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不祥預感成真

龔放的主要心思還是在蘇詠文那裏。當他從高格非那裏出來後就迫不及待地給蘇詠文打去了電話:“我知道你今天並沒有任何的采訪任務,如果你覺得可以的話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吧。”

蘇詠文詫異地問道:“你怎麽知道我今天沒有采訪任務的?你又去了我們報社?我怎麽沒看到你?”

龔放歉意地道:“對不起,是我從你臉上看到的。”

蘇詠文這才一下子想起這個家夥特殊的本事來,心裏很是不爽,但對方已經提前表達了歉意,說道:“有時候想起來像你們這樣的人真可怕,大多數人在你們的眼裏是不是基本上沒有秘密和隱私?”

龔放再次道歉:“幹我們這一行的人確實多多少少都有些職業病,就如同你對新聞熱點特別敏感一樣。不過我們也不是隨時都這樣,其實觀察他人是非常耗精力的一件事情,如果我們時時刻刻都那樣的話豈不會被累死?”

蘇詠文心想也是,不禁笑了起來,說道:“我們見麵也可以,不過你得向我保證,從今往後不得再觀察我的微表情。”

龔放苦笑:“如果我真的向你保證的話那就是在騙你,因為我確實做不到。不過我一定會盡量不去研究你的微表情,讓我們兩個人像正常人一樣交往。你覺得這樣可以嗎?”

這一刻,蘇詠文不禁對龔放的印象大為改觀,沒想到這個令人厭惡的家夥竟然還有如此真誠的一麵,不過憑此似乎還不大可能讓她的感情快速發生轉移,畢竟愛情是一種根植於靈魂的東西。蘇詠文急忙轉移了話題:“俞莫寒那裏的事情忙完了?情況怎麽樣?”

龔放是心理師,他當然明白甚至懂得蘇詠文的內心,而且正是這樣的職業才讓他在追求女孩子的事情上占據絕對的優勢。他笑著回答道:“我們剛剛和高格非見了個麵,這個人外強中幹,故作傲氣,結果被俞莫寒狠狠一陣訓斥,想不到他竟然又願意和俞莫寒好好交談了。高格非這個人非常狡猾,他對我這個陌生人及靳向南警察的身份非常敏感、忌憚,所以我就提前離開了,不過靳向南還在那裏,他就站在門外保護著莫寒的安全。莫寒是精神病醫生,有著最基本的保護自己的技能,想來不應該有什麽危險。”

蘇詠文心想也是:“嗯。”

龔放知道這時候自己必須更加主動:“那,我們還是在上次的那個地方見麵?”

也不知道是怎麽的,蘇詠文忽然感覺心裏有些亂,幽幽問道:“我們昨天晚上才見麵,你為什麽……難道僅僅是因為我的外貌?”

龔放的聲音充滿著溫暖,還有些許的激動:“詠文,你相信一見鍾情嗎?說實話,我見過的漂亮女人也不少,可是昨天晚上一見到你就認定你就是我這一輩子的歸宿了。真的,我還把自己的這種感覺也告訴了莫寒。”

蘇詠文沒有回應,想來此時此刻她的心裏麵有些亂。龔放趁熱打鐵說道:“我現在就過來,我們當麵慢慢說,好嗎?”

蘇詠文還是猶豫了片刻:“那,好吧。”

龔放大喜,頓覺吹拂過臉龐的微風多了許多的涼意,腳下也變得輕快起來。很快就到了馬路邊,卻一時半會兒沒有叫到車,龔放有些著急,向路人詢問了地鐵站所在的地方後即刻朝那個方向跑去。

在前方不遠處剛剛轉入另外一條馬路的時候,就聽到一個婦人的哭聲,視線中所看到的是一群圍觀者。作為心理師,他們對現實社會中所發生的具體事件比常人更加關心一些,因為每一個事件的背後所反映出來的往往是最真實的人性。龔放穿過圍觀的人群,發現一位婦人正跪在那裏哭訴著,大致聽了一小會兒也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婦人正在上大學的兒子想要一台剛剛上市不久的蘋果手機,可是婦人實在拿不出這筆錢來,婦人的兒子限令母親必須在今天之內將手機買下來,否則就要和她斷絕母子關係。婦人沒辦法,隻好向路人哭訴求助。

龔放發現婦人並沒有撒謊。即使騙子也不會采用這種手法。他問了婦人一句:“你兒子呢?”

