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塵埃落定

俞莫寒和靳向南離開後高格非才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額頭和雙肘雙膝處有些痛但並未受傷。

剛才,俞莫寒的那個問題仿佛驚雷般在高格非的耳邊炸響,石破天驚般讓他猝不及防,他唯有用憤怒去掩飾內心的震驚與恐慌,與此同時,內心的衝動卻是真實的,一不做二不休要與對方同歸於盡,卻沒想到自己在俞莫寒的麵前竟然如手無縛雞之力般弱小。

他,是如何知道那些事情的?高格非百思不得其解,而最讓他感到恐慌的是白欣的事情,一直以來他都認為這件事情就如同早已沉於地下的一粒沙子,如同被大風遠遠吹走的一粒塵埃將永遠不會被世人所知,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就在剛才會被俞莫寒猛然間提及。

如果自己曾經的那一切完全暴露於眾目睽睽之下,不僅自己,還有父母都將成為他人永久的笑話,恥辱這個詞也將長時間死死地釘在他高家的門楣之上。這一刻,他忽然想起自己年少時候遭遇到的那個老頭……他從地上爬了起來,禁不住嘴角一陣陣抽搐。既然這一切都已經不可隱瞞,不可避免,那就勇敢地去迎接那即將到來的萬劫不複與黑暗吧。

“可是,我不能帶著最後的遺憾離開。”高格非攥緊了拳頭,喃喃自語了一句。

學校正值假期,高格非的免職文件還沒有下達,像他這樣的情況估計也讓上麵有些為難:免職是必需的,可是級別和待遇問題又如何解決呢?不過高格非現在已經不再去考慮這樣的事情。如今他還是學校的校長,上次出事後駕駛員將車修好後又給他開了回來。這個駕駛員是他的遠房親戚,自己的人就是好用。

高格非一路下樓,腦子裏麵亂七八糟。上了車,將車開出車庫。有人跟蹤,不管是不是幻覺都必須想辦法甩開。不會有人謀害我,就連最有可能的滕奇龍也不敢。他對自己說。嗯,我能夠這樣想就說明自己的精神暫時還比較正常,那就是真的有人在跟蹤我了?嗯,肯定是警方的人。

心裏很快就有了主意,他直接將車開到了醫科大學行政樓下麵的車庫裏麵,然後乘坐電梯上樓。假期中行政樓隻有極少數的科室有人值班,比如校辦、招辦和保衛處。他在三樓下了電梯,然後從消防通道下樓到達車庫,旁邊有一個小門,是清潔工人平時出入的地方,那地方沒有攝像頭。出了小門後一直沿著牆腳行走,轉角處有一個攝像頭,必須避開它……學校裏麵攝像頭的位置他都非常熟悉,他一路朝著學校後花園的方向走去,因為隻有這條線路可以完美地避開那些攝像頭,而且那個地方還有一個人為製造出來的出口。

終於到了醫科大學外麵商業區的步行街,朝著一個方向行走了五百米叫了一輛出租車,然後直接去往市中心。

當初寧夏選址服裝專賣店的時候高格非還幫忙做了參謀,同時對她的經營模式也有過指點,不過此後就很少來這個地方了。當時寧夏選擇這裏的時候確實是經過認真考察的,市中心門麵的租金雖然昂貴了些,但這個地段有大量高消費群體,這也是國外高端服裝品牌生存的基礎。

站在寧夏的這家服裝專賣店門口處,看著裝修豪華的店門上方那一排黑體英文標識,以及明亮落地玻璃窗裏麵琳琅滿目的高檔西服,高格非不禁暗自點頭:這就是品牌,這就是高級。隻要路過的人腰包裏麵足夠豐盈,他就一定會挺直了腰杆信步走進去。

接下來,高格非就挺直了腰杆信步走了進去,一位店員熱情地前來打招呼,他卻直接問道:“你們周經理呢?”

畢竟高格非是做過多年校辦主任的人,後來又是一校之長,顧盼之間自然就有著一種威嚴,這就是人們常常說的氣場。店員頓時就感覺到此人非同一般,急忙將他迎到了周經理的辦公室。

當初寧夏回到這裏的時候舉目無助,高格非就成為她唯一的依靠,就連麵試店麵經理的事情都要請高格非把關,所以,周經理是認識高格菲的。她急忙熱情地迎了上去:“高校長,我可是有很久沒有看到您啦,您來之前怎麽不打個招呼啊,我也好去店門外迎候您啊。”

高格非做了個手勢讓剛才領他進來的店員出去,隨後淡淡地道:“我的事情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所以你不用這樣假惺惺地對我客氣。寧夏呢?她去什麽地方了?”

周經理尷尬為難地道:“高校長,寧姐她……”

高格非冷哼了一聲,指了指外麵:“這家店,寧夏這些年所賺的錢,還有你能夠成為這個地方的經理,這所有的事情哪一樣和我沒有關係?!如今我出了事情,寧夏竟然躲起來不見我,就連你這個小小的經理都開始敷衍我……”說著,他從隨身的挎包裏麵拿出幾疊錢往周經理麵前的桌上一扔,“這樣總可以了吧?”

周經理看著麵前那幾疊紅色的鈔票,頓時心動不已,不過又想到寧夏在電話裏麵的吩咐,一時間就有些猶豫起來:“高校長,我,我真的不能告訴您。”

高格非的表情依然冷冷的,又從挎包裏麵拿出幾疊錢朝她扔過去:“現在呢?可以告訴我了嗎?”

