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話 多事之城（二）
加入傭兵團有一個好處——可以聽到各種無法暴露在陽光之下的故事，肮髒卻又勾人興奮。故事主角通常是盜賊、騙子、和妓女，第三者又往往天生自帶前兩者的技能。
蜜餞酒館上演的就是「傳家寶」，這是一種非常古老的騙局。
「窮小子」、「商團少爺」、「仆人」是同一夥騙子，目的就是讓酒館老板花大價錢買下一個連十枚銅角都不值的垃圾。
這讓本期待看到新奇騙術的哈雷難免略微失望。
他默不作聲地切割牛排，牛肉纖維被徹底切斷，餐刀卻沒有與盤麵摩擦出一絲聲響，這是凶牙傭兵團老團長教他的辦法，可以訓練一個人更精準地控製自己的力道。
吧台後麵的酒館老板神態正常，但哈雷能看出他眼神中微微閃爍的緊張與興奮。
很顯然，他咬鉤了。
唉，真是蠢。
哈雷的進餐已經漸入尾聲，酒館裏又陸續來了幾個新客人，又過了一會，那個窮小子終於遲遲歸來。
他的腰杆比之前挺直得多，說明他兜裏應該裝了足夠的錢。
「這是我的飯錢。」窮小子一把將錢拍在吧台上，聲音響亮。
老板昆特數了數：「您多給了五枚銅角。」
「那是小費。」窮小子此刻的口吻就像是出門兜了一圈就變成富翁，「把我的寶貝還來。」
昆特把匕首遞了過去，窮小子拔刃檢查，然後插進了懷裏。
「你不要覺得我是在懷疑你，隻不過這件寶貝太珍貴，讓人難免會產生調包之心。」窮小子笑了笑，「老板你是個好人，我以後會再來光顧的。」
「說句實話，我的確想過要私吞這柄匕首。」老板說，「說出來您大概不會相信，您的這柄匕首像極了我母親曾經留給我的那一柄，但可惜我給弄丟了。」
「你之前還說它連五十枚銀環都不值。」窮小子譏諷道。
「就工藝與材料方麵來看，在鐵匠鋪裏可以隨手買到更好的。」老板說，「但我願意花一枚金刀，買下一份思念。」
「什麽意思？」窮小子叫道，「你要買下咱的傳家寶？這不可能，就算在咱最困難的時候，有人出過五十枚金刀我都沒有賣給他。」
「那我出六十枚。」昆特說。
「你應該明白，傳家寶對一個男人來說意義非凡，它既像是我的父輩，又像是我的兄弟，誰會舍得賣出自己的親人？別說六十枚金刀，就是一百枚都不行。」窮小子說。
「難道你想一直依附你叔叔活下去？」昆特覺得自己說出了一句聰明的話。
窮小子立馬配合地擺出被說中要害的模樣：「用不到你對我指手畫腳。」
「我出一百二十枚金刀，這不是一個小數目，能讓你在山牛城有一個很好的起點。」昆特**道，「當你變成一個大人物，你完全可以自己留下傳家寶，我相信到那時絕不會隻是一柄不入流的匕首。」
時機到位了，窮小子裝出被他說服。
「好，一百二十枚金刀，現在就要。」
昆特極力掩飾心中興奮，他上了酒館二樓，又很快帶著錢袋下來了。
「點點吧，一枚不少。」
窮小子把金刀倒在吧台上，用手指一枚一枚的數，再重新裝回錢袋，然後從懷中掏出匕首。
「這匕首是你的了，別再弄丟了。」
但昆特並沒有接過匕首，而是微笑了一下。
這個笑容很古怪，仿佛一隻貓盯著一隻無路可逃的耗子。
什麽情況？
哈雷非常意外。
窮小子顯然被嚇到了，他意識到問題不對，轉身就要走，卻正好撞在另一人的胸口。
「著急去哪？」那人說，他剛才進來的新客人之一，進門的時候哈雷就留意到了他，看上去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酒客，但此時卻透出一股正義凜然的氣度。
「別擋路，讓開！」窮小子慌張叫道，他伸手試圖推開那人，卻被半路抓住手腕，然後整個人像隻雜耍的猴子，被那人拎翻在地。
「你是誰，信不信我殺了你！」窮小子躺在地上叫罵，被那人一腳踹在臉上，頓時口鼻流血。
「做的不錯。」那人誇讚昆特道，「人贓並獲。」
「這一切全靠戈登隊長的事先提醒。協助城市警衛隊抓罪犯是每一個市民該做的。」昆特說。
「我該謝謝你，這一夥騙子實在太狡猾，好幾次都因為證據不足而逃脫律法的製裁。有你的錢作為證據，終於能讓他們關上幾年。」戈登隊長用銬具從背後銬住窮小子，「現在你裝死還太早，我那裏有的是皮鞭和烙鐵，等一會你最好痛快地交待出同夥的下落。」
「那我……」昆特欲言又止。
「忘不了你的好處。」戈登隊長笑道，「明早，你來城市警衛隊第七營，把你自己的錢和一百枚金刀的賞金領走。」
「我隻拿一小部分就好，抓賊的最大功勞還是戈登隊長您的。」昆特從來沒想過能從黃袍子手中拿到足數的賞金，不如趁此刻隻有戈登隊長一人，順水推舟把人情送出去。
「這些都好說。」戈登拍了拍他的肩膀，把錢袋塞到自己懷裏，押著窮小子離開了蜜餞酒館。
「結賬。」哈雷喊道。
女招待報了一個數目，哈雷放下錢就走。
事情已經超出掌控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哈雷和這夥騙子是一夥的。
這場騙局騙錢隻是一方麵，更多的是他們要在哈雷麵前展露一下手段。
但沒想到搞砸了。
哈雷跟蹤在戈登和窮小子身後，路上行人熙熙攘攘，沒幾個人好奇被銬著銬具的窮小子，仿佛早已見怪不怪。眼見就快到城市警衛隊的時候，戈登突然一推窮小子後背，倆人拐進了一個小巷。
哈雷跟了進去，嘈雜的聲響當麵襲來，那是一道狹長小路，道路兩旁都是賣東西的小攤，不少居民擠在其中和攤主討價還價。
戈登和窮小子就這樣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哈雷返回到集合點，那是一個正門上鎖的宅院，看上去久無人居。哈雷從後門而入，「商團少爺」和「仆人」正等在後院裏。
商團少爺坐在椅子上，用小刀削著一根木頭，腳下堆著一地木屑，仆人則倚坐後院中央那棵枯樹的樹杈上，看天發呆。
「你們的人被抓走了。」哈雷說。
那兩人互看一眼，然後笑出聲。
「你不是身手不錯麽？怎麽沒有把人救下來？」商團少爺譏諷道，「你該不是連黃袍子都怕吧？」
「我沒有義務出手。」哈雷說。
「裝腔作勢。」商團少爺不屑。
「別怪他。」有人從哈雷背後說。
「不是他不幫忙，而是我的藏身技術太強。」
戈登隊長漫步走進了後院。
ps：今天放假，所以更新晚了一點。
見諒，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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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養肥了讀，讀者很爽，但是對作者的傷害是極大的。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請追更。
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