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巷口遇襲
搭上出租車,左漢將最近遇到的人和事在腦海裏一一過個遍,心裏已有了想法。被跟蹤的事實並沒有影響他的睡眠質量。翌日清早,酒意全無,他給盧克打了個電話,說自己有事不去局裏坐班,便再次前往省博。
“畫亦有風水存焉。”“大畫師”既然留下這句話,那麽幾乎可以肯定,隻有解開本案中所有與畫相關的謎團,才能徹底偵破此案。而目前來看,他所有的疑問可歸結為兩點:第一,《漁莊秋霽圖》到底在哪兒?找到此圖,便與“大畫師”處於同一賽道。第二,《富春山居圖》是否還有自己不了解的隱秘?此圖是“大畫師”的開局之作,不僅點明題旨,而且總括全文、鋪墊下文。如果嚼不爛這幅圖,無異於盲人摸象。
剛開館的省博依舊冷冷清清。左漢再次站在《漁莊秋霽圖》贗品前,真希望這畫生出一張嘴,告訴他是誰製造了這足以亂真的贗品。兀自琢磨半小時,他搖搖頭,決定再去拜訪金館長。
金館長上了年紀,解酒能力顯然不如左漢。迷迷糊糊間,他以為左漢短時間內再度拜訪,要麽是為深入了解贗品製作,要麽是監督他與幾家單位的聯絡。然而左漢的問題卻令他始料未及。
“金叔叔,我今天來,是想問問您對《富春山居圖》的風水布局有何高見。畢竟此畫剛在省博展出,您是館長,想必對畫有更深的理解。”
“原來是為了《富春山居圖》啊……你小子的思維可真夠跳躍的。”金館長下意識地捋了捋並不雜亂的稀疏頭發,“你金叔叔雖也算是一號書畫專家,但論修為,和那幫同時做理論研究和繪畫實踐的老家夥還是差一點。我知道你是為了案子,既是嚴肅討論,那我建議你還是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這個半吊子身上,找個真正研究透的人能事半功倍。”
“看來金叔叔有推薦人選?”
“你找陳計白去。”
“陳院長?”左漢初聽這個名字,心頭不禁微微一動,但隨即釋然。陳計白是前覃省美院院長,國內數一數二的大佬,山水、花鳥、人物三大畫種兼精,還在核心期刊發表過數十篇引用量極大的論文。而且因為母親王蕙的關係,陳計白也算自己的老熟人了,怎麽早沒想到他呀?
“咳,我糊塗,這就聯係他去!”
“先別急,我聽說他去意大利佛羅倫薩搞藝術交流了,好像昨天才走的。”
此話著實給左漢澆了一盆涼水。“那他什麽時候回來?”他問。
“哎喲,我又不是他的貼身丫鬟,我怎麽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
“這話沒毛病,金館長可是貴為館長啊……”左漢說完,也沒理會金館長的吹胡子瞪眼,心裏默默安排起接下來要做的事。
兩人又說了些有的沒的,金館長當著左漢的麵,聯係了各大印刷公司老總。待左漢從省博出來,已近中午時分。
左漢想了解一下李妤非手頭工作的情況,不忙的話,他就向盧克申請,再借李妤非幫他分析近期可能搜集到的資料。他考慮過,即便拿到榮寶齋等單位離職雇員或學徒的資料,僅憑他一人之力也很難查出每個人的詳細履曆,更別提從中發現嫌疑人。而他這條線是警方偵查方向的有益補充,盧克應該會支持。
他給李妤非打電話。聽筒裏隻響了兩聲,電話就被接起來。
“喂,找我什麽事?”
“今天很忙吧?”左漢聽這開場白,下意識覺得李妤非正在忙著研發大國重器。
“其實還好。我隻是見習警員嘛,核心工作還輪不上。”
“不忙的話,午休時間出來吃個飯?”
“就我倆?”
“嗯。”左漢發現聊天內容開始曖昧,忙正經道,“我現在有個思路,但和命案沒有直接關係。我想先問你有沒有時間,感不感興趣。你如果願意幫我,我就去向盧克申請。”
“你直接和盧隊說不就得了?”