周經理一下子就被徹底擊潰:“她,她去了玉璧山,電話號碼是……”

高格非頓時就笑了,笑得很難看。不過他並沒有馬上離開,問道:“如果我再給你這麽多的錢,你願意和我**嗎?就在這裏,就現在。”

高格非臉上猙獰的笑容可把周經理給嚇壞了,她連連退後了好幾步,顫抖著聲音道:“高校長,您別和我開這樣的玩笑。”

高格非朝著她又是一笑:“我知道你肯定會答應的,可是我現在對你沒興趣。這樣吧,等我從玉璧山回來,也許就在明天,我再帶著錢來找你。小周經理,再見。”

這個人的精神果然有些不大正常。不過他明天要是真的來找我,我究竟答不答應他呢?你在想些什麽呢,這個人就是個瘋子。周經理苦笑了一下,目光頓時再次被桌上那一遝遝的錢給吸引住了。

從寧夏的服裝專賣店出來後高格非撥打了一個電話,很快就查清楚了小周經理告訴他的那個號碼的具體所在。高格非不用擔心小周經理會提前向寧夏通報,當她說出電話號碼的那一刻也就意味著對寧夏的背叛。背叛者絕不會背叛自己,而且他們往往會為自己的背叛找出無數條合理的理由。

高格非招手叫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後就拿出一遝錢,分出大致一半朝出租車司機遞了過去:“去玉璧山,直接開到山上的那家五星級酒店。別和我說話,到了後再叫醒我。”

出租車司機大喜。從省城到玉璧山國家森林公園的路程不到一百公裏,而且全程都是高速,今天的運氣真是不錯,難得遇到這樣一位大方的顧客,一會兒回來必須去買一張彩票,說不定會發一筆大財。

用安全帶將自己緊緊拴在座位上之後,高格非就開始閉目養神。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他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總是一次次從噩夢中驚醒,於是閉目養神就成了最好的休息方式。高格非承認自己害怕死亡,卻更不願意自己在死後被人嘲笑、羞辱。

“那個年輕的精神病醫生說得對,也許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這個漫長而痛苦的過程。對了,他究竟是如何知道那些事情的?要知道,白欣的事情就隻有自己和滕奇龍知道,難道是……不可能,絕不可能。嗯,一定是他的猜測。”

“現在想起來,自從我出事之後滕奇龍的有些做法確實有些反常,而且俞莫寒又正好是精神病鑒定小組的成員之一,他從中發現了某些異常情況也並不值得奇怪,再加上這個年輕的精神病醫生似乎有一雙能夠看透他人內心的眼睛……對,他隻不過是猜測,然後在猜測的基礎上證明了一些事情,於是才讓他越來越接近真相。”

“也就是說,他的手上並沒有多少證據。嗯,一定是這樣,否則警方早就對我和滕奇龍有所動作了。”

想到這裏,高格非霍然睜開了眼睛,而此時正好有一縷陽光透過車窗照射在他的臉上,眼前頓時出現了一團團散射狀的光暈,還有輕微的刺痛。他急忙閉上了眼睛。

光暈依然存在,它們已經在剛才的一刹那印刻進了高格非的大腦裏麵。它們漂亮極了,有如凡·高的畫,不僅色彩絢麗豐富,而且栩栩如生般靈動,想來天堂裏麵的花園就應該如此。“我死後不會去地獄的,天堂裏麵應該有我的一席之地。我曾經遭受過那麽多的磨難,我也曾幫助過那麽多的人,人世間雖然處處充滿著不公,但冥冥中的天意應該是最公平的。比如現在,上天就給了我這樣一個彌補遺憾的機會。”

高格非的心情一下子就變得好了起來,嘴角處微微上翹露出了真實的笑容,睡意已經悄然而至他卻並不自知。他很快就融入黑暗之中,沒有妖魔和鬼怪,反而是一片靜謐與安詳。

出租車司機很貼心,到達目的地的時候發現客人睡得正香,就等候了半小時才叫醒他。高格非醒來後看了看時間,心裏麵有些感動,將先前拿出的那一疊錢剩下的部分都給了出租車司機。出租車司機卻惶恐得不敢再要,高格非笑著對他說道:“我是病入膏肓之人,這東西對我來講就如同廢紙一般。你拿著吧,錢對活著的人才有用處。”

出租車司機這才接過錢去,將車朝前麵開了幾米後又倒了回去,大聲問正準備進入酒店的高格非:“你沒事吧?需不需要我送你去醫院?”

高格非搖頭。這一刻,他竟然莫名地感動了一下,以至於心裏麵頓時出現了一絲猶豫:我是不是應該放棄呢?隻不過這樣的念頭隻出現了一瞬,他忽然間對那個出租車司機產生了一種憤怒,而當他轉過身去的時候發現那輛車已經消失不見。

深呼吸了幾次,終於讓自己不再那麽的憤怒。小周經理告訴他的號碼裏麵有一個分機號碼,那就是房間號。高格非直接穿過酒店的大堂進入電梯,頂樓很快就到了。

酒店的頂樓往往被設計為最好的房間,寧夏所賺的每一分錢都有他高格非的功勞。想到一會兒自己將與寧夏那白皙如玉般的身體在酒店的豪華大**翻滾、肆意奔馳,頓時就感覺到下腹部一熱,曾經多次在寧夏麵前軟綿綿的那個部位竟然一下子就有了反應,高格非的心裏更加熱切起來。

從電梯裏麵出來,剛剛準備進入房間的廊道,這時候高格非忽然聽見了好幾個熟悉的聲音。

“媽,我明天還要去騎馬。”這是寧夏女兒董小君的聲音。

“好。”這是寧夏在應答。

“你的作業還沒做完呢。”這是寧夏父親的聲音。他怎麽也一起來了?

高格非急忙跑到電梯間旁邊的消防通道裏麵躲了起來。想不到寧夏竟然帶著父母和孩子一起到這裏來了!這說明什麽?這說明寧夏已經知道了他患有那種可怕疾病的事情。現在的醫生越來越不講職業道德了,竟然連病人的隱私都隨意給泄露出去!高格非在心裏恨極了俞莫寒,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來這裏之前,高格非就已經意識到了這樣的可能,因為當時俞莫寒已經非常明確地告訴過他。不過高格非的心裏始終充滿著一個幻想:“也許那個精神病醫生僅僅是讓寧夏暫時離開,畢竟他的手上並沒有我患有那種可怕疾病的確鑿證據。隻要能夠找到寧夏就完全有機會說服她再次與自己同床共寢,就此不再有任何遺憾。”

高格非從消防通道處的門縫間看到寧夏的父母和孩子一起進入電梯裏麵。這一刻,他的幻想也因此徹底破滅。不,我不能就這樣放棄,否則我將死不瞑目,靈魂也將永遠得不到安寧!他快速從消防通道裏麵跑了出來,進入旁邊的電梯裏麵。

