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逆鱗
眾所皆知。
昔日，上古末年一戰。
暮雲子為了人族安危，憑借自爆餘威，重傷了蠻族千影。
之後人族敗北，在靈魂被印上失敗者一詞後，被迫由執掌“天道圖”的人族“天道”千千姑娘與蠻族幾位領袖簽訂了眾多不平等條約。
可現在，當那位“天道”，當那個姑娘看見那個稚嫩的、蒼白的麵容時，她竟然喊出了“上古第一人”的名字。
要知道，當年他已是隕落了啊！
便是佛祖以無上靈力助他重塑亦是找到他的靈魂和軀體。
……
……
超度萬物進入輪回是一回事。
能夠打開九幽的大門亦是另一回事。
如，眼前的這隻鳳凰，即便她不懂得《往生咒》，可是憑借著她自身的無上靈力，勉強也能助眼前的靈魂進入輪回，隻是，前提她絲毫不在意自己靈力的巨大損耗。
可是，就算如此，她也萬萬喚不來那扇仿佛自恒古便一直存在的九幽大門……
須知，能夠喚來大門的，能夠打開大門的，除了傳說之中的人物，便隻有蠻族的那位號稱半神的千影了！隻是，他是何等境界的存在，而眼前的這個少年，他又是何等的存在？雲和泥能夠比較嗎？
花四海起身後打了一個虛晃，差點快要摔倒。
但，他沒有摔倒。因為祝由的目光時刻都在他的身上，見到他如此，忙一把將他攙扶，然後似乎又想到些男女有別、肌膚之親等等，又很快鬆開，忙退到一旁。
這時，那扇與這個世界相連的大門緩緩的打開了，裏麵有的是無邊黑暗，而在這黑暗中又有著透明的、好像淡淡熒光的無數靈魂。
隨後是大門外的那些人族靈魂，他們約莫冥冥之中得到了呼喚，有秩序的踏上了那一層層由骸骨堆積成的階梯，與那扇門背後的黑暗擁抱。
臉頰有些微紅的祝由想深深的吸一口氣來緩解體內那顆躁動不安的心，卻發現，此時，這裏居然無氣可吸。然後，就連饑寒、痛苦，也開始慢慢退化到了沒有任何感覺——祝由到底還是勉強能夠感覺到的，畢竟……此刻她還活著！
她看著那些門內的靈魂，一個個被黑暗深處的白手抓走，又隨意的丟到了各個地方；那裏是冰山、煉獄、火海……
“那是什麽？”祝由看向花四海。
“那是孟婆！”花四海告訴她，說完便又道：“此刻，她正在消滅他們的記憶。”
“來到這裏的靈魂都要被消滅記憶嗎？”祝由問道。
“是啊！”
沉默少許，花四海臉上的那份平靜忽然轉變成了短暫的苦笑，等待那份笑容轉瞬即逝，才道：“沒有了記憶，就會無煩無惱，就會不再痛苦，就會了無牽掛，就會不再留戀！”
“可，倘若是這些的話，豈不是什麽也沒有了？”
“喝過孟婆湯方才能夠重新開始，方才能夠真正輪回，其實，這樣未曾不是一件好事。”看著那些逐漸消失的靈魂，花四海說道：“他們實在太累了！萬載的歲月，萬載的疼痛，如今終於是能夠徹底放下了！”
聽完這話，祝由的目光又從門內的黑暗微微移向了花四海身上，裝著毫不在意的說道：“事解決以後，你打算去哪？其實，憑借著你的天賦，若是能夠隨我去到我們鳳凰一族，必定能夠大有作為，甚至……很有可能成為第二個暮雲子。”
……
……
天穹之上的那扇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大門終於消失了，這便表示著，那些屬於萬載歲月以前的靈魂終於全部輪回了。
至此。
伊流川死了。
靈魂度了。
可……那茫茫的灰霧，還是如同往昔一樣，不曾減弱半分。
花四海沒有回答祝由的話，他無聲的把目光落在了灰霧深處，那個或許是龍頭的地方。
沒錯，他要去那，去幫助那隻黑龍解開那根鎖了她萬載歲月，直到如今隕落了還依舊鎖住她的鐵鏈。
隻是在這之前，他要做的事情便是叫醒那個自從九幽大門剛一出現，就被氣息壓的昏死過去的雲別。
雲別醒來後茫然的看著眼前的少年。他很想問自己為何會突然變成這樣，可是，他忽然想到了那場棋局、那隻手臂、還有那比葬地之中還有濃鬱的死氣，於是，話到了這邊，那問題，就變成了：去哪？
花四海用手指了指：“去那！”
那？它雖然仿佛是這條路的盡頭，可誰知道盡頭又有多麽遙遠？倘若徒步行走，又得走上何年何月？所以，他叫醒了他，讓那個仿若影子的妖獸，帶著他飛去……
然而，祝由是不許他去的。
那個如同火焰一般的身影，擋在了一人一妖獸的麵前。
四目相對。
至於另外一雙目光，它是不敢與女子對視的，於是，他看著那個少年，靜默的等待著答案。
血紅和火紅的兩個身影。
一大一小。
一男一女。
在許久之後，
在無聲之後。
其中一個，到底還是微微的移開了身子，在歎了一口氣後，說道：“稍後……我們一起吧！”
聞言，平靜而倔強的少年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笑的自然、好看，如女子萬載歲月以前在外麵世界看過的陽光，溫暖、漂亮。然後，祝由的手上多了一片黑色的、如同魚兒身上鱗片一樣的狀物。
她看向花四海說道：“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強撐到現在的，可要是我，自己心口處破了一個小洞，痛也都痛死了，那裏還會一臉無所謂的要去它處。”
花四海沒有說話，也不能說話，因為之前的對弈，那龍鱗和龍身的餘威已是大大的超出了他身體的極限，若不是他自身血脈的關係，恐怕早就是爆體而亡。之後，又因伊流川耍賴的緣故，他強忍著九幽氣息和玄冰寒氣，如此以來，傷勢加重，再待到那突然的一腳落下，雖然表麵沒有什麽大事，可那會心口處已經是由內而外的擠出了一個拇指大小洞口。
如今，在鳳凰靈力的包裹下，便仿佛，那緊繃的神經一下隻等到了鬆弛，整個人再也撐不住的昏了過去。
見此，祝由不由輕輕的歎了口氣，苦笑著說道：“萬萬不曾想到，伊流川那個老怪願以耗費萬載歲月也要從我手中贏來的逆鱗，今日，居然就這麽白白的便宜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