婦人朝身後的蘋果手機專賣店指了指,龔放一眼就看到了玻璃窗後方那雙冷漠得讓人心寒的雙眼。龔放歎息了一聲,對婦人說道:“這樣的兒子是你自己教出來的,所以你現在就應該承受這樣的後果。假如你今天真的給他買了這台手機,那麽今後他要汽車,要房子的話你又怎麽辦?”

圍觀的眾人紛紛讚同他的話,不過更多的聲音卻是在聲討婦人的兒子。龔放再次歎息了一聲,對婦人說道:“與其花錢給你兒子買這台手機,還不如讓他去看看心理醫生。其實,你和你兒子的心理都很不正常。”

說完後他就轉身離去了,腦海中那雙冷漠的眼睛卻長時間讓他揮之不去。為了些許的貪欲,什麽倫理、親情等都可以被隨意拋擲在一邊,人類的自私有時候真是讓人不寒而栗。由此,龔放不禁想到了剛才所見到的高格非,心裏頓時一動,想了想,即刻就給俞莫寒發去了那條短信。

龔放在咖啡廳裏麵等了一小會兒之後蘇詠文才到,而且還是在他提前發短信的情況下。龔放回憶了一下,記得自己以前與那些女孩子交往好像都是女方主動,心想主動去追求一個女孩子的感覺還真是不一樣,即使是等待,心裏麵也時時刻刻充滿幸福感。

在等候蘇詠文的過程中,龔放一直在想著一會兒兩個人見麵後的話題,卻不承想根本就沒有必要,因為當兩個人見麵之後話題自然而然也就有了。

“俞莫寒不會有事吧?”蘇詠文一坐下就擔憂著問道。

龔放說道:“我不是說了嗎,他肯定不會有事的。”隨即就歎息了一聲,用一種憂鬱的目光看著蘇詠文,說道,“詠文,你明明知道我正在努力地追求你,可是你的心思卻偏偏在另外的一個男人身上,你這樣也對我太不公平了吧?”

蘇詠文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啐道:“我還沒答應你呢,你平白無故在這裏吃什麽幹醋?”

龔放大喜,問道:“你剛才的這句話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其實你已經準備答應我了,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蘇詠文瞪了他一眼:“我什麽時候這樣對你講過?”這時候她忽然臉色一變,怒道,“你不是向我保證過嗎,不許觀察我的微表情?!”

龔放苦笑著說道:“我的大小姐,現在對我來講可是最為關鍵的時候啊,等你答應了我,我保證盡量克製住自己的這種職業習慣。好不好?”

蘇詠文滿臉的嗔怒:“盡量?!”

龔放解釋道:“雖然這是一種糟糕的職業習慣,但我們在親人麵前也就隻有在關心對方的時候才會情不自禁地使用。假如今後我們倆真的在一起了,當你心情不好的時候或者別的情況下,我總不能對你糟糕的情緒視而不見吧?”

蘇詠文頓時不知道該如何說話了,因為對方的話實在很有道理。龔放當然不會讓這種尷尬的場麵繼續下去:“我並沒有要你馬上就答應這件事情,畢竟我們倆才剛剛認識。感情的基礎需要兩個人相互間充分的了解,所以我願意等。”

蘇詠文詫異了一下,問道:“那你準備一直待在這邊?”

龔放搖頭道:“那邊有不少的病人需要得到我的幫助,不過我可以經常過來。或者……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隨時去我那邊。”

蘇詠文看著他:“如果我要求你一直待在這邊呢?”

龔放搖頭道:“你不會。”

蘇詠文再次詫異了一下,問道:“為什麽?”