從電梯裏麵出來後高格非卻發現寧夏一家人失去了蹤影,追出酒店外也並沒有發現他們。他看了看時間,這才意識到他們應該是去了酒店的餐廳。

到了餐廳,果然遠遠就看見了寧夏和她的父母坐在一處靠窗的地方,而寧夏的女兒卻不在。高格非頓時大喜:機會來了。他急匆匆朝著餐廳洗手間的方向而去。

有一點高格非是相信的,那就是寧夏絕不會將這次到玉璧山的真實原因告訴父母和孩子,她會另外編出一個合理的說辭。寧夏是一個多麽驕傲的人啊,而這恰恰就是他高格非現在的機會。

不多一會兒就看到董小君從洗手間裏麵出來了,高格非急忙朝著她跑了過去。果然,當董小君看到他的時候所表露出來的並不是防備的表情,而是厭惡:“你怎麽來了?”

高格非急忙諂媚地對她說道:“你媽媽打電話讓我來的。”說著,他從挎包裏麵拿出一遝錢朝董小君遞了過去,同時拍了拍挎包,“這是我給你的零花錢。我還給你媽媽和外公外婆帶了禮物,我們先拿去放到你們的房間裏麵,一會兒給他們一個驚喜。”

董小君猶豫著說道:“可是我沒有房間的門卡。”

高格非道:“你去找你媽媽拿啊,就說你忘了一樣東西。千萬別告訴你媽媽我來了,這樣的話驚喜就沒有了。”說著,就將那疊錢塞到了董小君的手裏,“開學的時候我還會再給你零花錢的。乖,聽話啊。”

董小君警惕地看著他:“我怎麽覺得你像大灰狼呢?”

高格非的心裏悸動了一下,臉上帶著笑容說道:“我是真的喜歡你媽媽,這麽多年了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

董小君點頭,不過又看著他問道:“那你準備什麽時候離婚?”

高格非正色道:“我已經下決心了,今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董小君再次看了他一眼,終於下定了決心:“那好吧,我就相信你這一次。”

隨後,高格非和董小君一起去到了房間,一進門就聽到裏麵的座機在響,董小君急忙拿起聽筒:“你好,請問你找誰?”

這時候電話裏麵傳來了一個聲音:“小君,我是俞叔叔啊,我去過你外公外婆家裏,你還記得我嗎?”

董小君一下子就想了起來:“哦,你找我媽媽是吧?她在餐廳呢。”

俞莫寒道:“我有急事要對你媽媽講,你現在就去把她叫來接電話好不好?”

董小君對俞莫寒的印象很好,即刻應答道:“好,我這就去叫她。”隨即將聽筒放到了一邊,對高格非說道,“你準備的東西呢?放好了就和我一起去吃飯吧。”

高格非問道:“剛才是誰打來的電話?”

董小君道:“一個姓俞的叔叔,前不久他去過我外公家裏。”

高格非本來就預感不好,此時一聽,急忙上前將電話掛斷,隨即又轉身將房門反鎖上了。董小君瞪大了雙眼看著他:“你要幹什麽?”

高格非沒有理會她,拿起手機給酒店的總機撥打:“轉餐廳……麻煩你們通知一下正在餐廳就餐的寧夏女士,請她馬上回房間一下,她女兒有急事找她。嗯,就這樣。謝謝。”

這時候董小君已經意識到不對勁,急忙就朝房間的門口處跑去。高格非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然後把她抱起來狠狠朝**扔了過去:“乖乖地給我待著,不然的話我弄死你!”

董小君駭然大哭:“高格非,你這個大壞蛋!”

高格非朝著她咧嘴笑著:“你現在才知道我是大壞蛋已經晚了。不過你放心,我對你這樣的小姑娘沒有興趣,我喜歡的是你媽媽。一會兒我就讓你媽媽進來替換你,所以你現在要乖乖聽話。”

女兒說要門卡的時候寧夏並沒有在意,這孩子總是丟三落四的,做事情根本不上心。一會兒一個服務員過來告訴她說孩子有急事讓她回房間去一趟,寧夏站了起來,對父母說道:“你們先吃著,我去看看這孩子在幹什麽。”

隨後寧夏就朝餐廳外麵走去,可是幾步之後就忽然覺得不大對勁,急忙轉身問那個服務員:“電話是我女兒打來的嗎?”

服務員道:“是一個男的,中年人的聲音。”

寧夏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快速走到座位處,從包裏取出手機。手機開啟的速度有些慢,讓她差一點兒想要扔出去。

手機終於開機了,寧夏快速找到了俞莫寒的號碼撥打了過去:“我女兒在房間裏麵,很可能是高格非找到這裏來了。”

就在剛才,俞莫寒在電話裏麵清清楚楚聽到了高格非的聲音,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即刻對靳向南說道:“現在的情況是,高格非很可能綁架了寧夏的女兒,看來你們警方得提前做好相應的預案了。”

靳向南問道:“你能確定嗎?”

俞莫寒道:“高格非的目標是寧夏,我想,寧夏很快就會給我打電話來的。”

靳向南皺眉道:“問題是,現在我們無論如何都不能及時趕到了啊。玉璧山附近就隻有一個派出所,都是普通的民警,恐怕難以執行這樣的任務。”

俞莫寒想了想,問道:“你們的特警隊出發沒有?”

靳向南點頭道:“已經準備好了,馬上就出發,其中還有兩名狙擊手。而且考慮到玉璧山那家酒店的特殊情況,我們還準備出動一架直升機。”

俞莫寒道:“也許還來得及,不過我們得盡可能地加快速度。”話音剛落,寧夏的電話就打進來了,俞莫寒聽後說道,“這件事情我已經知道了。現在你拿著手機到一邊仔細聽我告訴你接下來怎麽做。”

寧夏頓時安心了許多,道:“好。”她正準備離開餐廳,忽然發現父母正疑惑地看著自己,急忙過去對他們說道:“你們慢慢吃,我有點兒急事,一會兒我回來結賬,千萬不要離開。”

俞莫寒在電話裏麵讚道:“你做得很好。我們這邊也會讓酒店的人照顧好你的父母。”

寧夏幾乎是跑著到了餐廳外邊:“俞醫生,我已經出來了,你說吧,接下來我該怎麽做?”

