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魂斷雨夜

從窗戶向下看去,吳天盛望著兩人輕快的背影,擦著額頭的汗珠。他哆哆嗦嗦拿起電話,打給趙抗美。

“趙總,剛才警察來找我了,問血畫的事情。”吳天盛的聲音裏充滿擔憂,“他們怎麽這麽快就懷疑上我了?”

“什麽?”趙抗美也難以置信,“你不是說完全按照原畫臨摹,不帶個人風格的嗎?”

“是啊,我非常肯定裏麵沒有我的個人風格。會不會是留下了指紋,或者送畫的時候被監控拍下了?”

“我的人不可能被警察追蹤到。倒是你,不是說戴著手套畫的嗎?”

“是呀,我全程戴手套畫的,不可能留下指紋的。而且您不也說了,您的人會最後檢查一遍畫,確定上麵沒有我們任何人的指紋嗎?”

趙抗美沉吟半晌,覺得事已至此,再廢話也沒用,道:“這樣吧,你今天請個長假,就說病了,到我的地方去避避風頭。我給你開醫院證明。”

“好,聽您安排。”

“一會兒我讓白季聯係你,他會選一個沒有監控的地方,你們在那兒碰頭。”

吳天盛雖擔心事情敗露,但轉念一想,如今自己已和趙抗美成了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就算警察懷疑到自己頭上,趙抗美也絕不會見死不救,遂稍稍心安。

兩小時後,白季帶著吳天盛來到北四環外一個村莊。這村莊位於餘東市邊緣,背靠大山,民風淳樸。盡管這個所在看上去乏善可陳,毫無特色,但趙抗美在這的地兒卻別有洞天。

整個村莊地勢起伏,民居這裏一簇,那裏一簇,並非連成一片。趙抗美買下的兩個院子緊挨著大山,相互連通,並無鄰裏,獨占一方清靜。推門穿過外表不算起眼的院牆,卻又見一扇自動開合的大鐵門。從鐵門進去,方才露出這個院子的真容。

吳天盛見這樣一個窮鄉僻壤還有亭台樓閣起伏錯落,月季垂柳高低呼應,一時驚歎。不過他的目光很快又被院內保安吸引。他們一個個戴著墨鏡,穿著黑西服黑皮鞋,表情肅穆,十步一崗,杵在院裏,大煞風景。但他轉念一想,趙抗美讓這麽多人來保護他一個,說明對自己足夠重視,不由美滋滋的。

吳天盛在院中這裏走走,那裏看看,好不愜意,恨不能對著一堆假山席地而坐,當場寫生。可這畢竟隻是農村小院,而非黃石國家公園,半小時後便看無可看。

又過了許久,他發現趙抗美並未如約前來,哪怕連個關心的電話都沒打,更令他心裏發毛的是,無論他逛到哪裏,那些黑衣保安的目光似乎都片刻不停地跟隨著他。吳教授這才意識到,極有可能是趙抗美擔心自己把他們的秘密泄露出去,因而將自己軟禁起來了!

想至此,他急忙拿出電話打給趙抗美,沒想到對方直接拒接。被這麽一拒絕,吳天盛心裏更是十五個吊瓶,七上八下。他不肯坐以待斃,試圖突圍,於是找了個最近的保安搭訕。

“你好,我想問一下,趙總他人大概什麽時候過來?之前約好了在這裏見麵,但他到現在還沒出現呢。”

那保安並不說話,隻露出一個似有若無的微笑,表示聽到了。

見狀,吳天盛繼續試探:“如果趙總今天比較忙,要不我先回家,等他方便的時候再過來相見。”說罷,他帶著一臉諂笑就要往門口走。

這時,剛才還矗立如雕像的保安,突然伸出手臂擋住吳天盛的去路。吳天盛見了這粗壯的胳膊,心說這哪是什麽保安,分明就是打手,急切的心霎時涼了半截。

此時的吳天盛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原本賞心悅目的假山水池,忽然變成了刀山火海。他心裏開始咒罵趙抗美,殺人便殺人,還非得多此一舉,畫什麽血畫。現在好了,自己一個前程似錦的美院教授也給牽扯進來了。

好在後來,趙抗美親自給吳天盛打了電話,說自己今晚過去。吳天盛此時早沒了遊園的雅興,兀自躺在某間屋子的羅漢**胡思亂想。一向清高的他也終於想明白一個道理,自己雖在美術界有一席之地,但對於趙抗美這號人物而言,不過是棋子一枚。不要說被限製自由,就算趙抗美要讓自己死,都不是不可能。他之所以找到自己,無非因為合作已久的胡求之死了。難不成胡求之就是趙抗美殺的?那既然他連胡求之都能殺,自己豈不是更可能被隨時丟棄?

