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景桓遺書

春夏的夜色,充滿了勃勃生機。

水田內,蛙鳴陣陣。

李盛悄無聲息的走出了草廬,看向前方。一隻屁股特別大的肥老鼠,正堂而皇之的鼠竄而過。

李盛眸中稍稍泛起精芒,也算奇遇吧。盡管那奇遇隻是前幾天的事情,但是他的身體卻發生了極大的不同。

談不上造化乾坤,但是五感卻比以前敏銳了許多。

那肥碩的老鼠,分明是在百米開外。但他卻看的極為清楚,仿佛就在目前。

隨即李盛開始了奔跑,他的呼吸幾不可聞,雖然跑的極快,但卻悄無聲息,宛如鬼魅一般嚇人。

不久後,李盛來到了一株老梨樹下方,幾個騰躍便上了樹杈坐下,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前方。

在醒來之前,或者說他一直都是半睡半醒。在行動之前,他聽到了低不可聞的腳步,從他草廬前走過。

要是以前,他肯定是聽不到的。但是這腳步聲,宛如是雷鳴一般在他的耳旁炸開。

他的前方正是師傅陳光的院子,腳步聲的主人正站在院子內。

師傅陳光也站在院子內。

皓月當空,星辰稀朗。

院子內,二人麵對麵而立。陳光的手中懷抱著他珍愛的鋼刀,麵容仍充滿病容,但是眼睛卻亮的嚇人,殺氣溢滿天空。

他對麵的人是個半瞎。

寬臉闊鼻,左邊眼睛上罩著一個黑色的眼罩,右邊的眼睛宛如銅鈴一般大,閃爍著精芒。

身上穿著一襲粗布的衣裳,看著與路邊的販夫走卒沒什麽區別。腰帶右邊,插著一柄鋼刀,形製與陳光的相差不大。

村子裏很多戶人家養著狗,在平常的時候,就算有人出來撒尿,也會引起一片的犬吠聲。

但是此刻村子裏的狗,卻全部都是廢物,夾著尾巴縮卷在角落,瑟瑟發抖。

這殺氣比虎還要凶猛,這二人真是披著人皮的猛獸。

“陳光,我們已經多少年沒見了?”雙方對峙了片刻,直到一陣風卷起的一片枯葉落下,那半瞎才開口說道。他的聲音十分詭異,張開口的刹那,李盛分明看到了一條少了一小截的舌頭。

“五六年了吧。”陳光謹慎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哪怕是在當年的那批老兄弟之中,這個人也是極為了得的人。

今夜他並不知道,自己能否活下去。他唯一能保證的是,自己的秘密不會被此人探聽了去。

“五六年了。當年跟隨嶽將軍的老兄弟,死的死,失蹤的失蹤。我調查了五六年,這才發現嶽將軍的遺產,最有可能在你手中。看在我們天南地北,一起死人堆裏打過滾的份上。我們平分怎麽樣。”

半瞎笑了起來,配合上他少了的一隻眼睛,小半截舌頭,冷厲如鬼。

“李空。你不要呈口舌之利了。你的性格我了解,將軍也了解。我的性格你也了解。別說將軍的遺產沒有在我手中,就算在我手中,我也不會把他交給你。”

陳光平靜的說道。

“我當然了解你。當年鬼頭灘一戰。你為探子,負責探聽扶、桑人的動靜。結果失手被擒,當我們攻入鬼頭灘,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奄奄一息。除了一張臉沒有事情外,全身沒有一塊好皮。甚至是卵子都被割掉了一個。你一個字也沒有泄露給扶、桑人。將軍欣賞你,提拔你為親兵。你這個人是不會開口的。我隻有殺了你,搜你的宅子。”

半瞎李空謔謔謔的笑了起來,臉上露出了猙獰之色。

陳光解開了自己的腰帶,脫掉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自己那慘不忍睹的上身。正如李空說的,他的身上沒有一塊好皮。

有燒傷,有劃傷,有劍傷,有針孔。

那一張病容的臉,原來是這麽來的。

李盛的瞳孔不由微微收縮了一下。

陳光拔出了手中的鋼刀,雪白的刀刃卷起寒光,似要切開這無盡的黑夜。

“後邊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塊平地。”

陳光縱身一躍,整個人如同炮彈一般往後山而去,起落之間,比那兔子還要敏捷,甚至帶起了殘影。

“好。”李空咧嘴笑了起來,雙足重重一踏,在堅硬的院落地麵上留下了兩個腳印,幾乎與陳光一樣的速度,飛奔了過去。

李盛的前方宛如出現了一條岔路,選擇起來並不容易。

選錯了的話,可能會死。

但是陳光待他也算不薄。

李盛在梨樹上僵了片刻,這才一咬牙齒,從樹杈上落下,幾乎微不可聞的落地,地上的塵土,仿佛隻是吹了一口氣一般,往四周散出了少許。

李盛調整了一下姿勢,往二人離開的方向追去。

待他來到後山那一塊平地上的時候,陳光與李空已經打了個天昏地暗。

“叮叮叮!!”兩把形製差不多的鋼刀,在空中不斷的交鋒,火星四濺的同時,發出了如閻王催命一般的金鐵之聲。

李盛躲在暗中觀看,發現二人的刀法都是大開大合,極為剛猛淩厲。

李盛一邊觀察,一邊彎下腰在地上捏起了一塊小石頭,扣在食指與拇指之間。

眨眼間的功夫,李空、陳光交手了八十招,刀刀致命,淩厲無匹。

百戰老卒,隻肯前,不肯退。

“噗嗤,噗嗤。”刀光閃過。李空反手一刀,切中了陳光的左邊肩膀,鋒利的刀鋒輕而易舉切開了陳光的皮膚,並深入肌肉。

陳光飛起一腳,踢中了李空的左邊大腿。雙方各自悶哼了一聲,後退了幾步,擺開架勢看向彼此。

陳光的眼睛微微瞄了一眼自己的左臂,稍稍蹙眉。

“雖然我們的武功在伯仲之間,但是差之毫厘謬以千裏。今天贏的人是我。”李空伸出了少了半截的舌頭,舔舐了一下自己幹裂的嘴唇,露出了一個凶殘的笑容。

他的坐大腿被踢了一腳,對於平常人來說,足以斷骨,但他卻仿佛沒事一樣。雙足一踏,雙腿化作殘影,眨眼之間便來到了陳光的麵前。

李空眸如寒冰,散發著猛銳的殺氣。雙手一正一反握著刀柄,手中鋼刀猶如大槍,筆直的刺向了陳光。

陳光左足一塌,整個人往左邊傾斜了少許。避開了這筆直的一刀。李空卻窮追不舍,一刀橫削。

陳光後仰整個身軀成了弓形,但是雙足宛如老樹盤根巍然不動,待刀鋒掃過之後,整個人如彈簧一般,站的筆直。右腿彈飛而出,踹向了李空的胸口。

李空眸中精光一閃而逝,雖然招式用老,但是雙足一踏,整個人飛起,一個空翻落在了不遠處的地麵上。腰部一扭,刀隨身走,又砍向了陳光。

雙方眨眼之間,又過了三十招。待分開之後,陳光已經是強弩之末,渾身上下中了五刀,雖然並不致命,但是出血量很大。

而李空隻是中了三刀,中了一腳而已。

那被踹中的一腳,有一點點影響他的速度,但並無大礙。

“交出「景桓遺書」,我留你全屍。”李空眼珠子幾乎瞪出,凶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