俞莫寒道:“高格非的目標是你,是得到你,因為他不想帶著這個遺憾離開這個世界。所以你暫時不要替你女兒的安全擔心。”

寧夏急忙道:“可是我……”

俞莫寒道:“你別急,慢慢聽我講完。第一,你現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盡量拖延時間,等候特警隊的人趕到。所以,一會兒你到了房間門外之後要盡量與高格非交談,這樣一方麵可以拖延時間,另一方麵也不會讓高格非起疑;第二,如果時間實在拖延不下去了,你就答應進去將孩子換出來。進去後你要想辦法繼續拖延時間,比如你說必須先洗澡,要總台送**什麽的。與此同時,你要盡量尋找機會從房間裏麵逃離出去。如果找不到那樣的機會,當高格非即將侵犯你的時候就忽然問他:當年你被那個老頭**的時候爽不爽?”

寧夏正凝神聽著,俞莫寒的這句話讓她頓時大吃了一驚:“啊?!”

俞莫寒嚴肅地道:“別分神,聽我繼續講下去。當你問出這句話之後,即使高格非的身體已經有了反應也會因此馬上委頓,因為這是他內心深處自卑的根源。這個時候或許就是你逃出房間的最後一次機會。”

靳向南怔了一下,心裏麵暗暗歎息,他還是有了些改變……隨即從俞莫寒手上接過電話:“如果你聽到外麵有我們警方的人開始喊話,那就說明我們的人已經全部布置到位。如果你實在找不到機會從房間裏麵逃出去,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打開窗簾。一定要記住,千萬要想辦法打開窗簾!”

寧夏怔了一下,說道:“酒店在山頂,我住的房間是最高那一層。”

靳向南道:“我知道,我們已經出動了直升機,其中的一個狙擊手就在直升機上麵。”

這一刻,寧夏頓時想起這些年來高格非對她提供了那麽多的幫助,禁不住有些心軟:“我……”

靳向南當然明白她此時的猶豫,畢竟她是一個女人,於是再次嚴肅地道:“現在的高格非已經處於犯罪的狀態了,這樣做是為了保護你自己,同時也是為了防止他去傷害更多的人。當然,這隻不過是我們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最後才采取的措施。”

寧夏的心裏這才容易接受了些,說道:“我都記住了。”

這一刻,俞莫寒已經大致猜測到了高格非的最後結局,心裏麵也難免有些感歎。他對靳向南說道:“還是要盡量想辦法留下他的性命,否則白欣的死因破解起來就有些困難了。”

靳向南也在歎息:“盡量吧。”

俞莫寒想了想,說道:“不行,我現在就必須和他好好談談。”

靳向南卻阻止道:“現在不是最好的時候,寧夏的孩子還在他手上呢,到時候我們見機行事。”

俞莫寒默然。俗話說“關心則亂”,看來確實如此。

經曆過波折的人在遇到麻煩的時候往往更容易變得冷靜。寧夏雖然是女性,但她很快就從一開始的恐慌,變得異常平靜。當然,對俞莫寒的充分信任也是其中最重要的因素。

此時,酒店方麵已經接到了警方的電話,開始挨個房間打電話疏散客人。寧夏上到頂樓的時候客人們紛紛朝外麵奔跑,都用驚訝的目光看著逆向而行的她。

即使警方的行動可能會出差錯,我也必須先將孩子救出來後再說。在心裏明確這一點之後,寧夏的腳步也就更加堅定了。

眼前那些奔跑著的人仿佛變成了虛幻,寧夏的眼裏隻有長長的鋪著淡黃色地毯的廊道,就在前麵不遠處,那就是自己所住的房間,女兒此時正被高格非所挾持,情況不明,生死未知。寧夏的腳步更快了些。“不,他不會傷害小君的,他的目的是我。你應該相信俞莫寒的話,你應該冷靜,盡量拖延時間。”

在不知不覺間就已經到了房間的門口處,914,當時為什麽不避開這個房間號?即使再三告誡自己一定要冷靜,但此時到了房間門口處寧夏還是慌亂了起來:“小君,小君!”

“媽媽!高格非是個壞人,你馬上去告訴警察!”裏麵傳來了女兒憤怒的聲音。

寧夏更慌了:“小君,他把你怎麽了?高格非,我們是同學,我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求你千萬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這時候就聽見高格非在裏麵問道:“外麵發生什麽事情了?怎麽鬧嚷嚷的?”

寧夏愣了一下,回答道:“酒店好像在搞火災演習。”

高格非怒道:“胡說!我在這裏麵,為什麽沒有接到酒店的電話?”

寧夏急忙道:“酒店的人已經告訴我了。”

高格非“嘿嘿”冷笑:“你剛才還說酒店好像是在搞火災演習,都告訴你了還好像?趕快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不然我就把你孩子從這樓上扔下去!”

“不要!”寧夏驚叫,“是警察知道你跑到這裏來了,他們讓酒店方麵疏散了客人。高格非,我求你千萬不要傷害我女兒,你放她出來吧,你要我做什麽我都答應你。”

高格非問道:“警察到了沒有?”

寧夏道:“還沒有,他們正在趕來這裏的路上。”

高格非道:“我憑什麽相信你的話?我這門一開,警察就衝進來了。”

寧夏急忙道:“我說的是真的。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從窗戶看看外麵,根本就沒有警車和警察。”

高格非從貓眼處朝外麵看了看,發現果然隻有寧夏一個人,不過還是不放心:“寧夏,你現在先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脫了,是全部,明白嗎?然後你先進來,我再把你女兒放出去。”

“媽!你別答應他,他是個大壞蛋!”女兒在裏麵叫嚷。

“啪!”的一聲脆響,高格非一個耳光狠狠打在董小君的臉上,怒喝道:“小屁孩,你一直不喜歡我,要不是看在你是寧夏女兒的分上,我早就想好好治治你了。”

那一聲脆響瞬間痛在了寧夏的心上,寧夏狠狠地拍著房門:“高格非,有什麽你就衝著我來,幹嗎打我的孩子?!你這個渾蛋,我寧夏哪點兒對不起你了?你想得到我是吧?我早就願意給你了啊,是你自己不行,這怪得了誰?!高格非,你給我開門,馬上放我的女兒出來!”

