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微表情專家

龔放很不喜歡這座城市的氣候,他不明白這個地方的空氣濕度為什麽比沿海城市還要高許多,簡直悶熱得讓人喘不過氣來。離開酒店後他就叫了一輛車直接去了蘇詠文所在的報社。如今他的收入已經非常可觀,平日裏習慣了舒適的生活,絕不會讓自己苦哈哈地去擠地鐵。

報社還沒有到上班的時間,不過報社的保潔阿姨已經開始了一天的忙碌。龔放熱情主動地上前去與她聊天,幾句話就說得她心花怒放。龔放的外形與氣質比俞莫寒更顯文質彬彬,說話時的神態讓人如沐春風,保潔阿姨怎麽看都覺得他好像有些來頭,於是就開始變得謹言慎行起來。這時候龔放卻忽然問道:“你認識蘇詠文嗎?”

保潔阿姨當然認識,而且也就在這時候若有所悟,心想原來是這樣,急忙回答道:“認識,認識!她可是我們報社的大美女。你是?”

龔放的臉上一下子就變得陽光燦爛起來,問道:“我準備追求她,你覺得怎麽樣?”

保潔阿姨仔細地看了他一眼,搖頭道:“恐怕不容易。她那麽漂亮,卻一直單身,你應該知道這是為什麽吧?”

龔放笑道:“我當然知道,她這是一直在等著心中的白馬王子呢。我就是,她一直等著的那個人就是我。”

保潔阿姨還從未見過如此自信……不,應該是如此臉皮厚的人,不禁笑了起來,說道:“我覺得吧,她一直單身的原因是因為她的要求太高,所以才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

龔放正色道:“這你可就說錯了。詠文可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俗人,她追求的是愛情,真正的愛情,明白嗎?”

這時候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走了進來,他看了龔放一眼後就直接朝自己的格子間走了過去,然後打開了電腦。龔放不再理會保潔阿姨,來到年輕人麵前低聲問他道:“你是不是喜歡坐在那個位子的同事?”他的手朝旁邊不遠處的格子間指了指,還沒等對方回答就又說道,“喜歡她就直接向她表白,不要患得患失,即使她不同意……哦?你已經表白過了?她為什麽沒接受你?因為你的年齡太小?收入的問題?都不是?哦,是因為她已經有男朋友了是吧?”

年輕人滿臉的駭然:“你是誰?!”

龔放朝他笑了笑,回答道:“我叫龔放,是一位心理學家。剛才我注意到你剛剛進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向了那個位置,表情卻從溫馨瞬間變成了痛苦,於是就問了你那幾個問題,而你臉上的表情告訴了我事情的真相。對了,我昨天晚上剛剛認識了蘇詠文,結果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她,所以今天我就直接跑到這裏來了。”

年輕人驚訝地看著他:“蘇詠文?你想追求她?”

龔放點頭:“是啊,我必須追到她,對此我非常有信心。”他又指了指剛才那個格子間的方向,低聲問道,“想不想聽聽我的建議?”

年輕人很好奇,心裏麵更是期盼:“你說。”

龔放道:“要麽就大膽去追求她,窮追猛打。既然她還沒結婚,你就應該有機會不是?怎麽?你沒有信心?那也應該向對方表白,這樣的話至少也就有了成為備胎的機會。你還是覺得為難?那就放棄吧,暗戀是最最悲情的,耗費心神,浪費時間,得不償失。”

這是從哪裏來的奇葩?年輕人不想再理會他了,龔放輕歎了一聲,說道:“愛情從來都不高尚,隻有自私。在戀愛這件事情上麵,也一樣遵循著成王敗寇這條原則。小兄弟,你好自為之吧。”

年輕人被他的話搞得一愣一愣的,忽然間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好像什麽都沒有回答,卻被對方看透了真實的內心,心裏不禁更是駭然。這時候一個中年婦女走了進來,年輕人正準備站起來,龔放卻即刻快步迎了過去,熱情地朝對方伸出手去:“您一定就是蒲總編吧?”

中年婦女疑惑地看著他:“請問你是?”

這時候又有好幾個人陸陸續續進來了,龔放朝中年婦女鞠了一躬,又朝其他的人抱拳致意,說道:“我叫龔放,是蘇詠文的朋友。謝謝蒲總編和各位多年來對詠文的關照。”

此時報社裏麵真正知道實情的就剛才那位年輕人,此時他見龔放竟然可以臉皮厚到這樣的程度,禁不住“嘖嘖”咂舌稱奇。而報社裏麵的很多人前不久已經得知蘇詠文正在戀愛,心想原來那個神秘的人就是這位,一個個頓時對他熱情有加,更有人主動給他遞煙泡茶,如此一來龔放就被眾人圍繞成了中心。這時候龔放就開始充分發揮他“算命”的本事,因此更成為所有人的焦點。

“這位兄弟不必頹喪,多年的婚姻固然難得,不過一旦分了手,以前的恩怨也就一了百了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麽,你說是不是?”