他就這樣愁腸百轉、假設推理了一下午,險些兒構思出一部波瀾壯闊的文學巨著。這時趙抗美突然出現在門口,巨著無緣麵世,吳天盛收了二郎腿,一下坐起來。

“吳教授啊,對不住對不住!今天有太多會要開,本來說馬上和你商量對策,可白天實在抽不開身,現在特來賠禮道歉。要不,咱喝兩口去?”趙抗美笑容可掬地道。

吳天盛卻沒有放鬆警惕,單憑對方將自己軟禁一事,可見此人心懷鬼胎。他隻是跟著客氣道:“趙總說哪裏話,現在警察都問到我頭上了,我出去也不知如何是好,有趙總罩著,我這心裏也踏實嘛。”

趙抗美看他還算識相,繼續邀他共進晚餐。吳天盛確實也餓了,兩人便去了餐廳。在白季安排下,幾名廚師從下午3點就開始準備晚餐,此時已經琳琅滿目鋪陳一桌。吳天盛看到,桌上除了珍饈肴饌,還擺著兩瓶飛天茅台。其中一瓶已經打開,將兩人位置上的兩盞酒杯斟滿。

趙抗美自然地坐到主座,並伸手示意吳天盛在他邊上的位置坐下。兩人又客套幾句,趙抗美開始給吳天盛敬酒。

“吳教授,之前招待不周,今天趙某希望一並補上。這第一杯,首先感謝吳教授賞臉和趙某合作,祝願我們合作順利!”

吳天盛看這兩杯酒並非兩人落座後才倒出的,擔心趙抗美在酒裏做什麽手腳,躊躇著不敢喝。

趙抗美瞅他那樣,繼續道:“趙某幹了,吳教授隨意。”說罷一飲而盡。

吳天盛被對方這做派驚到,同時思忖,如果裏麵沒有毒,自己又不喝,那豈非駁了趙抗美麵子?橫豎一個死,他也斷斷續續將杯中酒飲盡。

“好酒量!哈哈哈!”趙抗美言不由衷地給吳天盛點讚。他才不會那麽弱智地去給一個將死之人喂毒藥,這年頭沒人把法醫當傻子,他更不會。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你一杯我一杯,兩瓶飛天茅台不覺消滅殆盡。趙抗美招呼立在一邊的手下再拿兩瓶過來,而吳天盛一聽登時蔫兒了,仿佛那兩瓶已經入肚,揮揮手說句“趙總我不行了”,便趴在桌上呼呼睡去。

趙抗美也喝得微醺,對邊上的人道:“小白,接下來你安排吧,我先睡一覺。”

從美院回來,左漢甚至沒有繼續研究《漁莊秋霽圖》血畫,因為他和盧克已經篤信,吳天盛就是這幅血畫的作者。但經過一整天對吳天盛的調查,兩人也達成共識:這位教授絕沒有動機也沒有能力完成對劉清德的謀殺。那麽,他後麵一定有人。

他們都下意識地想到趙抗美,可是沒有證據。

晚上,左漢獨自去“破碎回憶”酒吧喝酒,心裏想著吳天盛的種種,居然沒心思搭理一撥又一撥的漂亮小姐姐。他越想越覺得不能這麽輕易放過吳天盛,於是打電話給盧克,讓他務必盯緊吳,且明早必須再找他一次。盧克一口答應,左漢放心結了賬,無視還在跟蹤他的三人,獨自回家去了。

誰知半夜3點,盧克一通電話將左漢吵醒。左漢本在夢裏的神奈川泡溫泉,卻意外遭遇地震。驚醒後,他看見了手機屏幕上惱人的名字。

“喂,盧隊長,你打電話能分個時間段嗎?這會兒連特殊工作者都下班了你知道嗎?”