“住口!”高格非低聲吼叫道,聲音如同野獸的嘶鳴,“馬上把衣服脫了,我給你一分鍾的時間,不然我就把你女兒從窗戶扔下去!”

“好,我聽你的。”寧夏開始解襯衣的扣子,她緊閉著嘴唇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此時的屈辱與女兒的生命比起來根本就不算什麽,不過也就在這一刻,她心裏麵對高格非最後的那一絲感激與憐憫已經沒有了,升騰於心中的隻有憤怒與仇恨。

寧夏不快不慢地解開襯衣上的一顆顆扣子,脫下,然後是褲子,接下來沒有任何猶豫,反過手去解開了背後的胸罩扣鏈,這時候她正準備褪去身上最後的那一點兒遮羞布,卻聽到裏麵的高格非說道:“可以了。”

寧夏的手從**的上沿移開,腰挺直,嘴唇緊閉,看著房門的貓眼處。就在這一刻,她的心裏麵反倒鎮靜輕鬆了許多,那些脫去的衣服就如同高格非施予她的幫助,現在,都一點點被卸去了,剩下的或許就隻有所謂的同學名分。

但是寧夏不會想到,這一刻正從貓眼處往外看的高格非的雙眼早已瞪得大大的,心跳也早已加速,全身燥熱,下麵的那個部位也已經開始有了反應:她就是我大學時代的女神,那份清冷、那份高傲,讓當時的他隻能遠望……

董小君的臉上被高格非狠狠地扇了一耳光,嘴唇已經破了,鹹鹹的味道,臉上火辣辣地痛,而最讓她承受不了的是高格非剛才凶惡爆發給她造成的巨大恐懼感。我不能讓他欺負媽媽,我要保護我媽媽。董小君在心裏麵喃喃地告訴自己。這時候她發現高格非的身體一直緊貼在門上朝外麵觀看,而且全身都在發抖。他比我還害怕。董小君鼓足勇氣悄悄從**溜到地上,舉起房間裏麵唯一的那張座凳用力朝高格非的後背砸了過去。

然而她畢竟隻是一個小女孩,身矮力弱,砸過去的座凳並不曾傷到高格非。高格非正興奮於貓眼外麵絕美的畫麵,卻不曾想到後背忽然遭受那樣的一擊,雖然不曾受傷但還是有些隱隱作痛,更可惡的是這一下徹底破壞掉了門外的那幅美景。高格非霍然轉身,一把抓起董小君就狠狠朝地上扔了下去,身體與地麵的猛烈撞擊讓董小君發出了一聲慘叫。

房間中發出的聲音被寧夏清清楚楚聽在了耳中,雖然她並不知道屋子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女兒的慘叫聲已經足夠說明一切。寧夏再也無法鎮定,再次用力拍打著房門,還用身體去撞了好幾下,同時嘶聲厲叫著:“高格非,要是我女兒有個三長兩短,我不但要殺了你,還要將你碎屍萬段!”

“媽媽,我沒事。”這時候裏麵傳來了女兒的聲音,還不停咳嗽。

寧夏這才放下心來,大聲朝裏麵叫喊道:“高格非,你馬上把我女兒放出來,我什麽都答應你。”

高格非將鎖鏈掛上,然後才打開了房門,看了看外麵,發現確實隻有寧夏一個人,這才對她說道:“你先進來,我再放她出去。”寧夏終於看到了高格非的臉,曾經那張極具親和力的麵孔此時在寧夏的眼裏是如此令人憎惡。寧夏冷冷地道:“你想要的隻是我,我已經來了,而且還按照你的要求脫去了身上的衣服,你一個大男人,應該說話算話。”

高格非歉意地道:“不是我說話不算話,而是我現在的處境比較特殊。如果我先放你女兒出去了,你和她一下子跑掉了怎麽辦?寧夏,別多說了,趕快進來吧,我說話算話,隻要你一進來我就馬上放你女兒出去。”

寧夏想了想,點頭道:“好。”

高格非這才取下鎖鏈然後打開了房門,隨即伸出手一把就將寧夏拽進了屋子裏麵,“砰”的一聲將門關上,反鎖住。

寧夏憤怒地看著他:“高格非!”

高格非指了指**:“你去那裏躺下,把**也脫了。”

寧夏沒有聽他的,俯身將女兒扶了起來:“小君,你沒事吧?”

董小君並沒有像寧夏以為的那樣號啕大哭,隻是滿臉痛苦的樣子說道:“媽,我沒事,就是身上有些痛。”

寧夏沒想到孩子竟然如此堅強,心裏很高興,她轉過身去看著高格非:“現在就放我女兒出去,接下來我什麽都聽你的。”

董小君一下子死死抱住寧夏:“媽媽,我不出去,我要和你在一起。”

寧夏輕輕撫摸著孩子的臉龐,柔聲說道:“小君,聽媽媽的話,不然可能我們兩個都活不成。小君,你很勇敢,媽媽這就放心了。小君,記住媽媽的話,今後你千萬不要和已婚男人交往,他們對你再好,所圖的也隻不過是你的身體。”隨即,她的目光再次移到高格非的臉上:“放她出去,馬上,不然我就從這樓上跳下去,讓你什麽都得不到。”

高格非有些猶豫:“我放了她,你不會跳樓吧?”

寧夏依然看著他,說道:“我還不想死。”

高格非朝董小君招了招手,道:“你過來。”

董小君將寧夏抱得更緊了:“不,我不準你傷害我媽媽。”

高格非朝著寧夏怪笑:“那也行,就讓孩子在這裏看著我們倆親熱。”

寧夏用力掰開女兒死死抱在身上的手,順手一巴掌狠狠擊打在孩子的臉上:“你從小到大都不聽話,這都什麽時候了?你要逼著我跳樓是不是?馬上給我滾出去!”

“媽媽!”董小君朝著寧夏大聲哭喊。

寧夏又用力推了女兒一下:“滾出去,快滾!”

