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鵲華秋色圖》
周堂既已被“大畫師”抓走,實在是生機渺茫。
坐在回警局的車上,盧克一聲不吭,兀自沉思。盡管事態已經發展至此,他們還是不能放棄尋找周堂。他給郭濤電話,讓他馬上查周堂小區車庫的監控,嚴密追蹤周堂那輛車的去向。同時,由於“大畫師”一定會在今晚拋屍拋畫,他們必須預測可能的地點,提前布控。
“你說今天‘大畫師’會在哪兒表演?”盧克問。
“你指擺他的血畫?”左漢的臉色顯然不太美麗。
“對。”
“就前三起案子來看,第一幅血畫放在省博,位於小金湖的湖心島上,從地理角度來看正是整個餘東的市中心。第二幅血畫的擺放地奮進大廈,正巧是在中軸線上,位於正東二環。”左漢打開手機地圖,指出提到的兩處,繼續道,“然後你看第三幅血畫的擺放地,那個文創產業基地,不也是在正南二環,餘東的縱向中軸線也經過這裏。所以說,‘大畫師’下一個擺放血畫的地方就是……”
“正西二環,橫向中軸線和西二環的交會點,”盧克奪過左漢的手機,對著地圖道,“金安商場!”
左漢表示同意,補充道:“根據以往經驗,拋屍的地點,其實就在擺畫地點不遠處,往往就是臨近大樓或者隻隔了一個街區。”
說話間警車已經開回局裏,盧克直奔郭濤工位檢查他的工作。然而就這麽會兒工夫,郭濤實在沒法頂著那一千多度的近視眼,把“大畫師”的行車路線完整勾勒出來。
這時,經偵支隊長江耀找上門來,胡求之的經濟問題已經查了個七七八八。
“你們不是在胡求之家裏找到幾串鑰匙嗎?我們聯網查到他名下在我市共有五套房產,除了他自住的別墅,我們還分別去了另外四處,都可以用你們找到的那些鑰匙打開。其中兩處商品房,裏麵所有房間都堆滿了現金,因為我市空氣潮濕,有些放在衣櫃裏的紙幣都發黴了。目前我們還沒法算清他到底放了多少現金,總之很多。”
盧克等人都瞪大了眼睛,唯獨左漢沒有露出驚詫之色,他淡定地道:“這裏麵有不幹淨的錢是肯定的,但即便胡求之靠自己的能力掙錢,他的財富也少不了。經過前幾年市場炒作後,他一張山水畫的市價在一千萬左右,他隻要出手十張,那可就是一個億。所以你們也別太大驚小怪,是貧窮限製了你們的想象力。”
李妤非白他一眼道:“如果是合法收入,那他為什麽不直接存銀行,還買房子存現金?”
“我不也說了,裏麵肯定有不幹淨的錢嘛。你說得沒錯,如果你們去查他的銀行流水,必定能發現一些大額資金流入,那是正規機構向他買畫時打給他的。但很多私人買家、藏家,或是能做假賬的機構買家,很可能就會按胡求之的要求給他現金,因為這樣他就不用納稅了,雙方都能省點兒。再加上江耀隊長之前說的,這裏麵可能存在大量洗錢所得。如此想來,要裝滿兩屋子的錢,也並不難吧。”
“城市套路深啊!”李妤非感歎。
“偷稅漏稅都不算什麽套路了,他們還有騷氣得多的操作。”江耀道。
“你指洗錢嗎?”