“吳天盛死了。”

聞言,左漢困意全無:“怎麽回事?!”

“吳天盛喝得爛醉躺在路邊,結果被一輛金杯撞死了。交警初步判定是意外,你信麽?”

“鬼才信!”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現場抓鬼?”

“你說呢?”

“我在你家樓下等你。”

左漢怎麽也不會想到,給他說這話的人不是要給他送花,而是要帶他去看屍體。但他並沒有抱怨生活的不公,而是非要看看生活想要給他看什麽鬼。

“好雨知時節呀,”左漢道,“剛才下得這麽大,什麽痕跡都衝沒了。現在咱要出現場,雨卻停了。難不成連老天爺都要給咱出題,看咱是不是福爾摩斯?”

左漢兀自在車上發表議論,卻並沒有撩動盧克來搭理他。盧隊長本來研究案子已到深夜,剛睡了沒半小時就接到電話。他堅信此時若不心無旁騖地開車,下一個撞死人的就是他自己。

到了現場,已有數名交警在哢嚓哢嚓拍照,而麵如冰山的法醫丁書俊也已經開始研究他永遠的好朋友——屍體。

“哪個是肇事者?”盧克聽說本案是肇事者自己報的案,知道那人肯定沒走。

“就是他。”一位交警指著不遠處被控製起來的鄭小偉道。

盧克走過去,看見一個半大孩子,倒吸一口涼氣。這位幕後黑手真是喪盡天良,連這麽個小帥哥的大好前程都要毀掉。

“你叫什麽名字?”

“鄭小偉。”

“今晚怎麽回事?”

“我已經給他們說過了。”

“再說一遍。”

鄭小偉見眼前這人不怒自威,隻好乖乖服從:“我白天睡得很飽,晚上睡不著,就想趁著大雨天,出門開個黑車拉拉客,掙點錢補貼家用。生活不容易啊!”

“兄弟,這可是金杯,你開金杯拉客?”

“我倒是想開瑪莎拉蒂,我也買不起呀!”

“你大爺的,死人了,嚴肅點兒!”平日裏最不嚴肅的左漢卻是怒了。

鄭小偉也不搭理他,兀自口若懸河,簡直比蘭州拉麵師傅還能扯:“我開到這條路,正想著很快就能上四環呢,他大爺的,這醉鬼居然躺在地上等死。這土路坑坑窪窪的,又趕上那麽大雨,我就算開著燈也看不清呀!我真是冤死了呀!哎喲喂!”

“仔細研究路麵痕跡,看車子是徑直開過,還是中間有停留。”盧克對左漢命令道,“還有,檢查一下受害人的腳印,看他是自己尋開心半夜從城裏一路走到這鬼地方的,還是被人開車送來的。”

左漢知道盧克這是在和對麵這位年輕影帝飆戲,果然,對方愣了一下,不過很快繼續喊冤,還不斷強行拉出竇娥等曆史名人進行攀比。

左漢把自己當成痕檢科科長張雷同誌,配合地說了聲“是”,便走到前方假模假樣看起來。鄭小偉起初還心驚肉跳,但瞅見路上一片泥濘,料想這些警察“警”是可以把他給警了,卻也察不出個所以然,於是越發有恃無恐。

半小時過去,如假包換的張雷總算來了。他雖沒有采集到任何可疑車轍,卻發現金杯的後座被清理得很幹淨,立即向盧克匯報。

“為什麽你的後座這麽幹淨?”盧克問已經在一旁打了幾十個哈欠的鄭小偉。

“警察叔叔,我要去做生意啊,不清理得幹淨點兒誰上我的車呀?”

“那你為什麽留著副駕駛不清理?”

“這年頭打車的誰坐副駕駛啊?尤其是那些小姑娘和大媽,在她們眼裏,我們這些司機全都是鹹豬手,都要把她們拖到荒郊野外幹什麽天怒人怨的事兒,敢坐在後座就算是對你們警察治安工作的信任了,誰還會坐副駕駛?”

“可你擦得也似乎太認真了些。”連張雷都看不下去了。

“這位警察叔叔,您是不知道,昨晚有個醉鬼——他大爺的,怎麽又是醉鬼——那個醉鬼把我這兒當成馬桶,在後座亂吐一通,連我自己都快被熏死了,我今天費半天勁才清理幹淨。他娘的,死的為什麽不是他,他娘的!”