高格非伸出手抓住了董小君,臉上帶著笑:“對,你應該聽媽媽的話,有些事情你這個小孩子看見了不好。”

董小君奮力掙脫了他,用衣袖揩拭了一下眼淚,惡狠狠地朝他吐了一口唾沫:“我馬上就去找警察,高格非,你等著!”

寧夏大駭,暗叫“糟糕”,想不到高格非竟然大笑了起來:“你去叫警察吧,我無所謂。”他忽然從身上摸出一把水果刀來,對董小君說道,“你去告訴警察可千萬別把我逼急了,我身上的血可是致命的。”

隨即高格非打開房門,一把將董小君推了出去。關門,反鎖,掛上鎖鏈。這才轉身看著寧夏,讚道:“今天的你最漂亮。那,我們開始吧。”

寧夏冷哼了一聲,說道:“你就準備這樣和我上床?先去洗個澡吧。”

高格非搖頭道:“寧夏,我知道你已經曉得了我的事情,所以我洗不洗澡沒關係。你不要在我麵前耍任何花招,我又不是傻瓜。”

寧夏一屁股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蹺起了二郎腿,有意讓自己不像淑女的樣子,問道:“高格非,不管怎麽說我們都是同學,你這樣做其實就是想謀害我。我寧夏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更不曾傷害過你,你這樣做於心何忍?”

此時此刻,在高格非的眼裏,身上隻穿著**的寧夏可比電視上的那些內衣模特漂亮、優雅多了。高格非的目光一直在寧夏的身上遊曳,搖頭說道:“你錯了,我並不是想謀害你,我隻是想得到你。我帶了**的,最高級的那種。”

沒有了任何情感,眼前的這個人早已讓寧夏覺得麵目可憎,她的心裏隻覺得一陣陣惡心,不過隻能強忍著,問道:“得到我就那麽重要嗎?男人和女人之間不就那麽點兒事嗎?你這又是何苦?”

高格非道:“不,你對我來講太重要了。記得我在上大學的時候每一次都是遠遠地看著你,而當你走近的時候我卻不敢抬起頭來,因為那時候的你在我的心裏就是女神一般的存在。沒想到後來上天竟然給了我親近你的機會,可惜我……如今我的生命即將走向盡頭,我不能就這樣帶著遺憾離開,否則我會死不瞑目的。”

寧夏問道:“你究竟是從什麽地方染到那種病的?想不到你的生活圈那麽亂。”

高格非歎息了一聲,搖頭道:“一言難盡……都怪我自己一時間昏了頭。”他一下子就警惕了起來,“你幹嗎問我這個?”

高格非看著她:“你是想拖延時間?沒用的,我來這裏之前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他從衣兜裏麵取出一個小瓶,“萬艾可,就是偉哥,我準備吃兩片。還有,我已經是馬上要死的人了,心理上的問題已經不再那麽嚴重。你看你看,我現在就已經有反應了。”

寧夏發現他的胯部果然正在慢慢隆起,心裏更加覺得惡心,說道:“第一次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沒有洗澡,讓我難受了好幾天,後來每一次我都是先去洗了澡的。這你是知道的。隨便你怎麽想,現在我必須要去洗澡,你總不希望一會兒我像木頭人一樣吧?”

高格非猶豫了一下,說道:“五分鍾,我隻給你五分鍾,不然我就要對你用強了,而且也不會戴套子,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你可別怪我。”

寧夏的目光從打開著的窗簾處一瞟而過,點頭道:“好,就五分鍾。”

就在這個時候,房間裏的座機響了。

董小君剛剛被推出房間的那一刻,酒店裏的攝像頭就捕捉到了這個鏡頭。當地派出所的民警咳嗽了一聲將董小君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隨即那位民警遠遠地給她做了個手勢。董小君的心裏大定,急忙朝民警所在的方向跑了過去。

房間裏麵所有的情況通過董小君的口述很快就傳到了靳向南那裏。此時,靳向南他們已經抵達玉璧山的山腳下,而那架警用直升機已經抵達指定位置待命。俞莫寒道:“我們得想辦法幫助寧夏才是。這時候可以給高格非打電話了。”

電話很快就通了,可是電話的那一頭卻沒有聲音。應該是高格非,此時的他非常敏感,絕不會輕易給寧夏與警方溝通的機會。俞莫寒問道:“是高校長吧?你知道我為什麽依然用你的職位稱呼你嗎?因為我相信作為一所學校的校長,雖然你的精神不正常,但你的身上應該有著最起碼的良知與道德感。高校長,請你想想一直以來對你引以為傲的父母,想想那些從內心裏麵對你充滿尊敬的學生,收手吧,這時候收手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從我患上那種可怕疾病的那一刻就已經來不及了。不僅僅是我的身體,我的名譽、靈魂都在那一刻變得肮髒了。”高格非長長地歎息了一聲,沙啞著聲音說道。

俞莫寒聽到了他聲音裏麵的滄桑與絕望,心裏麵已經知道在這個時候任何的說辭都不會再發揮作用,也不敢輕易通過電話的方式對他進行催眠,那樣做失敗的可能性極大,而一旦被高格非察覺,其後果是難以想象的。不過俞莫寒並沒有因此而徹底放棄最後的希望,說道:“你知道嗎?你這樣做是準備謀害寧夏,她可是你心目中曾經的女神。她和你並無深仇大恨,你不應該這樣去做。”

俞莫寒激動地道:“可是你依然會因此而汙染了她的靈魂!”

高格非頓時大笑:“她的靈魂早就被汙染了!從她做醫藥代表將高價藥品賣給病人的那一刻起,當她成為有婦之夫外室的時候,她的靈魂就已經不再幹淨。”

這一刻,站在一旁的寧夏禁不住全身一顫,剛才高格非的話著實震撼到了她的靈魂。是的,一直以來她都沒有認真反思過自己的行為,最多也就是懊悔自己曾經選錯了職業和婚姻,卻從未觸及職業和婚姻的本質。是的,我的靈魂早已不再幹淨,我和高格非一樣都是有罪之人。

在聽了高格非剛才的那句話之後,俞莫寒也頓時沉默了,隻不過他的沉默隻有短暫的一瞬,他歎息著說道:“關於這個問題,也許你是對的。按照西方宗教的說法,我們每個人都是有原罪的。高校長,既然你已經是現在這樣的狀況,為什麽不把白欣的事情都講出來呢?”