江耀點點頭:“我們現在還沒有查清胡求之涉及的所有洗錢案件,但有幾起已經非常明朗了。你們都比較關心趙抗美,那麽我就舉幾個和趙抗美多少有些相關的例子。
“三四年前,趙抗美大量購入胡求之的畫,這是公開信息裏查得到的。至於這些錢的來路正不正,我們還得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然後接下來我們就看到A畫廊和B藝術品投資公司你爭我鬥,給胡求之的畫炒出了一波上漲行情,讓他的潤格從十萬一平尺漲到一百萬一平尺,迄今甚至到了一張四尺作品一千萬的地步。而公開信息顯示,去年到今年趙抗美在拍賣場或各大畫廊陸續出售了不少胡求之的畫,並於不久後將部分收益轉到關聯方,比如之前還你爭我鬥的A畫廊和B藝術品投資公司。
“我們又順藤摸瓜查了查,發現那兩家已經是‘老對頭’了,經常為一個東西拚個你死我活,但兩三個月後都同時有大筆資金入賬。而且,他們還同時與一家境外機構聯係密切,我們懷疑那是一家專業洗錢機構。
“同樣的開頭,還有一種做法是,趙抗美提前將黑金支付給A和B,讓他們用這些黑金在明麵上支付出去,從而將錢洗白。但是這第二種情況,隻是我們捕風捉影的假設,暫未形成完整證據鏈。所以呢,這麽操作一波下來,趙抗美掙錢了,A畫廊和B藝術品投資公司掙錢了,不明跨國洗錢組織掙錢了,胡求之不僅掙錢還抬高了身價,可謂皆大歡喜。”
眾人聽得一愣一愣的,隻覺得三觀盡毀,四大皆空,五髒六腑七竅生煙。
這時郭濤跑了過來,向盧克匯報道:“盧隊,‘大畫師’今早埋伏在周堂的奧迪車附近,周堂剛接近車子,就被‘大畫師’打暈。‘大畫師’把周堂放在車裏,開車奔西邊去了,我們最後看到他,是在西三環外接近濕地公園的地方。那個公園還在開發,整個區域都沒有監控設施,想必也是‘大畫師’早就設計好的路線。”
盧克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對痕檢科張雷道:“張雷,帶上你的人,去周堂的車最後消失的地方,追蹤車輛行駛痕跡。濕地公園還在開發,主要都是泥路,今天不下雨,你懂的。”
張雷領命去了。接下來,盧克得考慮在西二環的金安商場布局。
“現在我們要把重點放在金安商場及其鄰近建築物,就那個範圍,大概需要警力……”盧克微微閉上眼睛算著,眉頭緊皺,“現在我們的人分得太開了,張雷和劉依守都不在,郭濤還要坐家裏盯監控,要不,讓丁書俊也去商場巡邏?”
“就丁法醫這個小白臉兒,如果真碰上‘大畫師’,那豈不是分分鍾被一刀封喉?”左漢笑道。
“要說在人身上動刀子,‘大畫師’跟丁法醫比起來似乎還嫩點兒。”盧克道。
“盧隊,既然現在已經明確‘大畫師’這次要殺的人不是趙抗美,那我們為何不把放在趙抗美那邊的人撤了,來支援金安商場?反正就算我們不在那兒,趙抗美自己也有不少保鏢。”李妤非建議。
盧克正有此意。當前周堂失蹤,主要矛盾已然不是趙抗美的安危。
“可是,明天趙抗美就要帶著《漁莊秋霽圖》飛香港了,他那是要把國寶賣給美國人!你們人民警察就不能想辦法阻止嗎?比如禁止出境什麽的?”左漢還心心念念他的國寶,見大家隻顧周堂和趙抗美這兩個人渣的死活,登時急了。
此話倒是提醒了盧克,他也才想起還有這茬兒,氣得直拍桌子。
就在此時,仿佛連老天爺也看不下去了,盧克居然接到了趙抗美親自打來的電話。
“喂,盧隊長啊,我趙抗美。”
“趙總您好,今天一切都好吧?”
“還好還好。”趙抗美不想多廢話,“盧隊長,我今天突然身體抱恙,決定暫時不去香港了。正好你們警方也希望我別去嘛,我就好好配合警方啦。”
今天趙抗美的態度尤其好,致使盧克甚至覺得對方不是趙抗美,可聲音和電話號碼不會騙人。他順著話頭問道:“趙總,身體沒大礙吧?”
“哎,沒事,就是感染了風寒,但我這個年紀經不起折騰,所以香港我就不去啦。看你們那天挺在乎這事的,就特地來告訴你們一聲。”
盧克心想,那天趙抗美還對自己生意的重要性大書特書,怎麽可能因為一個小小的風寒而取消,一定是他得到了什麽消息,於是問道:“趙總,您是不是得到了什麽消息,或者收到過什麽東西?”