“這位美女,我欣賞你獨特的個性,也非常尊重你對人生的選擇。人這一輩子很短暫,自己覺得高興就好。”

“哥們,戒煙得堅持五年以上才算得上真正的成功,所以從現在開始你要有充分的思想準備。”

……

就這樣,他朝圍繞著自己的每個人一一講過去,最後將目光停留在一個模樣清秀的女孩子身上,和顏悅色地對她說道:“你的一位同事一直在暗戀你,既然你還沒有結婚,是不是也可以考慮給他一個機會?”

女孩子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我……”

龔放看著她:“你對你現在的男朋友滿意嗎?你在猶豫?是因為他對你不夠好?收入太低?脾氣不好?大男子主義?明白了,那你確實得好好考慮一下才是。”隨即,他朝那個年輕人招了招手,“兄弟,你的機會來了啊,現在就當著大家的麵向你喜歡的人表白吧。”

那個年輕人沒想到龔放會使出這一招,一下子就囧在了那裏,正不知所措間,匆匆從外麵進來的蘇詠文替他解了圍。

蘇詠文是記者,並不需要按時坐班。因為頭天晚上喝得稍微多了些,再加上心情不痛快,今天早上也就起床遲了些,卻不承想接到同事打來的電話說:“你男朋友到報社來了,你知道嗎?果然不愧是心理學家,真是厲害啊。”

俞莫寒?他跑到報社去了?蘇詠文的腦海中即刻浮現出那個讓她魂牽夢縈的模樣來,不過心裏卻又覺得不大對勁:莫寒他為什麽不提前告知我一聲呢?

再也顧不得其他,急匆匆就朝報社跑去。一進入報社,她就看到了正在那裏誇誇其談的龔放,腦子裏麵頓時就“嗡”了一下:怎麽會是他?立刻就想明白了什麽,正待憤怒地轉身離去,卻聽到那個令人厭惡的聲音朝自己叫喊道:“詠文,你可是遲到了啊。”

蘇詠文怒極:“我遲不遲到關你什麽事?”

龔放笑著對大家說道:“唉!她這樣的脾氣也就你們能夠包容。改天我請大家吃飯,用實際行動向各位表示歉意和感謝。”

蘇詠文更怒:“你是誰啊?我和你有關係嗎?你現在就馬上離開這裏,否則我可要報警了!”

龔放急忙道:“別,別!要報警的話那也隻能是你們的蒲總編。詠文,你這脾氣一定要改……好吧,那我先離開這裏。”他朝眾人抱拳致意,“各位說好了啊,改天我請大家吃飯。”

說完後他就朝蘇詠文走了過去,蘇詠文本能地想躲開他,卻沒想到這個令人厭惡的家夥竟然站在了她的麵前,滿臉都是和煦的笑容,嘴上低聲對她說了一句:“我在樓下的咖啡廳等你,最多隻等你半個小時,如果你不來的話我就天天跑到你們報社來。”

蘇詠文怒得正要發作,卻見龔放轉身再次朝著報社的同事們抱拳致意:“各位,再見。”

龔放剛剛離去,眾人就一下子將蘇詠文圍了起來。“我離婚的事情你們都還不知道,他看了我一眼後居然就曉得了。詠文,你這男朋友是個天才,他絕對算得上當今最厲害的心理學家之一。”“簡直是神了,他竟然一眼就看出了蒲大姐是我們報社的總編。”“他還知道小孟暗戀小秦的事情。”“我剛剛才開始戒煙,他是怎麽知道的?”“本小姐不喜歡男人的事情他好像也知道。”

蘇詠文隻覺得腦袋都大了,怒道:“他根本就不是我的男朋友!我和他昨天晚上才剛剛認識!”

眾人目瞪口呆,不過很少有人相信她的話。“詠文,你是不是在和他鬧別扭?你看人家都主動上門來了,如果不是什麽原則上的事情就原諒他算了。”“你這男朋友一看就是很有品位的人,他身上的穿著,從上衣、褲子到皮鞋都非常的講究。”“我特別喜歡他的那雙眼睛,特別幹淨,時時刻刻都透出一種真誠。”

蘇詠文氣得想要跺腳,卻發現這些人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解釋。這時候蒲總編從辦公室裏麵走了出來:“好了,好了,大家開始工作吧,亂糟糟的像什麽樣子?!小蘇,你來一趟。”

蘇詠文在總編麵前一貫隨意,進去後就急忙解釋道:“總編,剛才那個人和我並不是那樣的關係。他就是一個無賴。”

總編卻搖頭道:“你說自己和他沒有特別的關係我倒是相信,但這個人絕不是無賴。你知道嗎?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的眼睛,清澈而且深邃,仿佛可以看透他人的一切。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認出我來的,但我相信他確實是一位非常優秀的心理學家。小蘇啊,你的年齡也不小了,如今優秀的男孩子並不多見,既然人家對你一往情深,你是不是也應該給他些機會?”