高格非冷冷地道:“白欣也並不是你以為的那麽無辜,雖然她罪不該死,但她的死也隻不過是一場因果。關於白欣的事情我隻能告訴你這麽多,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去慢慢調查吧。”

俞莫寒急忙問道:“你這是為了保護滕奇龍?他似乎並不值得你這樣做吧?你和他之間的關係說到底不過就是一場交易而已。”

高格非再次大笑:“對,你說得很對,我和他之間確實隻是一場交易。不過我們的交易是成功的,所以我和他之間必須堅守諾言。”

俞莫寒道:“你錯了,你們之間的交易是失敗的。如果不是他把你推到後來的位置,你的內心就不會因此而膨脹,當然也就不會有後來所發生的這一切。所以準確地講,是你們的這場交易最終害了你。”

高格非道:“不,這與我們的交易無關,是命運決定了我的結局,也是我自作自受。我曾經不止一次讀到‘厚德載物’這句話,可總是將它一帶而過,從未認真思考過這句話裏麵所包含的深刻道理,前不久我才終於明白了,一個人所得到的東西與德行之間就如同金庸筆下的武功與佛法一樣,前者帶有極大的戾氣,而後者就是化解這種戾氣的唯一法寶。可惜的是,我懂得這個道理的時候太晚了,如果這個世界上真有來世的話,我會時刻謹記這一點。”說到這裏,他忽然就大笑了起來,“俞莫寒,我知道你和我說這麽久的話就是為了拖延時間……”他轉身對寧夏說道,“剛才我答應給你五分鍾洗澡的時間,現在被我扣除了。我們開始吧。”

電話被高格非掛斷了。俞莫寒氣急敗壞地將手機扔到了旁邊的坐墊上:“可惡!”

靳向南第一次見俞莫寒發脾氣的樣子,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他拿起對講機正準備下達命令,卻一下子被俞莫寒製止住了:“不能讓直升機靠近,高格非手上有刀,一旦他聽到直升機的聲音就會氣急敗壞、孤注一擲。”

俞莫寒咬著牙說道:“那就更不能冒險了。我相信寧夏會做好接下來的一切。”

然而不到一分鍾,俞莫寒卻忽然大聲對靳向南說道:“不好,必須馬上采取行動。讓派出所的人馬上去敲門!你的人也應該快到了吧?那就按照計劃馬上開始行動。”

靳向南愕然道:“為什麽?”

俞莫寒焦急地道:“剛才高格非的那句話極有可能會讓寧夏生出罪惡感,從而自暴自棄。雖然隻是可能,但我無法保證那樣的情況不會發生。還有,讓寧夏的女兒也去,讓她在門外呼喊‘媽媽’。”

靳向南即刻拿起了電話。

俞莫寒的預料非常正確。剛才高格非的那句話讓寧夏一下子就陷入極度的自我懺悔之中——他說得對,其實我的靈魂早就被汙染了。並不是從我做醫藥代表開始,而是我第一次戀愛的時候。因為擁有一張姣好的麵容,我就希望用自己的這個皮囊去換取一個美好的未來,從此徹底改變自己和家人的命運。所以,我的靈魂一直都是肮髒的,以致在接受了高格非的那麽一點點恩惠之後就輕易答應了他那樣的要求,而現在所發生的這一切其實就是在我肮髒靈魂唆使之下鑄成的必然結果而已。

這一刻,寧夏忽然發現自己的一生竟然如此失敗與毫無意義:五年所學到的醫學專業知識被自己拋在了一邊,做醫藥代表所賺取到的金錢其實不過是這張漂亮的臉在起作用,而自己後來去做空姐的目的也就更加不純,再後來雖然嫁了個有錢人,卻分明是人家的小三,以至於自己的孩子一直缺乏父愛。如今我單身帶著孩子,父母替我擔心著急卻又不願意說出口,說起來我就是一個不孝順的女兒、一位不合格的母親……

寧夏沉浸在極度的悔過與心灰意冷之中,以至於根本就沒有再去注意俞莫寒和高格非後麵的談話內容,當高格非放下電話轉過身來對她說話的時候她還依然呆立在那裏。

高格非見她傻傻地站在那裏,一時間沒明白是怎麽回事,於是再次命令道:“去**躺下!”

這時候寧夏才一下子從剛才的情緒狀態中清醒過來,她朝高格非點了點頭,隨即將身上那一片最後的遮羞布褪下,躺倒在**,分開雙腿:“來吧,你不用戴套。”

這一下高格非反倒吃驚了:“你這是為什麽?”

寧夏怒道:“你他媽的不是要我嗎?來呀!”

高格非更加不解:“寧夏,我隻是想得到你,並不想要你的命。”

寧夏更怒:“你他媽的就是一個**病人,老娘的雙腿都張開了你他媽的還猶豫什麽?!”

高格非的臉和雙眼一下子就充血了,三兩下就脫去了身上所有的衣服,忽然感覺到自己下麵也充血得厲害,不禁大笑了起來:“今天可以了,終於可以了!”正準備行事,忽然就聽到門外傳來了重重的敲門聲,緊接著就是董小君的叫喊聲:“媽媽,媽媽!”

“媽媽,媽媽!”門外的董小君還在叫喊著,伴隨著哭聲。

這一刻,寧夏霍然清醒了過來:為了孩子,我不能自暴自棄。隨即雙腿緊閉著收了回去,坐起身來雙手抱膝,冷冷地看著高格非。

高格非瞪大著雙眼看著她:“你這又是怎麽了?哦,我這就戴上套子,你等等。”說完俯身去撿起地上的褲子,從褲兜裏麵拿出了一隻早就準備好的**,正準備戴上,忽然想到了什麽,快速來到窗戶處將窗簾拉上,轉身朝寧夏笑道,“你看,我說話算數。”

看著高格非的笑臉,那種惡心的感覺又回來了。她看著正在戴套子的高格非,問道:“你被那個老頭**的時候是什麽感覺?爽不爽?”

