分之十五推動到百分之五十，雖然對付一般的竊神者綽綽有餘，但同樣，他便無法在這次任務中大顯身手了。

「聖父在上，我能照顧好自己。」

但安娜·禱言的態度不容拒絕。

格斯·懲戒沒有辦法，隻好掏出自己的聖石瓶，將四顆像是白色硬糖一樣的東西倒在安娜·禱言的手掌上。

安娜·禱言收起聖石，「我不想對自己的同伴拔刀相向，永遠不想。」

「對了。」她像是想起來什麽事，對火兒·懲戒說，「你剛加入我們，還沒祛咒師與你搭檔。所以一會兒戰鬥的時候，你跟在我的身後就行。」

「好。」年輕的少女回答的很幹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臉上的爪痕隻剩下一點點淺痕，照這個趨勢下去，隻需再過幾天就能消失的一幹二淨。

「來了。」有一名聖煉說道。

四匹馬從道路上疾奔而過。

「提供情報的人剛剛過去，也就是說目標就在他身後。兩匹馬，一男一女。」

接著大概又等了十分鍾左右，那兩匹馬如約出現在十五名聖煉的視線之中。

「聖父在上！」奇赫·救贖小聲叫道。

「什麽？」身旁的搭檔問。

「他的馬肚旁掛著一杆長槍！」奇赫·救贖說。

「這隻是巧合。」笛歐笑道，「不信讓格斯殺給你看。」

「哼。」格斯·懲戒率先從林中躍出。

白鬥篷在半空中飄揚，然後輕輕垂地。

兩匹馬被勒停。

格斯·懲戒慢慢在道中間站起了身。

「你不要命了？」馬背上的少女說。

「聖教殿辦事，凡人避開。」格斯·懲戒拔出銀色長劍。

「我若不避呢？」少女問。

「同罪連誅，殺無赦。竊神者下馬接受聖光的製裁。」格斯·懲戒劍指另一匹馬。

！

馬背是空的！

？

格斯·懲戒抬頭。

一個黑影遮住了陽光！

長槍，

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