“那哪行,我得先尊重你的想法。如果我找盧克逼你做你不感興趣的事,那我不成盧克了?”
隨後他聽到電話那頭傳來銀鈴般的笑聲。
“在哪兒吃?”李妤非很享受這位男士的風趣。這年頭果然是衣冠禽獸最討女人歡心。
左漢早就想好地方:“去吃八條巷的過橋米線吧。雖然環境差點兒,但味道正宗。趕緊吃完也不耽誤你上班。”
“你可真會打發人!”李妤非笑著同意了。很奇怪,一個人說的話居然可以和她想表達的意思完全相反。更奇怪的是,相反的字麵意思並不妨礙其他人類對原意的正確理解。
約好李妤非,左漢毫不遲疑地撥通一個人的電話。他的步履沒有停,早離開省博所在的湖心島,過了柳堤,來到街上。
劉清德猶豫著按了接聽:“喂,左漢啊!”
“劉總好!”
“這麽多天沒聯係,一切都還好吧?”
“都好都好。”左漢既然用自己的手機給他電話,也就不必解釋自己並沒有在吃牢飯,“是這樣的,劉總,我就開門見山了。我有個朋友想買《漁莊秋霽圖》的高仿,我問了一圈都沒好貨色,您有什麽路子嗎?我這朋友不差錢,就是對品質要求比較高,一般的他看不上。”
“哦,這你可問對人了,我剛好有朋友在做這個。”劉清德早在私下裏和周堂搗鼓此事,雖然還沒能力量產,但三五張好貨還是有的。
左漢當然是知道劉總監在做這買賣才來問他,否則他寧可活吞三條綠蜥蜴,都不想聽劉清德那忽高忽低、一驚一乍的聲音。
“那太好了,方便告訴我廠家名字嗎?我那朋友挑剔,小廠的還不要。”左漢想想覺得這話說得不夠好,又忙補充道,“他是講究人,如果看上了,一定通過您這邊來,該給您的好處一分不會少。”
“咳,說這幹啥。”劉清德假惺惺道,“叫藝流文化有限公司。不是‘一流’,是‘藝流’,藝術的藝。”
左漢心裏冷哼一聲,卻對著電話諂媚道:“一聽就不俗!”
“公司規模不如榮寶齋這些大廠,但工藝沒得說,我自己就買過他們不少好貨。”
左漢倒是真沒聽說過這個十八流公司的名字,但能被劉總監看上,成為他私下裏的合作夥伴,想必也不至於太糟糕。好吧,算是多個排查對象。
兩人假模假式地又客套好幾分鍾,終於掛掉電話。此時左漢剛巧走到八條巷巷口。
自去年起,餘東市政府便大力勸說城中心的老居民給城市發展挪屁股讓路,不要成為阻擋新世界成長的“曆史罪人”。可是給他們強調新小區生活的便利吧,他們不相信;給他們搬出國家大政方針政策吧,他們更是不吃那一套。原因很簡單:錢沒談攏。市政府隻能怪自個兒沒調控好瘋長的房價,以至於給了不講理的釘子戶們不切實際的預期。
即便哪天落下一塊隕石把餘東撞成個大窟窿,八條巷的釘子戶們也絕對咬定青山不放鬆。這不難理解,如果出門走兩步就有美食,多走幾步就是5A景點小金湖,門口公交站可以通往全市任何地方,那麽即便晚上睡覺都能聞到隔壁公廁的屎尿味,釘子們還是認為自己就是宇宙中心的主宰。
左漢走進宇宙中心,瞬間被整整兩麵牆的小廣告包圍。他認為東西方的藝術家們都應該來這裏看看。廣告裏有富婆重金求子、治療**早泄不孕不育,也有傳授麻將撲克技巧、包過英語四六級,表現手法非常野獸派,題材高度現實主義。這兩麵牆也是布滿了灰色和棕色的水漬以及深綠色的青苔,頗有趙無極抽象畫的風貌。
