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縣城
出了李東村之後,路雖然難走,但是用異樣眼神看著他的人沒了。
三四裏,李盛雖然體弱走走停停,但還是堅持走了下來。
縣城有些破敗,夯土牆都有些開裂了,裂縫上有很多小草頑強的生長著,風吹兩邊倒。
縣城不大,但是人流量不少,熙熙攘攘。
李盛入城之後,循著記憶便往城隍廟走去。城隍廟的廟會,是臨海縣城最熱鬧的時候。就算在平常,城隍廟前也很熱鬧。
很多人在那裏賣香燭、字畫,還有算命測字的。當然也少不了寫信的。
一般賣字畫的,都會兼職寫信,還有狀紙什麽的。
不久後,李盛來到了城隍廟前,果然見到了許多人在廟前擺攤。看著他們,李盛便想起了一事。
雖然他帶來了筆墨紙硯,但沒有帶桌子、凳子。怎麽寫信?
就在這時,一個驚喜的聲音在李盛耳邊響起。
“這不是李家賢弟嗎?”李盛微微一愣,轉頭看向了聲音傳來的地方。隻見有一位年輕男子,正在擺攤,應該也是幫人寫信的。
這男子生的好是俊朗,身材修長,外罩一件洗的有些發白的藍色長衫,頭發梳的一絲不苟。
看著這年輕男子,李盛的腦中蹦出了兩個字。
柳鈞。
原主是正經的讀書人,經父母操持,拜在一位縣城內的老秀才門下學習。
老秀才還帶著別的學生,這柳鈞便是其中之一。不過柳鈞年長比他大很多,而且學業雖然刻苦,但是因為天賦原因,成績不太理想,家境也不好,便輟學回家了。
二人已經幾年不見了。
原主雖然窩囊,但是有財力,還算大方。與這些貧窮同學在一起,不說經常接濟,這隔三差五一起下館子免不了。
在老秀才門下學習的時候,他與柳鈞關係還可以。
“原來是賢兄。”李盛很客氣的對對方彎腰抱拳。
柳鈞很客氣,上來拉著李盛的手,便請李盛在自己旁邊坐下,看了一眼李盛懷中的破包裹,還以為裏邊是裝著香燭,不由問道:“賢弟你是來參拜城隍老爺的嗎?”
李盛對這昔日的同窗感覺還不錯,便拍了拍自己懷中的破包裹,說道:“賢兄猜錯了。我是來這城隍廟前討一份營生,打算給人寫信、寫狀紙為生。”
柳鈞很愕然,微微瞪大了眼睛,抬頭說道:“賢弟你不是說笑吧?你家可是大戶,怎麽會來做營生呢?”
很快,柳鈞就醒悟了過來,仔仔細細的抬頭打量了一下李盛。他與李盛已經多年不見,先不說這些年容貌變化。
李盛身上的衣服,洗的都有些發白了,與他一樣。而以前的李盛可沒這麽微寒,怎麽也得穿一身半舊不新的衣服。
“賢弟家裏頭可是出了什麽變故?”柳鈞心中一動,試探問道。
“說來話長,總結就是四個字。家道中落。”李盛帶著灑脫,嗬嗬一笑道。
話不投機半句多。這昔日同窗一聽李盛的話,這臉上的熱情就減了十成,迅速冷淡了下來。
“真是人生無常啊。”柳鈞假惺惺的說了一句,然後望見一婦人走來這邊,他便直接說道:“賢弟。客人來了,你讓讓。我要做生意了。”
李盛愕然,在眾多勢利眼之中,這人也算是出類拔萃了,上一刻還稱兄道弟,下一刻就狗眼看人低了。
好家夥。
“這就是人生啊。”李盛感歎了一句,前世的時候他生活悠閑,不差錢,可沒有受到這些白眼。
剛穿越就享受到了,陳年氏、柳鈞,完美的演繹了什麽叫做,家道中落的男人,就像是道旁被打斷了腿的老狗一樣,不受待見。
不過柳鈞在眾多勢利眼之中,也算禮貌。李盛也沒有他費什麽口舌,便幹脆站起,詢問了一邊算命測字的老兄。
“這位兄台,恕我冒昧。你們擺攤的桌子是家裏邊搬來的嗎?”
李盛很是書生樣子的拱手作揖,誠懇求教。
這位老兄很厚道看了一眼李盛,說道:“離家近的,都是從家裏頭搬來的桌椅。離家遠的,去城隍廟內,找了那個姓李的道長。租一套就是了。一天是十文錢。”
李盛輕輕摸了摸懷中的錢袋,春香給的錢也就五十文。
而在臨海縣,三文錢可以買一個大肉包子。
這攤位也算蠻貴了。
不過他總不能從家裏邊搬來桌椅,在這裏擺攤吧?
李盛見這位老兄很是厚道,便順藤上樹,又請教道:“敢問兄台。這寫一封信,行價是多少。一張狀紙,又是多少?”
“你出來寫字,竟然連行情都不知道嗎?”這位老兄奇怪的看了一眼李盛。
連旁邊在寫字的柳鈞也忙中抬頭,鄙夷的看了一眼李盛。
李盛有些尷尬,連忙請教道:“還請兄台指教。”
“一封家書十文錢,一張狀紙二十文錢。”這位老兄還是很厚道,笑著指點迷津道。
李盛謝了這位老兄一番之後,便進了城隍廟,向那位姓李的道長,租了一套桌椅,放好筆墨紙硯,便開始等待生意上門了。
小老百姓不識字的很多,想要寫家書的人也蠻多。而這城隍廟前,有算命測字的,賣字畫的,這類人很多,大家都知道寫信來城隍廟就是了。
不愁生意。李盛雖然看著麵生,但是一襲長衫絕對是讀書人。攤位擺好不過半個時辰,便做了三單生意。
都是托他寫家書,賺了三十文錢,價值十個肉包子。
這讓李盛呼出了一口氣,看來寫家書倒也是能維持生計的,倒也不至於淪落到讓春香這個小丫頭養活的地步。
但生計有了著落之後,李盛卻有了愁緒。
寫家書,想大富大貴難。
先不說狗眼看人低的陳年氏,既然穿越了,那怎麽也得混出個人樣來。
家中良田千畝,三妻四妾,左右能跟著幾個家奴,總是標配吧?
李盛想了一下後,不由細數身上的武器。
他會寫字,寫的一手好字。宋徽宗的「瘦金體」,顏真卿的「顏體」都寫的十分好。
畫畫比寫字差了一點點。
“但是無名之輩的字畫不值一錢。這有名人的字畫,千金難求。自古寫字畫畫的,要麽餓死,要麽發達。我現在沒有名氣。”
就在這時,李盛的耳邊響起了一個有些爽利的女聲。
“我們家老夫人想要一副好的彌勒佛畫像。你們誰有嗎?要是我家老夫人看中了,便以五兩銀子購買。”
李盛一聽頓時心動了。
銀子、金子不是貨幣,價值會隨著市場變化而出現波動。目前一兩銀子,大概能換一貫錢。
一貫錢就是一千個銅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