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話 黎明之影（三）
據伊芙所說，盧克大師是在九年前盜走的兵鋒妖螳。
盧克大師則是在八年前將半副兵鋒妖螳與七夜合二為一。
時間對的上。
至於對付哀嚎小醜、解除囚歲石獄更是客觀存在的事實。
如此看來，伊芙所說的都是真話。
但是……
「等一下。」穆大師打斷伊芙。「按你所說，盧克是在你七歲時就偷走了兵鋒妖螳，你又怎麽知道他在黎明利刃教書？」
「如果你也用近十年的時間尋找一個人，你就會發現這其實並不難。隻要他沒有改頭換麵。」伊芙說，「我順利地分入紋咒師學院。而盧克早就忘掉了九年前那個小姑娘的相貌，我在他麵前稍微展露有關紋咒的天賦，就被破格提升為助手。從而我進入了他的辦公室，查到了兵鋒妖螳的藏匿之處。」
「計劃很成功，隻差一個殺他的機會，和一個替罪羊。我本來以為要等三年，但多謝你，哈雷，是你自己送上了門。」
「不用客氣。」哈雷說。
「你這個傻瓜，我是利用了你啊！」伊芙聲音尖銳起來，「是我蠱惑他將黑獄搬到辦公室，因為你必須有一個理由出現那裏。你瞧見屍體上的致命傷了嗎？沒錯，那是槍傷，跟黑獄槍鋒造成的一模一樣。那麽重的長槍，除了你又有誰能揮舞得動呢。所有人都可以輕鬆腦補出這樣一個故事——你拿槍要走，盧克要攔，結果你當場殺了他。」
「既然你沒有可能揮動黑獄，那麽，槍傷應該是你偽造的。」穆大師說。
「沒錯，兵鋒妖螳的手關節可以擬態世間所有的兵刃。」伊芙得意地笑，「盧克做夢都想不到，紋咒傀儡會突然自己動起來。一下，就那麽一下，他的心髒就被戳穿了。你們真該瞧瞧他當時吃驚的表情。」
「我們在屍體上已經瞧見了。」穆大師說，「但這裏麵破綻太大，哈雷完全可以把你招供出來。」
「我了解他，他絕不會出賣朋友。這就是我為什麽接近他，並在他身邊待了那麽久的原因。」伊芙冷哼，「更何況，他是獸魂者，就算他否認，你們又有誰會相信他？」
陰沉的高大老人怒喝，「你小小年紀，好深的心機！」
「再深又如何，最終還不是被你們識破。」
「因為本座從一開始就不相信盧克是他殺的。而且，這個世上了解兵鋒妖螳的可不止你一人。」
「你是說七夜？嗬嗬，別說笑了，他對兵鋒妖螳的認知連百分之一都沒有。他是我下一個目標。如果我沒有被抓，會先逃出城去，然後幾年後再回來殺他，取回另半副兵鋒妖螳。」
「所以，你聽懂了嗎，哈雷。」伊芙盯著哈雷，「你是獸魂者，必死無疑，既然如此，不如就替我去死吧。這就是真相，我對你也算是有了一個交代。」
她晃了晃手銬，對著穆大師說，「我解釋完了，帶我走。」
「等一下。」哈雷叫住伊芙，「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
「沒有。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哪怕一天、一秒。從、來、沒、有。」伊芙一字一頓認真道。
「不。」哈雷說，「我是想問，你為什麽要中途退出天火雷霆。」
「為什麽？」伊芙不屑，「因為我厭倦了小孩子的友情把戲。」
「你說謊。」哈雷說，「雖然我隻懂得如何戰鬥、雖然我沒有常識，但我不傻。」
「嗬嗬，你還不傻，你差一點就被我害死。」伊芙笑。
「這裏麵很矛盾。既然你要利用我，就應該繼續待在天火雷霆裏，繼續扮演我的朋友。而你卻在小禮堂對我說了那些話，讓我不再找你。你怎麽解釋？」哈雷說。
「你已經問過最後一個問題了，這是另一個問題。」伊芙。
「回答我。」哈雷。
「因為你當時對我的糾纏，妨礙我靠近盧克。」伊芙。
「你說謊！」哈雷。
「……」伊芙。
「我相信是盧克盜走了兵鋒妖螳、我相信你來黎明利刃就是為了殺掉他。你說的這些，我全都相信。」哈雷停頓，「但是，同樣的故事，在我聽來又是另一種真相。」
