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劉世雄交完第一個月房租的第二天，店鋪來了一個推銷員，穿著甚是隨意，嘴裏還叼著一根煙，上來就很沒禮貌地問：“請問一下，你們老板在嗎？”
“請問，你是？”第一次經商的劉世雄對這種人還是比較小心的，開店到現在，沒有遇到那個政府部門過來檢查的，倒是先碰上了小混混收保護費的了。劉世雄盤算著眼前這個小混混會不會說自己前些天在這裏買東西吃壞了肚子，現在要醫療費之類的。沒想到這個小混混模樣的人卻把煙頭一扔，用腳踩滅了煙灰，從自己的背包裏拿出來了和自己家品牌一模一樣的奶茶包裝杯，迅速換了一副麵孔，滿臉微笑地說道：“老板，你看下，我這個杯子是不是和你們家的一樣？”
劉世雄懸著的心放下了，接過杯子一看，劉世雄拿出自己的杯子和這個年輕人的杯子進行了一番對比：“好像是差不多，不過你這個薄一點，怎麽了？”
“你看看要不要從我們這裏進貨，你那個胖胖杯，一個要兩塊吧，我這裏一個隻要三毛錢，差不多差了十倍吧。”
劉世雄有些猶豫，想把這個杯子退回去。
“老板，你再看看，你說我們這個杯子薄一點，但是質量是絕對沒有問題的。你這裏的客戶也是買奶茶，誰會注意你杯子的好壞，用那麽貴的杯子，不是純粹浪費嗎？”
劉世雄怕出安全事故，還是退了回去。
“你想要原版的，我也有，不過貴一點，四毛八一個。”
劉世雄想到當時和公司簽的合同中有明確的約定所有的東西都要從公司的渠道中購買，他可不想讓自己已經捉襟見肘的財務狀況再雪上加霜，還是把那個年輕人的杯子退了回去。
年輕人似乎也沒什麽慌張，收回了杯子，但是臉上的笑容卻收了起來：“有錢賺不賺還開什麽店啊？朝陽路和中山路那幾家現在都是在我這邊訂貨。”說完年輕人又點了一根煙，然後往台麵上放上自己的名片，用手指在上麵扣了扣，“想清楚了給我打電話。”
劉世雄拿過名片看了看，把名片放在了工作台的上方，說不定哪天他就會用上。
“小李，你們原來那家店有從外麵買這些包裝物嗎？”
“這個好像是沒有，不過你剛才說那一個杯子要兩塊多，在我看來是很貴了。”
“那這樣一個杯子要多少錢呢？”
“具體我不知道，錢的事情都是老板在管，不過我們原來那個品牌應該是沒有超過1塊錢吧。”
劉世雄這才明白過來，自己為什麽幹的這麽累還見不到錢，原來品牌方已經把大頭的利潤給賺走了。但是現在自己騎虎難下，剛貸款投資了那麽多錢，要是不做下去，那不是全部都打水漂了嗎？就這樣劉世雄又堅持了一個月，但是還是沒有盈利。
麵對著經濟上的壓力，人的膽子很容易變大，可劉世雄卻不是這樣的人。他還是先去中山路找到了品牌商的加盟店，那個店長是個在校大學生，姓黃，人雖然年輕，但倒是熱情。兩人就在小黃的店裏聊了起來。
“小黃，我今天來呢，是聽說你們家店成本控製的不錯，想過來學習學習。嗬嗬，不知道您可不可以教老哥幾招？”
“哪裏啊，這家的成本太高了，我這個當老板的起早貪黑的做，最後也不過是賺個辛苦錢。”
“那你還是賺到錢了，你教教老哥唄，要不老哥這可真要經營不下去了。”
“嗨，也沒啥，就是在店裏多盯盯店員，讓他們別偷懶罷了。”
“那你還能盯的出來，我也天天待在店裏頭，而且就雇了一個人，也快撐不下去了。”
“那是不是你那客流比較少啊？”小黃似乎不願說實話。
“還好吧，跟你這好像差不多。”劉世雄見小黃似乎沒有想說真話的打算，便拿起奶茶抿了一口，又故作鎮定的拿下來搖了搖，吃驚地說道：“你這個包裝好像跟我們家的有點不一樣啊？”
話說到這裏，小黃再掖著藏著就不合適了：“老劉，你今天來是為了這事吧？”
“嗬嗬。”劉世雄笑而不語。
“我原來自己開店之前，在別人店裏也幹過，這家店的東西還不錯，但是成本確實會比別家高。說實話我有點後悔加盟他家了。”
小黃把話說到這裏，劉世雄也沒再追問，隻是東一句西一句閑聊了十分鍾便離開了。
回到店裏，劉世雄便拿出了名片，撥通了上麵的電話。
不到半個小時，那個小混混模樣的人叼著煙又來了：“老板，想清楚了？”
劉世雄沒有回他。
“說吧，要多少個？”
“大杯300個，中杯500個，小杯100個，胖胖杯100個。先這樣吧。”
“夠嗎？”
“先用著試試，好用再買。”
“行。你加我個微信，然後我把你拉到群裏。”
劉世雄依言照做。劉世雄把錢轉過去以後，那小男孩便要走。
“你東西還沒給我呢！就要走啦？”
“放心，我現在就叫人給你送來，半小時內準到。我又不是隻做你一家，你看看群裏有多少人啊！”