“看我不把你小子的背景查個底朝天!”麵對影帝,盧克認輸,惡狠狠丟下一句話便離開了現場。

遺憾的是,盡管鄭小偉的背景已被盧克查了個底朝天,警方還是沒能發現他和任何勢力有什麽關係。

7月21日,正當警方一籌莫展之際,劉清德的案子居然有了突破。郭濤和張雷順藤摸瓜,根據中藝公司附近的監控,鎖定了拋屍和放血畫的嫌疑人。

沒想到,趙抗美居然安排白季親自執行任務。中藝大廈位於繁華地段,周圍處處監控,饒是白季謹慎再三,就算白季會飛簷走壁,也難逃“天眼”的捕捉。

將白季捉拿歸案後,盧克和他的同事們欣喜若狂,畢竟這是數月以來,他們打的為數不多的一場漂亮仗。左漢也終於再次見到這位曾欲殺他,卻反被他羞辱的倒黴蛋。

而且這次勝利尤為重要。對於前幾起“大畫師”的案子,雖然網上也有些照片甚至謠言,但都很快被警方澄清或者刪帖,並沒有在社會上造成恐慌。畢竟公眾對幾起孤立殺人案件的恐慌程度,遠不及一個連環殺人案。然而在劉清德案中,由於現場目擊者過多,而且相關照片火速被傳到網上,一時間流言蜚語四起,警方是無論如何要給公眾一個交代的。現在案子有了眉目,盧克他們總算可以給市民吃顆定心丸了。

可是麵對諸多疑點,他們不敢懈怠,馬上開始對白季的審問。

白季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也承認夥同吳天盛作案,但一切僅止於此。當被問到犯罪動機時,他的解釋是,吳天盛和劉清德有幾筆生意沒談攏,劉清德還利用吳天盛的某個把柄要敲詐他今後的繪畫作品,吳天盛不甘自己的前途被一個奸商壟斷,於是起了殺心。他不知從哪裏聽說連環殺手的事,就計劃雇傭白季殺掉劉清德,然後嫁禍於那個連環殺手。

看白季說得有鼻子有眼,而且神態自若,即便盧克和左漢知道他在瞎扯也拿他沒辦法。甚至當盧克說出趙抗美的名字,想詐一下的時候,對方臉上依然雲淡風輕,隻說不認識。

“你等著,我總有一天要讓你主子和你一起蹲號子!”盧克惡狠狠丟給白季一句話,離開了審訊室。

見盧克灰頭土臉地出來,左漢真心替他著急:“你以後問話能不能別這麽直男,你該問他左爸爸的襪子好吃嗎,看他的臉綠不綠。”

盧克的臉由紅轉黑。

雖然取得小小勝利,但國寶《漁莊秋霽圖》依舊下落不明。根據警方手裏掌握的線索和做出的推斷,真跡要麽在胡求之那兒,要麽在趙抗美那兒。他們在胡求之的住處什麽也沒找到,因此除非真畫被“大畫師”偷走,否則一定在趙抗美手裏。然而左漢堅稱“大畫師”絕不會幹偷畫的事,如此一來,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趙抗美。

“報告盧隊,”郭濤敲了個門,走進盧克辦公室,“我們發現這些天趙抗美頻繁聯係一位美國藝術品藏家和一位香港代理。之前他們就有零星的聯係,但這段時間更頻繁了。而且,趙抗美還訂了7月28日飛香港的機票。”

此話一出,盧克以及在盧克邊上臨時辦公的左漢都呆住了。若國寶真在趙抗美手裏,那他這些動作極可能意味著他要和境外人士非法交易!

“不行,絕不能讓他出境!”左漢第一個急了,他太明白這幅畫的珍貴,這可是一張足以印在任何一本中國繪畫史上的作品啊!

“這奸商還真會挑時間。到月底了,正好也是‘大畫師’要繼續作案的時候,他這是想忙死我們!”盧克指出了一個其他人都沒有想到的問題。

“是啊,還有‘大畫師’呢,他也該行動了。”左漢突然如霜打的茄子。

山窮水盡,想到經偵那邊好多天沒聯係了,盧克立馬給經偵支隊隊長去了個電話。

“耀哥,上次拜托你們去查的胡求之的經濟情況,現在有眉目了嗎?”

