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華燈初上

清晨的風波,片刻間就過去,揚風自然不放在心上,不過這對整個陳家莊園來說,卻不是小事。

家丁仆婦,見得了揚風的手段,都覺得揚眉吐氣,出入遇著莊上別戶,不自禁都昂起頭,那份得意和體麵,卻是從未有過的。

風波也傳到了其他莊上,整個藥穀鎮都在談論。沒到場的,都隻當薛天行是個飯桶。畢竟對方是薛家有名的廢物,也就仗著薛家庇護,這才在藥穀鎮作威作福。

旁人自是如此想的,但作為當事人,薛天行的感受卻實在深刻。

狼狽回了家,緩了大半天,直到午後,薛天行這才驚醒。

“這口氣我忍不下!”

“來人,備車,去薛家老宅。”

吩咐落下,薛家莊園忙碌起來。很快便準備了兩輛大車,薛天行一輛,那兩位重傷的拳師一輛,風風火火地奔著鎮外駛去。

玄石城,百草堂。

一襲緊身紅杉的少女,腰間挎著軟玉長鞭,英姿颯爽地走入大堂。

“喲,這是那陣風,居然被祁紅姑娘給吹來了。”

新任管事寧德趕忙迎了過來,他剛剛就任,不過招呼人的手段,卻不含糊,極為熱情,但也不失體麵。

“寧德,怎麽是你?你不待在老師身邊,怎麽跑起堂來了。”

祁紅四周望了望,似乎在尋找著什麽人。

“祁紅姑娘,年末了,事情多,我這不就過來幫忙。劉供奉這兩日都在閉關,似乎在研究著新藥。”寧德笑道。

祁紅點點頭,漫不經心道:“我不是來找老師的,我問你件事兒。前兩日有個登徒賊子當眾唐突了一個姑娘,此人你可知道來曆?”

寧德一聽這話,微微一愣,然後老實道:“我昨日才接手大堂,此前的事兒,我沒有聽聞。”

祁紅皺了皺眉頭,略微有些不滿道:“那就讓胡鐵峰那廝滾出來,我有事情問他。”

“這……”寧德一臉尷尬,為難道:“胡鐵峰犯了事,被劉供奉罰關禁閉呢!”

他話剛說完,祁紅便衝著內廂走去,任憑寧德如何攔住,都不頂用。

一盞茶功夫,祁紅領著胡鐵峰直接離開百草堂,風風火火,卻是去了城外。

入夜,藥穀鎮陳家莊。

一匹快馬乘著夜色,一騎絕塵,急奔入城內。

月上中天,快馬這才奔回。進了莊園,陳鬆下馬,直奔靜室。

揚風等了許久,聽完陳鬆匯報,這才安下心來。

“老巷一切如舊,這就沒什麽問題了,就待明晚主動出擊,老方大白於眾,我看你城主府到時候如何招架。”

月色漸深,莊子再次恢複了平靜。

揚風又陷入了修煉之中,不過時間緊迫,當下他也不求激進,隻當是臨陣磨槍,嫻熟一下自身手段。

陳年最後一天,家家戶戶都忙了起來。

大人們熬煮肉食,捏蒸麵果,帶著一年的辛勞收獲,準備迎接新年的到來。

孩子們打打鬧鬧,新衣新鞋,呼朋引伴,放著鞭炮,一路歡笑。

城裏更是熱鬧,滿街都是人,來來往往,車水馬龍。

高門大院內,客人不絕,送禮拜見,聚著餐會,聯絡感情。也有年景不好的,討債的堵上門來,一番吵鬧,主客都不舒服。

這些景致,說來都是尋常人家。玄石城真正的大戶,今日卻都等著城主府的年終夜宴。這宴席要是吃“飽”了,來年的富足,也就不愁了。

日落時分,揚風坐著馬車進城。

百草堂前,寧德等了許久,眼看著陳鬆架著馬車過來,趕忙上去迎接。

“風少,您總算是到了。我還尋思著您要是再不來,便去府上接您了。”

“原來是你啊!”揚風認出了寧德,正是前日傳喚的那人,今兒個成了百草堂管事,心思倒是玲瓏。

寧德也不廢話,引著陳鬆的馬車就走,“風少,這邊請,城主府要開宴了,若是去晚了,說不得就錯過熱鬧。”

百草堂除了寧德之外,還跟著十來個人,也帶了些禮物。不過劉連洲卻不在這裏,揚風也沒細問。劉連洲於他無關緊要,他今日是去鬧事的,沒必要把百草堂整個卷進去。

城主府坐落在玄石城中心,整個看起來就是個堡壘,占地約有上百畝,可算是玄石城最氣派的地方。

進了府邸,裏麵別有洞天。森嚴堡壘的感覺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水榭亭台,閬苑回環,秀氣中更帶著一分典雅,分明就是一處水鄉園林。

陳鬆是第一次來,驚歎不已。

揚風對這城主府,也多了一絲了解。

玄石城說來並不繁華,按道理支撐不了城主府這等花銷,維護這水鄉園林,單單是修葺宅院,培育花草,每年至少也要十萬兩白銀。

這還是小頭,城主府各位少爺,護衛等修煉花銷,那就更難以計數了,少說也是十倍。

城主府每年的稅收,顯然是不夠的,必須還得有其他財路。

想到這裏,揚風不由得微微恍然,無怪乎城主府要克扣軍烈老巷的撫恤。入不敷出,自然便要開源節流,壓榨各處了。

不一會兒,揚風等人便來到一處花園,這時候寧德主動開口,“風少,前麵便是宴席會場。小人還有些事,恐怕不能多陪了。”