劉世雄看了看群裏，已經有一百多號人了，都是這個品牌的，心便放下來了。半小時後，新的包裝物果然來了。劉世雄算了算，這些包裝品一個月就能省下幾千塊錢，重要的是，可千萬別出視頻安全問題，最好也別被品牌方的人看到，但現在加入到這個群讓品牌方知道也是遲早的事了。
這樣又經營了一個多星期，生意並沒有受到影響，也沒有什麽安全方麵投訴。不過自從加入到那個群裏以後，熱鬧聲就一直沒有斷過。那個群裏每天似乎都在討論這個品牌方的究竟是不是一個騙子公司，有說這裏的成本特別高，有說這裏的加盟谘詢費收了以後不做事的，總之對這個公司的質疑聲越來越大。
“什麽北京來的指導老師啊，人都沒見過。”
“就是就是，不就是58同城裏麵隨便挑幾個就發了嗎？”
“東西還貴，材料貴，包裝也貴！！！”
“我們現在幾毛錢一個包裝，商家都賺翻了，他那邊一個杯子居然要幾塊錢一個！！”
“黑心，可惡！！！”
“就是這樣根本就賺不出錢來！”
“我明天去找公司，讓他們把加盟費給退了，有人去嗎？”
“我去。”
“我去。”
“我去。”
“我去。”
……
微信群裏形成了接龍，一下子就有了20多個人說第二天要去品牌方要說法了。劉世雄在這裏默不作聲，但是他打算第二天去公司看看，畢竟自己第一次做生意，可不希望賠個底朝天。
第二天一早，品牌方的公司門口賭滿了人，都是加盟商。
“退錢！”
“退錢！”
“退錢！”
……
“你們這裏東西又貴，事情又不做！”
“就是，你們當時說的一定會盈利，你們誰盈利了？”一個中年婦女的樣子在前麵帶頭嚷起來。
“退錢，都是騙子。”
“還我們血汗錢！”
劉世雄在後麵看著，心中終於明白了，其實不賺錢不是自己的問題，而是這個公司本來就是個騙子公司！這一下，劉世雄也開始憤怒了，也跟著喊起來：“叫你們老板出來！賠錢！”
“對，叫你們老板出來！”
“對，叫你們老板出來！”
一群人又嚷了起來。
突然一個人舉起手機喊到：“他們的老板叫張順發。叫張順發出來！”
“叫張順發出來！”
這一波保安是擋不住了，幾個加盟商，客廳中的幾個沙發都被掀翻了。前台的小姐姐都給嚇哭了。
這個時候，裏麵房間走出一個身穿廉價西服的人，看樣子並沒有受過很好的教育，但是頭還是梳的油光發亮。隻聽見那人說道：“大家都別吵了。”
大家看見有人從裏屋出來，便不再嚷嚷了。
張順發故作鎮定地用他帶有濃烈鄉土氣息的普通話說道：“各位加盟商，你們好！我是張順發。很高興你們今天能來到這裏……”
“少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你個騙子，還錢！”
“對，還錢！”在場的加盟商又嚷了起來。
“我想問一下，你們說的還錢是說還的什麽錢啊？”
“退還我們的加盟費！”
“對！”
“這個加盟費當時我們簽約的時候都是按照合同的要求簽的，你們說說你們哪個是我們強逼著你們簽的，沒有吧？我們有用刀架在你們脖子上讓你們簽字嗎？”
這一問，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瞬間無語，的確，簽合同的時候大家都是你情我願，甚至有些加盟商還爭先恐後，生怕晚了就輪不到自己了，按說簽了合同就是自負盈虧，自己多賺錢了也不會分給品牌方，那麽自己虧了也不該來找品牌方要錢。
“你們這個要是能賺錢，如果是我一個人虧錢了，那我也就認了。但是我們這麽多人都賺不到錢，那就說明是你這邊設計的本來就沒想讓我們賺錢，本來就是騙錢的。你本來就是騙錢的，這個就是違法，就是犯罪，你就要退錢！”
“對，退錢！”這邊又嚷嚷起來了。
“嗙！”突然有一聲清脆的玻璃響聲，所有人都安靜了。不知道是誰把一個煙灰缸砸碎了一個玻璃茶幾。接著，保安也囔了起來，保安和加盟商開始發生了推搡。家具也開始飛了起來，彼此之間也聽不到說話聲。就隻能聽到幾個向外退出的聲音：“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就這樣打鬥了三分鍾，就有警察來到了現場。
“住手，住手！”眾人終於在警察的勸阻下互相拉開了。
“怎麽回事？”警察喊到。
“他們詐騙！”一個加盟商喊到。
“什麽詐騙，白紙黑字的合同，怎麽就詐騙了！都是按合同說的。”
“你們那合同就是騙人的！”
警察見一時半會處理不了，就向對講機裏叫了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