蘇詠文更是無法解釋,氣惱地道:“我根本就不喜歡他,而且還非常厭惡他。”

總編看著她,問道:“那麽,你了解他嗎?”

蘇詠文急忙道:“我昨天晚上才剛剛認識他呢。”

總編微微一笑,說道:“既然你根本就不了解他,那麽不喜歡甚至厭惡他又從何說起呢?”

蘇詠文從總編那裏出來後才意識到龔放今天使出的這一招並非是他一時衝動,而絕對是一次精心策劃的陰謀。可是,他這樣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麽?製造輿論逼迫我就範?那他簡直是癡心妄想!忽然又想到龔放離開時候的那句話,她更是冷笑不已:你讓我去我就非得去啊?你以為自己是我們報社的總編?

可是她忽然又想到那個令人厭惡的家夥剛才在報社裏麵被眾人圍繞著、得意揚揚的樣子,禁不住恨得牙癢癢。不行,如果他再多到這裏來幾次的話,我的名聲可就真的被他給毀了。去就去,難道我還怕你不成?

一進咖啡廳,遠遠就看到龔放在那裏蹺著二郎腿翻看著報紙,吊兒郎當得近乎紈絝,哪裏有一丁點兒留德博士的高雅氣質?蘇詠文朝著遠處的他輕蔑冷笑了一下,然後快步走了過去。

“你來啦?”龔放連忙放下手上的報紙,臉上的表情諂媚著,“我剛剛看了你寫的一篇報道,文筆不錯,而且言之有物。來,快請坐。”

蘇詠文根本就沒有坐下的意思,滿臉寒霜帶著冷笑:“說吧,你究竟想幹什麽?”

龔放正色地看著她:“作為一名資深記者,你也算是公眾人物了,一言一行都應該注意自己的形象。當然,你現在的名氣還沒有那麽的大,但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成為媒體行業的精英的,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就應該養成謹言慎行的習慣才是。”

蘇詠文氣極反笑,坐到他對麵後譏諷地問道:“你一直都是這樣哄騙無知少女的?說說,你已經得手過多少次了?”

龔放依然滿臉正色的樣子:“看來你對自己的潛力還並不了解。作為一個有著獨立思想、個性思維、獨特視角的媒體人,你完全具備在未來某一天成為其中佼佼者的潛質。”說到這裏,他歎息了一聲,“可惜你卻一直渾渾噩噩,安逸於當前舒適的工作和生活環境,任憑自己的才華如此一天天在得過且過中被消磨掉。詠文,你仔細想想自己曾經有過的理想及現在的狀況,難道不是這樣嗎?”

蘇詠文的內心頓時就被他的這番話觸動了一下,不過轉瞬間就想到這個令人厭惡的家夥的真實意圖,冷冷地道:“我的事情不勞你多操心。告訴我,你究竟想幹什麽?”

龔放朝她燦爛地一笑,說道:“我想幹什麽難道你真的不知道?不會吧?難道你不知道我正在追求你?”

一直以來追求過蘇詠文的人可不少,臉皮厚到無恥的他卻是第一個。蘇詠文氣極:“你以為這樣做我就會答應你?你這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龔放笑了笑,說道:“我這是在造勢,明白嗎?我要讓你們報社的大多數人覺得我還不錯,和你是郎才女貌的天生一對。在這樣的情況下你就不得不開始正視我、了解我,如此一來我就有機會了。”

蘇詠文目瞪口呆,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令人厭惡的家夥竟然會把自己的意圖全盤托出。難道他對自己真的就如此有信心?蘇詠文冷哼了一聲,道:“那隻是你自己的想法。我實話告訴你吧,我對你根本就沒有一絲一毫的好感,所以,你就別在這裏癡心妄想了。”

龔放卻不以為意地道:“我必須癡心妄想。我喜歡一個人就必須竭盡全力去追求她,否則今後我永遠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蘇詠文忽然感到害怕起來,急忙起身道:“那隨便你吧,你愛咋咋地。一會兒我就要出去采訪了,可能一個月後才會回來,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就天天去我們報社,反正這一切都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龔放見她馬上就要離開,急忙叫住了她:“為什麽?難道是因為俞莫寒?”

蘇詠文頓覺心裏麵一痛,怒道:“不準你在我麵前提起這個名字!”

龔放的目光一直盯在她的臉上,說道:“我問過俞莫寒,他和你之間其實並無過深的交往,他也就是在選擇倪靜和你的過程中有過短暫的猶豫,不過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倪靜。詠文,你這其實是不敢麵對現實,更是在傷害你自己。”

蘇詠文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嘴唇在發抖:“我願意!你管得著嗎?”