他剛剛接了百草堂管事一職,這宴會上還需要應酬。揚風自然也清楚,點點頭,便和百草堂人分開。

此刻太陽已經落山,城主府內,華燈初上,各處點著燈籠,燃放篝火,一片透亮,宛如白晝。

揚風二人來到酒食區,美酒醇釀,香氣撲鼻。山間野豬野兔,也被料理妥當,炙烤油香,實在誘人。

揚風也不客氣,上手便抓了一隻野豬腿,大口撕咬,隨手又取來一壇老酒,直接撕開酒封,仰頭便灌。

比起陳鬆莊上那些禽肉來,這些野物雖然不是妖獸,卻也沾染了天地靈氣,還是有些營養的。

七八斤重的野豬腿,三兩下便被揚風吃光,手中十斤重的陳年老酒,也差不多見底。

再大的飯量,這時候也撐飽肚子了。然而揚風有吞天術,蛇吞象秘術之下,腸胃有如蟒蛇消食,攪動卷裹,肉食剛剛入肚,十來息就開始消化。

然後源源不斷將能量運轉全身,壯大體魄。

“啪啦”

酒壇被揚風隨手一甩,碎裂當場,連片刻停頓都沒有,便繼續狂吃海喝起來。

野豬腿,小羊羔,山裏的雉雞,傻麅子……一盆盆肉食,就在陳鬆眼前,飛快的消失,全被揚風吃了。

陳鬆呆住了,主子這飯量,實在是驚人啊!若是在他莊上敞開肚子,他傾盡家裏所有,恐怕也供不上揚風一頓飽食。

酒食區內這時沒什麽人,畢竟赴宴的都是玄石城大戶,家裏不差一口野味。眾人來這裏,卻都是攀談交情,拉攏人脈的。

隻是揚風動靜實在太大了,終於有人注意了這裏,幾位富家公子,踱步而來。

“哪裏來的餓死鬼,宴席還沒開動,他就吃起來了。這杯盤狼藉的,等會誰用得下去?”

“這麽沒規矩,不會是街上乞丐偷偷混進來的吧。”

幾人看著眼前場麵,一臉狐疑。他們隻看到空酒壇倒地,滿桌肉骨頭,一時也沒看出揚風吃了多少。要不然的話,恐怕早就被嚇壞了。

“等等,這兩人我認識。”

就在此時,薛天行從背後走了出來,他盯著餐桌另一頭的揚風和陳鬆,先是一臉驚疑,然後便陰狠怨恨起來。

“天行,你認識他們?”

幾位富家公子都看著薛天行,他們都是薛家各房少爺,掌管薛家各處莊園店鋪。混得最差的,就要屬薛天行了。

“各位哥哥,他們是……”

薛天行聲音低了一些,將前幾日的遭遇都說了出來,他還添油加醋,說揚風侮辱薛家,如何囂張跋扈。

“哼!敢欺負我薛家子弟,真是找死。天行,你想怎麽出氣?”

薛家二少爺薛天喜眉頭一冷道。

薛天行聽了這話,驚喜地無以複加,當即眼珠子一轉,低聲道:“二哥,打他們一頓,實在不解氣。必須好好羞辱,讓他們在整個玄石城貴人麵前丟臉,踩到泥裏,才能泄我心頭之恨。”

薛天喜聽了這話,立刻明白,和身旁幾個堂兄弟使了眼色,然後便繞過餐桌,圍了過去。

“這位朋友,好胃口啊!一桌的的菜都被你動了,你讓我們這些後來的吃什麽?”

薛天喜陰著臉,不懷好意地看著揚風。

揚風頭都沒抬,繼續啃著手裏的鹿腿,喝著陳酒,根本不理會。

陳鬆有些緊張,他沒看到躲在後麵的薛天行,不知道薛天喜的身份。但看對方這身衣著,也知道非富即貴,他肯定惹不起。

風少不給麵子,他可不敢。做下人的,還是很有眼色的。

“這位公子,我家少爺性格寡淡,向來少言寡語,不是有意怠慢你。”

陳鬆陪著笑,看在薛天喜眼裏,卻覺得非常厭惡。對方不過一個小小莊戶,薛天行這廢物隨手都能捏死,他又哪裏放在心上。

“閃一邊去,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薛天喜冷哼一聲,隨手抓住陳鬆的衣襟,然後猛然一用力,陳鬆便被甩了出去,直接落入花壇之中。

這幾人都不把陳鬆當回事,隻想好好羞辱揚風,一個個陰著笑,居高臨下地就將揚風圍住。

“小子,跟你說話呢!敢在我薛家二少麵前裝深沉,你夠橫的呀!”

薛天喜獰笑一聲,自知已經將局勢拿下,隻等揚風搖尾乞憐了。

此時,揚風終於將手中鹿腿啃幹淨了,手中酒壇也已見底,他打了飽嗝,微微抬頭,掃向薛天喜幾人,淡淡道:

“食不言,寢不語。賊天吃那廝以前跟我嘮叨過,畢竟修他道統,細微處見真章。”

此言一落,薛天喜等人皆是一愣,一臉莫名其妙,不知所雲。

“不過這飯後還得多活動筋骨,這樣有利於消化。”

揚風咧嘴一笑,眼中陡然閃過精芒。

薛天喜神色一驚,然後身子一個趔趄,便被揚風拽到了近前,那隻空酒壇子,直接對著他當頭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