龔放道:“因為你是蘇詠文,你自己就是一個追求個性自由的人,更不會輕易地去限製他人的自由。當然,如果我們倆真的在一起了,我可以考慮將我的心理診所搬到這邊來,你也可以去我那邊的報社。我在當地還算有一定的人脈,無論與報社方麵還是某大型門戶網站的關係都還算不錯。”

蘇詠文不大喜歡這種太過直接的方式,問道:“你是不是一貫都比較實際?或者說,你本來就是一個現實主義者?”

龔放搖頭道:“不,我恰恰是一個浪漫主義者。因為你一開始就比較反感我,所以我才不得不直接向你展示自己最真實的那一麵。”

蘇詠文默然。龔放說的確實是事實,因為俞莫寒最終選擇了倪靜,使得她的一片癡心變成了虛幻,而就在這個時候龔放偏偏撞了上來,豈不是自討沒趣?不過蘇詠文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龔放的這番猛烈攻勢之下竟然有了動搖的念頭,其根源是她發現眼前的這個家夥竟然與俞莫寒同樣優秀,而且真誠。

龔放見蘇詠文再次不說話,心裏頓時有些忐忑:“怎麽?你不喜歡我這樣?”

蘇詠文沒有回答他,直接站起了身來:“你跟我來。”

龔放急忙將兩張鈔票放到了桌上,追上去問道:“你這是準備去幹嗎?”

蘇詠文道:“幫我個忙,如果你能夠替我解決掉這個麻煩事情,我就答應和你交往。”

龔放大喜,問道:“你說說,什麽事情?”

蘇詠文告訴龔放,另外一家報社的某位記者曾經調查過一家工廠的環保問題,那位記者明明發現其問題非常嚴重,結果卻不了了之。蘇詠文懷疑自己的那位同行很可能是收受了人家的賄賂,可是她最近一段時間多次去那家工廠並沒有發現問題所在。

“你為什麽要調查這件事情?那位記者畢竟是你的同行啊。”龔放問道。

蘇詠文道:“說起來這個人也與高格非的案子有一定的關係。最近一段時間以來,我們記者這個行業被人非議較多,其原因除了有些人不理解新聞監督的作用之外,我們這個行業內部本身也存在不少問題。雪崩之下,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為了我們的這個職業,為了民眾的健康,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我都應該把這件事情調查清楚。”說到這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你會不會覺得我的話很假?可是我真的就是這樣想的。”

龔放讚道:“不,我相信這就是你內心最真實的想法。無論任何人,無論他的職業是什麽,我們都必須堅持最基本的底線。走吧,我們直接去找這家工廠的老板。”

蘇詠文很高興,問道:“你能讓這家工廠的老板說實話?”

龔放非常自信的樣子:“你要知道,我這雙眼睛可是與眾不同的。”

這時候俞莫寒給他打來了電話:“問題我倒是問了,不過他的反應非常激烈,竟然忽然對我進行了攻擊。”

龔放問道:“你沒受傷吧?”

俞莫寒道:“他想傷害到我可不那麽容易。對了,我也按照你的要求錄了像,你現在有空嗎?我們碰個麵?”

龔放的目光看向蘇詠文:“沒受傷就好。這樣吧,我和蘇記者馬上要去一個地方,如果你和靳支隊都方便的話就一起過來。”

這麽快就搞定了?也不知道怎麽的,俞莫寒的心裏忽然感到有些不大舒服,不過他還是將龔放剛才的話向靳向南複述了一遍。靳向南聽了後點頭道:“想來他讓我們倆一起過去是有原因的,反正我暫時沒有特別急的事情要辦,那我們現在就過去吧。”

蘇詠文所說的那家工廠位於省城郊區的江邊,近些年來因為環保問題被處罰了很多次,工廠也一直對外宣稱他們對排汙係統進行過多次整改,而恰恰是晚報記者林達刪除的那篇微博引起了蘇詠文的注意和懷疑。

蘇詠文見到俞莫寒的時候很不自然,目光一直瞧向別處。開始的時候俞莫寒也覺得有些尷尬,不過想到畢竟是自己對不起人家,於是便打趣著說了一句話算是向她打了招呼:“蘇記者真不簡單啊,竟然把我們大名鼎鼎的龔博士都請動了。”

蘇詠文白了他一眼,道:“我也想請你呢,就怕請不動。”

俞莫寒苦笑著說道:“像這樣的事情,龔放可是比我在行多了,蘇記者,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聽俞莫寒一口一個“蘇記者”,蘇詠文的心裏麵暗自生氣。靳向南知道俞莫寒和蘇詠文之間的事情,現在更明白了龔放的意圖,急忙在旁邊打岔:“龔博士,你是讓我來保護你們倆安全的,是吧?”