「我沒時間聽你胡說。」伊芙催促穆大師帶自己離開這裏。
「別著急。」一直沒有說話的校長突然笑了，他好奇地看著哈雷，「我倒是有興趣聽聽。」
「從一開始，你認識我是因為注意到了突擊者，我信。但兵鋒妖螳既然能擬態世間所有的兵器，你又怎麽可能隻留意突擊者，除非你能預見盧克大師必死於什麽槍傷。伊芙，你對紋咒回路再有天賦，你也不是先知。」哈雷一臉認真，「回答我，你是先知嗎？」
「……」伊芙。
「你清楚謀殺大師是重罪，很有可能暴露。所以你離開天火雷霆，是為了不把我們牽扯其中。你提前捏造和盧克的緋聞，為的就是上演小禮堂那一幕，讓我徹底死心。」哈雷的思路竟讓人意外地清晰。
「笑話。」伊芙說，「後來我還不是陷害了你？」
「因為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哈雷說，「一條必死的人命，和一個拯救家鄉的機會。你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但你也會很愧疚吧。」
「少在這裏自作多情。」伊芙說，「我隻是陷害你失敗了，懂嗎，僅此而起。」
「一點都不愧疚？」哈雷問。
「沒有！」伊芙。
「一點都沒有？」哈雷。
「一點都沒有，一點一點一點都沒有！」伊芙叫道，「夠了，我受夠了，我要離開這。」
「既然如此……你為什麽還要來給我一個解釋？」哈雷說，「我爹教給我的道理很少，他曾告訴我說，如果將來有一天，我的朋友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我可以生氣、可以絕交。但如果對方主動來找我，我就該原諒。」
「為什麽？」伊芙不解。
「他說，『主動』本身，就是一種認錯了。」哈雷咧嘴笑了，他看著伊芙，右手緊緊握拳，朝前伸去。
「既然我們都要死，那臨死前，我隻問你一句，我們還是朋友麽？」
不是！
伊芙想果斷地否決，卻發現自己死死咬緊了牙，視線中一切都起洇起了水霧。
那個拳頭懸在那裏。
她的眼睛挪不開，索性閉上雙目。
再睜眼時，她慢慢地、並堅定地、也伸出了右拳。
兩個被銬著手銬的拳頭，隔著石柱遙對在一起。
「對不起。」伊芙哽咽，「我欠你這一句。」
「不，是我欠你。」哈雷說。「在小禮堂，我欠你一個答案。我喜歡你。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喜、歡、你。」
明明是穿心般的悲痛，伊芙卻已經無法哭出聲，因為止不住的眼淚混著血湧進了她的喉嚨。
「我爹說，男子漢在變強的這條道路上，應該心無旁騖。能放進心裏的事情很少，但每一件都值得用命來捍衛。」哈雷說，「伊芙，剛才那一句我們都要死，其實是騙你的。你的命，我保下了。」
大師中那個中年女人冷笑，「你以為你是誰？自身難保的你，憑什麽保下她的命？」
「就憑我押上全部七萬多的戰勳點，要求一場兵咒之決。」哈雷看向那位陰沉的高大老人。
「荒唐，謀殺罪，一命償一命，這是帝國鐵律。」薩迦大師說。
「我知道。」哈雷說，「所以我要贏到的不是赦免，而是交換。贏了，我就替她去死。」
「她的罪，我來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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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養肥了讀，讀者很爽，但是對作者的傷害是極大的。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請追更。
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