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如願當上客戶經理的吳亮山日子並不太好過，從櫃員轉到理財經理，工作性質變了，自然任務也重了。可是作為外來的菜鳥，可沒有那麽多的資源，任務完成起來壓力還是很大的。對於他來說，現在最難完成的任務就是基金。
這一年股票基金的任務是3000萬，和別的老員工差不多。這款基金在前兩年平均年回報率都超過了20%，算是明星產品，但是再好的明星產品，如果沒人購買其實也是個垃圾產品。而來辦理業務的也無非是小客戶，能買個三五萬的就已經不錯了，能一次性買個十萬以上的就算是大客戶了。不過這些對於吳亮山而言都是杯水車薪。
連續兩個月沒有完成任務，不僅收入不及在櫃員時候的高，連季度獎金也沒有了。這甚至影響到了他與郭珊珊之間的夫妻感情。郭珊珊自從大學畢業以後在家小區附近開了一家小店，郭珊珊也不怎麽管，也就是自己一個興趣愛好交交朋友。所以家裏的房貸和主要開銷還都是吳亮山自己負責。
“你說你在銀行，等你轉了個金經理，收入就會上去了。可是現在倒好，每個月房貸還完就開始吃老本了，再這樣下去，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夠要孩子啊？”郭珊珊邊刷著碗邊抱怨道。
“我這不是剛轉上去嗎，著什麽急啊，過倆月等我認識點有錢人就會好的。”吳亮山嘴上輕描淡寫地說著，心裏卻想著真的如果要靠自己的人脈短期內還真的找不來什麽有錢人來。
“行了，你哪會認識什麽有錢人啊，這周末咱去我舅舅的廠裏看看他吧。看看他能不能幫幫忙。”郭珊珊嘴裏吐出了一絲憐憫的哀歎。
其實吳亮山並不喜歡去拜訪郭珊珊的娘家人。當初吳亮山與郭珊珊戀愛的時候，娘家人就曾經有不斷的反對聲音，畢竟吳亮山是一個農村出來的窮小子，而郭珊珊的舅舅也是號稱身價過億的老板。好在吳亮山考入了銀行，讓郭珊珊的家人覺得吳亮山未來還是有所希望。
吳亮山和郭珊珊結婚以後，吳亮山沒少找郭珊珊的舅舅招攬業務。舅舅雖然號稱身價過億，但是大多數錢都是工廠的廠房和設備，真正的流動的資產和現金並不是很多。再加上現在渠道商現在對工廠的壓貨越來越嚴重，所以其實可供周轉的流動資產並不充裕。吳亮山入行要完成儲蓄任務的時候，舅舅曾經支持過吳亮山。
當然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舅舅之所以那樣願意幫助吳亮山，自然是把他當作一個潛力股對待。豈料，舅舅第一次找吳亮山辦理貸款的事情，結果就比他自己預期少了500萬元。這事過後，舅舅對吳亮山的態度又回到了婚前的狀態，甚至有些低看了吳亮山，背地裏甚至說起了吳亮山配不上郭珊珊的話。這也必然讓吳亮山心生隔閡，彼此間的走動也就少了。不過事到如今，吳亮山也明白自己此刻也要低頭求人。
周五，也是去找舅舅的前一天，吳亮山還不斷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這還不過是自己的親戚，如果都放不下麵子，那以後那些更難對付的客人該如何麵對呢？建設完自己的心理後，吳亮山向銀行預支了兩桶給大客戶的食用油。
周六，吳亮山拎著兩桶油和郭珊珊來到了舅舅的廠裏。機床廠隆隆的噪聲使得這裏的人講話基本就是靠吼。
舅舅帶著沾滿油汙的手套穿梭於廠房的各個機器之間，糾正著工人們每一個不規範的動作。吳亮山並沒有因此高看舅舅一眼，反倒是覺得舅舅作為一個管理者把那麽多自己的時間發在了一線上簡直可以算得上失敗。
舅舅走到郭珊珊和吳亮山麵前，看見吳亮山手裏拎著的兩桶油，讓他們先到辦公室等著，又到下一組進行巡視了。
半個小時後，舅舅從車間來到了廠長辦公室。
“舅舅。”吳亮山和郭珊珊起身問候道。