龔放笑著點頭道:“這也是以防萬一,而且有靳支隊在,我們想見到這家工廠的負責人也要容易許多。”說到這裏,他朝俞莫寒伸出手去,“我看看你的錄像。”

俞莫寒將手機朝他遞了過去。龔放打開後仔細看了一會兒,說道:“基本上可以確定康小敏就是傳染源。還有就是,我的預料沒有錯,滕奇龍出事那天晚上出現在他辦公室的那個神秘女人就是白欣。”他指著手機屏幕解釋,“當莫寒問及那個問題後的那一瞬間,高格非的雙眉向中間緊皺,眼睛睜大,嘴巴微張,這是恐懼,而不是憤怒。憤怒的微表情應該是上下眼皮緊繃,視線高度集中,同時鼻翼微張。所以,他所表現出來的憤怒是假的,其目的是遮掩內心的震驚與恐懼。”

關於高格非的事情,蘇詠文對一些情況是大致了解的。這一刻,她簡直不能相信並接受這樣的結論:“白欣?高格非將自己的妻子送到了滕奇龍的**?怎麽可能?即使高格非為了自己的前途不顧一切,白欣也不可能答應啊?!”

龔放道:“然而這就是事實,因為一個人的微表情不會騙人。至於高格非為什麽將自己的妻子送到滕奇龍的**,這很好解釋,高格非被學校的前任壓製得太久,他太想成功了,以至於如此不顧一切。可是,白欣為什麽會同意丈夫的這種要求呢?還有就是,白欣究竟是在什麽樣的情況下從窗戶處掉落下去的?是被逼還是她主動的選擇?靳支隊,莫寒,如果你們要搞清楚其中的真相,接下來就必須從白欣生前的一些細節入手。”

靳向南即便從警多年,此時也被龔放的話給驚住了,不過他畢竟見過太多人性的惡,所以很快就從剛才的震驚中清醒了過來,點頭道:“還有就是要盡快找到那位曾經被開除的保安。”

俞莫寒卻搖頭道:“想來那位保安所知道的情況不會太多,否則的話當時就不是被開除那麽簡單了。”

龔放點頭道:“是的,開除是一種極端手段,隻會激發更大的衝突,除非滕奇龍和高格非自認為能夠完全控製住局麵,否則絕不會采取那樣的方式。不過能夠找到這個人也好,萬一他知道一些情況呢?”

正如龔放所說,靳向南一個電話就讓這家工廠的老板急匆匆地跑出來迎候了。靳向南指了指蘇詠文問老板:“蘇記者你應該早就認識了吧?她今天來調查你們廠的一些情況,你如實回答就是。我隻是路過。”

老板不住點頭:“我一定如實回答。”

蘇詠文卻將目光看向龔放,龔放微微一笑:“還是我來問吧。老板,其實你們這家工廠的汙染問題一直都是存在的,是吧?”

老板急忙搖頭:“我們早就整改到位了,環保局來檢查了很多次都沒發現任何問題。”

龔放笑了笑,又問道:“這一點我完全相信,因為你們的問題比較隱秘,所以環保局的工作人員才沒有發現。是吧?”

老板一怔,連忙道:“不,是根本就沒有問題。”

龔放“嘿嘿”一笑,繼續問道:“據我所知,現在有些企業在排汙的事情上弄虛作假,所謂的整改隻不過是將以前明麵上的排汙口變得隱蔽起來,而且是在水位以下。你們也是這樣做的嗎?”