龔放朝她擺手道:“我覺得你應該給我一些機會,多了解了解我。其實我和俞莫寒一樣優秀,不,在某些方麵我可能還要比他優秀一些,比如我會不顧一切地去愛一個人,絕不會猶豫與退縮,這一點你和我一樣。還有就是,俞莫寒在配合警方破案,我也是一樣的呀,這些年來我可是為警方破獲了不少的大案要案,我還有一家屬於自己的心理診所,目前已經基本上實現了財務自由。而對於我來講,在不久的將來成為全世界頂尖的心理學家才是我最大的理想,現在,我正在朝著這個方向不懈努力著。”

龔放的這番話確實打動了蘇詠文的內心,不過她卻不願意輕易放下自己的驕傲,撇嘴道:“吹牛。”

龔放朝她微微一笑:“你想不想知道我在你們報社是如何給他們算命的?”

蘇詠文即刻道:“我才不想知道呢。”不過卻沒有馬上要離開的意思。龔放朝她和煦地一笑,“蘇記者,請坐吧。對不起,我還沒有問你習慣喝什麽咖啡呢。”

這時候蘇詠文才忽然注意到,眼前這個家夥的目光確實非常的清澈,就和俞莫寒的目光一樣。她情不自禁地坐下了。龔放招呼著服務生過來,目光卻再一次看向蘇詠文:“卡布奇諾?藍山?雀巢?行,那就雀巢吧。看來你是一個追求簡單生活的女性,嗯,也許是不想讓我請你喝價格昂貴的咖啡,因為你依然對我有著較強的防範心。果然是這樣。”

蘇詠文吃驚地看著他。龔放微微一笑,問道:“你聽說過微表情研究嗎?”

蘇詠文似乎明白了,驚訝地看著他:“Lie to me(《別對我說謊》)?你也會?”

Lie to me是一部講述微表情觀察和研究的美劇,喜歡美劇的人大多都看過。龔放點頭道:“是的。Lie to me裏麵的故事本來大多都是真實的。在德國留學的時候俞莫寒主修精神病學,而我更著重於心理學領域中的微表情研究。”

也不知道是怎麽的,蘇詠文忽然發現眼前的這個人似乎並沒有那麽令人厭惡了,問道:“那你和他相比究竟誰更厲害一些?”

龔放苦笑著說道:“精神病學和心理學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領域,沒辦法進行比較。不過俞莫寒也選修了心理學課程並獲得了心理師資格的,其實他很有天賦,在心理分析方麵比我強許多,但是對微表情的觀察與研究方麵他肯定不如我。”

蘇詠文用一種怪怪的眼神看著他:“你就真的如此自信?”

龔放正色道:“這是事實。俞莫寒對心理學領域前輩們的研究成果有著超乎尋常的領悟力,卻偏偏不具備微表情觀察所需要的天賦。微表情存在的時間往往隻有不到一秒鍾,最短隻有二十五分之一秒,所以,如果沒有這個方麵的天賦是很難捕捉到它們的。”

蘇詠文似乎明白了:“你在報社裏麵的算命其實就是對他們微表情觀察的結果?”

龔放點頭:“大多是。你們報社的總編從外麵走進來的時候,正在和我說話的那個小夥子的左手一下子就放在了辦公桌上,肩膀微動,那是他準備即刻起身相迎的預備動作,而你們總編進入報社的那一瞬,目光斜視,嘴角微翹了極其短暫的一下,由此我就想到了一個詞:睥睨。報紙上就有你們總編的名字,我能夠第一眼將她識別並準確地稱呼她,其實並沒有他們以為的那麽神秘。至於你那位剛剛離婚的同事,那就更簡單了,他的婚戒被去掉後手指上還殘留有淡淡的印跡,那說明他的那枚婚戒不但佩戴的時間比較長而且在此之前幾乎從未取下來過,俗話說愛之深、痛之切,我一邊說話一邊注意觀察著他的微表情也就很容易得到正確的答案了。”

此時蘇詠文已經完全被龔放的講解吸引住了,看他再也沒有了不順眼的感覺,她的心裏充滿著對這個特殊領域的好奇,急忙又問道:“那你又是如何看出小方不喜歡異性的?”

龔放的神情一下子變得怪怪的,說道:“那就更簡單了,因為我發現她右手的中指沒有塗指甲油,而且就那根手指的指甲被精心修剪過。”

蘇詠文一時間沒有明白,不過當她將小方手指的畫麵很快在腦子裏麵閃現過之後,臉上一下子就變得通紅起來,啐道:“你果然不是什麽好人!”

龔放滿臉的冤枉:“關我什麽事?”