此話一出,對方斷然否認,剛才的和諧氣氛霎時終止。盧克看他的態度,心裏已有七八分明白,於是客套了句“好好休息”就掛了。
“趙抗美自己決定不去香港了。”盧克對眾人道。
沒想到剛才還糾結的難題就這麽迎刃而解,眾人長舒口氣。
“你們說,會不會是‘大畫師’也給他寄了什麽東西,威脅他,讓他了?”左漢猜測。
“很有可能。”盧克道,“我們警方沒有鐵證,不好捅破那層窗戶紙,說《漁莊秋霽圖》就在你手裏,我們禁止你出境。但‘大畫師’可不管那麽多,他有的是野路子讓趙抗美認。”
雖然對此沒有定論,但畢竟先前顧慮一掃而空,盧克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過度糾結,於是命令劉依守立刻帶趙抗美那邊的所有人到金安商場聽候安排。
左漢的猜測並沒有錯。趙抗美的確收到了“大畫師”的威脅郵件,是昨天夜裏2點半發出的。今早趙抗美查郵箱的時候,這是唯一的未讀郵件。郵件中寫道:
趙抗美:
你好,你可以叫我“大畫師”。我是目前警方正在抓捕的一名連環殺手。我聽說你拿到了《漁莊秋霽圖》,還要在28號飛去香港和美國人交易,我實在不認為這是一個好主意。
我最近殺過三個人——你兒子的女朋友梅莎莎、你的走狗齊東民、你的顧問胡求之。要不是給你寫信,我還真沒發現原來這幾個人都和你有點兒關係。他們三個都死得很有意思,我在附件中放了幾張他們的照片,供你欣賞,還請趙總多多批評指正。
言歸正傳,我寫這封信是想告訴尊敬的趙總,如果你執意要去香港把《漁莊秋霽圖》賣掉,如果你覺得自己的命還不如一張畫值錢,那我保證,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讓你成為下一張照片裏的人。願你好自為之。
大畫師
讀完文字,趙抗美冷哼一聲。混跡江湖多年,威脅他的人車載鬥量,但他們要麽已經死了,要麽生不如死,隻有他自己還好好活著。不過此人的話倒是勾起了他一絲興趣,畢竟他對齊東民還是有些舊情的,於是點開附件中的圖片,發現裏邊居然真的是那三人。
然而,那些照片著實過於恐怖。三人明顯皆被虐殺,且死相一個比一個觸目驚心。尤其是胡求之,如果不是還有一張他麵容尚存的照片,趙抗美已經認不出他了。
親眼見了這種手段,趙抗美想到自己居然嚐試過嫁禍“大畫師”,真有點哭笑不得。他不得不承認,他見過的狠角色不少,但像此人這樣又有狠勁,又優雅冷靜的,似乎還沒碰到過。那三人的照片可不是鬧著玩的,趙抗美相信,隻要自己不按那人說的來,他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也將自己虐殺。
如果那人要明著和他幹,趙抗美是絕不會放在心上的,可如今敵在暗,他在明,隻要那人鐵了心想取他性命,無論他的安保措施做得多好,也總能被鑽空子。這樣一來,他將永遠活在被殺的恐懼中。以如此成本換一張畫的利益,趙抗美用腳指頭想都覺得不值。
在局長的大力支持下,盧克將局裏能調動的幾乎所有警力都集結到金安商場附近,並很快作出部署。金安商場所有出入口、垃圾桶,及其東南西北緊鄰的四個街區全都有警力把守。由於擔心浩大的聲勢引起群眾恐慌,盧克還特地要求僅保留四分之一人員穿製服。
一切安排在下午3點多已經妥當。盧克能想見,此時此刻,說不定周堂正在遭受“大畫師”的逼問和毒打,又或者一切已經結束,“大畫師”正在製作那個讓他們每次都毛骨悚然的視頻。想至此,他給張雷打了個電話。
“張雷,讓你們查的車痕,有結果了嗎?”