老板臉色一變:“我們可是按照國家的要求在做,不但投入了大量的資金,而且采取了回收利用的方式。”

龔放看著他:“是嗎?你們的排汙口距離這裏多遠?五百米?八百米?一公裏?還不止?不可能有兩公裏吧?那樣的話投入就真的很大了。一公裏多一點?我想想,那應該是河道轉彎的地方?水位以下?嗯,這辦法不錯,那地方河道狹窄,水流湍急,還有回流,汙水排放出來後就直接從江底被衝刷走了,難怪環保部門一直沒有發現那個排汙口。不過奇怪了,那個叫林達的記者是怎麽發現的?對了,他收了你們多少錢?十萬?二十萬?唉!區區二十萬就可以讓一個記者失去底線……你這是何苦呢?現在投入進去今後不就可以一勞永逸了麽,為什麽非要那樣做呢?你想過下遊的老百姓沒有?”

老板目瞪口呆。龔放轉身對蘇詠文道:“走吧,我們去河道轉彎的地方看看。”

這時候老板才反應了過來,急忙道:“各位辛苦了,請大家去我辦公室坐坐吧。”

龔放指了指靳向南:“你想要賄賂國家工作人員?這可是罪上加罪。”

說實話,除了俞莫寒之外,無論靳向南還是蘇詠文的心裏麵對龔放剛才的做派都是心存懷疑的,而恰恰是這家工廠老板的內心震撼莫名,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更是無法理解眼前這個人為什麽可以在問了幾個問題之後就準確地判斷出了排汙口的位置,要知道,他剛才根本就沒有來得及回答這個人提出的任何問題!

環保部門的人很快趕了過來,不多久就在龔放告訴他們位置的江底處發現了一個隱秘的排汙口。這時候蘇詠文看向龔放的眼神已經完全不一樣了:想不到這個家夥還真的很厲害。

這一趟忙活下來已經是下午四點多,工廠的事情接下來自然由環保部門出麵處理,蘇詠文也開始為自己的報道打腹稿。這時候靳向南接到了一個電話,一個監視高格非的警員告訴他說高格非獨自駕車去了醫科大學。

“他跑去醫科大學幹什麽?”靳向南皺眉自語道,卻分明是說給俞莫寒和龔放聽的。

俞莫寒問道:“滕奇龍在學校裏沒有?”

靳向南苦笑著搖頭道:“不知道。像滕奇龍這種級別的人,要監控他的話必須事先給上麵打報告。”

龔放皺眉道:“目前,高格非按道理說是不會跑到學校裏麵去見滕奇龍的。他們兩個人的心裏麵都有鬼,即使要見麵也會潛意識到一個他們認為安全的地方,而不是像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

俞莫寒點頭道:“確實如此。如果他不是去找滕奇龍……”猛然間,他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高格非在醫科大學工作了十多年,他熟悉裏麵的每一個地方,也許他去那裏是為了逃出警方的監控。”

靳向南即刻拿起電話:“高格非現在在什麽地方?”

監控高格非的警員回答道:“他將車開進了車庫,然後就上了學校的行政樓,我們不方便跟進去,現在一直在車庫裏麵候著等他回來。”

俞莫寒頓時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對靳向南說道:“撥打一下高格非的兩個電話號碼。”

果然都處於關機狀態。靳向南想了想,又給滕奇龍撥打過去:“滕校長,我是城南刑警支隊隊長靳向南,請問高格非現在是不是在你那裏?”

滕奇龍道:“我有些感冒了,在家裏待著呢。他沒有到我這裏來。請問你們找他幹什麽?”

靳向南道:“滕校長,這個人很危險,現在我隻能告訴你這一點。如果你知道他的下落,請一定在第一時間告訴我們警方,拜托了。”

滕奇龍的聲音很平淡:“我知道了。”

靳向南掛斷電話後再次給監控高格非的警員撥打:“馬上去學校保衛科調看監控錄像,一定要盡快找到高格非的下落。”

等待消息是最難熬的,不過俞莫寒借機把這個時間段用作了分析,他問道:“假如高格非的目的真的是逃出警方的監控,那麽他另外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龔放想了想,道:“是為了寧夏。這是他這一輩子唯一想得到卻一直沒有得到的女人,他不想帶著這樣的遺憾離開這個世界。”

靳向南將目光投向俞莫寒:“寧夏離開省城沒有?”