蘇詠文也覺得自己好像有些過分了,看了一眼龔放臉上的表情,不禁“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艾滋病這東西太可怕了,它簡直就是死神與魔鬼的代名詞,一旦有人患上這種疾病,不管是不是病人自身的原因,都會被人暗地詛咒“道德敗壞,死有餘辜”。

靳向南把俞莫寒和小馮叫到刑警支隊來的原因就是不希望他們去冒險,作為刑警支隊的隊長,他認為一個人的名譽比生命更加重要。

“疾控中心那邊剛剛傳來消息,他們的數據庫裏麵依然沒有歐陽羽的相關信息。”靳向南告訴俞莫寒說,“不過這並不能說明任何問題,除非手術、獻血前的常規檢查,很少有人會主動去醫院檢查這個項目,如果有人懷疑自己被感染上了這種可怕的疾病,他們往往會選擇私自購買試紙自檢。從目前你所了解到的情況來看,歐陽羽被感染的可能性極大,所以我們必須慎之又慎,絕不能以身犯險。”

俞莫寒問道:“那,靳支隊的意思是?”

靳向南道:“以調查高格非前妻死亡案為由將她傳喚到這裏來,到時候不但你可以詢問她有關高格非的情況,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員也將對其進行診斷。”

俞莫寒搖頭道:“這樣做不大好吧?萬一我的判斷是錯誤的呢?”

靳向南卻堅持道:“特殊情況就應該特殊處理,像她這樣的情況,一旦確診就要加以控製,否則其社會危害性就實在是太可怕了。還有就是你們的安全問題,一旦她忽然激動起來傷到了你們,這樣的後果無論是誰都承擔不起。至於這樣做存在的法律風險,那就由我一個人來承擔好了。”

俞莫寒還是接受不了,想了想後說道:“不能采用傳喚的方式,請她前來協助調查好了。”

靳向南笑道:“這樣也行。隻要在這個地方,我們就可以控製住一切。”

聽他如此一講,俞莫寒隱隱覺得事情好像不大對勁,不過仔細想想,靳向南的擔憂似乎也不無道理。所以,他最終還是認同了這樣的方式,點頭道:“那,好吧。”

靳向南給歐陽羽準備的是一間審訊室。疾控中心的人也到了,穿著防護服如臨大敵一般。剛才靳向南還對俞莫寒說了這樣一句話:“此類事情本不是刑警支隊的職責,但我們必須得承擔起應有的責任。”

不過如此一來反倒讓俞莫寒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心裏麵難免惶恐卻又無法反對。

歐陽羽是乘坐著警車來的。準確地講,她是被警方的人押送而來,而且押送她的警察都是全副武裝。進入審訊室後歐陽羽就被勒令脫去了身上的衣服,開始的時候歐陽羽很激動,可是警方的人根本就不讓她有絲毫反抗的餘地。俞莫寒覺得這樣做實在過分了些,正要出口勸阻卻聽靳向南對他說道:“我明白你的想法,人權固然重要,但在眾多無辜者的生命麵前,所謂的人權也就變得微不足道了。”

俞莫寒還是無法接受:“可是……”

靳向南道:“沒有什麽可是。我問你,如果一個疑似惡性傳染病的病源攜帶者逃離了隔離區,那麽我們究竟應該怎麽去做?隻能是當場擊斃,你說是不是?”

俞莫寒緊閉著嘴不再多說什麽了。

此時的歐陽羽已經溫順得像一隻羔羊,任憑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員對全身**的她進行全麵細致的檢查,同時還抽了血。

“……其左側肩胛骨處、右胳膊內側、臀部靠脊椎處各有小指尖大小的藍色斑塊,肛門內側有潰爛點,體溫略高。這些體征都支持HIV陽性的初步診斷,不過最終確診還需要血檢的結果。”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員過來匯報了他們的初步檢查情況。

俞莫寒暗暗鬆了一口氣,不過與此同時心中卻湧起一陣陣悲傷。他對靳向南說道:“我可以去和她交談了,有了這樣的初步結論就已經足夠了。”

靳向南朝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員及旁邊的一位警員點了點頭:“讓他進去吧,不過必須百分之百保護好他的安全。”

俞莫寒朝他感激地笑了笑,說道:“我也會注意防範的。”

歐陽羽已經穿上了衣服,不過她的雙手和雙腳都被用塑膠手銬固定在了椅子上。俞莫寒在她麵前坐下,目光投射到了她的臉上,忽然間覺得眼前這個漂亮的女人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一時間又想不起這種熟悉的感覺來自何處,隻好先向對方打個招呼再說。“你好,我叫俞莫寒,是一名精神病醫生。我一直在調查高格非上次精神分裂忽然發作的根源,這也是讓你來到這裏的原因。”

歐陽羽沒有說話,眼淚卻已經開始掉落。漂亮女人的哭泣會格外讓人憐惜,而對於眼前這個女人的狀況,俞莫寒卻根本就找不到合適的安慰詞語,畢竟對方所患的是當前整個世界都無法治療的絕症,而且很顯然她對自己的疾病早已知曉。俞莫寒輕歎了一聲,問道:“是高格非傳染給你,還是你傳染給高格非的?”