電話那頭的張雷氣喘籲籲地道:“沒有。那輛奧迪開進濕地公園後,很快又開出來了,他肯定也知道那兒不宜久留。濕地公園附近的規劃還很亂,不少城中村、爛尾樓和廢棄工廠。可氣的是,路麵都是水泥路,車還多,我們沒法跟。”
盧克直接罵了一聲娘。
“盧隊你別急,我和郭濤一直協調著呢。他那邊如果在監控裏發現什麽,都會第一時間告訴我,我們就趕過去。”
盧克看看手表,心裏已經默默祝周堂安息。
等待的時間顯得格外漫長。一開始街上熱鬧些還好,10點半後,人群逐漸散去,街道愈發寂寥起來,夜巡的警員也紛紛打起哈欠。
盧克讓李妤非給所有人點了咖啡,希望今晚都打起精神。對於這次行動,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有信心,因為他們已經無限接近“大畫師”計劃的實施地。而像“大畫師”這種完美主義者,絕不會因為某些變故就輕易改變自己的計劃,因而這次幾乎等於甕中捉鱉。左漢陪著盧克坐在金安商場東側門邊的兩個碩大垃圾桶旁,一口一口喝著香草拿鐵,絲毫不介意垃圾桶中飄出的陣陣氣味。
從下午算起,他們已經守在這兒好幾個小時了,即便是最八卦的長舌婦,聊到此時想必唾沫也已耗盡。兩個男人索性席地而坐,肩並肩沉默著。盧克從口袋裏掏出盒香煙,取出一根,遞給左漢。
“我不抽。”左漢真不抽,隻是盧克忘了。
盧克不說話,直接把那根煙塞進自己嘴裏,熟練地點著,吞雲吐霧起來。
“就你們掌握的情況,近幾年,餘東還有人吸毒販毒麽?”左漢輕聲問道。
盧克一個激靈:“你又想左局了?”
“我在想真相。”
盧克歎口氣,四下看看,轉身對他耳語道:“不瞞你說,這幾年我也在留心,但沒什麽收獲。左局的事情鬧這麽大,你覺得要真有個你說的幕後大佬,他還敢冒出來麽?”
“你真在查?那上次問你為什麽不說?”
“我怕你多想。關鍵是,我們確實沒有任何新的發現,我身為刑警隊長,揪著已經定案的案子不放,你覺得合適嗎?”
“如果你給我提供一點兒這些年找到的蛛絲馬跡,說不定你們看不見的東西,我能看見。”
“我知道你天賦異稟,但我們也不是吃素的,你要相信我們。”盧克踩滅還有好一段的煙,“而且警隊有警隊的紀律,你不要異想天開。”
左漢知道,他們的對話又進入了和之前一樣的死胡同,索性不再提。“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靜。”他說。
“我得在這蹲點。”
“你得統籌大局,我蹲就行。‘大畫師’來了我敢和他拚命,你敢嗎,我願意為祖國的事業獻出我自己……”
“好了好了好了,我走。”說罷,盧克起身去統籌大局。
左漢望著遼遠的夜空,此時月亮幾乎已要升至中天。月亮走得很快,邊上的雲彩也流得很快,仿佛一個寂寞的旅人走入黑暗的山林,將手電筒照進淙淙的小溪,照出不眠的流動的魚群。
這月亮亮得驚心動魄,即便沒有人間的燈火,它也定能照徹整個大地。有時候人間的事物就是如此多餘,比如這燈光,圓滿的月的清輝已足夠襯出人類的孤獨,又何必把世界用霓虹裝扮得這般熱鬧,將那可憐的孤獨襯托得更加深入骨髓?又比如,一日吃三餐,一夜睡一床,人人皆可滿足。可為何總有趙抗美、胡求之、劉清德、周堂這樣的人,分明已經過得很好,卻貪得無厭,終於一步步走向萬劫不複的深淵……
無聊的夜晚,最易胡思亂想。
淩晨3點,周堂那被套上其他車牌的奧迪,緩緩駛上二環。