雖然被肆虐的小廣告遮蔽,但牆上大紅色的宣傳語依然能夠分辨:“堅決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顯然,街道辦的領導工作方法雖好,卻並沒有做到與時俱進,關鍵是這群擋著城市發展康莊大道的居民也並沒有聽進去。不過左漢倒是記得他小時候的標語有所不同。左邊牆寫的是“晚婚晚育,少生優生”,右邊牆寫的是“生男生女一樣好”。可以想見如果刮掉兩層白粉和狗皮膏藥,下麵應該能看到“帝國主義和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之類的口號。所以這兩堵牆不僅有著現實的鮮活躍動,而且飽含曆史的深沉厚重。它們確實不應該被推倒——它們應該被整麵切割下來,運到盧浮宮,讓畢加索們沒臉見人。
左漢沒走幾步,突然從前方竄出兩條大漢,猶如哼哈二將從天而降,杵在他麵前。他心下暗叫一聲不好,畢加索和盧浮宮應聲灰飛煙滅。轉身要跑,卻發現後麵居然也立著兩條大漢。
他努力分析當前的形勢。這幾人一看就是練家子,不至於自降身價在巷子口劫財。他雖然自認為長得好看,但也迅速排除了劫色的可能。如果沒猜錯,這群人八成和齊東民有關。
“幾位哥哥,”他快速露出諂媚的笑容,“這巷子都可以並排過四匹馬了,我應該沒擋著各位的道吧?要不我側一邊去,給各位讓開?”他本想說這裏能走四頭驢,但考慮到敵強我弱的鬥爭形勢,還是把滾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少他媽給我貧!”為首那大漢喝道,“老子看你最近手伸太長。奉勸一句,少管閑事,否則夜路小心!”
左漢心說,現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這守法良民都能被黑惡勢力威脅,還等什麽夜路。他賠著笑,同時快速瞄了四人一眼。他爸從小就格外注重對他的訓練,除了提高身體素質,還教他格鬥擒拿。然而他畢竟沒有實戰經驗,何況立在眼前的是四條大漢。他想如果是一對一或者一對二,自己還是有機會擺平的,但若這四人同時上,他隻好投降大吉。
“大哥,我不太明白您這話什麽意思啊!”左漢剛開口就想扇自己一巴掌。作為一個智商沒有缺陷的人,他分析出這種話帶有濃重的挑釁意味。
“不明白?”為首那漢子也認為左漢這種不識時務的表現應該自扇一巴掌,於是慷慨地給了他一拳頭。說時遲,那時快,左漢應拳整個兒被呼到牆上,隻覺得眼冒金星,牙齒發麻,口中腥鹹。他用手抹了抹嘴,果然出血了。他想都沒想,用鬥士的鮮血給這堵牆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明白了嗎?”那人居高臨下睥睨著左漢,居然說出了劉清德總監的口頭禪,可見有些文化人和流氓原是一家人。
左漢暈了。這一拳居然起到了半瓶伏特加的功效。他像所有醉漢和所有被激怒的正常人一樣,對革命形勢喪失了基本的判斷。
“明白你祖宗!”他一下跳起來,揮拳就朝為首那大漢砸去。那人沒想到左漢會反抗,乖乖吃下一拳。
其他三人迅速圍上來。左漢見狀,凝了凝神,很快擺好戰鬥姿勢。四人見他似乎也練過,不由愣了一下。左漢乘勝追擊,揀軟柿子捏,就著已經受傷的賊首肚子又來一膝蓋,然後一個跨步轉到賊首身後,用胳膊勒住他的脖子,一副“你們再過來我就殺了他”的架勢。
可是狗血電視劇告訴我們,這都是壞人對付好人的伎倆,反過來並不奏效。估計這賊首的命也沒那麽金貴,隻見其餘三人照舊一哄而上。左漢抱著賊首沉重的身體,讓他幫自己挨了幾拳,可是依然寡不敵眾。很快,人多勢眾的一方扭轉了戰鬥形勢,將左漢摁在地上瘋狂輸出,教他做人。
左漢雖被痛打,卻一聲也沒哼哼。他感覺潛伏在自己身體裏的血性被這幾個王八蛋給一拳一拳地激了出來。他可是左明義的兒子,他怎麽能向一群小醜低頭!