俞莫寒本來想直接問清楚這件事情然後就離開,接下來的一切就不關他什麽事了,可不曾想到歐陽羽竟然搖頭:“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是說這中間還存在其他的可能,不過有一點卻是基本上可以確定的,於是俞莫寒就問:“這些年來,你和高格非一直維持著那樣的關係,是吧?”

歐陽羽點頭。此時此刻她已經停止了掉淚,不過漂亮的臉龐看上去依然楚楚可憐。也就是在這一刻,俞莫寒忽然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對她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了:她的模樣、身材,甚至嘴角處淺淺的梨渦,簡直就是數年前那位紅遍大江南北的漂亮女歌手的完美翻版。

俞莫寒心裏一動,不再著急盡快了結此事。他吩咐站在不遠處的幾位工作人員:“把她的手和腳都放開吧,我想和她好好聊聊。”

工作人員有些為難,這時候從單向玻璃的那一麵傳來了靳向南的聲音:“按照他說的做吧,不過你們不能離開。”

俞莫寒朝歐陽羽笑了笑,問道:“他們很緊張,擔心你會傷害到我。其實你肯定是不會傷害我的,是不是?”

歐陽羽頓時有些動容,輕聲道:“可是,我已經傷害了很多的人。”

俞莫寒點頭:“我知道,這也正是他們對你如此防範的原因。我還知道,你報複社會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恨,還有恐懼。”

歐陽羽的臉上頓時湧起一片戾色,緊接著就是痛苦:“我恨!我恨那些用手中權力與我做交換的人,我恨自己一直以來把金錢看得太重。”

俞莫寒看著她,問道:“那麽,你也恨高格非嗎?”

歐陽羽沉默了一小會兒,微微搖頭道:“我不知道。”

俞莫寒有些驚訝:“為什麽?”

和侯菲菲一樣,歐陽羽也是通過傅傳倫認識高格非的,也同樣是在一次酒宴上。就在那天晚上,歐陽羽注意到高格非與傅傳倫之間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而且她還感覺到了高格非一次次向她投射過來的火熱目光。

當時歐陽羽做醫藥代表已經近兩年的時間,自從她到了這家公司後就一路斬關奪將拿下了數家大型醫院,而且銷售業績十分驚人。她個人的收入當然也就非常可觀,不到兩年的時間就有了一套別墅,出行駕駛的是寶馬X5,而那一次酒宴的目的是公司老總希望她能夠拿下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的院長傅傳倫。

然而歐陽羽卻有她自己的想法。自從進入這家公司,歐陽羽可謂是勞苦功高,公司的業務也因此得到了快速的拓展,雖然她個人的收入也還算不菲,但和公司的利潤比起來也就隻是九牛一毛罷了。歐陽羽當然清楚自己為之付出了些什麽,而正因為如此心理上才愈加覺得不公平。

我有這樣的能力,又有著如此好的先天條件,為什麽不能自己做老板?當歐陽羽有了房子和汽車之後就開始有了這樣的想法。

也許這個高格非就是自己的機會。

第二天上午歐陽羽就給高格非打去了電話,高格非滿口答應了和她一起午餐的請求,而且還特別說明必須由他請客。歐陽羽隻是化了一下淡妝,還特地找出了一套大學時穿的衣服。她對自己的這番裝束很滿意,而且也相信高格非一定會喜歡。

果然,當歐陽羽出現在高格非麵前的時候,她能夠清晰地看見對方的目光閃亮了一下,那是她熟悉的充滿著欲望的目光。歐陽羽朝他燦爛地一笑,主動上前輕輕拍打了幾下高格非胸前的衣服:“高主任,你太太也太不關心你了,你這衣服都皺了。”

高格非一下子就怔在了那裏,不過他的目光卻在轉瞬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欲望變成了感激。他朝歐陽羽點了點頭:“謝謝。”

歐陽羽沒有想到自己那個隨意的動作和話語竟然能夠起到如此大的作用,心裏麵就更加踏實了些。兩個人坐下後服務員拿來了菜譜,歐陽羽笑著對他說道:“你安排吧,我都聽你的。”

如此曖昧的話高格非何嚐又聽不懂?目光在那一瞬又被欲望所充滿:“真的?”

歐陽羽朝他嫵媚地一笑,點頭說道:“嗯。”

高格非放下了菜譜,讓服務員暫時離開會兒,問道:“為什麽?”

歐陽羽的話講得非常直接:“因為我需要你幫忙,所以我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

高格非直直地看著她:“你能夠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歐陽羽的臉上依然帶著輕鬆的笑容:“你希望得到的,隻要我擁有的,都可以考慮。”

高格非輕歎了一聲,說道:“其實我不喜歡這樣,雖然明明知道是一種交換,但我還是希望雙方都隱晦一些,至少應該像戀人一樣先培養出一些感情再說。”

歐陽羽頓時就笑了起來,說道:“這樣也行,那我就把你當成未婚夫好了。”

高格非卻搖頭說道:“既然已經把話都說透了,那也就沒有必要藏著掖著了。”他招呼服務員過來點了幾樣菜,然後問道:“是不是要我幫忙讓你代理的藥品進入我們的附屬醫院?”