由南向北走了一段,它從一個口出來,上了輔路。沒多久後,它開始在一片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老樓間拐來拐去。寂靜的夜裏,隻有輪胎碾壓地麵沙石的聲音,以及被吵醒的野貓慵懶的叫聲。
餘東市西邊的發展速度明顯落後於東邊,當東邊的天際線被早就拔地而起的中心商務區越拉越高時,西邊的人們還在忙著給他們的平房和小樓寫大紅的“拆”字。
他開過一片又一片寫著“拆”字的區域,道路越發難走。這裏偶或竄出雜草的水泥路,和剛剛經過的寬敞柏油路比起來,實在不像一個城市的東西。不過看著車燈映照的一個個“拆”字,他想,一切舊的髒的,醜的壞的,很快也要被這個城市請出去了,這個世界總歸會朝好的方向發展。
這麽想著,墨黑的奧迪緩緩停在一個破舊的社區圖書館後門。這個社區圖書館建於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在當時算是少有的社區級圖書館,然而此刻的它已然如同一位耄耋老人,喪失了所有往日的風采。窗明幾淨、藏書浩瀚的市立圖書館新館就建在五個街區之外,新書迭出、善於營銷的新型書店在周邊次第開業,這座風光一時無兩的小圖書館,此刻正展示著它蒼白的麵孔,在拆與留的邊緣苦苦掙紮。
在朗月清輝的照耀下,圖書館的牆體白得有些瘮人。他帶著卷軸走到緊閉的圖書館後門門口。在那兒酣睡的一隻野貓被驚醒,警覺地看著他,隨即軟軟“喵”了一聲,自行讓開幾步。
他拆開絲質捆繩,將畫徐徐展開。
血紅的《鵲華秋色圖》。
他滿意地笑了。
圖書館不遠處,是原市活性炭廠廠址,這座工廠並沒有圖書館那頑強的戰鬥力,早早被寫上了“拆”字。活性炭廠,真是沒有什麽地方比這兒更適合安放周堂的屍體了。他繞到車後,打開後備廂,將那個巨大的麻袋取出,拖到空曠的工廠中。從車後門到工廠內,留下一道清晰的血跡。
周堂被整個兒從麻袋裏倒出來,臉色蒼白得如同一張新出廠的宣紙。
7月28日淩晨5點,在金安商場附近巡邏了一夜的警方連隻可疑的野貓都沒有發現,原本還意氣風發的盧克再度焦躁起來。他知道,“大畫師”一定會在這個剛剛過去的夜晚下手,如果他們到現在還沒有發現他,那麽大概率是對方已經作案成功了。
他正要去和左漢說話,110那邊打電話過來,說在他們附近的社區圖書館後門發現血畫,報案的是一位收垃圾的老阿姨。盧克顧不得心裏的失落和憤怒,讓左漢馬上查看地圖,他對那片複雜的將拆未拆的區域也不甚熟悉。
七八分鍾後,盧克帶領十餘警員來到社區圖書館後門。收垃圾的阿姨說,畫邊還壓著一張死人的照片,她不敢亂收,就第一時間報了警。盧克一看,果然是周堂。
盧克明白,既然血畫在這裏,那麽周堂的屍體一定就在附近。他將左漢留下,也讓張雷、劉依守等另外五人守在這裏,其餘人員全部以此為圓心搜查周堂的屍體。
張雷馬上組織痕檢科同事在周邊采集痕跡,左漢也戴上手套,在劉依守和李妤非的協助下開始研究這張新的血畫。沒有意外,這次的畫是《鵲華秋色圖》,圖上落款位置用趙孟的娟秀字體寫著“秋山如妝”,字後排列著四枚血指印。
這無疑是“大畫師”的手筆。
大概一刻鍾後,盧克他們找到了周堂的屍體。被廢棄的活性炭廠在這個寂靜的清晨顯得格外空曠,周堂的屍體則突兀異常。
幾乎在看到屍體的同時,盧克的手機“叮”地響了一聲。他看見屏幕提示自己收到一封新郵件,郵件名是“秋山如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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