俞莫寒道:“我撥打過她的電話,她已經按照我的吩咐關機了,這說明她相信了我的話。”說到這裏,他的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也不知道怎麽的,我總覺得心裏麵有些不太踏實,而且還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不多一會兒,監控高格非的警員打來了電話,他告訴靳向南說,在整個行政樓裏麵都沒有發現高格非的蹤影,學校裏麵的監控上也沒有他後來的去向,不過他的車還在車庫裏麵。

“走,我們去醫科大學。”靳向南轉身朝警車走去,俞莫寒急忙跟上。龔放猶豫了一下,說道,“我的特長是審訊犯罪嫌疑人,我就不去了。”

俞莫寒即刻停住了腳步,想了想,轉身來到蘇詠文的麵前,真誠地對她說道:“以前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好,我向你道歉。龔放這個人很不錯,我看得出來,他對你確實是認真的。也許你不知道,一個學心理學的人想要真正喜歡上一個人可要比普通人困難得多,所以,請你給他一個機會,同時也是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蘇詠文怔在了那裏,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俞莫寒又來到龔放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對不起,你這次過來我沒有好好陪你,不過有蘇記者在我就放心了,也少了許多的歉疚。哥們,加油!”

龔放順勢給了他一個熊抱:“謝謝你,莫寒。”

當靳向南和俞莫寒到了醫科大學的時候,學校保衛處和警方的人還是沒有尋找到高格非的蹤跡,靳向南打開學校平麵圖後讓學校保衛處的人在上麵標注好攝像頭的位置,隨後就畫了一條彎彎曲曲的線,指著那條線的盡頭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學校保衛處的人回答道:“那是學校的後花園,旁邊是商業區的步行街。”

靳向南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問道:“那條步行街上是不是有不少的網吧和遊戲廳?”

學校保衛處的人尷尬地回答道:“是的。經常有學生毀壞那裏的圍牆,我們修繕過多次……”

靳向南朝他擺了擺手,說道:“堵是堵不住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那個地方修一道門,讓他們自由出入。你們知道國外建築師是如何設計人行步道的嗎?就是讓市民自己去踩,將市民踩出來的路硬化。這其中的道理是一樣的。”這時候他注意到俞莫寒正站在窗戶處朝外麵眺望,走過去問道:“你有什麽想法?”

俞莫寒道:“很顯然,高格非已經逃離了警方的監控,而現在的問題是,他究竟會通過什麽樣的方式去找寧夏。”這一刻,俞莫寒有些懊悔,“早知道這樣,我就應該催眠了他,如此一來,他接下來想做的事情及白欣的死因都清楚了。”

靳向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是一個非常講原則、有底線的醫生,你不會那樣做的。不過從今往後也要看實際情況,針對不同的人改變一下自己的原則和底線才是。”

不可能改變的,因為原則就是原則,底線就是底線。俞莫寒想了想,在心裏如此告訴自己。

靳向南見他並沒有同意自己的說法,也就明白了他在想什麽,心裏麵暗歎:一個人的理念是很難改變的,也許這就是信仰的力量吧。他拿出一支煙來點上,說道:“也許他就是去寧夏的住處看看。我們的人已經趕去那裏了,說不定還能夠堵住他。”

俞莫寒問道:“警方已經可以對他采取行動了?”

靳向南搖頭道:“暫時還不能,因為我們並沒有對他采取行動的依據。不過我們的人會勸他離開並回到自己的住處。”隨即又自責道,“這件事情我有責任。上次的事情出了後他就被吊銷了駕照,他一出門就應該派人將他攔住。”

俞莫寒苦笑著說道:“我也本以為告訴了他寧夏已經離開,而且還點明我們已經知道了他所有的情況之後,他就會心灰意冷待在家裏,想不到這反倒更加激起了他內心那道強烈的欲望。由此可見此人的想法根本就與眾不同。現在我忽然有一種感覺,那就是,他一定有辦法尋找到寧夏的下落。”

靳向南皺眉:“問題是,現在就連我們也聯係不上寧夏了,高格非又怎麽可能找得到她呢?”