“齊東民的四條狗!”他的臉被摁在地麵,卻艱難而鏗鏘地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
這幾個字在拳腳聲中顯得尤為刺耳,四人聽了紛紛愣住。
“你再說一遍?”為首那人惡狠狠道。
“小老板掛了,可以直接給大老板做事了?恭喜發財,四條好狗。”左漢有意試探,想看看背後是否真有趙家的影子。不過他也知道,今天他恐怕是沒有善終了。
果然,他很快感覺自己的身體幾乎四分五裂,頭疼,肚子疼,屁股疼,大腿疼,哪哪哪都疼。
“住手!警察!”熟悉的聲音傳來。
四個大漢聽到“警察”二字,迅速停止行動,朝聲音的源頭看去,原來隻是個穿著警服的小姑娘,於是繼續毆打左漢。
李妤非飛快地摘下警帽,朝其中一人的腦袋扔去。那人被砸中,感覺力道還不小,扭過臉來豹子也似瞪著李妤非。李妤非二話不說,衝上去就是幾腿,直奔四人要害而去。大漢們吃了痛,扭頭要來打李妤非,卻被那身警服震懾。他們明白,今天的目的隻是來嚇唬嚇唬左漢,回頭搞個襲警的罪名,那就吃大虧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何況是大虧,幾人撂下三兩句狠話,悻悻走了。
李妤非急忙跑到左漢身邊,像攤煎餅一樣把他的身子翻過來。隻見那張本來還挺帥的小臉兒已經青一塊紫一塊,險些麵目全非。
“你沒事吧?”她焦急道。
“這也叫沒事?你們學校沒教你們怎麽鑒定傷殘等級嗎?”左漢氣若遊絲。
“都這樣了還貧!”李妤非真的服氣,“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過橋米線邊上就是一家小診所。簡單處理一下,剛好吃飯。”
“你腦子被打壞了啊?還惦記著吃飯!”
“都跟你約好了,不能食言嘛。重點是,我自己也餓了。”
李妤非扶他起來,要給盧克電話。
“你幹嗎?先不要告訴盧克!他現在查命案正煩著呢,”左漢見狀馬上製止道,說著連他自己都被感動了,“我這點小事不能給他添亂。”
“你差點就給法醫添亂了!”李妤非沒好氣,“而且你又怎麽知道這些人和案子無關!”
“嘿,還真被你說中了,他們確實是齊東民的爪牙,而且八成還給趙抗美賣命。”左漢突然來了勁。
李妤非一驚:“那就更應該告訴盧隊了!”
“聽我的,先不說,這不是最緊要的。抓住這幾個小嘍囉不難,但沒有意義,我們還是動搖不了幕後老板。”左漢拿開她攙扶的手,一瘸一拐地走了幾步,表示自己還能行,“先陪我去處理傷口。”
醫生先擺正了左漢脫臼的胳膊,再幫他的傷口消毒,上藥水。左漢大呼小叫地釋放著天性,行使著所有傷者的天賦人權。
“剛才被他們拳打腳踢也沒見你吭聲啊,現在裝什麽裝。”李妤非還在為左漢不肯去醫院而生氣。
“人呢,真痛的時候是不會吭聲的,因為在真正的絕望下,他們知道吭聲也沒用。”左漢沉下臉認真道,“我那時候要叫出來,隻能讓他們踢得更快活。我又不是他們買來的,幹嗎要迎合他們的感受?話糙理不糙,對不對?”
本來聽了前半句,李妤非還頗覺得左漢重拾了某種哲學家的氣質,可聽到後半句,她隻好露出鄙夷之色:“你一聲不吭,他們怎麽知道你什麽時候快死了,什麽時候真死了?萬一力道沒掌握好,真把你給踢死了,丁書俊還得抽出空來給你開膛破肚!”
“他們不會真把我怎麽樣。”左漢勾起嘴角,“這些人今天隻是來警告威脅我的。弄出一條人命,哼,犯不上。”
李妤非聽出了話裏的意思,警覺道:“怎麽說?”