歐陽羽恭維道:“高主任真是一位智者,正是如此。”

高格非又問道:“什麽類型的藥品?”

歐陽羽道:“治療癌症的生物製劑。”

高格非似笑非笑的樣子:“生物製劑的利潤可是高得嚇人啊,這一類藥品操作起來有一定風險。”

歐陽羽的目光中充滿著崇拜:“你連這都知道?”

高格非朝她伸出一個手指:“隻能是一個藥品,多了不行。不過我要你經常和我在一起。”

歐陽羽想也沒想就說道:“沒問題。還有呢?”

高格非道:“沒了。”

歐陽羽驚訝地看著他:“你不要股份?”

高格非搖頭道:“隻要是利用權力換取金錢就很容易出事,我自己有賺錢的渠道,即使今後你出了事情也牽扯不到我的身上,最多就是作風問題,不至於讓我身陷囹圄。我一直以來都遵循著這條原則。”

歐陽羽頓時聳然動容,此時此刻,她才真正開始看重起眼前的這個人來,因為她知道,對於大多數男人來講,無論金錢還是美色都是非常難以抗拒的東西,而此人能夠隨時保持這樣一份清醒實在是非常難得。像這樣的人,如果今後不能身居高位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這樣的一棵大樹自己現在不去緊緊抱住還待何時?

所以準確地講,歐陽羽和高格非第一次見麵就被對方徹底征服。不過高格非卻壓製著欲望並沒有馬上對歐陽羽提出那樣的要求。一直到他們第三次在一起的時候,高格非才在晚餐結束之後對她說了一句:“我們去酒店吧。”

歐陽羽如少女般羞澀地輕“嗯”了一聲。

然而,高格非的第一次卻失敗了。

高格非有些尷尬,對歐陽羽解釋道:“可能是我太緊張了。”

歐陽羽當然不可能責怪他,主動去擁抱他:“沒事,我們慢慢來。”

高格非嘴裏喃喃地說道:“我平時都很厲害的,怎麽會這樣?你太漂亮了,我越是想要你越是不行。這個可恨的身體,它怎麽就不聽指揮呢……”

“哥,沒事。我們倆先說會兒話。”歐陽羽輕撫著他的臉,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哥,其實你很可愛。我喜歡你這樣的男人。”

高格非的情緒這才慢慢平靜下來,伸出手將她攬入懷裏,一邊親吻著她的臉一邊問道:“有沒有人對你說過你長得像某個明星?”

歐陽羽輕聲道:“嗯,好多人都說我長得像某個女歌手年輕時候的樣子。我也時常照鏡子,卻發現並不是特別像。”

高格非解釋道:“是神態上像。真的很像。”他的手摸著她的胸部,“就是不知道這裏像不像。”

歐陽羽不住地笑:“我怎麽知道?”

這時候高格非忽然說道:“別動,我好像有感覺了!”

他真的可以了,而且很快就進入狀態。

高格非很講信用,不但很快替歐陽羽辦好了事情,還特地把她介紹給了已經是附屬醫院腫瘤科副主任的大學同學薛某。高格非告訴薛某,歐陽羽是他的遠房親戚,希望他能夠多加關照。高格非是醫科大學人人皆知的紅人,傅傳倫能夠升遷醫院的一把手據說他在其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薛某當然知道該怎麽辦。

歐陽羽代理的藥品很快在附屬醫院打開了局麵,並以此為契機進入了省城裏麵另外的幾家三甲醫院。歐陽羽很快辭職並注冊了自己的醫藥公司,而且業務發展極其迅猛,一時間讓同行業的人們驚羨不已。

歐陽羽當然從內心裏麵感激高格非,而且早已從心裏麵把高格非當成了自己的男人,她的別墅也就相當於高格非的另外一個家,但他們並不是夫妻,而且都給予對方絕對的自由。後來,高格非被調往專科學校任校長,但並沒有將歐陽羽的公司引進到其下屬的附屬醫院,不過歐陽羽也沒有因此而對他有任何的不滿。

歐陽羽有一個夢想,那就是有一天自己能夠擁有一家像醫科大學附屬醫院一樣規模的三甲醫院。每當她想到有一天,醫院裏麵的科室主任像龜孫子似的在自己麵前唯唯諾諾、醫藥公司的老總們諂媚著求上門來的時候,她的心裏就覺得特別的暢快。