俞莫寒道:“高格非對寧夏的情況非常熟悉,所以,我們應該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這個問題,如果我是高格非的話,在這樣的情況下如何才能找到寧夏呢?”

靳向南道:“也許我們應該馬上與寧夏的父母取得聯係。這很容易,我們的係統裏麵應該有寧夏父母的電話號碼。”

俞莫寒點頭:“那就試試吧。我擔心的是,寧夏很可能因為充分考慮到家人的安全,讓她父母也關掉了電話。”

靳向南道:“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高格非就不可能找到他們。”

俞莫寒搖頭:“不一定。如果我們仔細分析高格非這個人的話就會發現,他的智商很高,而且一貫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從他讓自己的前任妻子去陪滕奇龍,以及與侯菲菲和歐陽羽交往的過程就可以知道了。”

靳向南通過警方的資料庫很快找到了寧夏父親的電話號碼,果然處於關機的狀態。

近一個小時過去了,在寧夏住處守著的警察根本沒有見到高格非,此時無論靳向南還是俞莫寒都感覺到了情況的不對勁,因為這樣的狀況也就意味著事情正在朝著俞莫寒推論的方向發展。靳向南輕歎了一聲,說道:“走吧,我們去交通管理中心看看城市的監控錄像,這樣的辦法雖然很耗時間,總比一直在這個地方守株待兔希望大一些。”

俞莫寒點頭,跟著他走出了保衛處的辦公室。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外麵竟然起風了,吹得走在前麵的靳向南身上的襯衣有些變形,俞莫寒心裏猛然一動,停住了腳步大聲說了一句:“我大概知道高格非去什麽地方了。”

靳向南霍然轉身:“哪裏?”

俞莫寒緩緩說道:“寧夏的服裝店。是的,他一定去了那裏。”

寧夏是意大利某知名西裝品牌的代理商,在省城的中心地帶有一家麵積不小的專賣店。與此同時,她還是國內某運動服品牌的經銷商,為了管理上的方便,零售運動服品牌的鋪麵就選擇在了專賣店的隔壁。平日裏寧夏並不是每天都去店裏,她聘請了一名負責日常管理的經理及數名銷售員,店裏的每一件衣服都有底價,顧客購買時候高出底價的部分就是店員們的收益。當然,無論是她聘請的經理還是店員都有基本的底薪。這樣的經營方式其實就是她以前所在醫藥公司銷售模式的翻版,不僅能夠保障她作為老板豐厚的利潤收益,而且給予了每一位店員足夠的價格空間,讓他們的能力得以最大限度地展現。

由於寧夏一直開展服裝定製業務,隨時都可能會出現大客戶上門,在這樣的情況下無論價格的確定還是合同的簽署都必須寧夏親自出麵。因此,此次寧夏在離開省城之前極有可能會給她聘請的經理留下暫時的聯係方式,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想來高格非應該非常了解寧夏的這種經營模式,所以,隻要他去找到了寧夏聘請的那位經理就很容易知道寧夏現在的下落。

寧夏聘請的經理是一位三十來歲的女性,姓周。當靳向南駕駛的警車剛剛停在專賣店外,她就快速跑了出來,俞莫寒拿出手機讓她看了先前錄製的畫麵,問道:“這個人來過這裏嗎?”

周經理點頭道:“一個多小時前來過。”

俞莫寒心裏一沉,問道:“他是不是來問你寧夏現在在什麽地方?你已經告訴他了是吧?”

周經理很是惶恐:“我……”

俞莫寒朝她擺了擺手:“我不想知道他都對你說了些什麽,也不想知道你收了他多少錢。你現在馬上告訴我,寧夏在什麽地方?”

周經理暗暗鬆了一口氣,急忙回答道:“她去了玉璧山。她到那裏後給我打的電話,用的是一個座機號碼,讓我有急事的話就通過那個號碼聯係她。”

俞莫寒轉身朝警車走去:“靳支隊,你得馬上調集人馬,但願我們還來得及趕到那個地方。”說著,他就拿起手機朝周經理告訴他的那個電話號碼撥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