高格非一下子就怔在了那裏,轉瞬間就勃然大怒:“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寧夏“哈哈”大笑:“我就說呢,為什麽你總是在老娘麵前**,原來是因為這個。”

高格非滿臉的猙獰:“俞莫寒這個混賬,連最起碼的醫德都不講了。我要去控告他!”他又朝寧夏“嘿嘿”笑著:“寧夏,你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了,你逃不掉的。”

寧夏鄙夷地指了指他的胯部:“你看看自己,現在還行嗎?”

高格非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那個部位已經完全委頓了,急忙一把扯掉了剛剛才戴上的套子,用手不住揉搓著:“我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就在這個時候,窗外傳來一陣螺旋槳的聲音,與此同時,一個被擴音器放大了的聲音也威嚴地響起:“高格非,你已經被警方包圍了,現在立即出來向警方自首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高格非仿佛根本就沒有聽見外麵的聲音,一直專心致誌在揉弄著自己的那個部位,可他越是著急越是沒有反應。寧夏在厭惡之餘也覺得有些好笑,心裏麵頓時一動,對高格非說道:“來,你躺下,我幫你。”

高格非大喜:“太好了,謝謝你,寧夏。”

寧夏從**起來,站在了床邊,待高格非躺下之後猛然就朝房門處跑去,可是卻在一時間忘了門是反鎖著的,而且還有鎖鏈,急促之間沒有打開。就這麽短暫的一耽擱,高格非已經反應過來並從**翻滾而起,寧夏見勢不妙順手抓起那張座凳朝高格非扔了過去,待高格非躲閃的那一刹那跑到了窗戶前,“唰”的一下就將窗簾給拉開了。

高格非早已氣急敗壞,抓起先前放在桌上的水果刀朝寧夏所在的方向衝了過去:“臭婊子,給你臉你不要臉,我和你同歸於盡!”

就在這個時候,窗外不遠處的直升機上傳來“砰”的一聲悶響,還沒有衝到寧夏麵前的高格非的前額突然多出了一個小洞,他的身體隨即就像橡皮人似的朝後仰倒了下去。

一個警察一把扯過**的被單將呆立在那裏的寧夏包裹住,跟隨靳向南一起進來的俞莫寒來到了她的麵前,微笑著溫言對她說道:“一切都過去了,你現在安全了。”

寧夏這才從剛才那個短暫而虛幻的世界回到了現實,情不自禁地將俞莫寒緊緊擁抱,對死亡的恐懼的瞬間解脫及感恩等情感摻雜在一起,讓她再也無法抑製住內心的情緒,號啕大哭的同時淚水也如同決堤的江水般傾瀉而出。

法醫仔細檢查完高格非的狀況,起身向靳向南報告:“犯罪嫌疑人已經死亡。”

靳向南點頭,吩咐道:“一定要仔細清理現場,在通知死者家屬後一定要將屍體進行妥善處理。通知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員進一步調查死者生前的生活圈,接下來的事情他們知道該如何去做。”說著,他看了一眼正緊緊擁抱著俞莫寒的寧夏:“為了保險起見,必須馬上把她送往醫院進行相關的檢測。”

“對不起。”站在玉璧山那一片碧綠的草地上,靳向南歉意地拍了拍俞莫寒的肩膀。

“狙擊手的處理沒有錯。”俞莫寒說道,不過心情還是有些鬱鬱,“高格非就這樣死了,我覺得他是故意的,因為他沒有自殺的勇氣,也害怕繼續等待死亡的來臨。”

靳向南聳然動容,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高格非到這裏來的目的就是迎接死亡?”

俞莫寒微微搖頭:“也許開始的時候並不是,但在他臨死前的那一刻很可能就是這樣想的。可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呢?”

靳向南安慰他道:“至少他在臨死前與你的交談中透露出不少信息,而且由此證明你以前的猜測完全是正確的。這就足夠了。”

俞莫寒歎息了一聲:“可是我最終還是突破了自己的底線,我不應該將一個病人的秘密告訴他人。”

靳向南再次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我個人覺得你並沒有做錯什麽。”

俞莫寒搖頭道:“不,錯了就是錯了,我會如實向醫院報告此事並自請處分。”

這個年輕人什麽都好,就是有時候太過純粹了些。靳向南輕歎了一聲,說道:“盡快把白欣的死因調查清楚,這樣我們警方的壓力就會小許多。拜托了。”

高格非的死不是一件小事情,畢竟他的職務和級別都在,更何況前段時間他還是新聞的熱點,接下來靳向南需要將此案的詳細經過向上級匯報並寫出詳細的報告。俞莫寒問道:“那個保安找到沒有?”

俞莫寒歎道:“一個小小的保安,即使被開除了也不會產生太多的後續效應,高格非和滕奇龍這樣的處理方式可謂滴水不漏,不過也因此暴露了他們內心的恐慌與不安。正因為如此,學校裏才會有人長時間議論此事,我們也因此發現了滕奇龍和高格非最為醜陋的那一麵,然後才有了後來所發生的這一切。”

靳向南饒有興趣地問道:“這在心理學上怎麽解釋?”

俞莫寒道:“準確地講,這是一種心理現象,蝴蝶效應。也就是從一件微小的事情引發出一係列讓人無法預料的未知結果。”

靳向南仔細咀嚼著他的話,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你的這個解釋很有意思,其實就是在告誡人們防微杜漸。”他看著俞莫寒,“這也是你非要自請處分的根本原因吧?”

俞莫寒點頭道:“是的。我縱然有一萬種解釋自己那個行為的理由,但畢竟我已經突破了自己這個職業的底線,這是事實。”

靳向南依然看著他:“可是,除此之外可能再也沒有別的辦法可以化解寧夏當時的危機。”

俞莫寒搖頭道:“不,應該還有其他的辦法,隻不過不如突破底線那麽簡單、容易。正因為如此,我們才習慣於不顧原則和底線去走捷徑。其實現在想起來,無論醫科大學的前任校長,還是如今的滕奇龍和高格非,他們又何嚐不是這樣一步步毀掉自己的?”

靳向南長長地感歎了一聲:“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