歐陽羽特別喜歡司湯達的那句話:我從地獄來,要到天堂去,路過人間。卻不承想,她在人間的路還沒有走完一半就將被無情地拉向地獄。就在前不久,她忽然出現全身皮疹、腹瀉、低燒,先是口腔潰瘍,後來就是肛門處燒灼樣疼痛。多年來因為業務與那麽多人發生過關係,再加上有少數人不喜歡使用安全套,因此,歐陽羽對自己身體的這種狀況非常敏感,於是就用檢測試紙做了艾滋病毒的自查。

檢測的結果徹底粉碎了她心中的那一絲僥幸。接下來她又反複做了多次,結果完全一致。她心中僅存的最後那一絲僥幸頓時徹底破碎。

她忽然想到前不久才和高格非在一起過,急忙打電話將他叫到家裏,而這時候高格非也剛剛出現那些相同的症狀不久,心裏正有些懷疑、慌亂。她馬上就對高格非進行了檢測,結果竟然和她一樣,呈陽性反應。

歐陽羽質問他:“你最近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過沒有?”

高格非的臉色早已變得慘白,他的全身都因為恐懼而顫抖著,過了許久才終於暫時將情緒穩定下來,而此時的他聲音已經變得嘶啞而且冰冷:“我覺得,首先是你應該好好回憶一下自己最近一段時間來的個人行為。還有,你應該去百度一下這種疾病的有關常識,特別是它的潛伏期。”

準確地講,歐陽羽懷疑問題的根源來自高格非,隻不過是她在潛意識中試圖推卸自己的責任罷了。她目前所有輝煌的根基來自高格非,假如自己最終毀在他的手上,這樣的結果她反而還願意接受一些。然而高格非的回答最終破滅了她最後的那一絲期望,現在的結果反而很可能是她毀掉了自己恩人的一切。

可是高格非並沒有過多地去責怪她。在經曆了許久可怕的沉默之後,高格非終於歎息著說道:“這都是命。所以,我們不要去責怪任何人,如果真的要責怪的話就責怪我們自己好了。”

說完後他就離開了,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

歐陽羽卻因此開始痛恨曾經憑借手上的權力與她做交換的那些人,她認為是他們毀掉了自己,還有高格非。接下來,她列了一份名單,然後一一將他們叫出來……當然不是為了重溫舊夢。

在報複完那些人之後,她的目標開始朝向那些生活放浪、經常在夜店獵取年輕漂亮女性的男人。

“在我的私人電腦裏麵。”歐陽羽回答道。

“其中有傅傳倫嗎?”俞莫寒又問了一句。

歐陽羽搖頭:“這個人非常謹慎,而且比較難打交道。”

這一刻,俞莫寒忽然想起傅傳倫曾經對他說過的那句話,心裏麵難免有些感歎:在權力不受製約的情況下,全憑個人的道德堅守而做到獨善其身,這確實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

對於眼前的這個漂亮女人,俞莫寒實在找不出合適的話語去安慰她。關於艾滋病的確診,試紙自測的準確性雖然並不高,但俞莫寒並不因此而替她抱有多少希望。

“我從地獄來,要到天堂去,路過人間……無論最終的結果是去往天堂還是重返地獄,人世間的經曆對我們每個人來講都是一場修行。那麽,我們修行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呢?心安而已。歐小姐,你說是這樣嗎?”俞莫寒的目光中充滿溫情,柔聲對她說道。

歐陽羽怔了一下,用一雙失去神采的眼睛看著他:“歐小姐?你說的是我?”

俞莫寒看向她的目光更加溫和:“你說呢?這些年來,你是不是幾乎忘記了自己究竟是姓歐陽,還是歐?你是不是很少去陪伴自己的父母?是不是因為一部分男人對婚姻的背叛而不再相信愛情?所以才拚命追求物質上的享受而讓自己的精神始終處於空虛的狀態?也就因此而成為金錢的奴隸?”

歐陽羽忽然仰起頭來,眼眶中全是淚水:“那你說,現在我該怎麽辦?”

俞莫寒看著她:“來,把你的雙手遞給我。”隨即,他輕輕握住了緩緩伸過來的冰冷小巧的雙手,“也許,現在的你最需要的是懺悔,向你的父母懺悔,向那些受到你傷害的人懺悔,向曾經純潔的你自己懺悔……你的手開始溫暖起來了,你的心想來也是這樣。你感覺到了沒有?”

歐陽羽的眼淚終於從眼眶中滾落而出:“我感覺到了,我明白了……”

俞莫寒洗完了手,接過靳向南遞過來的毛巾,一邊揩拭著一邊說道:“高格非對歐陽羽撒了謊,我基本上可以肯定。”

靳向南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傳染源另有其人?”

俞莫寒點頭道:“是的。高格非從來都不是一個大度的人,何況他麵對的是生死大事,而他當時在歐陽羽麵前的表現冷靜得讓人感到詭異。”說到這裏,他拿出手機給龔放撥打,“該你出場了。”