“坐吧。”舅舅脫了手套說道，“哎呀，我這個工廠裏啊，一天天的大事小事都得操心，前兩天剛對車間稍微放鬆一點管理，結果次品率就上來了。還是你們在銀行裏好啊，坐著辦公室，吹吹空調就數錢了。”舅舅邊說著，邊洗了洗自己的手。
吳亮山笑了笑，舅舅這些說的倒是不錯，隻可惜收入並沒有像外界說的那麽多，可是這怎麽好說呢？畢竟每行都有每行不足為外人道的苦楚。
“今天怎麽有空來看我啦？是不是有喜了？”舅舅說著自己就笑了起來。
“舅舅，你說什麽呢，我們還想著亮山的工作再上一個台階再要孩子了。”
“也對，年輕人就應該趁年輕多打拚打拚，早要孩子時間精力確實要分了很多。亮山最近工作怎麽樣了？”
“亮山最近轉崗了。”郭珊珊有些高興地說道。
“哦，轉崗了，現在到了哪個崗位了？”舅舅坐下來喝了一杯水。
“現在去了個金部做理財經理了。”
“哦，那是比在櫃台更有進步了。怎麽樣，工作還順利嗎？”舅舅偷偷觀察著吳亮山的神情。
吳亮山很鎮定的露出了微笑，說出“挺好”二字。但是郭珊珊麵露苦澀卻沒有逃過舅舅銳利的眼睛。
“你們今天過來找我什麽事？”
“主要是很久沒過來了，來看看您舅舅。”郭珊珊說著轉頭對吳亮山，“你不是帶了兩桶油嗎？在哪呢？”
吳亮山趕忙將兩桶油擺到舅舅麵前：“舅舅，這是我們銀行剛發的。”
“哦，挺好。等下拿到食堂去。”
“好的。舅舅，最近工廠效益怎麽樣？應該還不錯吧。”吳亮山終於還是開口問了出來。
“現在像我們這樣的傳統工廠是越來越不好做了。又不是互聯網公司，一本萬利的。上次貸款的時候，廠裏的財務報表你不是也看過了嗎？利潤就那些。”
“舅舅，你是想做互聯網嗎？”吳亮山開始帶節奏。
“我這一把年紀了，還做什麽互聯網了。再幹幾年就退休咯。”說著，舅舅自己也笑了起來。
“舅舅，我們行最近正在推一款互聯網的理財基金，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舅舅喝了一口水：“你們這是什麽基金啊？”
“哦，一款主投互聯網的基金，過去幾年的年均收益率都在20%以上。”
“哈，這個互聯網行業可是真賺錢啊。我們這些幹實業的，苦哈哈的做完了，大頭還是讓他們給賺去了。”
“嗬嗬，我們自己去做互聯網是不現實了，但是買他們的股票，去分享他們的利潤就好了。”
“嗬嗬，你現在的任務是多少啊？”
“今年的任務是3000萬。”
“現在還差多少？”
“現在還差2600多萬。”吳亮山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你說那款理財產品之前的年化收益率都是20%多？”
郭珊珊看到舅舅對這個似乎感興趣了，心裏不禁微微一樂。
“嗯，是的。”吳亮山答道。
“保底嗎？”
“嗯，我們這個產品說是說不保底的。但是從來也沒虧過。”
“連續兩年都這麽高的收益率，第三年還能保底就不錯了。”舅舅一句話就把吳亮山給噎住了。
郭珊珊在一旁看著有些不高興了。
“舅舅，是這樣的。理論上呢，的確是存在虧損的可能。但是呢，如果真的虧了的話，我們行也會私下也會把這個空給補上的。不過舅舅，這個你就不要說出去了。”
“這個東西都是賣的時候說的好好的，等到真正虧的時候就說白紙黑字自負盈虧了。”
“舅舅……”郭珊珊在一旁撒起嬌來了。
“你之前的儲蓄任務還有嗎？”
“有，還是有，但是現在主要的任務還是在基金上。”
“你剛才說有3000萬任務？”
“嗯，是的。”吳亮山憧憬著舅舅能把任務都吃下。
“那麽多錢，我可是沒有。最多也就800萬。”
“那太謝謝舅舅了。”
“不過我說好了，你可是答應我隻賺不虧的哦，要是虧了，你們行可一定要負責到底哦。這些錢是要年底給工人發獎金的，所以虧不得。”
“這個我明白，謝謝舅舅！”吳亮山和郭珊珊都很高興。
“行了，我們去食堂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