電話那頭的江耀道:“有點意思了。我們發現他有好幾筆和海外賬戶的往來,又是銀行,又是基金會,看路數肯定是洗錢了。但因為需要海外機構配合,我們一時半會兒沒法給出明確的結論。”

“有沒有發現他和‘大畫師’案中的任何人有交集?尤其是,趙抗美?”

“趙抗美倒是沒有,但有一筆似乎能和劉清德扯上關係。”

“麻煩深入查一下,拜托兄弟了。”

“這不用你說,我們就幹這個的。”

掛了電話,盧克看著左漢長歎一口氣。千頭萬緒,他們感覺自己快瘋了。

又過了兩日,盧克依然沒有查到趙抗美的任何把柄。也正常,如果三五天就能搜出扳倒趙抗美的證據,趙抗美這麽多年也白經營了。可是眼下趙抗美去香港的日期逐漸逼近,他不能坐視不管。

他要賭一把:一賭真畫的持有者就是趙抗美——因為在已經死掉的胡求之家裏沒發現真畫,二賭“大畫師”下一個要殺的就是趙抗美——因為他的下一個目標將死於“盜”。

想到此,他給趙抗美的秘書去了個電話,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和趙抗美當麵商量。

上午10點40分,盧克、郭濤、李妤非和左漢四人,來到趙抗美公司宏美製藥大廈總部。這是一棟方方正正的現代大廈,造型雖不奇特,卻被貼滿閃亮的黑色玻璃,仿佛一塊被精心打磨過的烏金石。

被趙抗美寒暄一句“有何貴幹”之後,盧克開門見山道:“趙總,您是大忙人,我就有話直說了。我們現在在調查一起波及省內書畫圈的連環殺人案,這個殺手已經殺掉了包括美院教授胡求之在內的三個人。”

剛說到這兒,趙抗美就擺出慣有的一臉威嚴,打斷他道:“你給我說這些幹什麽?”

“這些都是公安內部的高級機密,我們也不想說。如果不是因為此事和您有關,我們絕不會登門打擾。實不相瞞,我們得到情報,這個殺手將會在27號動手,而且下一個殺戮目標不是別人,就是您。”

“哈哈哈!”趙抗美引吭大笑,“你們開什麽玩笑?我趙抗美經商多年,做人做事本本分分,有誰會想殺我?再說了,我的保鏢人數比你們刑警隊的編製還多,想殺我,嗬嗬,恐怕沒那麽容易!”

盧克和李妤非強忍怒意。左漢心想等他被幹掉就不會有這麽多話了。郭濤左看右看,觀察周圍的監控安裝情況。

“我們對您的實力毫不懷疑,但保護每一位公民是我們警察的責任和義務。鑒於我們獲得的情報紛紛指向您這邊,為確保萬無一失,我們懇請您接受警方的保護。”

“嗬嗬,你們要保護就保護,我不攔著。你們要守在我家門口也行,守在我公司門口也行,隨你們。怎麽樣,滿意了嗎?我的時間很寶貴,你知道,如果一個總裁把他的時間用來操心保安們操心的事,那這公司也就完蛋了。”

“趙總,”盧克繼續道,“還有一件事我們希望您能配合。我們注意到您訂了一張7月28日飛往香港的機票,這個日期和‘大畫師’——哦,不是,那個殺手——預告的作案日期太靠近了,我們強烈不建議您這麽做。我們希望您能取消這次行程。”

“什麽?”趙抗美露出慍怒之色,“真是荒唐!你們警察也管得太寬了點,都管到我的生意上來了!我讓你們進行所謂的保護,是給你們公安機關麵子,算是感謝你們多年來對我的照顧,但你們也別得寸進尺,給臉不要臉!我就一句話,香港我必須去!”

眾人沒想到,這個趙抗美居然如此不把警方放眼裏,苦苦勸說無果,隻好悻悻而去。

趙抗美看他們走了,也著實鬆了口氣。他心裏明白,警方不單純是因為什麽人身安全才來找他,他們的目標肯定是《漁莊秋霽圖》。

這幅畫兜兜轉轉,當真是得來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