“我平日裏與世無爭,做人也圓滑,基本沒得罪過誰。而這幾個人一上來明顯就是找事的,你說為什麽?”左漢轉了轉脖子,哢哢哢地響,“很簡單,我在幫警察查案子,而這起案子牽涉到了他們主子的利益。他們一看就是黑道的,結合最近齊東民的死,顯然他們隻能是齊的手下。而上次開會,盧克又提到齊東民可能是趙抗美的打手,所以我就試探了一下,果然他們的微表情給了我肯定的答案。而就目前案件調查的進展,趙抗美絕不至於要把我除掉。更何況我爸是左明義,我和警方也有很好的關係,幹掉我會鬧出很大動靜,他們又不傻。”
“所以你肯定幕後黑手是趙抗美了?”
“無憑無據,我可不敢說肯定,起碼不會和盧克這麽說。”左漢照照鏡子,一臉嫌棄地看著自己的臉,“我得提醒你,目前的首要任務是抓住‘大畫師’,而不是對付趙抗美。趙抗美在前覃省黑白通吃,根係很深。要撼動他,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更不是我們兩個愣頭青心血**就能做到的。”
李妤非被這麽一敲打,也意識到自己有些主次不分。看來左漢貧歸貧,心裏其實明鏡似的。
“你找我來,想說什麽事?”
左漢差點把正事忘了。“哦,對,是這樣,我正在調查假《漁莊秋霽圖》的來源。既然省博現在掛著的這張假畫是齊東民帶去的,那麽這個花錢造假的人,必定就是齊的老板。現在這個盜畫團夥站在了‘大畫師’的對立麵,那麽找到造假的執行人,很可能就找到了‘大畫師’的下一個目標,也就更容易順藤摸瓜地找到‘大畫師’。如果走運的話,說不定還能端掉趙抗美。”
李妤非聞言,先是一驚,隨後振奮:“那你打算怎麽做?我又能幫什麽忙?”
“這段時間我會關注國內幾家做高仿畫的單位,搜集他們現有和已經離職員工的資料,看看是否有人和那張假的《漁莊秋霽圖》有關。”左漢挺直身板,臉朝李妤非的方向傾了傾,認真道,“而你的工作,就是協助我篩出重點懷疑對象,找到他們更詳細的資料,分析他們和案情可能的聯係。怎麽樣,感興趣嗎?”
李妤非覺得這差事可比之前整理畫和筆記有技術含量多了,愉快點頭。
“好,那我一會兒跟盧克打聲招呼。”
“你這模樣,還去局裏嗎?”
“當然不去,一個電話也就說完了。何況要收齊那些老油條單位的名單,估計怎麽也得一周。這些天你該幹嘛幹嘛。”
“就算一周時間,你這臉也好不了啊,早晚還是得被他們看到。”
“好不了就好不了,我躲幾天是怕他們辦案分心,又不是怕人說我醜。他們見了問起來,就說實話唄。”左漢突然想到剛才的情景,“呦嗬,沒想到你還真有兩下子。”
“那當然,本姑娘在警校可是比武冠軍呢!”李妤非發現自己終於有個本事可以在左漢麵前自誇一番。
“多謝女俠相救。這要是放在封建社會,我都得以身相許。今天小人自知賣相不佳,不敢委屈女俠。回頭女俠想吃什麽隨便點,一百碗米線之內,我眼睛都不眨一下!”
女俠暗自算了一百碗米線的價格,發現好歹抵一頓大餐,於是鬆開已然握緊的拳頭。
“哦,對了,趁這兩天沒資料可看,我打算飛一次意大利。”
“什麽?!”這個莫名其妙的消息讓李妤非一時半會兒繞不過來,“去旅遊?”
想想自己確實打算趁著谘詢陳計白的機會,去烏菲齊美術館看看文藝複興三傑的真跡,然後再去佛羅倫薩學院美術館瞻仰一下《大衛》那精致的肉體,左漢點點頭,然後一不做二不休,打開手機訂票APP,訂了明天從上海飛佛羅倫薩的機票。
“真有錢……”李妤非瞅了眼票價,麵對這個隨時打飛的的大款,露出一臉仇富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